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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烏云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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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膽部即將抵達杭州的消息,比趙大膽部先一步抵達杭州。

  此番趙大膽部南下,雖然乘坐的都是清河幫自家的漕船,一路上也偃旗息鼓嚴密的封鎖了消息,但如此龐大的船隊南下,行經數個水陸碼頭,如何能瞞得過有心人的眼線?

  而領軍的趙大膽,也預料到了那五條地頭蛇必然已經察覺到苗頭……

  大部隊還未進入杭州境內,暗地里的博弈就已經提前開始了。

  龐大的船隊距離杭州運河要沖江漲橋碼頭,已不足二十里。

  趙大膽的座船上,一張杭州地圖平鋪在四方桌上,一群身穿麻衣短打作船工打扮的營指揮湊在四方桌前,聽趙大膽做最后的作戰部署。

  他一點地圖上標識著“武林門”位置:“倘若那幾個狗大戶不從中作梗,俺們就將在這里靠岸,上岸后,四營人馬兵分兩路進城。”

  “鄭河生、衛林茂,隨我走武林門。”

  “蔣田豐、王德福,你們走鳳山水城門,蔣田豐為主、王德福為副。”

  “入城后,鄭河生你分出二百弟兄,接管武林門、錢湖門,親率三百弟兄直奔金馬堂王家;衛林茂你帶著你的弟兄直奔錦樹堂洪氏,到地方分出二百弟兄接管鳳凰門和炭橋新門,你率剩下的弟兄去洪氏。”

  “這兩家都是商賈起家,沒啥實力,到地方直接破門抓人,膽敢作亂者,殺無赦,我給你們一人五十位精銳鎮魔衛隨行壓陣!”

  兩名營指揮叉手領命。

  趙大膽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蔣豐田你們這一路,有塊硬骨頭在這里……”

  “刺……”

  刺耳的刀劍出鞘聲,打斷了趙大膽的部署。

  船艙內的眾人齊齊扭頭看向角落里坐著的那個黑甲黑刀的鎮魔衛將領韓九,就見韓九面無表情的按刀凝視著艙門方向。

  下一秒,一股黑氣在艙門處匯聚,彈指間凝為一道黑衣黑刀、好似衙役,唯獨一張臉黑的像抹了鍋底灰一樣的昂然身影。

  雖然這道昂然身影,身軀凝實得與生人無異,但他一現身,船艙內悶熱的環境驟然變得陰冷,擺明了他的身份……

  而黑面人現身后,也沒有做任何多余的動作,而是徑直從腰間取出一牌好似鑄鐵材質的令牌,展示給角落里的鎮魔衛軍官:“陰差營馬面連都頭吳守義,奉命前來匯報軍情。”

  韓九認真的看了一眼令牌,還刀入鞘,笑著抱拳:“辛苦了,兄弟!”

  陰差營的存在,在蕩魔將軍府底層的鎮魔衛當中依舊是個隱秘,雖然一些老兵多少都猜到了他們蕩魔將軍府除了他們這些明面上的鎮魔衛,以及由妖精組成的水兵營之外,暗地里還隱藏著一支常備武裝力量,但他們并不清楚陰差營的構成,也不知陰差營的將士都是他們戰死的那些袍澤弟兄。

  至少要到了百人將都頭那一級,才會因為信息協同初步接觸到陰差營的存在。

  之所以要這么做,當然是防著底層的鎮魔衛們在得知了戰死后可以“轉職”鬼差,進階平頭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吳守義收起令牌,露出一口慘白的牙齒笑著抱拳還禮:“分內事,韓團長客氣了!”

  頓了頓,他扭頭望向四方桌上方一臉懵逼的趙大膽,肅穆道:“最新軍情,寧王府急調杭州廂軍五千兵馬,進駐江漲橋碼頭,欲阻擋我將軍府大軍入城,我陰差營指揮使已緊急請來一位至強者壓陣,只待我將軍府大軍一至,那位至強者便會帶頭沖關,請趙將軍重做部署!”

  趙大膽仍是一臉懵逼:“啊?”

  而韓九卻已經猜到了什么,詫異的笑道:“這點小事,馬大人竟然連那位都請動了?”

