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塔公司的游戲，正式開始了。
當四個集團的老板選完以后，除卻老板外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到二十九的編號。
聞夕樹所在的區域是c區，那么聞夕樹的員工編號，就是c01到c29。
他自己的編號，是c00。
第一天，即將開始。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電子屏幕忽然發出叮的一聲。
隨后，出現了一個日歷表。
第一天開始。
所有人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大家都按照自己的編號，做到了對應的工位上。
很快，電腦上顯示出了他們要完成的工作。
“這是……什么鬼？”c01李薇薇說道。
“就這？怕是有點看不起人了。”c02克拉克說道。
“如果這是我們的工作，似乎也不錯啊。起碼這個工作很簡單很簡單。”c03是一個湯哲的人。
也就是聞夕樹前面看到過，對選老板毫無興趣，甚至還在打哈欠的人。
湯哲的能力，就是算。
而這次的工作，就是做算術題。
“看來你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算術題。”
呈現在每個人工位上的所有題目，都是算術題。
聞夕樹這一刻，不像是一個老板，反而像是一個考官。
能夠在末日里活下來的人，未必都是學霸，但算個數還是很容易的。
聞夕樹很快巡視完了所有人的電腦，他發現一個問題……
每個人要做的題目，其實是不一樣的。
“是根據所有人算力的不同，來做的么？”聞夕樹很快得出結論。
比如c22，一個叫圖爾特的黑人，他的特長就是跑得快。
據說生活在某個原始部落，每天都要被野獸追趕。
他所在的部落因為過于原始……以至于，末日居然沒有怎么波及他們。
圖爾特不笨，但實話說，算術他真的不在行，于是圖爾特的算數，基本都是個位加減法，而且還不是傳統的數字，是圖形。
可以說簡單到隨便換個人，都能輕松解決。
但對應的，那個c03，名叫湯哲的少年，他的題目就很難了。
他的算術能力，算是那批飛在天上被人當神膜拜的數學家的水平。
此時湯哲在算的，就是導彈發射軌跡。那些符號什么的，聞夕樹看了一眼就感覺像是被低語給污染了一樣。
饒是他作為老板，也完全看不懂。
于是聞夕樹得出結論。
難度是動態的，在這里，沒有不合格的員工。
每個員工都可以完成屬于他們自己的任務。
員工只需要保證自己的合格率就行了。
是的，工作內容存在合格率。
三塔公司似乎對每個人都進行過掃描。每個人的算力都有清晰把握。
在這里，你很難摸魚。
你或許可以覺得算數很簡單，但工作要求正確率和效率。
正確率不能低于百分之九十五，效率則是規定時間內，必須做完一題，空題數量不能超過總題目的百分之五。
在這種機制下，如果聞夕樹能選，二十九個圖爾特，絕對比二十九個湯哲要好。
因為二十九個圖爾特的題目，他能一眼解開。
但湯哲的題目，他解決不了。
如果老板可以幫助員工……那么聞夕樹可以一定可以幫助圖爾特解決所有問題。
但這個想法，其實也是錯的。
三十天面試之旅的第一天，中午。一上午三小時過去，所有人的題目都做了不少。
聞夕樹驚訝的發現……每個人的題目數量，是完全不同的。
即便湯哲的難度，是圖爾特的無數倍……但湯哲解題的數目也和圖爾特不對等。
但顯示的進度是一樣的。
第四小時。
圖爾特已經解決了兩百道題目。
但湯哲還在解決第六道題目。
而大家的進度，都是百分之三十三十點三三三……
“三分之一么，我明白了。”
“題目數量不是固定的，題目難度也不是，只要認真做題，不錯題……那么唯一的量度。是時間。”
“換句話說，四小時過去了，三分之一過去了。”
“也就是說，每個人每天的工作量，就是十二小時。”
這個時候，聞夕樹忽然明白了“不難但也不簡單”的區間范疇。
哪怕最簡單的算數，讓一個人持續十多個小時算，也是非常容易出錯的。
