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浩渺的遠天之下，一座黑色仙閣的黑點，伴隨著翻涌的陰沉云海，快速臨近放大。
陳宣青銅燈盞的金色光輝逐漸黯淡，這種源自道宮的仙道能量很不凡，只要數量足夠多，可無隱患的提升下修道行。
大半天前，他才剛晉升六重天，本以為短時間內難以繼續提升了，但沒料到這么快，便接觸到第七重天的門檻。
“逍遙山的天外妖。”陳宣從黑色仙閣方向收回目光，大致猜到了誰在找他麻煩。
帝女也在眺望遠天，一雙金光逐漸氤氳的眸子，若神月垂照。
“中古大亂時期，逍遙山有一只鯤鵬天驕，抓住最后機會成了仙，并帶著一些嫡系后代飛升離去。”她開口，顯然猜到那座黑色仙閣的來歷。
“娘娘知道很多事情。”陳宣看向帝女，她為各時代的痕跡合一，相當于一部古史的活化石。
她雖然常年幽居深山，但依舊知曉不少山海末代至仙鬼中古期間的大事件。
畢竟，自從至尊天帶著大批列仙神隱后，中古時代的列仙數量便不多了，十二金丹仙的說法，那時候便存在了。
“我不僅知道很多事，還知道很多人，其中包括數位心齋。”帝女繼續道。
“嗯？”陳宣略微一愣。
當然，這是早有預料之事，心齋殺過不少天生神靈，當然也應該與天帝之女打過交道……傳聞第八代心齋消亡，便與上一代的山鬼娘娘，有很深關系。
而且，陳宣曾一度懷疑，如今南荒的山鬼娘娘，曾弄死過剛剛誕生的第九代心齋。
“有時間同你說一說歷代心齋的事跡。”
帝女眼眸中泛著冰冷的神性，帶著疏離，繼續道：“不過，這些心齋中，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比初代還要特別的多。”
“南荒的山鬼娘娘，也是特別的嗎？”陳宣笑著問，若有所指。
“嗯。”帝女回了一聲，旋即，語氣帶著某種肯定的猜測意味，道：“她會成為最特殊的那一個……因為，你太小了。”
“我很小么？”陳宣錯愕。
“當然！”帝女認真點頭，身姿挺拔如青松傲立山巔，弧線完美絕倫。
緊接著，她轉過白皙如玉的臉龐，五官精致宛如神匠雕琢，她微笑開口：“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久后要葬入陵寢里的帝女神尸，可是準備作為輪回的防備后手，無盡不衰的。”
陳宣聞言瞳孔一縮，心臟撲通跳到嗓子眼。
“隆……”
遠方，鉛云層若湖海翻騰，巨大的兇險立刻就要降臨，氣氛壓抑緊張，但他們兩者，卻還有閑情逸致聊天，顯得很是風輕云淡，令人忍俊不禁。
“老祖！老祖！！”
此刻，黑色仙閣前，北冥鯤鵬猛烈敲動著殿門，心下疑惑萬分，立刻動用特殊秘法征召，但依舊沒得到回應。
一種詭異的氛圍，開始升騰起來。
“怎么了？”赤雀身影立刻緊張喊道，原本計劃是讓鯤鵬仙念痕出手，爆發媲美真君級的一擊，強勢抹掉心齋。
那么心齋臨死反撲可能會造成的大意外，也只會沖著注定要消散的鯤鵬仙念痕，不會殃及他們這些無辜之妖。
但此刻，鯤鵬仙念痕臨陣退縮，裝死了？
“北冥道友，你家說有幫手，萬無一失，本尊才答應冒風險，同你下凡一趟的。”赤雀身影神情冷冽，語氣埋怨的開口。
“老祖仙必是認為無需親自動手！”
北冥鯤鵬徒然轉身，神情陰沉的暴吼：“區區一個鼎爐心齋，無需老祖出面，吾等彈指便可拿下！”
老祖是列仙痕跡，高不可攀，不搭理他們這些下位生靈，也屬正常。
“但心齋身邊有倚仗，看起來怪唬妖的，恐怕是一道仙痕念。”赤雀身影謹慎的開口。
北冥鯤鵬言之鑿鑿道心齋沒朋友，但很顯然，心齋不僅有，且層次還不低，這種神靈仙級別的仙痕念，恐怕便是真君大物親臨，都會感到非常棘手。
“我家老祖也是仙念痕，你瞻前顧后，畏畏縮縮，難怪你家朱雀山祖地的雀皇，丟盡顏面！”北冥鯤鵬很憤怒。
