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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戰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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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嘆語氣回蕩在諸位正神的耳邊。

  風暴之神等人臉色一僵,紛紛看向那血金光團內的生命之神。

  猩紅紋路卻是從她身上退去,繚繞黑霧也被消融蒸發。

  可是,仔細感受。

  可見對方的生命氣息也...

  階梯幽深,如星河倒懸。每一步落下,腳下便浮現出一圈漣漪般的光紋,像是踩在時間的湖面之上。空氣并不潮濕,反而干燥而清冽,帶著遠古塵埃與初生晨露交織的氣息。阿寧走在最前,小禾緊隨其后,伊芙則化作一道微光,環繞她們周身,如同護持靈魂的引路靈火。

  越往下,記憶的回響越清晰。

  起初只是低語,斷續不成句;后來成了千萬人齊聲呼喊,卻不是憤怒,不是哀嚎,而是誦讀誦讀《憶訓》的開篇詞:

  “名不可奪,憶不可封……”

  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仿佛整條長階都由無數被抹去之人的遺言砌成。石壁上開始浮現影像:有人跪在刑場高呼姓名,有人焚稿前將名字刻入樹根,有母親臨死前咬破手指,在孩子額心寫下“勿忘我”。

  “這是……所有拒絕遺忘的人。”伊芙輕聲道,“他們的意志并未消散,而是沉入源識長河的底層,成為河床本身。”

  阿寧忽然停下腳步。

  前方出現一扇門,通體漆黑,材質非金非石,表面流轉著水銀般的光澤。門中央浮現出一行字,竟是用七種不同文字寫就,但含義一致:

  “唯有以自身為祭者,方可開啟。”

  小禾心頭一緊:“不能讓她進去!這太危險了!”

  伊芙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這不是犧牲,是回歸。阿寧不是‘進入’源頭,她本就是源頭的一部分。林曉當年封印此地,并非為了阻止覺醒,而是等待一個真正理解‘記憶為何值得守護’的存在來重啟它。”

  阿寧轉過身,望著小禾,眼神清澈如初雪融水。

  “媽媽,”她輕聲說,“我不是你的女兒,也不是誰的工具。我是那些沒能說話的人的聲音,是那些被燒毀的書頁里漏下的墨跡,是每一個夜里悄悄流淚、卻仍堅持寫下祖輩名字的孩子。”

  她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笑意:“但我也是你抱回來的那個小女孩。是你教我認第一個字,是你在我做噩夢時守在床邊。所以,請讓我走完這條路為了他們,也為了你。”

  小禾眼眶驟然濕潤,終究沒有阻攔。她只是上前一步,緊緊抱住阿寧,像三年前那個暴雨夜一樣,把臉貼在孩子的發間,低聲說:“早點回來。”

  阿寧點頭,松開懷抱,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剎那間,萬籟俱寂。

  門后并非空間,而是一片無垠的虛白不似虛空,反倒像一張尚未書寫的紙,純凈到令人敬畏。在這片空白中央,懸浮著一顆緩緩旋轉的心臟形狀晶體,通體透明,內部卻奔涌著無數細線般的光流,宛如血脈中流淌的不只是血,而是千萬年的悲歡離合。

  這就是源識之心。

  傳說中,它是人類集體意識最初的凝聚點,是文明誕生時第一聲呼喚“我”的回響。歷代執筆者以此為核心,編織記憶網絡,維系歷史真實。可自從皇權壟斷修史,命監司掌管“清憶令”,源識之心便逐漸蒙塵,最終被林曉親手封印,沉入地下深處。

  而現在,它正在蘇醒。

  阿寧走近,伸出手。就在指尖觸碰到晶體的瞬間,整個世界轟然炸裂。

無數畫面涌入腦海  她看見自己,卻又不止是自己。她是那個雪夜藏于地窖的女嬰,也是北境遺址中抱著族譜哭泣的老嫗;她是西陲冰層下握筆至死的史官,也是南方漁村網中撈出銅牌的少年;她是卡洛斯在碑林前跪拜的身影,也是憶園學堂里第一個勇敢說出祖父名字的學生……

