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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少年曾學登山法、龍泉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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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那鱧魚已然渡過天劫,方才肆虐的金風早已止息,它似力竭般癱軟在原地,一動不動。

  奇異的是,原本遍體鱗傷、血跡斑斑的魚身,竟在天劫之后開始迅速愈合。

  再度落下的雷電,不再充斥毀滅之意,反而透著一股“勃發”之力——如春雷驚蟄,喚醒萬物生機。

  正似二十四節氣中的驚蟄,“蟄”為伏藏之意,而春雷一響,蟄蟲鳥獸五羽之類皆醒,天地復生。

  渡過天劫,天道亦予以饋贈。

  鱧魚沐浴在雷光之中,周身氣息不斷攀升,肉身與氣血皆邁向更高境界。原本如負巨龜之甲的魚身,漸漸蛻變,自下方竟生出小的爪牙。

  海族渡劫,形態往往返祖而歸源。觀此異象,莫非這鱧魚之始祖,竟為祖龍之屬?

  不過龍性本淫,族裔繁雜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真龍一族素以祖龍血脈自居,向來輕視其他雜血后裔。

  況且,身負龍族血脈者,往往不得不受真龍驅使——血脈壓制,本就是妖獸之間亙古不變的法則。

  龍族能穩坐四海霸主之位,其一原因便是海族之中擁有龍族血脈者眾多,皆伏于其威之下。

  龍族之間也是也是族內婚配,保持血脈純凈。

  祁靈等人亦已察覺,這鱧魚成功渡過了天劫。

  半日之后,雷息電止,烏云漸散,天空再度澄澈如洗,重現白云湛藍。

  而那巨鱧修為更進一步,赫然攔于寶船之前,一身威壓,沛然莫御。

  眾人倒也并無懼色——船上有三位已證大道金丹的長輩,更有端木熹微坐鎮。

  尋常異獸或妖物修煉之初,在龍庭之前的境界,往往倚仗肉身強橫與血脈天賦,人族修士確難與之正面抗衡。

  然而一旦修士渡過大道金丹之境,肉身無瑕,更兼法寶護身,同階妖獸便再難占得上風。

  寶船上足有四位大道金丹修士,祁靈等人自不擔憂那鱧魚突然發難。

  端木熹微與辛貼卻略感棘手。他們雖不懼這鱧魚本身,卻深知異獸渡劫之時,身旁必有修為高深的長輩護法。

  這也正是他們未曾輕易驅趕此獸的緣由。

  那鱧魚甫渡天劫,周身氣勢昂揚,軀體龐大竟比寶船還大出三分。船上諸人仰首望去,唯見其如丘龜甲蔽日,竟不見其首。

  片刻后,鱧魚收斂威壓,發出一聲似犬非犬的低吼,隨即擺動身軀悠然游去。

  端木熹微見狀,這才稍松一口氣,心道此獸終究并非不明進退之輩。

  待鱧魚遠去,辛貼便命寶船繼續前行。

  你卻望著那巨獸遠去的身影,心下微感蹊蹺:即便鱧魚在海族中素稱溫和,但人族貿然闖入其渡劫之地,終究非同小可。對方竟如此平靜離去,實是令人不解。

  難道東海的海族竟已通曉禮數至此?

