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自我介紹,以及那有些熟悉更多卻又是陌生的聲音。
少女徹底怔住了。
以至于牛奶一直順著唇角漟進校服,都沒有任何動作。
牛奶很白,緩緩浸濕身上那件黑白相間,在國內很少見的‘水手服’。
其實準確來說,只是和水手服的樣式有些相像,長浦中學一直以來都在證明自己的超前和創新,包括這迥異于其他高校的校服。
但不得不說,拋開事實不談,長浦中學的校服的確要比國內那些經典款式好看許多。
甚至還特地做了裙子和褲子兩種,供學生任意挑選。
譬如李清月現在身上穿的,便是一件質感極佳,顏色如墨般的中長裙。
終于,她注意到了胸口處的那抹冰涼。
牛奶已經流過她的下巴,試圖往更深壑流去。
她驀地驚醒,連忙從抽屜里抽出兩張紙,悄悄擦拭。
還好現在二班眾人都被講臺上的那個插班生吸引了注意,沒人留意到她的糗態。
“歡迎歡迎!”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這么喊了一聲,緊接著,教室里頓時響起噼里啪啦的掌聲。
他仍是他,總是這樣,無論走到哪里,似乎永遠不會怯場,永遠自信。
也很容易贏得他人好感。
少女深埋著頭,藏于桌后。
肩頭微微顫抖,她有些不敢再抬起來。
只知道在這一刻,那個微微甜的夢,好像真的……再度照進了現實。
“行了,都安靜。”
“陳安同學的高中成績很理想,只是因為父親工作原因,這才轉學到了我們長浦,所以大家今后更要打起精神,莫讓人家小瞧了我們。”
二班班主任黃麗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鏡框,蹙眉說道。
她旋即拉過少年的手,指指后排靠窗的位置。
“就坐那吧,剛好開學沒多久,還空了個位置。”
陳安自然是點點頭,依言走過去。
這時黃麗華也注意到了他的同桌,那是一個頭發微卷的邋遢少年,她眼中閃過怒意,突然吼道:“江源!”
伴隨著手掌猛拍講臺發出的劇烈聲響。
那邋遢少年本來還趴在桌上酣睡,乍然被她這么一吼,魂都嚇丟半條,噌的一下就站起來。
微微有些慘白的半張臉,還映著明晃晃的睡痕,眼袋極重,黑乎乎的,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
“啊,哦……啊?”
“你擱這念咒呢?!”
黃麗華沒好氣罵了句,捻起半只粉筆就徑直扔了過去。
但她是在講臺,而江源是倒數第二排,手勁仍是小了些,反倒是他前面兩排的人白白遭殃,發出一聲痛呼。
這場不算鬧劇的鬧劇,頓時引起全班一陣哄笑。
陳安這時也終于走到了頭,他嘆口氣,拍拍這位名叫‘江源’的少年。
“哥們,讓讓唄。”
“……哦哦,好。”
緩了緩,眼神慢慢清明,少年趕忙讓開身位,讓他走了進去。
“謝了。”
待陳安坐好,急促而刺耳的上課鈴也恰時打響。
教室重回寂靜。
陳安剛來,還沒有課本,便和江源一起看同一本。
語文書放在兩張桌子之間,一人一半。
“你叫什么?”
課間,少年抽空朝他搭話。
“陳安。”
陳安一邊轉筆,一邊回答。
先前他就自我介紹過一次,但明顯江源在睡覺,沒有聽見。
而得到答復后,江源也不再吭聲了,默默聽講。
不過很快,陳安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位新同桌不是在默默聽講,而是在默默睡覺。
背挺得筆直,微微垂眸,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好家伙,這昨晚是干啥去了?
正詫異著,肩膀便被人輕輕拍了拍。
來自身后。“陳安……你是叫這個吧?”
這搭訕稍有些冒昧,但陳安也沒在意,點點頭,嗯了一聲。
“嘿,我叫李揚,李子的李,飛揚的揚。”
陳安轉頭,看清了后桌的面容。
嚯,小家伙長得還挺別致。
一顆板寸頭,頭發濃密粗黑,正朝著自己瘋狂擠眉弄眼,兩眼炯炯有神。
五官是沒問題的,就是這表情實在有點逗比。
“你好,李揚。”
陳安禮貌回話。
“嘿嘿,等下馬上中午放學,一起去食堂吃飯啊!”
和江源不同,李揚同學向陳安盛情相邀,似乎很有和他交朋友的興致。
也有可能只是他恰好是個外向型。
陳安略一猶豫,還是應了下來,沒有拒絕。
本來他等下是打算去找妹妹的,不過想著都是剛轉來新學校,陳汐那邊估計也有新的朋友往來,就不急著去打擾。
隨后一直無事,直到中午放學。
女人抱起教案,算著時間,在鈴響的前一秒,精準提前走出教室。
黃麗華下課一向走的比學生還快,還因此連續兩屆被評為‘長浦中學最受學生喜愛的十大教師之一’。
下一刻,安靜的教室轟然炸開。
前桌第一排。
葉淺淺舒服的伸個懶腰,嘟囔道:“班長大人,一起吃……”
她聲音突然一頓,因為某個少女已經‘暴力’的把她擠開,直直朝后排走去。
葉淺淺愣住,后知后覺朝著那身影伸手。
“誒……”
活動大樓。
三樓,會長室。
散發淡淡檀香味的長形書桌。
有少女捧書靜讀,神情認真。
但若是走進,就會發現,那被《復活》所包在里面的,卻是兩張書簽,以及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
少女凝神在看的,便是這三樣東西。
輪番比對之下,她似乎終于確定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氣,揉揉眉心。
他好像……真的要找上門來了。
是會突然拜訪,還是以昔年救命恩人的身份,正式登門?
如果他真要以這樣的身份來訪,哪怕是母親,也絕對會好生招待。
但她其實并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
人情,用一次便會少一次。
白從秋深切知道自家背后是怎樣的存在,留住這個人情,比掉帶來的好處要遠遠大的多。
何況真的太久沒見了……
她一時間,心底竟莫名有些慌亂。
甚至于是害怕。
往年那些信,他又收到過幾封?
只記得后面純把他當成了樹洞,一有什么煩心事,或者平時羞于啟齒的東西,就像倒垃圾一樣,統統傾泄過去。
事到如今,才猛然驚醒。
那些話,又怎么能說的出口呢……
不,哪怕是說出口,也比寫在信上,可以留存上百年的強吧?
四下無人,少女抿著唇,清冷臉蛋紅的可怕。
忽然,虛掩的門被突然推開。
白從秋順手將書一合,那三樣東西也就隨之消失。
會走進這里而不敲門之人,只有那位和自己眉眼極為相似的少女。
“聽說你今早收到信了……又是情書?”
按在書上的纖白手指微微一緊。
“大概。”
她如此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