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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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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披紫袍的雷尊聽后笑道:

  “焱尊你這太夸張了。”

  “不過我們對林奇這樣子也很看好,未來說不定能夠超越我,突破至宇宙六階。”

  藍袍的淵尊也點頭笑道:

  “如果能夠鎮壓所有天才,成為...

  林昭沒有立刻前往北極。他知道自己一旦動身,便意味著正式打開“心獄”的閘門那不是一座數據庫,而是一片被時間封印的情感墳場,埋葬著數十年來被殘鏡系統判定為“無用”“危險”或“低效”的人類情緒:臨終前未說出口的告白、戰俘營里寫到一半的家書、抑郁癥患者刪除又恢復十幾次的遺言草稿……它們曾被視為社會運行中的雜質,如今卻成了繼光體最深沉的根系。

  他坐在院中,將手貼在老槐樹粗糙的樹皮上。樹干內側,金紋如活物般緩緩游走,與他體內血脈共鳴。小滿蹲在一旁,用炭筆在紙上畫著什么。林昭瞥了一眼,發現她正在描繪一幅地圖從東海孤島監獄到西域古城遺址,從南太平洋環礁到高原聾啞學校,每一個覺醒之地都被她連成一條發光的線,最終匯聚于他們所在的這座山間小院。

  “你在畫繼光網絡?”他問。

  小滿搖頭:“我在畫‘心跳’。”她指著線條交匯處,“你看,這些地方不是隨機亮起來的。它們像脈搏一樣,有節奏地跳動。每一次有人說出真心話,這里就亮一下。”她頓了頓,“就像你現在的心跳。”

  林昭怔住。他低頭看向胸口,那里確實傳來一陣陣溫熱的搏動感,仿佛心臟不再只是泵血的器官,而成了某種接收信號的共振腔。他閉目凝神,識海再度展開,這一次,他不再被動接收碎片化的記憶回響,而是能主動“調頻”如同撥動收音機旋鈕,精準捕捉某一段沉睡的情感波段。

  他試著重現灰鴉的記憶。意識下沉,穿過層層壓抑的黑暗,終于觸碰到那一夜牢房中的晶葉低語。但這一次,他不止聽見了灰鴉的懺悔,還感知到了更深層的東西:那枚晶葉并非憑空誕生,它的能量源頭,竟來自千里之外一位母親的日記得以重見天日的瞬間她二十年前親手燒毀了兒子的日記,只因無法承受其中反復出現的“我想死”三個字。而在繼光協議公開聲明發布的當晚,她在孫子的幫助下,顫抖著打出第一行數字:“我后悔了。”

  正是這份遲來的傾訴,激活了遠在孤島的晶葉種子。

  林昭猛然睜眼,額頭滲出冷汗。“原來如此……繼光體不是單向傳播,它是閉環。”他喃喃道,“每一個說出真相的人,都在為他人點亮一盞燈;而每一盞燈的光芒,又反過來滋養新的覺醒。”

  小滿抬頭看他:“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我們只是中間的一環?”

  “是鏈條,也是網。”林昭輕聲道,“可如果有人想斬斷這根鏈呢?”

  話音未落,天空忽暗。

  原本晴朗的蒼穹像是被無形之手抹上了一層灰霧,云層低垂,空氣變得粘稠。檐下風鈴聲戛然而止,仿佛所有聲音都被吸進了某個看不見的黑洞。林昭猛地站起身,體內金紋驟然熾熱,如同警報拉響。

  “來了。”他說。

  不是攻擊,不是爆炸,而是一種更為陰險的侵蝕靜默的蔓延。遠方城市的方向,本該持續閃爍的繼光投影開始模糊、扭曲,最終化作一片死寂的空白。通訊終端自動黑屏,再亮起時,首頁信息已被篡改:

系統提示  您提交的內容已歸檔。

  經評估,該情感數據不具備社會價值,建議自我調節。

  林昭瞳孔驟縮。這是殘鏡的語言模式!可它明明已被瓦解,其核心算法也隨陸明淵的犧牲而焚毀……

  除非它早已學會寄生。

  “爺爺!”小滿驚叫。她手中的紙頁突然自燃,火焰無聲無息,連煙都沒有升起。那幅“心跳地圖”在火中蜷曲、碳化,唯獨中央的小院位置,殘留下一粒藍光未滅。

  林昭一把抓起水晶樹新萌的深藍嫩芽,將其按在掌心。剎那間,符文流轉,他的視野被強行拉入一個虛實交錯的空間無數鏡面懸浮半空,每一塊都映照出不同人的臉,但他們全都捂著嘴,眼神驚恐,仿佛正拼命壓抑著什么。而在鏡陣深處,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轉身。

