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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分外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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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真是久違了,今日岳某再見康縣尊,當真是覺得道友道途之遠大、不可限量。”岳灃今日再與康大掌門相見,較之從前,又要熱絡許多。

  岳灃看著淡笑答禮的康大寶有些慨嘆,二人上次見面,還是在蔣青的筑基大典上頭。

  當其時,這人不過只是個一文不名的練氣小修,怎料才不過幾年時間,岳灃再與康大掌門相見,后者就已成了貨真價實的筑基真修了。

  若說當時岳灃與康大掌門的相處,還能稱得上是“折節下交”。那么到了現在,二人之間,則已無有鴻溝可言了。

  畢竟冰葉筑基難得非常,便是在韓城岳家的在世之人中,也只有假丹老祖岳檁和自小便拜入兩儀宗學藝的岳瀾二人。

  岳灃靈根不差、也未服筑基丹便結成道基,可若想要與之相比,卻還是要差上一籌。

  “到底是潁州費家的嫡婿,也不曉得費家在其身上砸了多少資糧。”岳灃心中泛出一股子酸意,心道:

  “老祖還是膽子小了,若是早些投到州廷門下,漫說族妹嫁不嫁得進南安伯府。至少與潁州費家這樣的聞達巨室結親,總是有機會的。好好一塊靈羊肉呢,偏落到狗嘴里頭去。”

  世家子自有城府,岳灃心頭不屑,但面上笑容仍舊親切。

  便是康大寶這閱經人事的老江湖,都未能從其眼中,讀出一絲的艷羨鄙夷之色,反還有股如沐春風之感。

  二人說話之間,一個岳家老修小跑進來,面有急切之色。

  岳灃眼神致歉,朝那老修輕聲喝道:“做了這么些年的事了,怎還是無有靜氣?都說了,不消慌張,慢慢地講。”

  這老修被岳灃喝得平息住心中澎湃,才反應過來是在客人面前令族中大人失了面子,當即朝著康大寶拱手歉聲言道:“晚輩失禮,冒犯前輩了。”

  “無額,無事的。”康大掌門愣了一下,面有訝色。

  他認出了面前的老修,便是他當年去韓城求商引時,見到過的那位岳家老爺!

  可后者卻是無有什么反應,他見得康大寶這前輩未有怪罪之意,便松了口氣,復又繼續轉向岳灃,湊近了密聲言語一陣。

  康大寶看得岳灃面色先是一驚,過了不久,眉頭又慢慢舒展開了。

  待到老修將事情說完,岳灃面上都已經添了一絲喜色,朝著前者故作惱色:“本就是件喜事,在康縣尊面前,又何須遮掩呢?”

  “是是,都是侄兒我未考慮妥當。”老修倒是乖巧,并未反駁半句,反又朝著康大掌門施了一禮,“還請前輩恕罪!“”

  康大寶又哪會怪,把手一抬,將老修輕輕扶起。

  “這位前輩倒是有些面善。”老修見得康大掌門為人親善,倒又是大著膽子又多看了一眼。隨后見著岳灃未再說話,倒也識趣地退了下去。

  “道友認得我這侄兒?”岳灃這局外人眼睛亮得很,查出了康大寶表情的變化。

  “哦,多年前赴韓城求岳家商引之時,倒是與這位道友有過一面之緣。”康大掌門也未隱瞞,直言說道。

  岳灃稍有驚色,想了片刻過后,旋即笑道:

  “是了,我家七哥從前專管貨殖,有一陣閉關修法,有幾乎十年都未曾出門管過事情。那段時間這商引派發一事,便是我這侄兒在管。未想到他卻有這份運道,可以與道友有這樁緣法。”

  不過岳灃又想到自己這侄兒總領商引派發之時,在外頭的風評似是不怎么好,面上的笑意漸漸斂了下來,肅聲言道:“康道友,我這侄兒,當年可有得罪?”