  作為蕩魔將軍府唯二的兩支黃金級戰團的團長,韓九在蕩魔將軍府的權限序列中與五位營指揮齊平,是極少數了解將軍府麾下陰差營和三大水府架構的軍官。

  值得一提的是,蕩魔將軍府為了平衡新戰隊和舊軍官這兩套截然不同的體系,正在考慮在現有的兩套體系之外,再頒布一套軍官等級體系,也就是軍銜體系。

  如此一來,兩套體系就有了統一的晉升途徑和衡量標準,有望將兩套體系之間的利益沖突轉化為良性循環的競爭。

  吳守義向西北方叉手:“大將軍有言:獅子撲兔亦用全力,能用刀子就絕不用拳頭,能人多勢眾就絕不要單打獨斗。”

  韓九亦向西北風叉手:“大將軍說得對!”

  吳守義笑著點了點頭,化作一股黑氣散去。

  趙大膽等人齊刷刷的扭頭望向韓九。

  韓九毫不猶豫的說道:“你們可以完全信任他!”

  趙大膽暗暗咽了口唾沫:“那位是……”

  韓九:“都是大將軍麾下的兵。”

  趙大膽:“那塊令牌……”

  韓九:“對,認令牌就行了,有令牌的就是大將軍麾下的兵,沒令牌的就是該死的貨!”

  趙大膽:“那他口中那位至強者……”

  韓九:“信他就行了,他說能沖關,就必能沖關……再來五千,也照樣能沖!”

  趙大膽:‘我肏,這仗打的,一點也不兵法啊!’

  適時,寧王府正殿之內,五位當家人再度齊聚一堂。

  但這一回,五位當家人的臉上沒了嬉笑、淫褻之色,個個都鐵青著一張臉,鐵青的面容背后,是一股濃到化不開的愁緒,愁緒之中還帶著些許惶恐之意。

  大殿內已經經過了一輪短暫的爭吵,此刻五位當家人正極力克制著心頭的埋怨和悔意,保持著沉默。

  他們知曉,爭吵無用……

  許久,端坐在左上首那位面頰干瘦、枯黃得如同病癆鬼一樣的臨安堂錢氏家主益堅,才用沉穩的語氣徐徐開口道:“如今再說那些無用之話都遲了,列位還是議一議眼下這一關怎么過罷!”

  南陽王錢氏的家主立馬接口道:“眼下這一關到是好過,五千對兩千,優勢在我,難就難在,此事該如何收場!”

  “以那小赤佬行事不計后果的狠厲心性,他既已動了兵,就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我日前收到消息,他派出了大批鎮魔衛,進駐淮南各府、縣,清算所有在賑災濟民事務之中上下其手的官、紳、士、商,殺得是遍地人頭滾、滿城掛白綾,我等若是不能喂飽那小赤佬,就算擋住了眼下這兩千烏合之眾,也大局也無補!”

  殿上端坐的寧王,忿怒的看著這一唱一和的族兄弟二人:‘直娘賊,現在知曉那小赤佬做事不計后果了?你等若是早些肯聽本王的,主動予那小赤佬一筆糧食平事,何至于此?’

  他如何聽不懂,這族兄弟二人的言下之意,是讓各家出大血平事?

  人好說好商量的時候,死活一毛不拔。

  現在人家打上門來了,才想著出血平事。

  這他娘不是賤骨頭嘛?

  洪家家主也適時開口:“錢老大人言之有理,事情的關鍵不在城外那兩千兵馬,而是在揚州那小赤佬身上,不喂飽那小赤佬,縱是擋住了城外那兩千兵馬,也擋不住那小赤佬的屠刀……哎,可惜了,那太湖尸王也是個沒腦子的憨魔,它若是肯為我們五家客卿,榮華富貴、天下奇珍,予取予求啊!”

  王家家主聽著他們三人的訴說,目光閃爍的沉思了許久,忽而說道:“聽三位下賢達高見,余忽然想到一件事……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城外那兩千兵馬,只是那小赤佬派來嚇唬我等的?而淮南那些人頭滿地亂滾的官紳士商,就是殺給我等看的那只雞?”

  此言一出,殿內的四人盡皆面露恍然之意,面上的陰沉、凝重之色驟然一松。

  “王老兄高見吶,我怎生就忽略了這一點?”

  “倘若那小赤佬當真起了殺心,他就應該派他麾下最得力的鎮魔衛前來,區區兩千訓練不足兩月的烏合之眾,能濟得了何事?”

