“云夢大澤發生變故,隔絕了通訊符篆?”陳宣捏著沉寂的符篆,再次呼喚,依舊沒有得到花琉璃的回應。
他手中的通訊符篆,級別很高,范圍極大,可做到云夢州區域內暢言無阻。
如今出現這種情況,要么花琉璃等人故意不回應,要么便是她們爭搶重寶,闖入了某種特殊之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們去吧。”陳宣哼了一聲,并不擔憂花琉璃等人安危,天命者登神后,實力大漲,便是真君也不容易“捕捉”他們了。
云夢大澤為太一禁地地盤,有一位妖族的雨師道真君鎮守,但隨著成仙大戰愈演愈烈,那位真君級大妖最近也不見了。
陳宣原地駐足片刻,旋即,主動平息眼瞳的莫名熱意,并嚴肅警告道:“急什么?將來有你耍威風的時候。”
恍惚之間,某種試圖匯聚的不可名狀之物,應聲碎了,消散不見。
陳宣沒有繼續關注那些天命者,“不相干”者罷了。
只是,對它們如今漸變的行為舉止,頗覺……有趣。
“小張前輩,陣法做好了嗎?速來,我準備打開那東西了。”陳宣呼喚張洞玄,本以為對方以神魂游天地,也跟花琉璃一塊探幽去了,但沒想到,得到張洞玄真身回應。
決定出關之后,很多事情可以動起來了。
陳宣這一年安靜的閉關潛修,做了不少大事,此刻,等待張洞玄前來的時間中,他盤算收獲。
他晉升九重天加上穩固境界,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個月,而之后的大量時間,主要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則是完全練成燭龍法的第二式幽暝。
“燭龍法是我掌控的唯一成體系的至尊傳承,花費再多時間都值得去練。”
當初,陳宣在山海宴中練第一式,以竭澤而漁的方式耗盡迷轂樹苗,又抓住南冕登神時的純陽之光,一舉練成了第一式燭照。
而第二式幽暝,修煉難度更高。
因為,燭龍法是成體系的至尊傳承,每一式都與前一式有巨大關聯,且層次遞進,神威絕非翻倍那么簡單。
各種至尊傳承,最開始都是在打基礎底子,差距并不顯著。
但隨著逐步精深,從低到高,差距便會愈發顯露……至尊法之間,亦有差距。
陳宣因主動毀掉心齋,擁有了無人打擾的安寧時間,所以開始”疼愛”迷轂樹種子,沒有繼續剝削,讓其有機會成長。
“迷轂樹一旦長成大樹,開葉結果,效果更強,好處更多,而不是現在每用一次,都要消耗仙道劫液光等至寶,令其復蘇。”
因此,陳宣修煉第二式幽暝,基本靠悟性純硬修。
約莫小半年前,當他練成第二式時,異象宏大,霎那間,白日現黑月,幽暗黑天降臨,造成大波瀾。
青囊山附近的神游們都被驚動,全部震駭,甚至有人猜測是小陰間的黑白真君,以真身降臨云夢州了。
若非陳宣謹慎,第一時間便收斂意象,否則,肯定又會有各種各樣的人物,來登門“拜訪”他。
“第二式一成,燭龍法便成我如今最強的術法,與五藏兵武仙軀、白帝劍經最強式有了明顯差距。”陳宣心中頗為滿意。
他修煉至尊傳承的速度太快了,倘若外界那些仙種天驕知曉,一定會大受震撼,畢竟,便是仙種想要觸及至尊傳承的第一式,一般都需以年記的漫長時間。
當陳宣練成幽暝式后,便著手進行第二件大事。
那個時候,外界關于心齋的余波影響,基本快消散干凈了。
“我要做的事情,沒人可以攔得住。”陳宣心道,因為很久之前,便有過一次“破滅中復蘇”的經歷,當初在柳鎮三年,可不只是光練凡武。
雖然,這一次心齋徹底沒了,麻煩無數倍。
但終究,麻煩也只是麻煩罷了。
“我才是心齋唯一的持劍人。”
陳宣心中嘀咕,至尊造化、喪服童子是什么插標賣首之輩?
只是這事,倒沒必要跟其他人炫耀罷了……
后來,陳宣大部分精力,轉移到第三件鼎爐破限之事上。
據說鼎爐破限,可窺仙炁路真實,定出將來的韜紅塵大道,因此,這一關涉及肉身、神魂等一切領域,難度極高。
連那些仙種天驕,都會被這一關攔住漫長時間。
陳宣耗時良久,終于隱約觸摸到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此刻,整個人都有一種空明出塵之感,宛如將要乘風而去。
但仍覺缺少一個契機。
當然,他做這三大事情之時,其他事同樣沒耽擱,全在有計劃的向前推進。
很快,張洞玄到了。
“小陳,上次你帶回的仙道劫液光,已經幫了大忙,其他東西我不能再要了。”張洞玄一到,便堅定回絕。
不僅他因此洗去舊傷,連太玄師尊都發生大變,他覺得是陳宣的仙道劫液,發揮作用,造成特殊反應。
“先看具體情況再說。”陳宣道,對方一介神游,卻冒險去大荒之野救援,好人必會厚待,他在這個方面,一向很大方。
“嘩!”
