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麾下鬼神陰差的官身隸牌晉升限制這個事,王文早就琢磨過了。
之所以之前一直拖著,那是因為時機不成熟。
畢竟他先前只是黃山神兼徐州都城隍,麾下的神位有限,且局限于淮南道。
倘若他早早的就解開了麾下鬼神陰差的晉升限制,卻又拿不出足夠多的位子供他們上位,豈不就給麾下的鬼神陰差一種草臺班子、小家子氣的既視感?
而眼下,時機不止是成熟了,而是已經到了不得不解開晉升限制的時候了……
畢竟這么多的神位,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任人唯親的緊著自己人提拔,這么大的攤子,他也沒那么多自己人可以提拔。
而且解開晉升限制,不但能快速將中鎮黃山府君的行政體系搭建起來,還能激發麾下鬼神陰差的主觀能動性,推動他們自己主動出去找事情做、掙陰德。
要知道,他麾下所有鬼神陰差掙到的功績點、陰德,可都有他王文一份兒。
他們的三成是小數目。
他王文的七成可是筆大數字啊!
第二道敕令一頒布,王文麾下所有滿足晉升條件的鬼神陰差,立馬就察覺到了官身隸牌的異動,他們紛紛掏出自己的令牌,就驚喜的看到令牌上的職位后,也如百家術法那樣出現了“可提升”三個小字。
一時間,有無數的鬼神陰差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晉升。
而他們晉升請求走到王文這里,他也無腦的選擇了同意。
陰差褚春生晉升陰捕陰差吳七寶晉升陰捕陰捕李四喜晉升大會山土地神黃巾力士趙初一晉升大會山山神 王文看著眼前像直播間彈幕一樣密集飄過的提示,手忙腳亂的打上一個補釘。
“敕令:敕令,凡我中鎮黃山神府麾下陰神,陰德積累足夠晉升者,皆可消耗陰德向本尊申請晉升更高職位,除黃山之外,中原大地一切山神、土地,神將、判官,以及淮南道境內府、縣二級城隍及其一應判官、陰捕,皆在其列!”
黃巾力士王八斤晉升江都縣城隍 王文瞥見眼前閃過的“彈幕”,麻利的將審批工作一并打包甩給了吳彥祖分神,而后一腳跨出黃山洞天,騎跨到正在山間快活的啃食著鮮嫩草藥的黑二牛背上:“溜了溜了!”
不出他所料,他前腳跨出黃山洞天,吳彥祖分神那必須得整段消音的暴跳如雷神念震蕩,就追著他沖出了黃山洞天。
“王二虎你個嗶嗶的大嗶嗶,你是個人么?嗶嗶嗶、嗶嗶嗶……”
黑二牛被他催促著,一頭霧水的馱著他向東北方一溜煙兒的狂奔,好幾息后才總算是擺脫了吳彥祖分神的叫罵聲。
王文尷尬的抹了一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液,還不忘回頭神念傳音:“連自個兒都罵,你可真是個狠人……”
他當然有辦法將吳彥祖分神,重置成最初那個任勞任怨的社畜。
但代價是格式掉吳彥祖分神的那一絲靈性。
得不償失。
半個時辰之后,墨麒麟出現在了洪澤湖水府的上空。
王文放出神念囊括整個洪澤湖,就見水底密密麻麻的全是水族妖兵妖將,這些長相千奇百怪的妖兵妖將,被他蘊含著一絲黃山府君威嚴的神念一掃,立馬就跟炸了鍋的螃蟹窩一樣,滿地亂爬,翻涌的泥沙瞬間就將偌大的洪澤湖攪成一潭渾水,略顯驚悚的一幕足以讓每一個密集恐懼癥患者雞皮疙瘩掉一地……
他的神念只掃視了一遍,一組精確的數字便出現在了他的心頭:‘二階妖兵六千五百八十九頭,三階妖將二百七十三頭,四階化形十八頭,五階妖王兩頭……嗯?’
