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滴拳聽。
這是一種只有頂尖高手才能觸及的境界。
整個世界，掌握者寥寥無幾。
這種境界能力，可以做到在極短時間內感知對手的心理活動，并大幅加速自身的思維運轉。
它可以被視作「瞬間思考爆發力」的進階形態。
相較于比司吉、桀諾等強者所處的瞬間思考階段，心滴拳聽不僅延續了高速思維的特性，也具備了更長的思維持續力。
它的厲害之處，就是能在延長思維長度的同時，從對手的心理活動中捕捉關鍵信息，從而在攻防交鋒中搶占先機。
但這一境界并非預知未來。
所以就算觸及門檻，如果身體能力無法跟上大幅加速后的思維節奏，也就難以藉由思維加速去干預「現實時間流速」下的攻防進程。
當然。
能否做到思維和身體的同步，取決于所面對的對手。
如果是尼特羅的百式觀音，即便現在的莫羅能熟練運用「心滴拳聽」的境界能力，結果上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盡管如此，能在這樣的年紀就摸到那道門檻……
尼特羅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已波瀾起伏。
“年輕，真好啊……”
他幾乎無聲的在心底感慨，也感動于莫羅在劣勢中展現出來的那份堅韌的求勝意志，以及欣喜于莫羅身上那份存在于未來的耀眼潛力。
前方仍是充滿未知的道路，但有如此出色的后輩正一步步接續前行。
還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尼特羅長須之下，嘴角緩緩揚起。
他閉上雙眼，仿佛要將這份油然而生的感動和欣喜凝于內心，雙手各是出一個「OK」的手勢，隨即上下交迭。
「百式觀音·九十九掌」
莊嚴的金色觀音并沒有在這層高有限的次元房間中完全顯現，然而憑借心之力所凝聚的復數金色手臂，卻依然順應尼特羅那純粹而真摯的意念……
將全部力量，與心中的激賞一同，毫無保留的朝莫羅傾瀉而去。
剎那間，漫天掌影如流光穿梭，似有無限招式藏于其中。
在這一刻，就連思考如何應對掌擊的極其短暫的念頭，都無疑是在浪費時間。
“這老家伙……”
莫羅原本還在盤算如何撐到閃擊冷卻結束，結果下一瞬就見到尼特羅竟然能以局部觀音形態打出九十九掌……
此時此刻的他，所有針對于戰術走向的推演思考，都是瞬間煙消云散。
思緒之中僅剩一個念頭：“會死人的啊！”
轟轟轟……！
連綿掌影如泰山壓頂般而來，頃刻間吞沒了他的身影。
凌厲掌風裹挾駭人沖擊，瘋狂撞擊著次元房間的墻壁、天花板和地面。
在這有限的空間中，整片區域如同遭遇強震般劇烈搖晃，仿佛下一瞬就要崩塌。
隨著掌擊帶出的刺目金光不斷閃爍，就連莫羅的一縷衣角都已經看不到。
而尼特羅在調動百式觀音出掌的同時，也并沒有去關心莫羅的現狀。
他始終閉著眼睛，只一味的將心中情感徹底宣泄出來。
另一邊。
身處次元公寓中面積第二大的2號房間內的諾布和眾人，忽然感到腳底傳來一陣清晰的震顫。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這股震顫感驟然加劇。
緊接著，整個房間竟然開始搖晃起來，仿佛正在經歷地震一樣。
“發生什么事了！？”
以「客人」身份入內的眾人，皆是不約而同的看向身為次元公寓主人的諾布。
可此時的諾布，同樣面露驚疑。
因為他意識到這股震動源頭，多半是從莫羅和尼特羅戰斗的最大房間里傳來的。
但這種情況，他從未經歷過。
更令他難以理解的是，震動竟能跨越次元房間的阻隔傳遞而來。
這完全違背了他對「四次元公寓」這個能力的認知。
“應該是會長和莫羅的戰斗引發的……但怎么可能？”
諾布凝視那扇緊閉的房門，低聲自語，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四次元公寓的每一個房間都是完全獨立的，應該能隔絕‘一切’才對……”
