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章有妖氣 老梁說陳言是粗漢,從修為來說,其實倒也沒說錯。
陳言終究還是吃了修行時間太短的虧。
他不到一年時間,就從一個凡人成長成為了三境修士——即便實在域界之中,且不論域界里的那些蕓蕓眾生的凡人,單說域界的修士,大量的基數也都是天人境之下,一境二境三境,很多修了一輩子,也都不過如此。
陳言短短一年時間,就走完了別人一輩子甚至大半輩子的路。
修為可以有,功法可以有,道行可以有。
但……畢竟還是有無法補足的短板的!
技巧!
所謂技巧這個東西,天賦只占一小部分。
更多的,講究四個字:熟能生巧。
一套法術,你練了一年,別人練了五十年,差距往往就在技巧上了。
元氣輸入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在某些地方稍稍掌控一下節奏?
元氣運用的時候,是不是在某些地方稍稍拐個彎?
哪個地方稍微收一點點,哪個地方稍微放一點點。
哪些地方其實可以稍稍節省一點元氣……
等等,等等……
這些都是通過“熟能生巧”才能融會貫通,才能領悟到的細節。
這些,是要用時間來換的。
在量級上,同樣量級的元氣修為,同等境界的修士。
一個練了三年,一個練了三十年,那么兩者對于元氣的運用,在很多小技巧上一定是有差別的。
老梁說陳言是個粗人,這句話,從元氣運用的角度來說,一點都沒錯。
“你現在對元氣的使用……”老梁說著,語氣有些不屑的搖搖頭:“簡直就像是拿元氣去砸人。純粹仗著修為去欺負人而已。
若是遇到一個修為和你相當的老修士,人家可以把你打成狗的。”
陳言無法反駁。
他其實認同老梁對自己的評價。
自己出道以來,經歷了各場戰斗,幾次面對的強敵單挑,其實……都是有些投機取巧。
自己還是歸元境的時候,在港城大戰那個邪修老鬼,那個家伙說是三境,但其實是已經重創后的虛弱撞天——而且還是現實世界的修士,也就是所謂的功法殘缺的弱雞修士。
之后他歷次跟人動手斗法,其實都沒遇到過根正苗紅的域界修士,和自己修為相當的,就更沒遇到過。
“你修為不錯,但對元氣的運用,粗糙的就如同一個剛入門不久的新手。”
老梁邊說邊搖頭:“也不知道你們合歡宗是怎么調教弟子的,或許之前只是讓你勇猛精進,突破修為,卻還沒來得及讓你好好的磨礪對元氣的掌控技巧吧。”
陳言不好回答老梁這個問題——他修行以來,全靠自學自己摸索,哪里有人教過他這些?
不過老梁話說的雖然不客氣,但卻是金玉良言,陳言這人知道好賴,當下就認認真真對老梁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老梁送了玉簡后,哼了一聲,靠在樹干上翻了個身,不再看陳言,抱著膀子繼續睡了。
陳言卻捧著玉簡輕輕走開,故意走遠了一些地方,在樹林之中,隨手拿出一盞煤油燈來點燃,就席地而坐,去看玉簡里的這套控刀術。
老梁的這套控刀術,名字叫做《海淵八刀》,一共就只有八招打法,看似簡單凌厲,其實是經過千錘百煉,走了返璞歸真的路子。
以元氣操刀,加以修士的神識作為輔助的指引,前面五招是握刀和人近身對抗肉搏的戰法。
最后三招,卻已經可以將刀脫手,以神識來定位對手,以元氣驅動操控——這種打法已經有點近似于操控飛劍那種路子了。
這一套刀術明顯走的是戰法,也就是體修的路子,不以法術對敵,而是正面殺伐。
陳言見獵心喜,一看之下就不免入迷起來,看了一會兒后,記下了幾個動作,就從地上跳起來。他沒有刀類的兵刃,就干脆拿出自己儲物玉佩里的飛劍,以劍當刀,就在林子里練了起來。
這一練就練了一個多時辰,一開始他動作還生疏的很,尤其是最后三招,要讓刀脫手而出,純粹以元氣加神識,來遙控操引刀鋒對敵。
他初學自然不熟練,一開始,操控的狼狽,多次刀就脫離掌控遠遠跌落或者飛了出去。
陳言卻并不氣惱,毫不在意的一遍遍的撿回來重練。
這一練,最后居然練到了天色蒙蒙亮的時候。
他原本身體素質已經極其強悍,但以元氣加神識練到,練了一夜也是累的汗流浹背。
等到終于看見天空出現一抹魚肚白的時候,陳言才收起了劍,在原地吐了幾口氣,心中定下神來,還在回味自己練了一晚的心得。
身后林子邊緣那邊已經傳來了聲響,卻是老梁已經從樹干上跳了下來起身了。
老梁生了火,燒了些水,又準備了一些熱飯食。
眼看陳言抱著劍從樹林里走回來,老梁只是靜靜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說話。而是等一鍋熱湯燒好后,才不動聲色的給他盛了一碗。
“山里早晨潮氣大,喝一碗熱湯。”
說著,老梁故意看了看陳言沁著汗水的額頭,搖頭道:“山里潮氣大的很,你這么一身汗,在山里風吹的也干不爽利,回頭換上一身衣服,不然的話,陰干的衣服,難免就有些酸臭味。”
陳言哈哈一笑:“多謝前輩提醒。”