他心頭詫異的輕“咦”了一聲,他的神念明明清晰地感知到了支柏青的存在,卻仍然看不穿支柏青的深淺。
下一秒,一道烏光自湖底沖出,電射到王文面前化作一道身著黑紅相間的高冠博帶、大袖飄飄,頗有秦漢古韻,氣質卻妖異、油膩得形似人妖的纖長人影。
不是湖底宅男、千年老潛水員支柏青,又是何人?
支柏青雙手捏掌,恭恭敬敬的向王文一揖到底:“支柏青,拜見大將軍!”
它一禮畢,敖青與白子墨才領著一群或生得五大三粗、或生得眉眼如畫的化形大妖,姍姍來遲,叉手齊聲呼喊道:“卑職拜見大將軍!”
王文打量著眼前這些妖怪。
他從以敖青與白子墨等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敬畏。
而從支柏青的眼中,他只看到了詫異……
他明白,眾妖眼神差異的背后,是實力和眼界的天差地別。
很顯然,支柏青將他的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而以敖青和白子墨為首的一干渾妖,只能感知到他的氣息變得更強了。
王文心頭驀的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沉重感,心說:‘你可千萬得好好活著……’
他輕聲道:“都起來吧,辛苦你們了。”
白子墨一臉鄭重而崇敬的再度躬身行禮:“我等不過只是聽令行事,算得上什么辛苦,大將軍日理萬機、一肩挑起淮南江南萬萬生靈存亡福祉,才是真正的辛苦!”
‘直娘賊,顯著你了?’
敖青心頭暗罵著,連忙跟著再度躬身:“是啊大將軍,這仗都還未開打呢,我等日日好吃好喝的享福,算得了什么辛苦,大將軍東奔西走的風里來雨里去,才是真正的辛苦……”
二大妖王帶頭拍馬屁,他們麾下那一幫化形大妖,也都跟著“是啊是啊,大將軍才是真正的辛苦”……
王文贊賞的看了白子墨一眼。
這就是他當初為什么要力撐白子墨坐上巢湖水府之主。
底下人不卷起來,當老板的哪里做得穩?
“好了,別廢話了,入府吧!”
他拍了拍座下的墨麒麟,示意它自去周圍的山林玩耍,而后帶頭向水下的洪澤湖水府落去,也不見他捏避水訣或使用什么分水的法寶,可他落到水面之后,本該觸碰到他的湖水卻都像是有靈性一樣避開了他,但卻又不是直接分開,而是輕柔的貼合在他周圍卻又不侵犯他渾身上下一根汗毛、一縷線頭。
明明他四面八方都有湖水在涌動,他渾身上下卻還干干爽爽的不見絲毫水跡。
這神奇的景象,令跟在王文身后的兩大妖王越發的敬畏……
“阿二,你火速帶一隊兒郎去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回來!”
“大眼,你那倆眼睛是長來出氣的嗎?看不見大將軍都辛苦的消瘦了嗎?”
而支柏青,表面上不言不語,暗地里卻在通過神念向王文傳音:“恭賀大將軍更進一步、神威大增!”
王文偏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側后方的支柏青:“看出來了?”
支柏青沉吟許久,終于決定稍稍向王文透露一點自己的根腳:“啟稟大將軍,當年家父曾為淮水水神,屬下對神道還算有些了解……”
‘淮水水神?’
王文驚異的在心頭默念了一遍這個神位,可回憶許久卻依舊毫無印象,但緊接著他就立馬又意識到了一件事,震驚的傳音道:“你不是僵尸嗎?你繼承了你生前的意識?”
僵尸有爹嗎?
那肯定是沒有的。
僵尸的意識,是從尸身之中誕生出來的一個嶄新意識,與尸身生前的那個生物沒有任何聯系,即便陰差陽錯的回憶起一些生前的記憶片段,也不會有認同感。
莫說僵尸,王文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借尸還魂,并且他還繼承了前身的財產和社會關系,可他依然從未混淆過王文與王二虎這兩個身份。
直到如今,揚州時而有人議論起王二虎曾經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時,他的心頭都依然毫無波瀾……
因為他心頭清楚,王二虎是王二虎,他王文是王文,旁人議論王二虎,與他王文何干?
面對王文的疑問,支柏青并未細說,只是含含糊糊的答道:“大將軍這么說也沒錯……”
‘那豈不是說,這廝還是個神二代?’