以前小時候，聞夕樹還遇到過擺攤的，50塊一次挑戰機會，說能一口氣從0數到200，中間不出錯，保持一個流暢的速度的，就能拿到兩百塊錢。這個游戲只能由小朋友參加。
其實這就是在賭一種“穩定性”。
在許多人圍觀下，在老板的暗示下，挑戰的小孩子，往往容易因為緊張而犯錯。
這絕對不難，甚至可以說很簡單，但重復枯燥的過程，往往就會讓人犯錯。
這個世界自然也有很多工作是困難的，是充滿挑戰的。
但的確……存在不少工作，不難也不簡單，最大的難點，就是克服枯燥和疲倦。
相對來說，數學已經算是較為不枯燥的了。
但十二個小時，還是太漫長了。
到了第八個小時的時候……
聞夕樹已經感覺到，有人開始慢慢掉隊了。
高樂樂明顯有些疲倦了。
高樂樂的題目難度降低了，題目的解答時間也額外增加了。
可越是如此，他越發難以提起精神。
但對應的，類似圖爾特，克拉克這些猛男，體能就很充沛。
哪怕做題是精神消耗，他們的效率也完全沒有下降。
這個時候，聞夕樹忽然就想到了……
這些人，或許適合去賺加班的錢。
員工可自愿申請加班。每加班一小時，當日即可額外獲得0.5積分。表現尤為卓越者，還將獲得……額外的嘉獎。
這是聞夕樹翻閱天蝎小刀得到的原話。
當然，真正的加班圣體，是連饑餓口渴都不會有的沈長風。
這是所有老板們都喜歡的鐵人。
沈長風一直在做題，沒有犯困，沒有饑餓，不會口渴，不需要排泄。
他做的題目難度姑且不論，但題目數量……
是全場之最，一共解決了一千多道題目。
解題效率也始終很高。
這簡直是卷王模版。
沈長風的效率很可怕，但李薇薇也不差。李薇薇的解題難度很高，而且效率也不差。
她那精致的妝容，到了十小時以后，也沒有絲毫的損毀。臉上始終帶著慵懶從容。
這在現實幾乎不太可能。
但這里，是三塔公司，這里工作的很多人，都是在末日里活下來的幸存者。
他們都有著超越常人的能力。
總體來說，聞夕樹覺得自己的這些員工們，是非常可靠的。
第十二小時，很快結束。
正常工作時間即將結束，三十分鐘后，可以打卡下班，下班后會被傳送到休息區。
第一天c區全員正常工作，精度合格，效率合格。
所有人dr值減5點。
所有人hp值減5點。
所有人獎勵積分一點（包括老板）。當前團隊積分三十分。積分已經匯總到老板處，老板需要在當日結束前，發放積分。
全員工作率合格，獎勵免費晚餐。免費晚餐將可以補齊五點hp消耗。
一小時后，開啟加班申請，所有員工可以選擇在兩小時后加班，為自己，為團隊，帶來更多利益，但加班必須申請，且申請必須得到老板同意。
所有區域加班結束后，將公布四大集團的分數。
陸陸續續的，員工們開始停筆，很多人開始伸懶腰，開始扭動脖子，緩解疲勞。
但對于在末日的殘酷環境下能活下來的少數精銳來說，仿佛沒事人一樣。
一行人很快前往了休息區域，吃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餐。
三塔公司的伙食還算不錯，比不上什么高檔餐廳，但絕對比大多數人在末日里吃的要好。
別看李薇薇面容精致，舉止優雅，但在末日，也曾狼狽到……做出一些讓她至今覺得惡心和無奈的行為。
克拉克肯特，更是吃老鼠吃到想吐過。
面對三塔公司的伙食，他們都覺得是人間美味。
十二個小時的工作，其實還是折磨人的，大多數人都不準備加班。
但李薇薇，克拉克，沈長風，都發送了加班申請。
李薇薇很清楚，在末日活下來，得有價值。
作為員工的價值是什么？那就是制造積分。
現在老板手里有三十分……
那么老板會平均的將三十分給所有人么？三塔公司，會錄用三十個分數一樣的人？
分數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爭個高低？
她沒當上老板，她認了。畢竟有一個能擊殺紅房子的怪物在。
但如果她是老板，分數分配，必然是給自己更多分數。
所以，必須得加班，才能獲取更多分數。
而恰好，李薇薇體能卓越，加班對她來說，不算什么困難的事情。
有著同樣想法的，還有沈長風。
不吃，不喝，不眠……雖然沒有任何戰斗天賦，但論混職場，沒有任何人比自己強。
尤其是這種，工作難度動態平衡的，那豈不是約等于，大家最終比拼的就是工作量？也就是意志和體力，？
想到這里，沈長風極為興奮。
