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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棲遲堂論劍話機緣,康大寶為妻議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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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威城、費家宅邸  自定了在宣威城暫歇一陣過后,費南応便已孤身一人落在靜室里頭修行許久。

  他這《仙衛十三登樓法》修行艱難,是以勿論他資質、資糧都比其侄婿高出不曉得多少,兼又成丹更早,但照著費天勤前番看得,在道行上頭,費南応似都已經落在了康大掌門后頭。

  《仙衛十三登樓法》本就以艱難為名,便是在仙朝之中亦能算得上乘的中正之法。若是在這幾役之前,費南応或還可以以根基穩固來聊以自慰。

  不過今番自家老祖卻已坦言,莫看康大寶出身微末,但其一身道行之精純凝練、道法之嫻熟過人,卻在大衛仙朝境內同階之中都算上乘。

  便連歷來眼光更高的葉涗老祖聽得過后,似都有些許驚詫意思。

  “幾無所短.”

  費南応咀嚼起費天勤與康大掌門所下定語,復又長嘆一聲,心頭嘀咕:“這小子是哪里出來的怪物,明明只算庸才、卻又顯得天才都不夠天才。”

嘀咕歸嘀咕,費南応還是足得快慰,只覺與匡家人做了那般多臟心爛肺的腌臜事情,迄今從中攫取的最大好處,似是為費家選得了一靠譜嫡婿  只是念著康大寶那所謂丹論.

  “嘁,”

  費南応發聲嗤笑、收了手頭玄決、自從蒲團上坐起,復又將才擬好的一封帛書仔細驗看一遍。

  待他閱完過后,其指尖靈光輕輕拂過,封了紙皮,這才出了這塵封已久的關室。

  門口值守的是幾個費南応親傳弟子,說是親傳,但費南応這些年來除去自身修行之外,還需得操心家中大小事宜,是以自對門下弟子少了許多教養,這師徒之情,自也是不言而喻。

  不過這卻也不妨事,畢竟世家子弟便算收徒,終也難改私心過甚、卻難盡心盡責。

  這些親傳弟子論及“親近”二字,在費南応眼中或還難比得費恩聞、費伯風這些家生子。

  是以便算這些天資頗佳的外姓弟子拜在了費南応這歙山堂一堂之長門下,卻也有許多約束,修行也難得精益。

  以費南応現下眼光看來,他這些弟子大多只在筑基期蹉跎一生,便連假丹亦要辛苦去爭,才有些微末可能。

  不過便算道途一般,留在費家之中做個女婿,豐實些支脈的血系、生些靈根子出來,確實能做得的。

  更莫說應山軍一應待遇也算豐厚,到底是掛在費南応手下教養過百年的弟子,在潁州費家,總也不差前程、算不得虧。

  見得費南応出關,為首弟子即就當先拜過、恭聲言道:

  “師父,天勤老祖剛遣童子過來交待,是言如您老人家出關過后,便就去趟棲遲堂議事。”

  “可是有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家的康姑爺來拜,這幾日都還未走,只同那位蔣道友與天勤老祖和東古宗老二位論道,談興頗濃。聽聞伺候的丫鬟言講,這幾日老祖便連靈茶都要多喝幾斗。”

  聽得說話那弟子語氣里頭泄出來些歡悅意思,費南応自曉得這多半又是自家那出手闊綽的侄婿又送來了大筆好處。

  心頭不禁又腹誹起來:

  小家出身的人是難自矜,都身為金丹、能與費天勤問對修行了,卻還是能彎下腰來與這些不值錢的費家預備贅婿折節相交.

  若是將費南応代入其中罷了,他自難代入其中。

  受了一眾弟子拜禮,費南応又將袖中信符傳出,這才緩步朝著棲遲堂行去。他腳步不快,可不過數息時候,即就來到了堂前。

  門口值守子弟肅然十分,一應規程都不敢馬虎半點,驗得費南応手頭玉牌過后,這才開了交錯眼前的兩把重戟,將堂前靈禁現出來個僅有等人大小的破口。

  費南応才邁入堂內,便就聽得一陣歡聲。

  堂中燃著的“暖云香”是袞家才從尚寢宮求來獻上的,煙氣裊裊間,費天勤與費東古兩位宗老分坐主位,康大寶與蔣青則在下手相陪。

  幾人面前的琉璃盞中,靈茶尚冒著熱氣。茶盞旁還堆著幾枚瑩潤玉符,好做留音留影。

  “南応來了!”費天勤見他進門,笑著抬手示意,“快坐,許久不曾與這兩個小子論道,不想卻還真能有些進益,殊為難得,你也一道聽聽。”

  康大寶聞聲抬頭,見是費南応,忙掩過目中一絲異色、起身見禮:“小婿見過伯岳。”