難以想象的事實，就在眼前發生了。
這讓諾布的心中，對于四次元公寓的絕對封閉性產生一絲懷疑。
再加上攻堅蟻巢時所遺留下來的心理陰影，讓此時的他不自覺用力咬著大拇指。
眾人聽著諾布的解釋，或震驚，或驚疑不定。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
莫羅和尼特羅會長的戰斗很激烈。
甚至激烈到能撼動到諾布的四次元公寓的地基。
這樣的巨大動靜，也難免令眾人擔憂起這場對決的結果。
畢竟，尼特羅會長和莫羅都是第二次攻堅戰中的不可替代的戰力。
如果因為一場所謂的熱身對決而影響到第二次攻堅戰，那就太糟糕了。
四次元公寓，1號房間。
百式觀音·九十九掌的攻勢仍在持續。
悶雷般的巨響在空間內不斷回蕩，仿佛整個房間都在對這股力量發出哀鳴。
尼特羅無需依靠雙眼，每一次掌擊落下，他都能透過反饋而來的觸感，清楚辨別出莫羅是否還在抵抗。
直至過半掌擊路數轟出，他依然能感受到念力之間的激烈碰撞。
“嚯嚯……”
即便不以目力觀測情況，尼特羅也能臆測出莫羅應該是通過蜷縮身體的方式，來減少受擊面積。
而受擊面積的減少，也就可以加強念的防御強度。
這確實是莫羅眼下唯一能做的應對方式。
然而，終究只是徒勞。
這個房間雖然是次元公寓中最大的一個，但對于頂尖念能力者之間的對決而言，還是太過狹小了。
特別是莫羅這樣的放出系能力者，空間的限制，無疑扼殺了他能夠倚仗念屬性施展范圍優勢的可能性。
反觀尼特羅，要是沒辦法在這種空間里具現百式觀音完全體，那同樣也是一種會影響到全力施為的限制。
可結果就是尼特羅能克服來自環境的束縛，憑借心之力去確切的、清晰的描繪出百式觀音那壓倒性的攻勢。
這就導致莫羅被百式觀音·九十九掌徹底壓制。
此時的他，蜷縮身體到極限，右手臂和雙腿如盾牌般交錯迭在身前，硬生生抵御著來自百式觀音的毫不停歇的掌擊。
盡管有念力覆體防御，每一掌落下，還是能感受到掌力透過筋骨，直接滲入到五臟六腑之中。
莫羅心中明白，只要防守意志上有剎那的松動。
便會被瞬間擊潰。
那一刻，身體恐怕會如豆腐般，被連綿不絕的掌力碾為碎末。
這般直面死亡的感受，也讓莫羅明白了尼特羅在這場對決中所抱持的意志。
對此，他心中并無波瀾。
甚至當死亡更逼近一步，他反而是透過防守縫隙，看向那遵循著特定軌跡而來的掌擊。
他看得更清楚了。
就在這種隨時會瀕臨死亡的處境之中，仿佛走馬燈般，看清了每一掌的來路。
“明明沒有使用‘星芒凝匯’的能力，卻有相似的感受……”
“可惜身體機能跟不上思維的運轉速度。”
“但基本可以確定，我擁有戰勝‘百式觀音’的可能性，只要……”
“記住現在的這種感觸，同時運轉‘星芒凝匯’的能力，而最后的一塊拼圖，就是……”
“類似奇犽的‘神速’和‘疾風迅雷’的念能力。”
以身體感受著百式觀音的每一掌攻擊，莫羅不僅看清了掌擊軌跡，也看清了通往「勝利」的道路。
甚至于是能通往「世界最強」的道路。
只不過現在的他，還沒有能力走過去。
但他也沒有坐以待斃的習慣。
像現在這樣一直防御，也不可能撐到20秒的。
莫羅如此確信。
所以要想改變現狀，就必須主動出擊。
而莫羅的抉擇，就是以「傷勢」換取一次防守反擊的機會。
他很果斷的將用于防御的部分顯現氣量抽離出來，轉而傾注到接下來的反擊之中。
「飛星躍遷」
幾乎就在莫羅的防守強度出現裂縫而遭到觀音重擊的時刻，一道十字星芒從尼特羅的腳下浮現出來。
只用「一掌」進攻的尼特羅，確實還有余力在本體上構筑念力防御。
這一點，已經在之前的數次交鋒中得到驗證。
但如果是在啟動「百式觀音·九十九掌」這個招式時，就決然不可能還有這種余力。
除非是巔峰時期的尼特羅！
莫羅將「最后的賭注」壓在了這個判斷上。
他賭對了。
但代價是右手臂和雙腿都出現程度不一的傷勢。
最嚴重的是右大腿，幾乎就是粉碎性骨折。
這是因為要更快調動念氣反擊，所以在通過腳尖將念力傾注于飛星躍遷的瞬間，大腿上反而失去了部分念力防護。