這一遭，他家出面滅心齋，只為報仇順心意，而實際上的好處，都屬于其他勢力。
但沒想到，這才出了個小意外，同伴便開始抱怨起來，簡直一點妖臉都不要了。
“在下只是不想出任何意外……”
“心齋他們翻不了天！沒看見老祖仙依舊在繼續逼近？祂有絕對的把握！”
簡短而激烈的幾句交談中，黑色仙閣徹底臨近。
“來了。”陳宣遠眺，可以清晰看見黑閣前的兩道身影，連它們面部驕躁不安，但極度興奮的神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曾以“請鬼上身”狀態的心齋，掃視過燭龍瞳一眼，看到與這兩只妖物極相似的身影。
“大的我來解決。”帝女聽見隱隱約約的劍鳴聲了，繼續道：“本神看中的人，不該遇見被上修以大欺小的事。”
倘若只是白帝劍念找上門，她自然會帶著陳宣，繼續歡快的逃跑。
但這之間，混雜了一些其它螻蟻，她則認為這是對她威嚴的一種挑釁……
一個仙種死便死了，對方還敢派老家伙下凡。來找麻煩？
帝女并不完全推測洞悉近古仙宮時代的山鬼，在搗鼓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很顯然，她認為山鬼有些事情，做得并不合格，因此感到惱怒。
烏云壓境。
漫天的星光，皆被云海遮掩，半邊天空黑漆漆一片，壓迫感十足。
“心齋——”
北冥鯤鵬大吼道，龐大的雙翼震顫，罡風四溢，它俯視斜下方的通天廊，怒喝道：“你該為北冥寒償命了！”
這鵬嘯聲震動云霄，他們這種高境修士不會猶豫不決，事前會考慮很多因素，可一旦決定動手，必定如雷霆般迅猛，手底下見真章！
下方的通天廊上，有人影同樣動了起來。
“老崽子們。”一個沒什么情緒波動的身影開口，心齋陳宣的身影，朝側面御空而去。
他快速遠離。
這是驚恐的要逃？
“你逃不掉！”北冥鯤鵬神情一沉，立刻便動身追擊。
這一刻，它顧不得老仙祖，也顧不得莫名冒出來的神靈仙痕念，他機立斷，決定親自斬掉心齋。
縱是可能會遭遇某種大意外，也都認了！
“咦？”赤雀身影同樣欲動手，正欲動用秘術騰空，去拉近與心齋的距離，它皺起了眉頭。
騰空而去的北冥鯤鵬眉頭，也皺起了。
背后的方向，一股令妖心悸的震動，像是要升起來。
老仙祖要動手了？北冥鯤鵬心道，它向前瞬移了數十丈，它看見對面心齋逃跑的速度更快了——這是它非常滿意的情況，便是心齋遇到它這種蓋世妖雄，也只能灰溜溜逃亡！
但它心有疑惑在盤旋，且心悸感很嚴重了，莫非不是老仙祖？它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后方的赤雀身影，比它更先一點回頭，看向身后的黑色仙閣。
仙閣門開了，劍鳴聲響起。
一切都已經晚了。
“鏗！”
以那敞開的仙門為限，第一道劍氣的璀璨光影激射而出，緊接著，狂涌而出的劍氣洪流，猶如遮天蔽日的陰影，這劍氣巨浪往左右延伸開來，好似萬馬奔騰，鋪天蓋地淹沒而出。
白帝劍氣。
“逃——”
赤雀身影嘶吼如雷霆。
正前方天空中，追擊陳宣的北冥鯤鵬，因心悸與疑惑而轉頭查看，霎那間，雙翅瘋狂扇動：“我——淦！”
它調轉方向，朝側面逃去。
兩位從天外而降臨的蓋世妖雄，通體發寒，此刻心中只剩下一個逃亡的念頭。
附近四方星空中的一座座仙閣，都聽見那萬古第一的白帝劍鳴聲，感到了悚然。
“隆……”
劍氣狂流，猶如一片璀璨的星河沖刷而出。
“不！”赤雀身影首當其沖，被迫轉身揮動赤色羽翼阻擋，散發赤紅妖光。千萬重殺伐劍氣推了過去，令它猶如一只蚊子般，被巨浪淹沒，它在成為灰燼之前，還被劍氣狂流卷動了幾圈，翅膀亂飛，催動著絕世大神通。
它為斬心齋而來，但連一句話都沒交談，便直接隕落。
北冥鯤鵬離得很遠，有更多反應時間，他動用鯤鵬極速，化作一只躍出云海的大鵬鳥，朝側面逃遁。