王文詫異的暗自嘀咕了一句,末了忽然想起當初在湘西第一次見到這廝時,這廝曾問過他“你要是上邊下來歷練的,可早點說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沒必要打個你死活我”。
那時,他還以為這廝口中的“身份”,是身份證一樣的身份。
如今看來……
王文直言道:“話說你這老小子,不會是天庭留在此方世間的后手吧?”
支柏青聞言驚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快就猜到了這一環:“大將軍忘了?當初大將軍與屬下在湘西相遇之時,屬下曾告訴過大將軍,屬下是老實尸。”
王文:“何解?”
支柏青老老實實的答道:“天庭離開此方世界之前,屬下未曾接到過天庭的法旨,不過自上古年間以來,屬下時時皆以天庭為尊,處處皆與天庭仙神交好,無論有無天庭法旨,但凡有利于天庭之事,屬下都必會襄助一臂之力……”
王文懂了,震驚的暗道:‘這廝竟然還真是天庭留下來的后手!’
‘也對,除了僵尸這種被排除在三界六道之外的物種,還真的很難找出能扛過大規模末法時代的仙神,而且以這廝的實力,已經足夠在靈氣復蘇初級階段,打爆一切不服!’
他若不是有天道大老爺撐腰,他也根本不是這廝的對手。
也是這時候,他才后知后覺的想明白,當初這廝為什么會那么突然的投入他麾下……原來是看出了他身上有天道眷顧啊!
這廝還真是老實尸!
一人一尸神念交流之際,已經踏足水府大殿。
洪澤湖水府雖位于湖底之下,但敖青在水府四處放置了大量會發光的螢石,將這座仿照他蕩魔將軍府的布局改建的水府照耀得藍綠藍綠的,并不顯得幽暗。
王文大馬金刀的坐到了殿上的主位,任由敖青和白子墨大呼小叫的布置席面給他接風,暗地里繼續和支柏青傳音:“你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是你全盛之時的實力吧?”
支柏青小小的拍了他一記馬屁:“大將軍好眼力,屬下雖不在三界六道之內,然末法時代天道法則隱匿、天地靈氣消退,還是消磨了屬下極大一部分本源,至少還需要三五十載,屬下才有望恢復全盛之姿!”
‘套你猴子的,難怪無論我的實力怎么漲,看這廝始終都是霧里看花……’
王文心頭只是無語,倒也沒什么多余的負面情緒,畢竟他的硬實力,只是他戰斗力的下限,而他戰斗力的上限,是府君令上功德欄后邊的數字多少。
“那你蘇醒之后,可曾看到過以及聽到過什么熟人熟妖么?”
這次他的問題,支柏青思索猶豫了許久之后,才不確定的回道:“回大將軍的話,今歲驚蟄前后,屬下曾在洪州附近聽到過一聲略感耳熟的龍吟聲,不過當時追查了許久,并未能找到那聲龍吟的出處。”
“驚蟄龍吟聲?洪州?”
王文思索了片刻,點頭道:“我回頭派人查一查……”
頓了頓,他裝似隨意的問道:“對了,對于黃河那條長蟲,你有什么看法?”
支柏青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后便說道:“那條長蟲不足為慮,以大將軍之神威,定可手到擒來……癥結,在于北方的薩滿教。”
王文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道:“我還以為,還得再過一段時間,你才會向我匯報此事!”
支柏青聞言,眼神中第一次露出驚色,旋即便面帶愧色的捏掌作揖道:“大將軍以誠待屬下,屬下卻對大將軍有所保留,是屬下之罪,愿憑大將軍處置!”
事實上,它若非親眼見證王文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神位再次晉升,他的確不會這么快就把這件事吐露出來。
它投靠王文,是想博一個上岸的機會。
他與北方的薩滿教聯絡,同樣是想博一個上岸的機會……
王文風輕云淡的擺了擺手:“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這次便不與你計較……但也僅此一次,再有下次,就別怪我王文翻臉不認人!”
支柏青暗自松了一口氣,老老實實的揖手道:“多謝大將軍法外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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