但是以受傷為代價所釋放的這一記反擊，成功的讓尼特羅不得不中斷了百式觀音·九十九掌的攻勢。
這個結果跟莫羅的預想一樣，尼特羅在施展九十九掌這一招時，自身的防御力度確實有限。
只不過尼特羅在用這一招壓制對手時，也確實不用顧慮對手能有反擊的機會。
除非對手愿意承受重傷的風險，同時還具備能夠瞬發和穿梭空間的攻擊手段。
而莫羅，恰好滿足了這兩個條件。
面對自腳底襲來的飛星，尼特羅即便已經取得了絕對的優勢，但也沒有絲毫大意。
更準確的說，他根本不給莫羅任何機會。
尼特羅很果斷中止攻勢，向后一躍而起。
那道自星芒中心疾射而出的念彈，就在他眼前直沖天花板，引發劇烈爆炸。
而尚未落地的尼特羅，再度合掌祈禱。
他的這一下向后縱躍，可沒有讓莫羅脫離百式觀音的攻擊范圍。
「百式觀音·九十九掌」
凜冽而霸道的掌擊，又一次從金光中迸發而出，朝著莫羅籠罩而去。
然而，
莫羅單腳猛的蹬地，借力向前疾閃。
這個動作，令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恰好的避開了百式觀音·九十九掌的起手第一擊。
在不用「星芒凝匯」的情況下躲開了……
這絕非偶然，也非運氣。
因為百式觀音的掌擊，都是按照既定模式出招的。
它的厲害之處，其實就在于近乎無窮的連招變化，令人難以從固定模式中預判下一掌的軌跡。
但「九十九掌」的第一掌，只要能看清楚，就無需推測。
莫羅此前看清了。
所以在親身確認尼特羅那毫不留情的態度之后，也就斷定這糟老頭在攻勢中斷之后，肯定會馬上再銜接上九十九掌。
事實如此。
莫羅也就以「預知」的方式，使得身體終于跟上了在時間感官變慢之下的思維速度。
遺憾的是，身體多處已經嚴重骨折的莫羅，在躲開百式觀音九十九掌中的第一掌后，根本沒有余力去把握住這個能增加反擊成功率的機會。
他的反擊節奏慢了一拍，露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破綻。
可是在百式觀音面前，這個破綻會被無限的放大。
尼特羅以激賞的目光望向莫羅。
這半分鐘內，對方所展現出的驚人意志和實力，足以令他驚嘆。
下一瞬。
毫無慈悲之意的金色巨掌橫掃而出。
無力招架的莫羅被重重擊飛，猛的砸在次元房間的墻壁上。
原本就已傷勢嚴重，再受這一擊，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尼特羅注視著莫羅沿墻滑落，緩緩放下雙手。
直到此時，他才有功夫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年輕，真好啊……”
他再一次笑著發出這樣的感慨。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覺得自己占了「年齡」的便宜。
如果不是比莫羅先行百年之路，這一戰的結果，或許……
兩天后。
一道翠綠流光劃破天際，精準命中一只正在空中振翅逃竄的嵌合蟻。
爆炸聲起，氣浪翻滾，嵌合蟻的尸體重重墜向地面。
緊接著，點點翠綠光點從尸體上浮起，朝著莫羅所在的方向飄去。
莫羅靜立原處，任由那翠綠光點滲入體內。
兩天前跟尼特羅交手所留下的傷勢，在這一刻徹底痊愈。
正因為擁有奪萃飛星這個能力，以及早已被星標鎖定的兩個嵌合蟻獵物，莫羅才敢在和尼特羅的對決之中，做出以傷勢換取反擊機會的抉擇。
畢竟有這個能力托底，之后再怎么樣也不會影響到第二次的討伐攻堅戰。
而尼特羅也是在了解莫羅的這項能力之后，才會在那場熱身對決中毫不留情、全力出手。
「今日，迪哥總帥親自發表演講，呼吁全體國民參加十日后在首都培京舉行的建國紀念大會……」
莫羅隨身攜帶的收音機，突然傳出來了一道女聲。
“在損失一個直屬護衛的情況下，果然還是要以‘挑選’的方式去制造軍隊和食糧……”
聽著從收音機里傳出來的內容，莫羅眼神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