他端起碗來把熱湯一飲而盡,就走到了后面去,先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清潔法術,然后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每天晚上宿營的時候,陳言都會走到林子里找個地方,一個人練上兩個時辰的控刀術。
云兆對陳言的這個做法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多說什么——身為修行之人,勤奮練功,這種事情也不算奇怪。
陳言練了三日后,終于在一天早上,主動走動老梁的面前,先是客客氣氣的彎腰鞠躬行了一禮,眼看老梁神色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他才老老實實的請教,將自己練了三天下來,對一些地方的發力收力的疑惑問了出來。
老梁一邊倒出料子喂龍馬,一邊聽陳言問完后,他才拍拍手,搖頭道:“你問的這些問題,都很傻。”
“怎么說?”陳言也不生氣,態度依然很好,客客氣氣的問道。
“你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其實都是一個問題:你對元氣操控的理解太淺薄,太缺乏經驗,缺乏熟練。
所以,只要你能提升對元氣的理解和操控,你剛才問我的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否則的話,你剛才問的這幾個,我就算一個個給你解答,但你練下去,還會不停的遇到新的問題。
你差的是整個對裁縫衣服的理解,不是遇到一個窟窿就打個補丁。”
陳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老梁卻忽然一抖袖子,甩出一樣東西來,輕輕拋給了陳言。
陳言結果,卻是一方大概半米長的木盒子。
打開盒子后,盒子里有凹槽,擺放了一排幾個大小不一的東西。
有圓形的,有滿是棱角的,有四方的,還有三角形的。
陳言隨意拿起一兩個來,卻發現這些東西,材質和重量也都不同。
大小都是拳頭般,但材質有的是木質的,有的是粘土燒干的,還有的是石質的,金屬的……
分量從輕到重,擺在最后的一個圓形的拳頭大小的球,拿起來掂量了一下,卻怕不有個百斤往上的分量。應該是某種特殊的金屬。
“這是我年輕時候用來練掌控里的幾個小玩具,就一并送給你玩吧。”
說著,老梁隨意拿起其中一個滿是棱角,在手里輕輕拋起,然后一伸手就穩穩接住,然后再拋起,再接住。
陳言注意到,老梁并不是用自己的手掌手指去觸碰這個東西,也不是用手去接去拋,而是用元氣操控,用神識操控。
這小小的物件,就被老梁扔來拋去,如同雜耍一般。
最后老梁輕輕一彈手指,這東西就飛到了陳言的懷中。
“先從最輕的開始,平日閑著無事,只要手里空著,你就拿出來玩,用元氣和神識去操控。
從輕的物件開始,玩熟了就換個稍微重點的,什么時候你把這些東西都玩熟了,就從頭再來,不過是學著分心二用。
你在作別的事情的同時,也可以玩這些玩具,再把這種分心二用的玩法,從輕到重,都玩熟了,這就算是有所小成。
你要把它變成一種你習慣性的本能,這樣練下去,你對元氣和神識的掌控度和運用的小技巧,就熟練了。”
陳言眼睛一亮,正要彎腰行禮答謝,老梁卻一揮袖子,淡淡道:“不必謝我,我不是看你面子,而是為了云兆少爺。”
“嗯?”陳言一愣。
老梁嘆了口氣:“少爺在家沒什么朋友。族內把他高高捧起來,弄得他其實沒什么可以親近的朋友,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都與他不親近。
難得他和你投契,與你為友。
我只盼望,你……對他好些吧。
云兆少爺,其實一直過的很苦的,合族上下,都沒人是真心對他。就連他的親爹親媽,也都并不怎么待見他的。”
幾日后,南疆的玉掛大瀑布前。
遠處一座斷崖上,一片瀑布如玉掛般奔流而下!
此處乃是南疆的一處奇景,乃是一道河流延伸到此處后,地貌忽然出現了巨大的斷裂層,兩邊出現了一片高達數百米的落差斷崖!
河流到了這落差之地,就形成了一片瀑布,飛流數百米而下!
此時是枯水期,這玉掛瀑布,尚且有數十米寬的樣子,聽聞若是在每年的漲水期,最高峰的時候,這瀑布可以有兩三百米寬!
此刻陳言等人所站的位置,距離那玉掛瀑布足足有數百米遠,從然如此,也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濃濃的水汽,細碎的水珠如細密的小雨一樣落在人的頭上臉上。
腳下是奔流而去的河水,站在岸上遠眺,那山巒上,日照之下,還有一掛彩虹架在半空。
轟隆隆的水聲,震耳欲聾般,云兆已經爬到了車廂頂上,一面對著那玉掛瀑布大呼小叫著,手里還捧著一個酒壺,縱聲高歌,然后仰頭痛飲,姿態很是奔放。
陳言站在云兆的身后,卻沒像他一樣爬上車頂,而是站在路上。
不過他在觀賞著瀑布的時候,右手的手掌卻一直隨意上下翻滾,就看見一枚漆黑的橢圓形的東西,就圍繞著他的手掌翻滾,在他的手邊上下轉動游走,四處飛舞,卻始終不會脫離陳言的掌控。
三人在著玉掛瀑布前待了一天一夜。
夜晚的時候,這玉掛瀑布更是好看!
