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京都,一城素縞。
元豐四百七十六年,首輔張世操勞半生,病死家中。
這位功名赫赫的內閣首輔,注定會在大虞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史官筆下,張世君主相合,大興變革,為后世國相之表率,并且還寫了,慧極必傷,所以成了天人境,也才活了短短五百余載。
當然。
這已經是大虞開國以來活的最久的宰相。
正因如此,大多數人都是哀悼,并無太多悲憤。
按照民間的說法,算是喜喪。
張首輔病逝,虞國圣皇少了一位知己,大慟。
下旨大赦三日,甚至連三百年都未曾中斷過的早朝都已停了三日。
眾人只以為是君臣情深。
“陛下,龍體要緊,可莫要太過悲傷。”
寢宮外。
一個老太監正焦慮的直打圈。
這太監并不姓鄭。
鄭公公一甲子前就死了。
他這個從前跟在鄭公公身后的小太監,也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老太監。
老太監急的是滿頭大汗。
忽的聽到腳步聲。
一扭頭。
就看到兩個中年人出現在寢宮前。
看到那兩人,老太監眼中頓時多出了喜色:“梁大人,袁王爺,你們總算是來了,大虞現在也只有你們二人能寬慰陛下,老奴可是等二位等得好苦。”
眼前二人。
正是大學士梁河,還有齊王袁安。
這兩人乃是虞國老祖李銳的弟子,在虞國的地位自是極高。
自老一輩的顧長生、袁定庭和李銳都離去之后,圣皇最親昵之人除了張首輔,便是李銳留在虞國的三個弟子了。
“兩位,速速隨我入殿。”
“好。”
梁河點了點頭。
他如今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清河守著藏書閣的小弟子,身為虞國權勢前十的大人物,自是養出了一身氣度和威嚴。
“走吧,師弟。”
梁河對著身邊的袁安道。
袁安資質本就是幾個師兄弟中最高,成了王爺之后更是一心修煉,就在去年更是成就天人,地位超然。
兩人當即就跟著老太監進了寢宮。
此時乃是白日。
原本應該亮堂的寢宮卻顯得有些灰暗,一道澄黃衣裳的身影背對著二人。
“小安子,你先退下。”
“是,陛下。”
安公公恭敬的退走。
待寢宮的大門轟隆一聲緊閉,虞國圣皇這才轉過身。
看到圣皇的模樣。
梁河與袁安都是一驚。
圣皇臉上沒有半分哀痛,有的皆是凝重。
梁河掌權多年,何等心思,當即就猜出,張首輔病逝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
“陛下.”
梁河正要開口。
圣皇就是一擺手,將梁河的話打斷,而后帶著二人走入寢宮的密室,最后更是來到了地底深處的九龍封天大陣。
見圣皇如此謹慎。
梁河與袁安對視了一眼。
都明白,張首輔之死,怕是有大隱秘。
只見圣皇催動大陣,一直等到大陣成了,這才開口:“子鹿在死前,曾與朕言,夜夜做夢,在夢境中羽化登仙,成了那與日月同輝的仙人,以至于子鹿常常翻看道經。”
梁河與袁安眼中露出詫異。
可接下來,圣皇卻是話鋒一轉:
“可子鹿說過,他這一生坦蕩,無愧于心,故從未做夢,入塌即眠。”
“而且子鹿也從未想過登仙,一生更是從未翻過道經。”
“最后一次他來找朕,便是告訴朕,他之意識可能被某些存在操控。”
聞言。
梁河與袁安都是一陣悚然,脊背發涼。
以夢為媒,潛移默化之間修改人心,這等手段恐怕只有道君才能做到。
顯然。
有道君盯上了大虞。
雖說慧極必傷,張首輔一生操勞,雜念太多,壽命本就不長,卻也不至于落得個病死塌上的下場。
是有人在算計!
圣皇輕嘆一聲:“此事涉及道君,唯有將此事告知長青,讓白玉京出手,方才有化解之機。”
“整個虞國,我只信任你們。”
梁河深吸一口氣,而后重重點頭:“梁河定全力以赴。”
他其實早就察覺到異常。
所以此次進宮,劉通并未入城,而是在八百里之外帶著春風堂一眾高手策應。
可饒是如此,也是萬萬沒想到。
竟是道君出手了。
那等層次,再多的軍隊都是無用。
真君之下,皆為凡人。
道君眼中,真君也不過是大一些的凡人。
圣皇曉得,身為道君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關注他一個天人境,所以才一直佯裝,引來李銳的兩個弟子,便是要把消息帶去白玉京。
梁河并未第一時間就去找師弟劉通。
而是足足過去了一月。
借著圣皇下旨命他南下巡視,這才將消息傳遞給了劉通。
再之后。
劉通又過去了足足一年,才等到了自長青峰下山探親的王照。
“入夢改魂?”
仙樹之下。
諸葛明微微瞇起眼睛。
李銳乖巧的站在一邊。
就在昨日,王照自山下歸來,將大虞的消息告訴了他。
可沒有什么神妙操作。
那可是一位道君,任何手段心思,都是徒勞,最正確的做法自然是也去請道君。
所以他立刻動身去了鏡湖,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說與諸葛明。
他緩緩吐出三字:
幻似真 “應是魘神那老東西出手。”
世間道果,變化萬千,其中便有極為詭異的存在,三清宗那懸鏡道君是,截道教的魘神道君亦是。
幻似真,便是以道入夢,在夢境之中潛移默化的印象此人心境。
隨后記憶混亂,甚至將夢境變為現實。
最后完全被魘神道君操控。
“那張世之心境倒是不錯,不過天人之境,竟然能在魘神那老家伙手中醒悟。”
李銳只覺暗暗后怕。
道君手段屬實是難以揣測,若不是張首輔自己醒悟,說不得整個虞國皇宮都要被那魘神道君改變。
白玉京大后方怕是要失守。
諸葛明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截道教,這是要抄我白玉京的底呀。”
一個二流仙朝,怎么可能值得一位道君出手。
加上李銳也不夠。
他很清楚,魘神道君要對付不是區區一個虞國,而是他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