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鑫其實不蠢。
他在原本的命運軌跡里，被腐蝕以后，黑化之后，甚至可以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間。
在執念之地，他也能立刻看穿武林盟的陰謀。
但現實里，他屢屢碰壁。他只是遵循俠道，但不是像個傻子一樣不設防。
可最終，他的方案被組長剽竊，明明是自己的隱私，卻能被所有人知道。
這些事情，對柳建鑫打擊很大，同時，曾經救下的女同學陳娟，之所以會填錯數字，做出那么低級的失誤……
又剛剛好，陳娟的家庭遇到了巨大的經濟危機，她不能丟掉工作。
這一切，全部都有人推動。
直到此刻，柳建鑫不再糾結過去，在聞夕樹的幫助下，從善惡長廊里蛻變為他一直渴望成為的“柳劍心”，他才忽然明白了一切。
不過他首先要做的，是給聞夕樹療傷。
聞夕樹驚訝的發現，柳建鑫雙掌抵在自己背后，自己真的能感覺到一股真氣灌注。
他很好奇，這到底是什么力量。
這個世界，真有武俠啊？
他立刻推演了一番。
天蝎小刀在這一輪，不管是欲塔還是詭塔，都給出了極為不錯的表現。
如果沒有推演，他都來不及召喚射手，直接會被開門殺。
推演結果里，聞夕樹果然找到了他感興趣的東西。
和查理不一樣，柳建鑫的力量，居然還真是序列力量。
推演結果表示，聞夕樹得到了柳建鑫的治療，柳建鑫用真氣灌注的方式，激活了聞夕樹的奇經八脈，讓身體處于一種不斷回復的狀態。
這種能力，是三塔序列17·主題狂熱。
簡單來說，這個序列，會找到那些對某個主題有強烈向往心的人。
這個主題，可以是武俠，可以是靈異，甚至……可以是水龍敬。
總之，這個世界有許多主題。
但只有極其狂熱的“魔怔人”，才可能被這個序列選中。
就像只有極為純粹的人，才可能獲得“歸一”一樣。
有些序列，是會挑主人性格的。
而柳建鑫內心的主題，就是武俠。
所以哪怕柳建鑫黑化了，被腐蝕了，序列也會生效。
只不過他那個時候，變成的不是柳劍心，而是武林盟最邪惡的魔頭。
主題狂熱，會讓柳建鑫腦海的江湖體系化，具象化，但又不同于查理的塵埃之力，會影響周圍。
主題樂園，大多數東西，只會影響柳劍心自己。
一旦序列生效，柳劍心看到的世界，就和其他人不一樣了。
比如此處是某大廈七十七層，但在柳劍心眼里，這里是某處華麗的樓閣，叫千機樓。
比如聞夕樹穿著現代人的衣服，但在柳劍心眼里，聞夕樹那張臉雖然沒變，但身上的發型，穿著，配飾，都變了。
就連不久前的射手，在聞夕樹眼里，也是類似小李飛刀一樣的存在。
他已經沉浸到了自己的主題里，他的主題，也會賦予他力量。
這個序列之所以這么靠前，是因為帶著某些“唯心之力”。
如果柳劍心堅持認為，自己在武俠主題里，可以獲得強大的功法，那么他就真的可以獲得這種功法，且將功法里幻想的內容，具象化。
當然，這一切柳劍心無法自己創造，而是得去“相信”。
聞夕樹不得不感慨，這序列確實變態……
硬生生的，讓一個詭異畫風的世界，有了武俠畫風。
在柳劍心的治療下，聞夕樹恢復了不少。
柳劍心說道：
“江湖里還有很多武功，但我沒有掌握，要獲取這些武功也很難。我以前只想鉆研葉劍心的初心劍法，現在看來……我還得學一門能療愈他人的武功。”
聞夕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武學都叫啥。
反正自己前世，這種武學還挺多的。
他開始羨慕柳劍心了。
這是真的羨慕。
自己看到的，永遠是各種掉san的怪物，各種詭異的謎題。獲得各種奇怪道具，奇怪能力。
但柳劍心不會了，柳劍心的世界里，已經沒有這些了，全部都被武俠主題給包裝了。
這序列要是給自己……該多好。
哪個孩子不渴望當俠呢？
天色有些陰沉。
城市里，顯得有幾分混亂。
不少人都看到了，大廈的高層，落地窗被震碎，一個拿著寶藍色大弓的人，飄在空中。
這詭異的畫面，傳遞了許多信息。
能夠解讀這些信息的人很少，但絕對不止有聞夕樹和柳劍心。
“出現變數了？”
“按理說，柳建鑫會在今天，徹底被腐蝕，他之后會變成一個很有趣的人，他會比之前那些人更會算計。”
“但和上一輪不同……這一次，為什么那棟大廈會傳來那樣的動靜？”
崩壞者不缺錢。
所以他此時此刻，就在一個能夠觀察柳建鑫變化的絕佳位置，大廈的對面，也是一座華麗奢侈的寫字樓。