  你搖了搖頭,人都不能如此,何況妖獸?趨吉避兇,終究是萬物生靈的本能。

  如此又過六日。

  你再次自靜室步出,孫邈、祁靈等人也相繼現身。

  緣由無他——寶船已然停駐。云層之中,竟另現一艘橫渡洲海的寶船,形如巨劍,破云而行。

  其上旌旗招展,你一眼認出:正是龍泉劍宗。

  龍泉劍宗地處東海之濱,轄域半為海域,與海族摩擦頻生。

  若海族大舉進犯中土禹州,首當其沖者,必是龍泉劍宗。

  是故正道九門,皆遣弟子常駐宗內,共防未然。

  幾乎每年春季,便有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的海中妖族登陸中土禹州,已成常態。

  陣亡妖族的尸骸堆積如山,慘烈異常。

  這些海族并非自發登岸,而是受龍族驅使,才會如此悍不畏死地沖擊人族疆域。

  究其根源,只因海族繁衍億萬,實在過于龐大,若不加以控制,海域資源根本無力供養。

  因此前來進攻的,多為靈智未開的低階海族。

  龍泉劍宗幾乎將全宗精力皆用于抵御海族侵襲,也因此成為正道九門中除終南山外,最為特殊的一派。

  終南山之特殊,在于其門人稀寥至極。偌大一個宗門,僅有弟子數十,且每代唯有兩人行走天下。

  而這兩人之中,必有一人為未來的終南山掌教。

  你斂回心神,見端木熹微與辛貼已與龍泉劍宗數位長老會面。雙方開啟了隔絕陣法,縱使你運起《玉皇望氣術》,亦難以窺探其間交談。

  然而龍泉劍宗的寶船甲板上,已有不少弟子正向你們望來。

  這一眾看年歲和你們相似青年,想必便是龍泉劍宗此次欲入天帝寶庫的弟子。

  人數與你們相若,亦是十二人。

  不僅龍泉劍宗的弟子隔船相望,孫邈、鳳清歌等人亦同樣投去目光。

  對視之間,方寸山一眾弟子眼中不禁浮現震驚之色。

  袁書劍低聲吐出四字,語氣中帶著幾分猶疑:“龍庭境界……”

  你的視線落向龍泉劍宗寶船三樓,一位身著黃衣道袍的英挺青年正立于其上,背負雙劍,面容俊朗,眉宇間卻凝著一股凜然肅殺之氣。

  其身上所散發的氣息,竟已至龍庭初期的境界!

  方寸山眾弟子無不面露訝異,傅東城更是擰緊了眉頭。

  須知,即便是方寸山大師兄孫邈,修為也尚未突破天門境界。

  你再度望向龍泉劍宗寶船,只見弟子們分立于二、三樓,憑欄遠眺。

  除卻那位黃衣青年,其余十一人竟皆已達天門后期境界,且周身隱隱環繞著一股煞氣。

  這煞氣絕非尋常“殺孽”所致,而是歷經百戰、千錘百煉凝聚而成的凜冽殺意。

  龍泉劍宗鎮守東海,門中弟子無不是自幼便與海族血戰,于生死廝殺中磨礪而出。

  這一發現,令方寸山眾人面色再度一沉。

  他們雖久居方寸山轄境之內,卻也早知本門在正道九門中位列末席,這一對比倒是讓他們臉色難看。

  尤其是齊云峰的姬橫三人,他們素來自詡為山中表率,亦屬門內最強一脈。

  更何況,龍泉劍宗尚有一位凌霄劍子堯夏并未隨行——此人先前曾與西昆侖瑤臺仙子聯袂造訪方寸山。

  如今親眼得見龍泉劍宗弟子氣象,三人心中不由生出幾分落差。

  不過,孫邈表情沒有變化,你身邊的祁靈、五色峰的紫薇、丹鶴峰的謝默笙也是神態平靜。

  至于龍泉劍宗之中出現龍庭境界的修士,你并不覺得意外。以當世大宗之力,傾心培養一位杰出弟子,本非奇事。

  世間天才如恒河沙數,無窮無盡。

  何況此世正值大爭之世,若無英才輩出,反倒顯得寂寞了。

  你的目力在這般距離,倒是看的仔細,不僅能將他們的神態甚至所說都能辨認而出。

  對面似乎在議論于你,你并沒有在意,走回靜室之中。

  祁靈等人亦是如此。此番東海天帝寶庫之行,不僅將直面龍泉劍宗,更將逢天下正道九門之天驕,外道的奇才,魔門的圣子、圣女。

  你坐回蒲團之上,默算時日,距目的地應已不足半月。

  便依舊靜心修行,潛心鉆研后續道途。

  這數月來的反復思量,卻令前路愈發朦朧,尤其所修玄功愈多,心中衍生的脈絡便愈紛雜。

  仿佛自你腳下岔開十數條登山之路,每一條皆曾有人行走,皆有前人為你指明。

  你仿佛只需舉步踏上其中一條,便能領略此界絕頂的風光。

  你內心沉靜如水,尋常修士苦苦追尋的“忘我”之境,于你而言,不過隨意入定便可。

  常人難遇頓悟,不過你思緒一動之間。

  可你卻在此刻,陷入了迷茫……停在山腳之下,駐足不前。

  靜室之內。

  少年微微仰首,眸光穿過軒窗,投向天邊無垠的云海。

  恢宏的寶船之下,是碧波萬頃洶涌如怒的海域。

  長空之上是流云舒卷。

  他輕聲吟道:“少年曾學登山法,……奈何身是界中人。”