聞夕樹作為老板，很快他的工位上，就收到了三封加班申請的郵件。
關于加班，聞夕樹也有自己的思考。
在軍略里，只有一個選項，叫作出征。
出征的效果是這樣的：
分數高的，可以打壓分數低的。讓分數低的集團，在次日分數降低到百分之八十。但需要消耗二十積分。
是的，集團與集團之間，也有競爭。
聞夕樹可以想象，三塔公司錄用人的標準……
首先肯定是從分數最高的集團里篩選。
不管你分數如何多，如果你在敗者組，那么你就無法得到錄用。
這就和一些體育獎項評選有關。mvp一定是出現在勝者隊伍的。
李薇薇很快得到了回復，她臉色有些鐵青。
因為聞夕樹給出了一個，讓她難以理解的回復。
經老板思考，駁回你的加班申請。
這一點，克拉克也一樣。
經老板思考，駁回你的加班申請。
二人都有些不解。加班還被拒絕？
你作為老板，不該是想方設法，讓我們加班么？
唯有沈長風，得到了加班申請同意的說法。
允許加班。
李薇薇不服，直接找到了 “老板，為什么不允許我加班？”
聞夕樹也料到了，二把手會來詢問，他非常淡定的說道：
“加班會帶來分數，但代價呢？你不會以為，hp這種東西，就是正常上班才會扣除吧？”
李薇薇愣住。
“首先，你們雖然能力很強，但也會疲倦。不過長風不會，長風或許沒有你們這般，能夠統領一個社區的能力，但他的能力，在精神層面上，天生適合加班，是最好的測試模型。”
李薇薇似乎有點懂了。
她的眉眼開始溫和。
聞夕樹繼續說道：
“我必須要測試出dr值對人精神的影響，那么我就需要一個客觀上，精神不會波動不會產生精神疲勞的人。”
“這個人不能是你，因為你雖然內心強大，但你也會倦。”
李薇薇點點頭，還真是。
沈長風確實不會，這種鐵人屬性，又不會感到困倦……
聞夕樹繼續說道：
“別看規則鼓勵我們加班，但沒有弄清代價以前，我是不會同意加班的。”
“李薇薇，你要記住一點……”
“沒有被錄用，不算失敗。hp0，積分小于0，才叫失敗。”
李薇薇點點頭：
“老板，你是哪個區域的？在龍夏么？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的社區？”
她的眼神已經不止是柔和，而是能拉絲的那種。
“這個是隱私。我接下來要開始記錄加班數據了。你該走了。”
李薇薇有些自討沒趣，但還是順從的離開了。
早上六點，到下午六點，都是工作時間。
而晚上八點，到次日午夜兩點，是加班時間。
換句話說，每天最多可以加班六小時。
加班的人，最多可以多得三分。
驅動力Drive這個數值，在聞夕樹看來，就是某種精神力的體現。
很快，他也通過讓沈長風加班六小時……得到了他最看重的一項數據。
一個沒有被規則提及，只能被玩家摸索出來的數據。
“加班一小時，得到零點五分，但代價是hp值，降低五點。”
“到現在，沈長風已經扣掉了三十點hp值……”
“如果明天正常工作，那么他就總共被扣掉35點hp值。”
聞夕樹很快來到了自動販賣機上。
他發現了一個有趣但恐怖的東西……
“沈長風幫我掙了三分，但是這三分，如果用來購買食物補充hp，居然……居然只能補充10點hp？”
用健康換積分一旦做了，就沒辦法再用積分換回健康。除非虧本換……
但聞夕樹最終還是消耗了三點積分，將沈長風的生命值回復一些，哪怕沒有回滿。
從沈長風身上，聞夕樹觀測到，生命值一旦下降，就一定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降得越多，這種不舒服程度，成指數增長。
另外一個詭異的地方是，聞夕樹發現……
沈長風的dr值，居然有所增長。
“真奇怪。”
聞夕樹很費解。
“drive，是驅動力，我可以理解為加班驅動力，對工作的熱情。”
“有趣的是，沈長風的工作熱情，居然會因為加班而增加？”
這不合理，你讓一個日更四千的作者嘗試日更一萬字，他一定會厭惡這份工作才對，驅動力應該下降才是。
驅動力的陡然上升，讓聞夕樹感覺到了不可思議。
“但如果……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加班呢？如果加班是一種金手指呢？”