深城永遠不缺這種擠滿了打工人，用華麗外殼來構建的“屠宰場”。
不過不同于上一輪，上一輪，他用望遠設備，看到了一些細節。
看到了那個拿著水瓶的少女。
也看到了柳建鑫。
上一輪當柳建鑫從儀式里出來后，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很快，柳建鑫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仿佛五感被增強了幾百倍，居然可以隔著那么遠，感受到有人在注意他。
下一瞬，那個拿著水瓶的少女，就順著柳建鑫的目光，瞬移般，來到了他的面前。
于是乎……崩壞者死了。
有水瓶的地方，崩壞者往往都會過得很慘。
這一輪，崩壞者學乖了。
他換了一個樓層，且這次，他只是等待。沒有窺視。
但隨著巨大的晃動，震顫，落地窗破碎聲傳來……
崩壞者內心的求知欲也被勾到了極點。
他是真的很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過他忍住了。
“雖然我有無數次輪回機會，但我討厭死。”
“不要急，我已經摸清楚了很多事情。后面只需要稍加打聽，就可以知道變數是什么。”
他想著，這次自己總不會被柳建鑫找上門了吧？
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
一道劍光，將他所在的房間門的門鎖，直接削掉。
門，開了。
渾身血滯的男人，和一身白衣劍袍，仿佛古裝劇里某個俠客般的男人，已經出現在了房間里。
“這是……柳建鑫！”
雖然柳建鑫造型變了，但面容沒有變。
崩壞者瞬間認出來了。
來人正是聞夕樹，和柳劍心。羅盤加天蝎小刀開掛般的文字模擬，指引聞夕樹來到了這里。
“百曉老人，果然是你！今天，你將死在我劍下！”
一看到這個人，柳劍心就確認了，這就是那個給自己送來錄像帶的人。
哪怕當時那個人戴著面具，但那雙眼睛，無數次出現在柳劍心夢里。
聞夕樹抬手道：
“在我的主題里，我習慣叫他崩壞者，柳兄，你肯定被他折磨過許多次。甚至你都意識不到是被他折磨的。”
柳劍心點點頭，他一直覺得，自己倒霉悲催的命運后面，有個推手。
他恨不得一劍刺死這個百曉生。
崩壞者也樂得如此。
他很詫異，怎么又他媽被找到了？這到底咋回事？
他當然不知道，這個世界，除了水瓶座可以拿捏崩壞者，還有一個地堡里的人，更是殺崩壞者專業戶。
當然，崩壞者內心，存在僥幸。
“只要我死了，我就重啟了，雖然我不喜歡死，但只能重開了。”
聞夕樹像是知道對方怎么想的，說道：
“其實我是地堡人。你一定在想，死了可以開啟新的循環，對吧？”
“但抱歉，你看到了么，柳建鑫的命運軌跡被我錨定在了最佳軌跡，這也意味著，循環打破了。”
“你的死亡，不會再有新的循環了。”
聞夕樹這句話，瞬間讓崩壞者陷入恐慌。
“你……你怎么會知道？怎么又是爬塔人？”
這個又字，讓聞夕樹意識到了，崩壞者應該短期內，接觸過其他爬塔人。
看來，他遇到過聞人學長。
聞夕樹笑了：
“你在這個區域，待了很久，這里簡直和樂園一樣，對吧。”
“和下面的層級不同，七十層往上，以前但凡有人敢進入，就會被直接射殺。”
“所以，你在這個區域，可以隨意崩壞他人的命運軌跡。”
是的，完全正確，這個地堡人說的全對，自己得到的組織的信息，就是這個！
但凡在七十層往上的，根本不需要擔心地堡爬塔人。
因為，他們上不來。
因為有更強大的神，狙殺他們。
但現在，時代變了。
聞夕樹打敗射手，射手解除契約，說到底也就是幾周前的事情。
聞夕樹爬塔太猛，版本變化之快，崩壞組織更新速度根本無法跟上。
前幾天還只是五十多層陷落呢，瞬間就變成了七十多層。這誰頂得住？
聞夕樹說道：
“我可以讓你活下來，你可以配合柳劍心，一起治理深城的江湖。”
“你想活么？你最好想清楚。因為我一旦殺死你，你的循環就結束了。”
“不過任何事情，都講究一個有來有回，我幫了你，你也得幫我。”
崩壞者說道：
“你……你想知道什么？”
“為了先確保你說的是真話，我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你先說說你們的組織。”聞夕樹說道。
聞夕樹故意這么問，顯得好像他知道答案。