  無人應答。

  少年自洽微微一笑,轉眼便又入定。

  龍泉劍宗的渡舟寶船之上。

  有流云飄過。

  一位青年吐氣成劍,擊碎了眼前的白云蒼狗。

  “云飛塵,你可是真夠無聊的!”二樓的一位女子兩只手撐著下巴上,無奈開口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去和凌霄劍子干一架,或者找車子虛,斗劍一場。”

  “云飛塵,你可別丟分啊。”

  那名為云飛塵的青年側目瞥她一眼,淡淡道:“似你這般好斗,將來如何嫁得出去。”

  女子輕啐一聲,傲然揚首:

  “我蟬輕此生,只與劍為友。要什么男子?”

  蟬輕忽將話鋒一轉,“云飛塵,方才你可留意到方寸山的弟子了?”

  “我好像看見一位……僅有道胎境界的弟子,還只是中期!”

  “莫非是我眼花了不成?”

  云飛塵微微頷首,“你未曾看錯,方寸山弟子中的確有一人修為停留在道胎境界。”

  蟬輕不由得嘖嘖稱奇:“方寸山縱是這些年再不濟,終究也是傳承千年的大派。如此重要的大事,竟派出道胎境弟子……未免也太扯蛋了吧?”

  云飛塵神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

  蟬輕渾不在意道:“怎么,我說得不對?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我指的是斬殺的海族。”

  云飛塵轉回頭,望向對面的寶船,“除卻這名道胎境弟子外,其余眾人修為多在天門中期。”

  “倒也符合方寸山積弱之象。他們僻處中土禹州腹地,東有本宗為其阻截海族,南靠道凌宗屏障魔門……這些年,怕是早忘了何謂除魔衛道。”

  在云飛塵身邊還有一個青年,輕笑一聲,“道胎的低微修為,怕是進來天帝寶庫,就要死在其中。”

  “在我劍域之下,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聽后不置可否,在龍泉劍宗,道胎境界的海族,都被他們稱之為“雜魚”、“爛蝦”。

  他們在場幾人,沒有殺過上千,幾百自然是有的。

  不過,云飛塵倒是感覺剛剛那名少年,一雙眼睛倒是明亮。

  蟬輕饒有興趣道,“方寸山據說有一位號稱天府星降世之人,怎么樣?”

  云飛塵笑道,“不怎么樣,關起門來湊合,正道之中那幾位,你又不是沒見過,哪一位差了。”

  “正道的龍虎榜,十曜之名,豈是虛的,都是打出來的,這……什么天府星可不在其中。”

  “這些強人聚集,方寸山就知道自己的斤兩。”

  “何況,還有魔道和外道兩家在。”

  蟬輕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都閃過一絲忌憚。

  “罷了……這次天帝寶庫,我還是低調一點。”

  東海,一片蒼茫海域之上。

  那頭背負巨甲的大魚忽地自云層中翻涌而出,身形一轉,竟化作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端坐云頭。

  他面容剛毅,五官分明,唯雙頰之上嵌著道道藍色波紋,似魚鱗隱現。

  此刻眉宇間卻凝著幾分郁氣,沉聲道:

  “蟻老哥,方才為何不讓我出手教訓那群修士?”

  “擅闖我渡劫之地,這可是我海族大忌……”

  話音未落,一道紫金光芒倏然亮起。

  他身側赫然現出一位枯瘦如柴的青衣老道,生得一張長臉,默然不語。

  汪甾見老道始終不語,心頭不禁生出幾分怯意。

  這老道非是旁人,若周景在此,定能一眼認出——他正是自方寸山小青峰遁走的蟻真人。

  鱧魚身負龜形,亦得龜壽。千年之前,汪甾便與蟻真人相識,更深知這老道的根底,乃是一尊真靈。

  他們雖是關系不錯,不然也不會渡劫,請蟻真人為其護法。

  汪甾打心底,對其還是有幾分懼怕的。

  “蟻老哥,我也不是怪你,你這辛苦為我護法,只是你這樣讓我……”

  老道人擺擺手,眼中有思慮之色,咋了砸吧嘴道,

  “老道怎么這心七上八下的,眼皮子也跳……”

  “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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