“我拒絕了別人的加班，而只允許了沈長風加班，會不會因此，他感覺到了特殊？”
“無論如何，我還是得繼續觀察。明天繼續安排沈長風加班。”
還有太多數據要測試，聞夕樹還是覺得很模糊。
他還需要更確切的數據。聞夕樹馬上前往了辦公區域。
其實這個時候，整個辦公區域，所有人都來了。
他們沒有睡。
因為此時，正是午夜兩點，所有人加班結束的時間。
第一天的結算到來了。
四個集團，四個區域的分數也要被公布了。
所有人都很想看看，別的集團，會是怎么一個分數。
在這之前，聞夕樹收到了提示。
請分配你獲得的分數，當前積分31分。作為老板，你額外擁有一分。
聞夕樹沒有多想，他保留了自己的分數，將余下的二十九分，均分了。
很快，每個人都收到了自己的分數。
沈長風其實是有點不舒服的。
“我比大家多工作六小時……消耗了生命值……但我居然，居然也只得到了一分？”
“憑什么啊！”
沈長風的內心，明顯不滿聞夕樹的做法。
但想到聞夕樹到底是老板，而且救過他的命，他還是忍了。
不久后，李薇薇和克拉克發現了，所有人都有分數，都是一分。
二人對視一眼，覺得聞夕樹有些幼稚了。
“平均主義……太幼稚了吧，這會大大打擊大家的工作意愿的。”
李薇薇這么想著。
但聞夕樹不這么想。
因為聞夕樹斷定，這一分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果然，很快電子屏幕給出了所有團隊的分數，也給出了一個額外的規則補充——生存成本。
注，在三塔公司生存，需要每天一積分的基本成本，如果當日零點個人獲取積分，減去基本成本小于0……則該員工會強制被優化。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心里一涼。
“什么意思？”圖爾特有些不懂。
湯哲解釋道：
“還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在這里吃飯，呼吸，睡覺，都是要錢的，我們每天如果不加班，掙的錢，就只夠生活。不會有任何盈余。”
沈長風愕然道：
“意思是，如果只賺一分的話？就等于沒有積分？”
湯哲點點頭：
“這很明顯不是么？”
沈長風雙拳握緊。
湯哲說道：
“不過，起碼我們今天全部活下來了，這說明我們的老板還不算糟糕。”
湯哲這番話說完后，電子屏幕立刻就有了新的內容——
A區：一共獲得70分，去掉軍略開支，人口開支，剩余20分。
B區：一共獲得31分，去掉人口開支，剩余4分。
C區：一共獲得34分，去掉人口開支，去掉額外花銷，剩余，1分。
D區：一共獲得47分，去掉人口開支，剩余17分。
聞夕樹眉頭微微皺起。他在推演，A區是如何獲得70分的。
這個推演結果，讓他覺得A區有些瘋狂，瘋狂的過分了些。
此時聞夕樹手底下的員工們，也都震撼不已。
70分？
全員加班么？怎么可能會有70分這么高的分數？
他們對這個分數感到不可思議。
李薇薇眼里閃爍著狂熱，A區，不愧是老A，太強了。這個分數，大家都能活下來！
可聞夕樹卻不覺得A區強，他覺得D區最強。
“D區……存在一個高手啊。”聞夕樹默默思考著。
他沒有思考太久，因為兩個噩耗打斷了他。
A區對C區發動了出征，出征判定成功，C區明日獲得的積分，將降低到應有的百分之八十。
A區對C區發起了外交行為，C區員工如果不滿現任老板，可以前往A區，A區愿意接納你們。
A區對C區發出宣言：歡迎加入我們，歡迎來到分數至上主義的天堂。
此時此刻，人心惶惶。
聞夕樹卻忽然笑了：
“我這是被跳臉了啊……”
他沒有太在意，因為A區不會是走到最后的那個區域。
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B區。
B區分數和自己管理的C區分數一樣，但B區的分數，居然剩余四分。
這說明了什么，聞夕樹當然是知道的。
“嘖嘖，B區，有點血腥啊。”
內憂外患，便是此刻了。
隨著大家分數歸0，隨著A區的外交手段，聞夕樹現在馬上要處理員工們的情緒，還得要處理的，是一個極其嚴峻生存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