再加上，崩壞者組織這個事情，本就不太可能有地堡人知道，所以崩壞者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
他在有循環的時候，尚且害怕死，沒有循環，自然更加害怕：
“我……我說。”
“我們的組織，就叫崩壞。一旦到了七十層，很多東西都變了。因為地堡爬塔人，在這里開始，就能更大程度上，影響和參與三塔戰爭。”
“而我們也一樣，到了七十層，崩壞者便分為影和鬼。”
“覺醒了影資質的，可以和其他崩壞者，交換區域。”
“比如我在深城，我知道深城發生的很多事情，但我哪天膩了，我就可以和江城的崩壞者，魔城的崩壞者……交換位置。”
聞夕樹表面平靜，內心卻滿是驚駭。
崩壞者只能讓某一個區域崩壞……
但如果可以換位置，只要做好情報交換，那么等于崩壞者們，可以有組織有目的的，讓許多區域朝著某個方向崩壞。
他沒想到，這自己最看不起的存在，居然有這么大的能量？
“你的資質是影。”聞夕樹說道。
崩壞者點點頭：
“是的，我以前是深城另一邊的。但現在，我和那邊的崩壞者交換了。”
聞夕樹又問：
“還不錯，講講鬼吧。”
崩壞者說道：
“覺醒了鬼資質的，無法離開區域，但他們……能夠和區域的一些特殊存在一樣，獲得超凡的力量，就像……柳建鑫這樣。”
聞夕樹這下確信了，高層級的崩壞者，有的可以和其他區域交換信息，有的則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
“這些力量，倒也不怎么暴力，我們被限制了使用暴力，但這些力量，可以讓鬼更容易的蠱惑人心，讓命運軌跡崩壞起來。”
聞夕樹點點頭：
“很好，非常好。你的坦誠讓我很滿意。”
“你可以活下來，但接下來，我需要你在我面前，聯系其他區域的崩壞者。要求交換。”
“我需要看一次，你們之間的交換。”
盡管內心滿是驚駭，但聞夕樹表現的很淡定，目光中還帶著幾分玩味的態度。
崩壞者想了想：
“這……很難做到，我只能做到聯系組織。”
“至于要不要交換，這得組織來安排。”
聞夕樹現在得到的情報如下。
組織可以安排崩壞者，取消某個崩壞者身份，安排該區域其他人變成崩壞者。
這是之前聞夕樹從崩壞者“克拉拉”那里得到的情報。
現在，情報進一步完善。
崩壞者高層級，存在資質一說，分為鬼和影。鬼是超能力崩壞者，影和影之間，則可以交換。
“你只需要聯系，至于組織是否同意，我不在意。”
聞夕樹還是決定，先見識一下，崩壞者之間是如何聯系的。
“好吧，我得先打一個電話。”
崩壞者在聞夕樹的面前，拿起了手機，他撥打的號碼，聞夕樹不在意，因為這個號碼，肯定隨時可以變更。
崩壞者說道：
“您得等等……這電話，算是一種特殊道具，只有擁有影資質的人，才可以使用。”
“電話會撥通給某個更高層級的崩壞者，由對方來決定，我有沒有資格，交換到其他區域。”
時間仿佛變慢了，這一刻，聞夕樹能夠感覺到，周圍的塵埃，下墜的速度似乎都變慢了。
但聞夕樹，柳劍心，二人的動作沒變慢。
時空之力。
聞夕樹立刻想到了，這就是屬于崩壞者獨有的“循環時空”的能力。
電話響了二十四聲后，終于被接通了。
“長官，您好……我是崩壞者王明。”
“哦，是編號71，深城那邊的崩壞者么？”一個慵懶的女人的聲音傳來。
這個聲音，讓聞夕樹有些恍惚。
崩壞者王明說道：
“是我……我請求，更換區域。”
“那你稍等，我需要反饋給首領。”女人的聲音讓聞夕樹覺得有些熟悉。
柳劍心注意到，聞夕樹的身體，有些僵住了。
王明則感到有些恐慌：
“首領？您……您到底是哪位大人？您可以直接聯系到首領？”
女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過了一會后，才緩緩說道：
“抱歉，你的請求不予通過。”
電話掛斷。
王明看向聞夕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活下來。
聞夕樹則有些……錯愕。
他很少表情失控。因為少有的，他不知道該驚訝，還是該喜悅，又或者……恐懼？
那個聲音，聞夕樹不會聽錯的。
這位能和崩壞者首領交談的女人的聲音，他聽過很多次。
此時聞夕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伊芙琳……為什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