下一刻,山海經殘頁飛出,柔和清輝搖落,陳宣與張洞玄踏入煥然一新的姑瑤山。
“不愧是亙古無雙山海境,姑瑤生機勃勃了。”張洞玄感慨,入眼處,古樹參天,數不清誕生的陸地寶樹,隱在青蒼中,噴薄瑞彩。
他心中感慨,短短一年有余,姑瑤山便不復舊時荒蕪的破敗景象。
可以預見,千百年后,那些新生的陸地寶樹幼苗,會長成價值連城的瑰寶,這片大地會重回舊日勝景。
陳宣也有感觸,這一年來,姑瑤山幾乎將仙道劫液湖吸干了,再加上山海宴中吞食的那些登神地碎片,已是脫胎換骨。
”嘩……“
主峰的神女祠前,迷轂樹苗長到半人高,蟠桃樹更高些,都在流動璀璨的神光。
而僅存的一小片仙道劫液池中,神靈石胎騎乘一條紅紫色的小龍,兩者從池中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兩雙澄澈的眼眸,眺望闖入者。
神靈石胎手中攥著混沌鑌鐵棍,玉臉上神態緊張至極。
“神靈雛形?”張洞玄瞳孔一縮,心中震動,這種大逆不道之物,如今竟活靈活現了?
這是陳宣、黑白真君、陸篆從心齋天搶出來的至寶。
而另外那條形態優美的的小雌龍,鱗片晶瑩如紫玉,泛著赤光,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神造物,看起來比通天道主陸篆的那條蛟龍,血脈純凈一百倍。
“這是何種龍屬?如此完美,一條血統純正的山海遺種?”張洞玄看向陳宣,語氣無奈道:“小陳,你不要總是玩火,很嚇人的,我只是長得年輕,但年齡很老了。”
天生神靈與山海余孽,都是大忌諱,但陳宣同時擁有兩只,張洞玄有些心驚肉跳。
“一條混血的小賤龍罷了,放心,我會調教好她的。”陳宣隨口回應。
他見張洞玄這種大教嫡系神游,都沒洞察小賤龍的真實底細,很放心了。
畢竟,世上無燭龍傳承,而小賤龍的體態,也與古史中的燭龍很不相同。而且,龍紫月因自身血脈原因,如今的神獸形態,更像應龍一些。
“昂……”仙道池中,小賤龍聽到陳宣言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眼眼滿是恐懼。
陳宣曾為了強行得到部分燭龍傳承,扒過她的皮,抽過她的筋,煉過她的血,這事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巨大陰影。
“要有分寸。”張洞玄再次嚴肅提醒了一句,旋即,他揚起手掌,祭出一道土德法陣:“開始吧。”
霎那間,金色法陣燦燦發光,交織出一只巨大神網,將這片區域籠罩。
約莫一年前,黑白真君返回小陰間修養,不再現世,張洞玄便在陳宣的授意下,開始布置這片特殊的應敵法陣。
“風屬斗法一般,她若聽風而來,我們也饒不了她,定斬不赦!”陳宣給一臉視死如歸的張洞玄打氣。
這一年間,提前做下諸多應對手段。
姑瑤山可避外人,但有些存在防不住,譬如,另一個山海經殘頁的執掌者,此事已有先例。
兩者接連布下多重防御手段后,陳宣手輕輕一抬,小賤龍立刻懂事的游來,張口吐出一只玉匣子,并諂媚的低下龍首,卑微磨挲陳宣腳背。
此刻,她看起來,比六欲天顏玉書圈養的那只六耳猿猴,還要諂媚的多。
“這便是山海宴中的至尊造化?”
