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擺出那副驚訝的模樣，哈利。”
夏洛克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哈利，語氣平淡地說道：
“人們往往會對自己司空見慣的事物習以為常，卻忽略了真正的線索往往就藏在這些細節里。
轉述的記憶會經過講述者的主觀篩選，只有親眼所見，才能捕捉到那些被遺漏的關鍵信息。”
夏洛克一開口，哈利頓時就無話可說了。
這正應了剛才鄧布利多的那段話：
無論夏洛克還是伏地魔，他們都擅長說服他人，只不過夏洛克依靠的是無可辯駁的邏輯。
鄧布利多倒是并不在意剛才的小插曲，他依舊微笑著詢問夏洛克和哈利：
“你們誰想先進入這段記憶？”
夏洛克也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習慣，示意哈利先走一步，自己隨后跟上。
這一次，夏洛克的雙腳剛一落地，就發現自己在離開校長辦公室后，竟又回到了校長辦公室。
鳳凰福克斯正蜷縮在金色棲木上酣睡著，長長的尾羽覆蓋在身體兩側，呼吸均勻。
書桌后坐著的正是鄧布利多這段記憶中的鄧布利多，與緊隨其后進入冥想盆的鄧布利多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臉上的皺紋略少一些，眼神里的滄桑感也淡了幾分。
辦公室的陳設與現在基本一致，只有一處不同——窗外正在下雪。
大片的白色雪花在深邃的黑暗中緩緩飄過窗前，無聲地堆積在窗臺上，給整個房間籠罩上了一層清冷的氛圍。
從環境和鄧布利多的模樣推斷，這段記憶應該發生在幾十年前。
年輕一些的鄧布利多坐在書桌后，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神情平靜，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來。
果然，沒過多久，門外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鄧布利多的聲音溫和而沉穩。
哈利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門口出現的人，赫然是伏地魔！
但有了剛才的經驗，他還是強行忍住了，只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就連一向鎮定的夏洛克，眼中也閃過一絲意外。
迄今為止，夏洛克只見過伏地魔的兩種形象：
一種是附著在奇洛教授后腦勺上的那個怪物，那個就不必多說，丑逼一個。
另一種是少年時期英俊帥氣的湯姆里德爾。
夏洛克不但在冥想盆中通過其他人的記憶見過這個形象，更是在斯萊特林的密室里，跟里德爾的日記本魂器構建的形象直接交流過。
事實求是地說，這個湯姆·里德爾給予夏洛克的壓力甚至比真正的伏地魔更大。
思路清晰、心思縝密、沒有腦殘。
如果不是吃了信息差的虧，搞不好真有可能被他得逞。
而現在，他見到了第三種。
眼前的人依舊是湯姆里德爾的輪廓，可那張面孔卻仿佛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五官模糊不清，像融化的蠟一樣古怪地扭曲著。
眼白永久地充著血，透著一股猙獰的邪氣。
夏洛克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意識到，這家伙想必是長期沉迷黑魔法，靈魂和肉體都受到了嚴重侵蝕，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伏地魔身上披著一件長長的黑斗篷，斗篷的下擺拖在地上，沾滿了雪花融化后的水漬。
他的臉色一片慘白，與窗外的白雪相比也不遑多讓，周身散發著一股冰冷的壓迫感。
注意到桌后的鄧布利多臉上并沒有絲毫吃驚之色，夏洛克立刻斷定，伏地魔的這次來訪顯然是有預約的。
“晚上好，湯姆。”
鄧布利多看到伏地魔的面孔并沒有表現出驚訝，依舊一臉輕松。
他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請坐。”
“謝謝。”
伏地魔緩緩走到椅子旁坐下，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
“我聽說你當了校長，真是個可敬的選擇。”
“我很高興你贊成”，鄧布利多微笑著說，“可以請你喝杯飲料嗎？葡萄酒還是蜂蜜酒？”
“那太感謝了”，伏地魔說，“我走了很遠的路，確實有些口渴。”
鄧布利多站起身，快步走到現在放著冥想盆的柜子前。
那時的柜子里擺滿了各種酒瓶。