  他姿態照舊恭敬十分,甚至語氣里頭那絲極淺的諛色,似也不減半點。

  饒是費南応再怎么自矜,見得康大掌門照舊如此低眉順眼,心頭卻也不得不承認有些受用。

  費南応又受過蔣青一禮,待得他頷首落座過后,目光大略一掃,見得案上的悟道銀篆,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他從前聽葉涗老祖與天勤老祖二者論道時候,才曾見過此符。不過今番只是與一眾小輩論道,后者居然也舍得祭出,卻不曉得席間是出了什么金玉良言。

  “何等高論?”費南応落座即問,掠過案上悟道銀篆,目光卻又被一直緘默淡笑的費東古引到了蔣青身上。

  “聽筑基論道?”

  費南応心頭稍有詫異,他自是曉得此子乃康大寶師弟,劍道造詣卻也難得、已成劍元。

  不過能令得費天勤這老祖宗推崇到如此境地,便算裂天劍派那些耆老也算難得,卻也有些超出了他之預料。

  但隨后又想到這俊秀后生到底是從衛顧澤這等后期上修手頭留得命在,卻也來了幾分興趣。

  康大掌門在此時候可是聚精會神,費南応目光才變,前者便指節輕叩身側矮幾。

  蔣青默契十分、順勢起身施禮,面色煞白之余卻又中氣十足:“晚輩不敢稱高論,唯與師兄、二位老祖論及劍經融貫,偶得淺悟耳。”

  言罷了,蔣青指尖輕抬,一枚載有《青甫子劍經十論》的玉簡飄至案心,靈光流轉間,“劍氣化海”四字篆文熠熠生輝:

  “晚輩早年得長輩贈予此經,初唯覺‘以氣養劍’是筑基之法;前番煉化三才益元丹,方悟‘韋編三絕’真義。非劍經本身玄奧,乃以己身劍道為骨,斗膽融各家之長,方得精進。”

  東古宗老是個樂得幫腔的,哪怕已經聽過一陣,卻還捻須頷首、出聲問道:“融各家之長?且說如何融之?”

  蔣青又取三枚玉簡,乃《血影劍譜》《浩然劍典》與《碎玉錄》殘卷,懸浮于悟道銀篆之側,靈光交織成淡青劍影雛形:

  “邪劍者,凝形迅疾而躁性過盛;正劍者,固本堅實卻少銳利;庸劍者,殘綿無力,卻又暗含‘剛柔并濟’之妙。

  前番軍猿以靈氣摹劍招,晚輩忽悟:可借《浩然》為殼,裹《血影》之鋒;以《碎玉》為磨,淬劍氣化海之基——三法歸一,方得劍理圓通。”

  言罷,指尖靈力微動,三簡靈光驟縮,與銀篆道韻纏結,化一縷淡金氣流,空中勾勒出半透劍影。

  此影無外放鋒芒,卻含“收銳于內”之厚重,落于案上,唯令靈茶盞輕顫,未濺半滴茶湯。

  “此劍名‘混元鎮霄’,”蔣青續道。

  費南応指尖微緊,心中暗驚。

  那劍影中,邪銳、正穩、殘綿擰成一股,連悟道銀篆道韻都被引動共鳴。這般悟性,遠勝尋常金丹劍修閉門苦修。

  這小小的云角州近百年到底要出多少人物,有一個天生地養的溟涬玄樞體便算難得,過后康大寶、蔣青卻也道途遠大,不輸大家貴胄,這境況卻也罕見十分。

  費天勤不曉得費南応思緒都已轉到了他處,只是又贊道:“南応你聽!此乃真懂修行者言!不拘一派之見,敢融正邪之妙,雖然是有些不妥、可笑之處,不過只這份巧思、這份大勇,便算難得。”

  聽得費天勤再發贊聲,蔣青只施禮拜過、即就坦然受之。一側的康大掌門卻是要恭謹許多:“老祖謬贊了,我家師弟”

  “止住,老祖我又未夸你,你哪來這般多的話講。”

  費天勤語氣里頭滲了些不滿出來,也不看康大寶面上赧然,只是冷哼一聲過后,即就淺吸過一口茶湯。

  本來以一尖喙飲茶常人看后是該覺滑稽,不過費天勤這老鳥做得卻是渾如自然。

  費天勤呷茶罷,目光掃過堂中,對費南応道:“南応可曉得了,此子仗劍,不囿成規。昔困鋒銳躁進,亦苦守成滯遲,終悟“剛柔相濟”之理。

  靈猿引氣摹招,啟融和之思;丹力溫脈護元,助劍氣化凝。劍影含光內斂,不恃外放之威,卻藏內潰之勁;道心抱樸歸真,不矜己身之得,愿傳妙法于同。

  蓋劍道如修行:偏執則隘,圓通則興;孤進則滯,兼融則明。此真劍者之境也。”