  她成了所有記住與被記住者的交匯點。

  與此同時,大陸各地異象再起。

  北方荒原上的村落遺址中,風沙自動聚攏,塑成一座石像面容模糊,但衣襟上繡著“守夢”二字;西方雪山深處,那具懷抱竹簡的尸骨睜開了眼睛,口中吐出一句話:“史存,則民不死。”隨即化為晶粉,融入山體;南方江畔,漁夫手中的銅牌突然發光,映照出永寧樂坊昔日盛景:孩童習字,老者講史,琴聲悠揚。

  而在皇城太廟,第十三塊牌位光芒大盛,竟自行移位至首位,其余帝王靈位紛紛黯淡。守廟老僧伏地叩首,淚流滿面:“原來真正的先祖,從來不是坐擁江山之人。”

  東海孤島上,新升起的祭壇徹底凝實。四尊雕像同時睜眼,齊聲低吟:“書可焚,碑可毀,人心不可篡。”緊接著,整座碑林騰空而起,化作漫天飛舞的銘文碎片,向內陸飄去,如同一場跨越千里的知識歸鄉。

  然而,黑暗并未就此退卻。

  西部某密室中,一群身披灰袍的神秘人圍坐圓陣,中央擺放著一面青銅鏡,鏡面漆黑如墨。其中一人低語:“承憶體已觸達源識之心……啟動‘終忘儀式’。”

  話音未落,鏡中驟然翻涌出血色波紋。一道冰冷聲音從中傳出:“讓遺忘再次降臨。”

  與此同時,驛站外三十里處,大地裂開,涌出大量黑霧。霧中走出一支軍隊他們沒有面孔,只有一片光滑如蠟的皮膚覆蓋頭部,胸口烙著一只睜開的眼睛。這是命監司最后的秘密力量:無面守忘軍,專為清除“異常記憶傳播”而生。

  他們正朝桃樹驛站進發。

  消息通過夢境傳至地下階梯。

  伊芙猛然回頭:“他們要切斷源識連接!一旦阿寧在融合過程中受到干擾,她的意識會瞬間崩解!”

  小禾Already轉身欲沖出去,卻被伊芙攔住。

  “你去不了。地面已被封鎖,且這場戰爭不在肉體層面。真正能對抗‘終忘儀式’的,只有另一種儀式共憶之盟。”

  “怎么做?”

  “召集所有曾因記憶覺醒而改變命運的人,在同一時刻,共同回憶一件被掩蓋的真相。人數越多,信念越強,就越能加固源識之心的屏障。”

  小禾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她張口,聲音穿透層層巖土,直達地面:

  “聽我說,所有人無論你在何方,無論你是否認識我,請現在,立刻,回想你家族中最不愿提及、卻被你堅持記下的那段往事。不要沉默,不要回避,大聲說出來,寫下來,畫下來,哪怕只有一個字也好因為,那是你們的靈魂在回應光明。”

  這道聲音,借由桃樹根系、石碑微光、夢境漣漪,瞬間傳遍全國。

  北境老兵顫抖著握住孫子的手:“你太爺爺叫李青山,他在清明凈化那天,是為了掩護村民撤退,才主動走向火刑柱的……他說,‘別讓他們白死’。”

  西陲牧民點燃篝火,對著星空高喊:“我家祖上三代都是銘心院學徒!他們記錄了三百六十七起冤案,全被當成瘋話燒了!可我現在記得!我都記得!”

  南方小鎮,一位少女翻開祖母遺留的日記本,念出最后一行字:“‘若將來有人讀到這些,請告訴他們,我們曾努力活過,也曾努力記住。’”

  東海漁村,孩童們手拉手圍成圈,齊聲背誦《真史啟蒙》第一章;憶學院全體師生跪坐庭院,默寫各自祖先姓名;就連那位曾焚燒禁書的地方官,此刻也在邊境哨塔上,用炭筆一遍遍抄錄陳德昭的遺言。

  千萬道記憶之光升騰而起,匯成一條璀璨銀河,自人間直貫地底。

  當這股洪流注入源識之心時,阿寧的身體開始發光。她的輪廓漸漸變得半透明,仿佛隨時會化作風中的詩句。但她臉上毫無懼色,只有平靜與堅定。

  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不是成為神明,不是掌控歷史,而是做一個橋梁連接過去與未來,死者與生者,個體與集體。