他從架子上取下一瓶葡萄酒，給伏地魔倒了一杯，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拿著酒杯回到書桌旁坐下。
“那么，湯姆……是什么風把你吹來的？”
鄧布利多率先打破了沉默。
伏地魔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端起酒杯輕輕呷了一口。
他的目光在辦公室里緩緩掃視，像是在尋找什么。
“他們不再叫我‘湯姆’了。”
過了片刻，他放下酒杯，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如今我被稱為——”
“我知道你被稱為什么。”
鄧布利多依舊保持著愉快的微笑，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伏地魔”。
“但是對我而言，你恐怕將永遠都是湯姆里德爾。
這恐怕就是當老師的讓人討厭的地方之一——他們從來不會完全忘記學生當初的情形。”
他舉起自己的酒杯，擺出了要跟伏地魔干杯的姿勢。
可伏地魔卻沒有舉杯，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滿是不悅。
“我驚訝你在這兒待了這么久。”
在沉默片刻以后，伏地魔強行轉移了話題：
“我一直奇怪，像你這樣一位強大的巫師，怎么從來不想離開學校？
當然了，這教書育人也沒有什么不好——可是政壇對于你來說，可以更加的海闊天空……”
“我并不這樣認為，湯姆。
對于我這樣的巫師來說，沒有什么比傳授古老技藝和訓練年輕頭腦更重要的了。”
鄧布利多語氣堅定地說道：
“如果我記得不錯，你也曾經看到過教師職業的吸引力，不是嗎？”
“我現在仍然能看到。”
伏地魔說，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我只是奇怪，為什么你——經常被魔法部請教，并且好像兩次被提名為魔法部長的人——會甘愿留在霍格沃茨。”
“實際上是三次。”
鄧布利多語氣輕松，還有閑工夫糾正對方：
“但魔法部的職業對我從來沒有吸引力——這恰恰是我們共同的地方，湯姆。”
伏地魔低下頭，又呷了一口酒，沒有接話。
鄧布利多也沒有打破這份沉默，只是帶著愉快的表情，耐心地等待他先開口。
“我回來了。”
過了片刻，伏地魔抬起頭，目光直視著鄧布利多：
“可能比迪佩特教授期望的晚了一點……但我終究還是回來了。”
“你不妨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湯姆。”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我這次回來，為的就是再次申請他那時說我太年輕而不適合擔任的職位。
我來請你允許我回這座城堡執教，你想必知道，我離開這里后見了很多，也做了很多。
我可以教授你的學生從其他巫師那里學不到的東西。”
鄧布利多從酒杯上方打量了伏地魔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是的，我知道你離開我們之后見了很多，也做了很多。”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嚴肅：
“關于你所作所為的傳聞也傳到了你的母校，湯姆。
如果它們有一半可信，我將非常遺憾。”
伏地魔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
“偉大引起嫉妒，嫉妒導致怨毒，怨毒滋生謊言。
這一點，你一定了解，鄧布利多。”
“說得不錯，可是你確定要把你的所作所為稱為‘偉大’嗎？”
鄧布利多優雅地抿了一口酒，反問句里帶著一絲嘲諷。
“當然。”
伏地魔的眼睛仿佛瞬間燒紅了，語氣中滿是狂熱：
“我做了很多實驗，可能已把魔法推進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是‘某些’魔法。”
鄧布利多平靜地糾正他：
“僅僅是‘某些’魔法，湯姆。
但在另一些方面，你還是……恕我直言——無知得可悲。”
伏地魔第一次笑了。
和鄧布利多始終保持著的微笑不同，那是一種睥睨一切的譏笑。
再加上他現在已經毀容的臉，那種表情邪惡而扭曲，比暴怒更加讓人不寒而栗。
“你依舊還是那一套老論調。”
伏地魔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不屑：
“可是，鄧布利多，我在世上所見的一切，沒有一樣能證明你那著名的觀點：
愛比我這種魔法更加強大。”
“也許你找的地方不對。”鄧布利多溫和地提醒道。