兩人仔細觀察玉匣子,陳宣有兩只玉匣子,而此刻這一只里面藏著古樸丹爐,還有一頁玉紙。
兩人嘗試半天,不能正常開啟。
“或許需用特殊手段,我來慢慢研究一下。”張洞玄開口,他是土德大成的神游,極善風水陣法之術。
“太慢了。”
陳宣一聲悶哼,仙軀發光,江海般的磅礴體魄之力爆發,在轟隆聲中,雙手強行掰開了玉匣子,頓時飛出各種祥和瑞光,氤氳蒸騰。
唯有五藏兵武仙軀才能以蠻力開啟,頂級神游都不行。
一頁玉紙裹著白茫茫的仙光沖天而起,就要遁走。
雷電交織,云蒸霞蔚,這是重寶破開封印出世的異象,正與契合現世環境,這引發劇烈的仙炁共鳴,造成大規模異動,景象駭人。
兩人早有準備,幾只大手一起探出,帶著封印手段,向前抓去。
“嗡!”
玉紙搖動,化成一道流光,試圖撕開姑瑤山天幕,遁入太墟,但姑瑤山遠比外界穩固的多,它被阻攔住了,緊接著,各種土德符文綻放,將它完全覆蓋。
天地異象愈發劇烈,玉紙四處亂闖,但都被擋了回來。
“封!”張洞玄一聲冷喝,祭出一只石珠,這是他恢復境界后,不斷熔煉的青囊專屬紅塵器五岳珠,山岳之力封鎖乾坤各路,玉紙無路可逃。
“哇!”神靈石胎雙手抱著混沌鑌鐵棍,搖晃著沖上來,幫忙鎮壓玉紙,對陳宣表達忠心。
陳宣也祭出真君劍,鎖定玉紙,最終,令其徹底安靜下去。
這頁玉紙色彩斑斕,以九色神玉雕琢,內里有特殊符文流動,衍化出驚人的意象。
張洞玄凝目看去,只見玉紙中符文流動,九色神光沖霄,衍化出古老的篆文。
“這是隕落圣賢的傳承?!”他驚嘆道。
他是大教嫡系,曾在太玄真君座下聽經修行,見識廣博,他認為這頁玉紙很不凡,或許是至尊級傳承。
但令張洞玄疑惑的是,這些衍化的古老篆文,他竟一個也不認識,這未免太過奇怪。
“未必是經文傳承。”陳宣搖頭,他也在靜神觀看,雖然他“文化不高”,但不至于連一個符文都不認識,這不該是經文傳承。
畢竟,倘若至尊造化只是術法經文傳承,這不值得天外勢力興師動眾。
雖然,青銅古樹洗干凈了他們的仙炁,已是莫大機緣,這種機緣求都求不得,但很明顯,玉匣子才應該是最珍貴的造化物。
“小張前輩,青囊是大教,傳承悠久,比劍修那些只會斗法的宗門博學的多,你怎么一個符文都不認識?”陳宣問道。
“這是至尊們才有資格使用的文字?”張洞玄猜測,畢竟,山海真經同出一源,因此古篆文雖歷經千百萬年,卻改變不大。
張洞玄不想分走陳宣機緣,但若只是經文傳承,共享一眼也無妨,可現在,只能相互干瞪眼。
“沒用之物?”陳宣想從中得到大造化,結果發現,到手之物級別太高,看都看不明白。
“要不,給太玄師尊看一眼?”張洞玄提議,老張最近清醒了一些,或許能看出一些造化底細。
“也行。”陳宣頷首,緊接著,他拾起空蕩蕩的玉匣子,滿臉疑惑。
“拿錯玉匣子了?我的爐子呢?!”他心中驚愕,為何只有一頁玉紙飛出,當初在棺槨里,通過心齋,分明看到還有一只仍在燃燒的爐子。
陳宣驚疑不定,不過,五只玉匣子外表一模一樣,記錯也是有可能發生之事。
“怎么了?”張洞玄問道。
“沒事。”陳宣搖頭,旋即對小賤龍道:“再來。”
第二只玉匣子出現,陳宣繼續以巨力打開,這一次有了經驗,幾人輕松捕獲住試圖逃離的玉紙。
沒有意外,第二只玉紙,依舊看不懂。
“我的爐子呢!”陳宣心中震動,這一下子,他沒法保持冷靜……難道是沒有心齋,所以看不見真容?
就在這時,姑瑤山的天際盡頭,有恐怖的神力漣漪產生。
山海經殘頁共鳴,一種強大的同類氣息,極速臨近。
“白草來了。”
陳宣等人當即轉頭,視野盡頭,一張無比龐大的嬌艷面孔,驀然拔地而起。
“隆……”
先是烏黑的發髻和慘白的額頭,之后是微瞇的狹長狐眸,不斷拔高,緊接著高挺的鼻梁,紅艷如噙血的嘴唇,天鵝般筆直的雪白頸項……
這是一張光潔如白瓷的美人面孔,橫跨千山萬壑,恬靜高貴,美艷稠麗,幾乎無可挑剔。
一雙淺白色瞳仁中,有著對萬物的冷漠疏離。
白草真君,嗅著動靜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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