  “我就說嘛,他王老虎但凡是個有腦子的,就絕不會干這種殺雞取卵的蠢事,沒了我等,漕糧誰去籌措?糧價誰去穩定?泥腿子們的糧食、桑蠶誰去變成銀錢?沒了我等,不出半年,整個江南的食貨便會全盤亂套!”

  “想我等宦海商海浮沉一甲子,竟會叫一個毛兒都沒長齊的黃口孺子恐嚇的亂了陣腳……”

  “話也不能這么說,我等怵那小赤佬,不是懼其手段心計,他若沒有那一身世間罕見的武力,我等正眼看他一眼都算是抬舉他了……”

  三個糟老頭子,越說神態越松弛,甚至都有心情招呼門外候著的侍女進來換茶了。

  而殿上的寧王和錢益堅,面色也輕松了許多。

  他們也認為,王家家主言之有理。

  自古以來只聽說過殺雞儆猴,哪曾聽聞過殺猴儆雞?

  但老成持重的錢益堅,在經過了謹慎的思索之后,還是給出了一個他自認為最大誠意的解決辦法:“諸位賢達還是莫要太過于輕視了此事,那小赤佬既然動了兵,就證明他心頭對我等定然已經極度不滿,我等絕不能在這種時候,再讓事態惡化……此事已經證明,他是有膽量對我等動武的,誰能擔保,他絕不敢將屠刀落到我等頭上?”

  “伯約兄說的是!”

  “伯約兄言之有理,該表示的我等還是得表示,這種得志便猖狂的小赤佬,皆是吃軟不吃硬的殺材,我等必須得給足其顏面,方才徹底平息此事。”

  “我不認同王兄的看法,我以為棋得分兩步走,一面命廂兵給城外那支烏合之眾來一個下馬威,一面派人火速接洽蕩魔將軍府的管事,軟硬兼施、雙管齊下,方能令那小赤佬不至于輕視我等,否則若是讓他吃順了嘴兒,以后指不定如何折騰我等,我等總不能任他予取予求吧?”

  “洪老弟的高見與我不謀而合啊,我也認為,里子可以給,哪怕多給一些也無妨,頂多也不過就是白白遇見了今年這么好一次天時,可面子絕不能丟,丟了面子,我們這些人可就真成過年豬……”

  殿上的寧王聞言也微微點了點頭,但旋即就又皺起了眉頭,為難道:“洪老弟之言,確是老成謀國的真知灼見,但這個分寸,可不好把握啊,那廝少年得志,正是最容不得半分違逆的志得意滿之際,我等若是落了他的顏面,難保不會刺激的他生出歹心。”

  殿下三人聞言,盡皆認同的點頭。

  里子可以給,面子不能丟,而且那王老虎的面子也不能折得太過……

  這個分寸,的確不好把握!

  在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后,左上首的錢益堅再一次給出了他認為誠意十足的老成持重辦法:“依老朽看來,那小赤佬此番興師動眾的派兵南下,我等只予他一些糧食,恐怕還不足以平息其心頭對我等的不滿,而我等又還想保留幾分顏面……”

  “不若如此,待廂兵的殺威棒打得夠火候了,便派人去與那小赤佬手下的管事接洽,接著再稍稍撕開一條口子,放一批烏合之眾入城。”

  “屆時,各家挑一些不成器的旁支,送那小赤佬出口氣。”

  “一來,我等保住了顏面,那小赤佬也保住了顏面,平息事端。”

  “二來,我等也早做準備,盡早將族中嫡系血脈轉移,萬一事態超出我等控制,也不至于傷筋動骨……”

  他溝壑縱橫的臉上帶著輕描淡寫的笑意,仿佛他口中那些“不成器的旁支”,只是一群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而正殿內的另外四人聞言,面上竟也露出了贊同之色。

  “還得是伯約兄老成持重、思慮周全!”

  “如此一來,我等的顏面也保住了,那小赤佬的顏面也沒有丟得太狠,各家再出點血,此事必能平息。”

  “對,有此一役,日后旁人再想對我等起歹心,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個兒都不夠那小赤佬有力……”

  “一舉三得,妙啊!”

  殿內五人,笑開了顏。

  傍晚時分,蕩魔將軍府的船隊抵達江漲橋碼頭,一桿桿赤底黑字的旌旗接連升起,好似烏云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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