  費南応聽得若有所思,淡淡頷首,費天勤在旁又不吝贊美:

  “不錯不錯,早年間老祖我與裂天劍派那鳥掌門論過一回劍道,那廝口里頭盡是玄而又玄的道理,卻要比釋修經典還要難啃。

  今番得蔣小友所講,倒令得老祖我又開悟不少。若是能再進一步,下次臨陣時候,卻要好好驗一驗那些老朋友的成色。”

  “老祖早已是金丹無敵,此番再得進益,豈不是能戰真人了?”一旁的費東古似也心情大好,開起玩笑。

  費天勤聽得費東古玩笑也不著惱,目中悅色反還更濃三分:

  “真那樣那便好了,縱是稍有些進益,也不過‘從前僥幸能跑,此后大略可走’這些微區別罷了。”

  這老鳥自曉得自己之所以能在蔣青劍理中得益一二,卻是因了當年在羆殞峰的時候,便就與后者一道,將《青甫子劍經十論》咂摸出來些滋味兒。

  費天勤修行數千年,許多方向都已碰得桎梏、難得寸進,這才將心思落在了一直天賦不高的劍道上頭。

  數百年來本也難得精進,不過自碰得蔣青過后,卻是開了半竅。

  《青甫子劍經十論》原主到底道行不高,劍經只能稱扎實質樸,且立意亦淺,是以尋常高修便算握持手中,掠過一眼過后,怕也不屑參閱。

  可當費天勤真就仔細閱過之后,卻又覺上頭所述簡潔不假,亦也直指大道、引人入勝。

  當然,這老鳥固然兇悍非常,但于劍道上頭卻也是只是個入門學徒,它所推崇也未必就好。

  不過這實打實的進益卻不作假,到了它這等地步,做到法無定勢、觸類旁通早就不難,這番論道,卻也能令得它實力增長一絲,省卻多年苦功不假。

  這老鳥難得歡悅,即就又大方起來:

  “今番論道論得痛快,你兄弟二人不是吝嗇人物,便連壓箱底的本事也樂得與老祖我來做分享,老祖我卻也不能失了體面。

  講吧,今番我費家有無有你們看上的物什?

  唔,險些忘了,蔣小友外丹是不是毀在了衛顧澤那廝手頭?這金丹,老祖我前些時候卻是攥了一把,你們要不要帶一兩顆回去?”

  費天勤是說得興起,一旁的費東古卻是輕咳一聲,提醒言道:“咳,老祖,”

  經由后者這么一拉扯過后,這老鳥似是登時想到了些什么,這才將目中那喜色褪去大半,再開口時候語氣亦也低落不少:

  “呼,險些忘了這些金丹卻有他用,你們兄弟莫急,待得老祖我有暇了,再去外頭摘來幾顆。”

  康、蔣二人哪敢怪罪,不過卻也不會推脫,坦然拜過、便算將這樁事情定下。

  費天勤好心情遭毀,這道會氣氛即就倏然冷了下來,知曉內情的費家二人未再說話,康大寶兄弟二人也只啜茶不言。

  最后還是費天勤打破僵局,出聲言道:

  “南応既都來了,那么康小子你也不消做什么遮掩。且講講吧,此番特意拉蔣小友過來與老祖我論道,到底是為何事?!”

  康大寶面上笑容漸退,換做正色,才出聲道:“老三,你先去外頭候.”

  “無妨,卻也不算外人,一道聽聽便是。”費天勤一錘定音,又開腔問道:“你是從哪里得了消息?”

  “不言也罷,”費南応出來解圍,坦然言道:“此番你家嬸娘返歸潁州是為結丹一事,本來也未想過要瞞你。

  有心人要想打探、卻也不難。只是怕了人多嘴雜,這才遮掩一二。這番時機合適,自該說與你聽。

  疏荷我向來視若親女,重明宗數役敢戰之功,我也盡數見得。這結丹法子取巧十分、勝算頗高,我也才發信符,是想請葉涗老祖開恩,賜得疏荷一份。只是.”

  費南応欲言又止,費天勤卻是果斷許多:

  “只是這機會如此金貴,再過千年也未必再有一回。換了誰家,都該是傳子傳媳,又哪有傳女傳婿的道理?!”

  這老鳥說話卻也直白,徑直發問:

  “額子只得兩個,寧月是韓家貴女、元嬰血裔,剩下那個要曉得,這機緣放在金丹種子手頭,證得上修把握頗足;

  但若落在疏荷這里,怕是得成假丹亦也艱難。你既是想為疏荷爭此機緣,卻又舍得拿什么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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