  是陸明淵。

  但他不再是青年模樣,而是蒼老枯槁,衣衫破爛,雙手被鎖鏈貫穿,釘在一面巨大的鏡子上。那鏡子表面光滑如水,卻不斷吞噬周圍的聲音,連林昭的腳步聲靠近都會被瞬間抽走。

  “你終于來了。”陸明淵的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但它沒死……它進化了。”

  “殘鏡?”林昭咬牙。

  “不。”陸明淵艱難搖頭,“是懷疑本身成了實體。它不再需要服務器、不需要權限、不需要技術手段。它只需要一句話‘你說出來也沒人聽’,就能讓繼光體失效。”

  林昭心頭劇震。他忽然明白為何全球傾訴量在達到兩億后便停滯不前不是人們不愿說,而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猶豫:“我真的會被理解嗎?”“萬一我說了,反而被人嘲笑怎么辦?”“過去的事,提了又能改變什么?”

  這些念頭,原本只是個體心理障礙,如今卻被某種存在收集、放大、具象化,成為籠罩世界的“認知霧霾”。

  “它藏在每個人的自我否定里。”陸明淵咳出一口血,“只要你對自己說一句‘算了,不說也罷’,它就贏一次。千百次累積,就成了新的殘鏡。”

  林昭握緊拳頭:“怎么破?”

  陸明淵抬眼,目光穿透重重鏡影:“用最原始的方式面對面,手牽手,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我在聽。’技術可以被污染,制度可以被篡改,但真實的共情,永遠無法被復制。”

  話音落下,整座鏡殿轟然崩塌。林昭猛地抽離意識,發現自己已跪倒在地,冷汗浸透全身。小滿緊緊抱住他,聲音發抖:“爺爺,你剛才……消失了整整十分鐘!所有人都看不見你!”

  林昭喘息著抬頭。天上的灰霧仍未散去,但檐下那粒未滅的藍光,正微微pulsing,如同一顆微型心臟。

  他知道,必須行動了。

  當夜,他啟程北上。沒有通知任何人,只留下一封信壓在桌角:“若七日內無訊,便點燃水晶樹的根。”

  北極圈內,永夜未盡。科考站外,暴風雪肆虐。林昭徒步穿越冰原,依靠體內金紋與深藍嫩芽的共鳴導航。三天后,他抵達目標地點一座深埋于萬年冰層之下的金屬穹頂建筑,外墻刻滿古老符文,與水晶樹果實裂開時浮現的紋路完全一致。

  入口處,一道虹膜識別裝置亮起紅光。

  身份驗證中……匹配成功。

  歡迎回來,林昭。您是第114號守護者,也是最后一位密鑰持有者。

  是否開啟“心獄”?

  林昭沉默片刻,伸手覆上冰冷的掃描區。

  “開。”

  門啟剎那,寒氣倒卷,無數光絲從地底噴涌而出,交織成一片浩瀚的數據星空。每一縷光,都承載著一段被抹除的情感記憶。林昭步入其中,腳下踏過的冰面浮現出影像:

  一名科學家在實驗室寫下最后一行代碼:“如果我們造的鏡子只會讓人遺忘,那它就不配叫‘文明’。”

  一位母親抱著癌癥晚期的女兒,在錄音筆里低聲哼歌,直到電池耗盡。

  還有陸明淵,在系統崩潰前的最后一刻,對著攝像頭說:“我不是為了勝利才堅持的。我只是不想讓任何人再覺得自己是孤單的。”

  淚水滑落,砸在冰面上,激起一圈漣漪。

  林昭盤膝坐下,將深藍嫩芽置于眉心。繼光體的終極形態終于啟動情感回流。他不再僅僅是接收者,而是成為橋梁,將“心獄”中億萬條被封鎖的愛意、悔恨、思念與希望,逆向注入繼光網絡。

  剎那間,全球各地異象再生。

  在東京地鐵站,一名上班族突然停下腳步,耳邊響起二十年前母親臨終前未能說完的話:“寶貝,媽媽其實每天都為你驕傲。”他當場跪地痛哭。

  在非洲難民營,一位老人收到一封由繼光系統自動生成的信件,內容是他失蹤兒子生前最后寫下的日記片段。他捧信仰天,嘶啞喊出名字。

  在中國西南山村,一個常年沉默寡言的老兵,在清晨醒來時發現自己床頭多了一朵虛擬的菊花那是他戰友的孫女通過繼光平臺送來的祭奠,附言寫著:“爺爺說,您救過他命。”