但劍氣狂潮的速度，超乎想象，一柄劍，兩柄三柄劍……摧枯拉朽的擦過去了。
“嘩！”
北冥鯤鵬龐大身體飛出，鵬尾、鵬翼、鵬身等被撕碎，血雨紛飛，化作帶著血色的游離粒子，只剩一個帶著左肩的鵬鳥頭顱，幸運的摔出去，它滾了幾下，然后繼續轟然滾逃。
天地間，已被劍氣淹沒，彷佛鬼哭神嚎，蓋世妖雄們的身軀殘骸，如灰燼般被劍氣狂流推向更前方。
“壯觀啊……”陳宣感慨，很顯然白帝劍是循著他而來，但為掩藏行蹤，便半路上了黑色仙閣的順風車。
“為何會這樣！”北冥鯤鵬凄厲吼叫，余光中，有更令它絕望的事情發生。
下方的通天廊頂上，一雙巨大的金色眸子張開，極盡神靈之威嚴與冷漠，充滿了主宰世間的至高威儀。
那不知為哪尊天神地祇身份的女子身影，主動起身，迎向那席卷天地的劍氣洪流。
“嗡……”
帝女這一起身，仿若青金色巨岳拔地而起，整條通天廊崩解成灰。她神姿風華絕代，一頭烏發如瀑布般垂落，發絲飄揚蕩漾出點點清輝，照亮了她那神圣而絕美的臉龐。
一條拔地而起的青金色神靈光影，與那道從天而降的白金色劍氣狂流，撞擊到一起，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整座道宮天地，轟然一顫。
“那是什么神靈？”北冥鯤鵬心中悚然，這一刻，黑閣中出手的到底是老仙祖，還是其他事物，都顯得不重要了。
它已經意識到，貿然下凡，絕對是一個錯誤至極的決定，心齋有極強的幫手！
同時，北冥鯤鵬余光中，看見另一邊的虛空中，心齋正抬著眼，饒有興致的審視著它。
這更加令它如墜冰窖。
“不要過來！”它大吼著另一邊天空中逃竄，心齋心性殘忍至極，必要趁機殺它！
到了高級修士這一步，滴血重生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但它是被白帝劍氣重創，殘軀根本無法短時間復原，并且，胸腔中殘余著恐怖的劍氣符文能量，正在持續造成大量傷害。
它一邊逃遁，一邊催動接引秘術，要立刻從道宮之中離開，返回天外。
“轟！”
但乾坤顛倒，濃郁的風水氣息蔓延，一道青囊天路如金色長虹般浮現，駕到北冥鯤鵬前方。
陳宣駕馭青囊天路縱橫此地，近距離觀察北冥鯤鵬，開口評價道：“真慘，你們下凡，沒料到會遭遇這種窘迫情況吧？”
北冥鯤鵬此刻狀況很是凄慘，大半個身軀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左肩一條手臂，以及一顆滿臉是血的頭顱。
“豎子安敢辱我！”它大吼，被迫停下逃亡之路，
它無比憤恨，因為它真身屬于止境的九轉神游，離真君都只有一步之遙，豈可受言語恥笑？縱然是心齋也該給它應得的尊重。
“天鵬縛仙爪！”突然，北冥鯤鵬僅剩的一只手，霎那間探出，催動殘軀中殘余的一些能量，朝對面的心齋擊去。
心齋自大狂妄，離它如此近，它決定抓住一絲機會，殊死一搏！
它的利爪間泛起金色真火，并攜帶北海玄冥重水與九天罡風，引發小范圍的天象異變，這是逍遙山的頂級神通，即便是神游鯤鵬之中，能掌握此術的都是極少數。
“昂！”
但是，陳宣自是輕描淡寫的拍出一掌，便將北冥鯤鵬最后的反抗擊潰，令其驚愕萬分。
他雖只是隨意拍出一擊，但氣象雄奇的可拍，手臂上有青龍仿佛盤柱而下，龍嘯九天，這是萬古青帝御龍印，令北冥鯤鵬的利爪血肉模糊，當場爆了開來，血雨亂濺。
“嘶！”北冥鯤鵬發出劇痛的悶哼聲，僅剩的左手臂也崩潰了，它心中震動，心齋的肉身太強大，催動大術威力強的可怕，不是它這具殘軀能夠匹敵。
陳宣單手抓住北冥鯤鵬的頭顱，提到近前細細審視，神情似笑非笑。
北冥鯤鵬目光閃爍，逃避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