“那么，還有哪里比這兒——霍格沃茨——更適合我開始新的研究呢？”
伏地魔話鋒一轉，再次回到了執教的話題上：
“你肯讓我回來嗎？
你能讓我與你的學生分享我之所學嗎？
我將我自己和我的才能交給你，聽你指揮。”
“聽我指控？”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
“那么聽你指揮的那些人呢？
那些自稱——或據說自稱食死徒的人，怎么辦？”
伏地魔的眼睛瞬間又閃過紅光，兩道縫隙般的鼻孔微微張大，顯然被鄧布利多的話刺痛了。
看到這一幕，夏洛克挑了挑眉，輕聲對哈利說道：
“有趣——他沒想到鄧布利多已經知道了食死徒的存在。”
顯然，鄧布利多直接說出“食死徒”這個稱謂，讓伏地魔感到了極大的驚訝。
“我的朋友們——他們沒有我也會繼續干下去，我相信。”伏地魔鎮定地說道。
“我很高興聽到你把他們稱作朋友”，鄧布利多說，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我以為他們更像是仆人。”
“你錯了。”
伏地魔的聲音里已經隱隱透出一絲惱羞成怒。
“那么，如果我今晚去豬頭酒吧，不會看到那群人——諾特、羅齊爾、穆爾塞伯、多洛霍夫——在等你回去吧？”
鄧布利多依舊語氣輕松，卻精準地報出了幾個名字：
“真是忠誠的朋友啊，跟你在雪夜里跋涉了這么遠，只是為了祝你謀到一個教職。”
鄧布利多對他的隨行者如此了解，無疑讓伏地魔更加不快。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你還是這么無所不知，鄧布利多。”
“哦，哪里，只是跟當地酒吧服務員的關系不錯而已。”
鄧布利多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后放下空酒杯，坐直身子，雙手指尖碰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形。
夏洛克看到這個姿勢，感覺有些熟悉。
“現在，湯姆……”
鄧布利多的語氣第一次變得嚴肅起來：
“我們把話說開吧——你今晚為什么帶著手下到這里來，申請一份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想要的工作？”
伏地魔臉上露出一抹驚訝：
“我不想要的工作？恰恰相反，鄧布利多，我非常想要。”
“哦，你的確是想回到霍格沃茨，但你其實并不比十八歲時更想教書。”
鄧布利多的目光銳利如鷹，直刺人心：“你究竟想要什么，湯姆？為什么不能坦率一次呢？”
伏地魔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嘲諷：“如果你不想給我一份工作——”
“當然不想。”
鄧布利多毫不猶豫地打斷他：
“而且我看你也沒有指望我給你。
但你還是來了，提出了申請，你一定有所企圖。”
伏地魔猛地站起身，滿面怒容，臉上的肌肉扭曲著。
這一刻，他再也不像湯姆里德爾，反而更像那個邪惡的黑魔王。
“所以……這是你的最后決定？”
“是的。”鄧布利多也緩緩站了起來，語氣堅定，沒有絲毫妥協的余地。
“那我們就沒有什么可談的了。”
“沒有了。”
鄧布利多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悲哀，眼神里滿是惋惜：
“我能用燃燒的衣柜嚇住你，迫使你反思的時間早已過去。
可我希望能，湯姆……我真的希望能……”
有那么一瞬間，哈利差點喊出一聲無用的警告。
他清晰地看到，伏地魔的手突然移向了口袋，顯然是想去摸里面的魔杖。
但那一刻很快就過去了，伏地魔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鄧布利多，你會為自己今天的決定后悔的。”
“湯姆，我才是校長。”
伏地魔猛地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
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
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這時鄧布利多也抓住了夏洛克和哈利的胳膊。
下一秒，他們就站回了現實中的校長辦公室。
外面沒有雪花飄落，鄧布利多臉上的皺紋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深邃而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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