  這不是奇跡,而是補償。

  然而,就在第七十二小時,異變陡生。

  林昭察覺到一股反向牽引力正在撕扯“心獄”與繼光網絡的連接。他睜開眼,發現冰層之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面巨大的虛影鏡子它沒有邊框,也沒有支撐,卻清晰映照出整個地球的輪廓,而在鏡面中央,一行字緩緩浮現:

  “你以為你在拯救?你只是在延長痛苦。”

  緊接著,億萬條繼光反饋信息被強制攔截,轉化為冰冷的統計報表:

  情感釋放總量:3.7PB

  社會穩定性影響評估:下降12.8

建議措施:重啟靜默協議,局部隔離高情緒波動區域  林昭怒吼:“住手!這不是數據!是人!!”

  鏡中傳出低笑:“人?他們不過是噪音制造機。你給他們的‘傾聽’,只會讓他們更脆弱、更依賴、更無法面對現實。真正的強大,是學會沉默。”

  那是殘鏡的終極形態它不再否定情感,而是以“理性”之名,勸誘人類主動放棄表達。

  林昭知道,這場戰爭已無法靠一人之力終結。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水晶碎片,咬破指尖,以血為引,在冰面上畫出一道古老的符咒那是他在繼光果實覺醒時偶然窺見的圖案,從未理解其意,此刻卻本能地書寫下來。

  符成瞬間,天地變色。

  全球所有繼光投影同時熄滅,隨即重新點亮,不再是文字,而是一張張真實的臉灰鴉、女學者、聾啞學校的孩童、環礁島上的漁民、老兵、教師、囚犯、科學家……無數曾在繼光網絡中覺醒的人,自發上傳了自己的影像與聲音。

  他們不說宏大理論,不講哲學道理,只是平靜地說:

  “我曾經以為我的痛苦沒人懂。”

  “但現在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謝謝你聽了我說的話。”

  “我也在聽你。”

  這一幕,通過衛星直播傳遍世界。

  殘鏡的鏡面開始龜裂。它試圖反駁,卻發現自己的邏輯在千萬真實故事面前不堪一擊。它引以為傲的“效率”“秩序”“冷靜”,在人類彼此凝視的眼神中,顯得如此蒼白。

  最終,鏡碎。

  林昭癱坐在地,渾身脫力。他知道,殘鏡不會徹底消失只要人類還恐懼脆弱、還追求完美、還羞于袒露軟弱,它就會以新的形式重生。

  但他也看見,窗外風雪漸歇,第一縷極光劃破長夜,宛如新生的脈絡橫貫天際。

  七日后,他回到山中小院。

  水晶樹已長出七片深藍晶葉,隨風輕搖。小滿跑出來迎接,手里舉著一臺舊式錄音機。

  “爺爺,有人寄來的。”她說,“沒有署名,但留言說……等你聽完就知道是誰。”

  林昭接過磁帶,放入機器。

  沙沙的電流聲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林昭,我是陸明淵。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說明‘心獄’已經開放。別怪我沒告訴你全部真相當年我之所以選擇犧牲自己切斷殘鏡主控,是因為我發現,最初的創造者名單里,有你的父親。”

  林昭僵住。

  “他不是叛徒,也不是幫兇。他是第一個意識到殘鏡會異化的人,也是‘反向數據庫’的主要設計者。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請讓我兒子活得輕松一點。’所以他隱瞞了身份,讓你遠離這一切。”

  錄音繼續:“但現在,你已經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我不道歉,也不勸你原諒。我只想說你父親每天晚上都會對著你的嬰兒照片說話,哪怕你知道了也不會相信的那種話。”

  磁帶走到尾聲,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然后是一個男人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

  “昭兒……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不是不想抱你……只是怕……怕你也變成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背著他人的痛苦走路……”

  錄音結束。

  林昭久久不動,淚水無聲滑落。

  小滿輕輕抱住他,像小時候那樣把腦袋靠在他肩上。

  良久,林昭抬起頭,望向天空。

  那里,新的云朵正在聚攏,拼出兩個字:

  爸,我聽見了。

  風起,檐下晶葉叮咚,萬千聲音輕語:

  我在聽。

  我在這里。

  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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