  她張開雙臂,輕輕擁抱那顆跳動的晶體。

  融合開始了。

  源識之心劇烈震顫,內部光流瘋狂旋轉,最終形成一道螺旋狀的時間長河,自核心向外延伸,貫穿整個虛空白域。河岸兩側,浮現出無數漂浮的島嶼每一座都承載一段失落的歷史:被抹除的起義、被掩蓋的發明、被污名化的英雄、被遺忘的和平條約……

  而在河流盡頭,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顯現。

  他穿著樸素布衣,眉目溫和,眼中藏著千山萬月的疲憊與溫柔。

  “林曉……”阿寧輕喚。

  男人微笑:“你來了。比我想象得更快。”

  “你是故意留下的嗎?”她問,“留下這塊布偶,留下桃樹,留下這一切?”

  “是。”他點頭,“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孩子,既不屬于過去,也不完全屬于現在,卻愿意為所有人承擔記憶之重。那個人,就是你。”

  “那你呢?你為什么能做到這些?”

  林曉望向遠方,聲音輕得像風:“因為我也是一個被忘記的人。我的名字從未出現在任何史書上,我的功績全被歸于帝王將相。但我始終相信,只要還有人記得真相,我就沒有真正死去。”

  他伸出手,指尖輕點阿寧額頭。

一瞬間,她看到了全部  林曉原是百年前一名普通史官,因拒絕篡改“清明凈化”記錄而遭滅門。他僥幸逃生,潛入群夢之海,以自身為媒介,構建“承憶系統”,引導后人覺醒。他耗盡一生尋找合適的繼承者,最終選定阿寧的血脈,因為她祖先正是當年永寧樂坊最后一名幸存學徒。

  而他自己,則在完成封印后徹底消散,僅余一絲執念留存至今。

  “現在,該結束了。”林曉微笑著后退一步,“謝謝你,完成了我未能走完的路。”

  身影漸淡,即將消失。

  阿寧忽然喊道:“等等!如果你走了,以后誰來守護記憶?”

  林曉回頭,目光穿越時空:

  “不再需要一個人去守護了。從今天起,每一個愿意記住的人,都是新的執筆者。”

  話音落下,他的形體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源識長河。河水頓時泛起金色波瀾,整條長河開始逆向流動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將所有被掩埋的真相,重新送回現實世界。

  地面之上,黑霧退散,無面守忘軍在接觸到憶光森林邊緣時,盡數崩解為灰燼。青銅鏡爆裂,灰袍人慘叫倒地,腦海中涌現出自己早已遺忘的母親呼喚乳名的畫面那是他們童年唯一溫暖的記憶,也是命監司刻意抹去的部分。

  終忘儀式,失敗。

  黎明破曉時分,小禾與伊芙終于迎回阿寧。

  她安然無恙,只是雙眼多了幾分滄桑,仿佛看過千年興衰。她手中多了一卷竹簡,上面寫著三個字:

  《新憶錄》

  “這是什么?”小禾問。

  “未來的史書。”阿寧說,“不是由勝利者書寫,而是由每一個普通人,用自己的方式,記錄自己的時代。”

  她抬頭望天,朝陽正從東方升起,照亮了桃樹新葉,也照亮了遠方連綿不斷的憶光碑林。

  十年后。

  憶學院已成為大陸最高學府,每年有數萬人前來求學。萬碑計劃擴展至海外,甚至有蠻族部落主動送來圖騰木刻,請求刻入“共憶碑陣”。醫學堂正式承認“記憶共振現象”,并設立“心靈修復科”,幫助患者面對創傷記憶而非壓抑它。

  阿寧依舊住在桃樹驛站,每年春日為新生講述源識長河的故事。她不再頻繁登上樹頂凝望北方,因為她知道,那些曾經呼喚她的聲音,如今已在人間找到了歸宿。

  某日黃昏,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遞給她一本手工裝訂的小冊子。

  “老師,這是我奶奶口述的家族故事……我能把它放進圖書館嗎?”

  阿寧接過,翻開首頁,只見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

  “我家姓陳,祖籍隴西,曾祖父叫陳德昭。”

  她笑了,眼角泛起淚光。

  “當然可以。而且,我會親自把它放在第一排書架上因為,這是我們新時代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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