原來河床后的那片落差形成的懸崖山壁,到了夜晚的時候,山壁上就出現了一大片如碧玉一般的綠色,在月色之下還微微翻動著光芒。
遠遠看去,那玉掛瀑布,就真的如同是一塊白玉,掛在了一片綠色的翠玉屏上。
只因為,這玉掛瀑布后的那片山壁里,乃是某種特殊的玉石礦脈,白天的時候不顯,只有在夜晚的時候,被月光照耀,吸收月色精華后才會放出寶光。
如此景色,也只有在月色明亮的夜晚才能看見。
三人算是運氣好,只在這里待了第一夜,就遇到了一個夜空無云,月色明亮的夜晚。
云兆更是興致勃發,又痛飲了幾壺酒后,干脆就躺在了車廂頂上,抱著一塊軟木枕頭就醉倒睡去。
他睡著的時候,口中兀自還在說著醉話:“不想回去……”
老梁性子冷淡,但偏偏看向云兆的時候,卻嘆了口氣,走過去,也不動他,就拿出一塊火紅色的石頭,輕輕擺在了他的身邊,頓時泛出一道紅色的光弧,將周圍落下的水汽細雨都擋在了外面。
陳言又抱著劍走到遠處,練了兩個時辰,回來后,看見云兆還四仰八叉就躺在車廂頂上呼呼大睡,老梁卻只是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接下來幾日,三人就這么在南疆的茫茫山野之中游玩行走。
遇到道路陡峭,馬車無法通過的時候,就干脆將馬車收進儲物裝備里,然后就騎乘龍馬而行。
龍馬果然神駿,在陡峭南行的山中,卻如履平地。
陳言倒是對騎馬頗有興趣,經常獨自一人騎著一匹,肆意來回游走,幾天下來,他倒是和自己總騎的那匹龍馬,都混的熟了,那龍馬也開始對他親近,原本只肯吃老梁親手喂的飼料,現在陳言喂的東西,也是張口就吃了。
幾人就這么在山野之中游玩了十多日,看了不少南疆奇景。
玉掛瀑布,江中山水,百里竹林,嶙峋石海……
南疆地廣人稀,一路上也沒遇到什么人。
只是偶爾遇到過鬼族人,知道是進入了鬼族的地盤,路過了鬼族的某些個部族。
不過老梁出面,拿出身份令牌來,說明是來自北疆黑羽云雀部,鬼族也不為難他們,只是告誡不要去一些禁制的區域,其他也就由得他們一路游歷。
這一日,三人正在一片密林里出來,重新回到了一條山道上。
剛停下來休息,老梁把龍馬拴好,拿出水袋和飼料喂馬。旁邊云兆則笑吟吟的和陳言閑聊,不過看著陳言手里一上一下的不停的把玩和拋弄老梁給的某個小玩具,就忍不住嘆氣:“山河老弟,你這每天玩這些東西練習操控之術……你怕不是要放棄元神修行,走體修的路子吧?”
陳言只是笑笑,并不說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正彎腰在地上準備生火的老梁,猛然站直了身子!
他原本冷漠淡然的臉上,表情一下就變得凝重陰沉起來,眼神里閃過一絲警覺!飛速的閃身就到了云兆身邊。
“別說話!”老梁深吸了口氣,一手按在了云兆的肩膀上。
陳言先是一愣,但隨著老梁的目光看向遠處某個方位,陳言也瞇起眼睛來看去……
望氣術加破妄神通,在陳言的視野之中,就看見那個方位的遠處,空氣之中隱約彌漫著一片淡淡的紅色血煞!
陳言也是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他看向老梁,老梁瞇著眼睛,沉聲道:“有血氣的味道。”
陳言伸手一指:“那里!”
云兆也面色凝重了起來,聳聳鼻子,道:“過去看看!”
老梁皺眉:“出門在外,不惹是非,我們繞別的路走吧。”
云兆想了想,陳言卻伸手在云兆的肩膀上一按:“聽老梁的吧。”
云兆其實心中躍躍欲試,但既然陳言也這么說了,他只好嘆氣,點頭道:“好吧,聽你們的。”
老梁這才松了口氣,朝著陳言投過去一束感激的眼神。
隨后三人改道而行,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下去,不過這次老梁故意走在了最后面。
只是三人走了大約十多里后,老梁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后面有聲音追上來了!”
說著,他忽然臉色一變:“有妖族!我聞到了妖氣!妖氣里帶著好兇狠的殺意!”
陳言的本事,能望氣,能破妄——勘破表象偽裝。
但妖氣這個東西,就不是他所懂的了。
只是聽了老梁的話,陳言也是面色一動。
這里是深入了鬼族的地盤,什么妖族敢在這里行殺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