  “倒是無有,還頗為照顧呢。”康大寶心中的確無半點記恨之意。

  畢竟他當年雖然是先后孝敬了這位岳家老爺的“奴才爺”和“野兒子”兩位親近人物過后,才得了商引,才能將重明墟市開起來。

  但這位老爺可也是實打實的給自己少了一大筆靈石的,自己總歸沒吃什么虧。

  若不然,重明墟市被三香教攻滅的時候,他康大掌門怕是還要賠得慘些。

  “呼,那便好。不瞞道友說,我家七哥幾年前歿在了兩儀宗修士的手中。他向來老實,岳某怕其留在族中遭人欺負了,這才將他帶來身邊做事,也好看護著些。”

  岳灃言語懇切,言起來方才走的那個侄兒,一副親厚長輩的模樣。

  似是韓城中風光無限,派發商引的岳家老爺在他這個長輩眼中,當真只是一個本分乖巧的孩子一般。

  康大掌門可不會如此覺得,他還記得起來那排在岳家老爺門前送靈石的長隊、兇惡的門子、響亮的巴掌歷歷在目。

  原來當年有人抱著靈石、挨了耳光都難見得一面的岳家老爺,不過也只是個普通的練氣晚輩罷了。

  從前康大掌門到了韓城,要跟岳家下人、婢生子奴顏婢膝;

  今日只是端坐,無有說話,那當年連正眼都不曾多賞他一個的岳家老爺,便要來好聲好氣的行禮賠罪…

  這番變化,便是對陋室青燈、勤修不輟的修行人最好的慰藉。

  康大寶將心頭這份慨嘆強壓下去,轉而面向岳灃,將話題引開言問道:“先前岳道友言有樁喜事發生,不知是何事呀?”

  “不瞞道友,卻是樁喜事不差。我家有位門客,收進家中已有好些年了,因了做事仔細,被選來跟著我來坊市效力。剛剛小輩來報這位筑成道基了。”岳灃聽得康大寶主動問起,又是開懷笑道。

  “倒真是件大喜事!”康大掌門面上難掩羨慕,想也知道,便是如韓城岳家這樣的邊州寒素而言,也定不會舍得拿出上等的筑基靈物來給門客們用。

  這門客倒是好造化,這岳家也是好運道,這門客既然已經在岳家待了些年頭了,岳家對其自也稱得上一句知根知底,若能舍得些本錢,倒是不難將其留下。

  平白得一筑基效力,便是對岳家這樣的門戶而言,都不無小補。

  “道友家中事忙,康某抓緊將事情言完,不多加叨擾了。”康大寶恭賀過后,終于與岳灃言起了此行的目的。

  岳灃聽得康大掌門言完過后,倒是無有什么表情變化,淡聲言道:“康道友所言滋事甚大,請恕岳某不好直接答復。待去信回家,交由族中大人議過之后再說。”

  “道友何必哄我,”康大掌門搖了搖頭,“康某又不是要岳家舉族來助。貴家睥睨云角已有數百年久,稍稍漏出一些資糧,便能夠我等小家小戶受用許久,這等小事,岳道友如何做不得主?”

  “康縣尊貴為費家嫡婿,何必來我岳家這鄉下門戶哭窮?”岳灃卻也有話說,反而問道。

  “哈,康某是費家女婿,可不是那費家贅婿,哪能事事都靠妻家?”康大掌門前腳剛剛說完,后腳卻又搭上一句:“不過拙荊倒是與康某言過,南安伯他家老夫人,倒恰巧跟康某泰水系出一家。”

  岳灃聽了這話先是一驚,才是一愣:“這廝不是才說了,不能事事都靠妻家的嗎?”

  這話卻是不好直接問出來,岳灃換了口風,繼而言道:“咳,還請道友再給岳某些時間,好讓岳某想妥帖了再做?”

  康大寶聽過此話,但也不忸怩,干脆行禮作別:“那康某就在坊市中再待些日子,恰好鄧市尉幾次尋我,因了家中事忙,我可都推脫了。

  好容易來一次,反先來見了岳供奉,說起來卻有些不厚道。這些日子,除了在我家鋪面之外,我便待在他那兒了,待岳供奉想好了,喚我便是。。”

  堂內侍立的小廝要送,卻被康大掌門拂手拒絕了,自運起遁光出了岳灃的宅邸。

  “岳道友、岳供奉”岳灃嘴里頭反復咀嚼著這六個字眼,“呼,怪不得你能做費家女婿呢。”

  康大寶別過岳灃過后,駕著老驢來到了市尉官寺,卻是未能第一時間見到鄧百川。

  值守的小史言后者閉關已有時日了,閉的雖非是死關,但卻也囑咐了他們這些下面人,如非有要緊之事,不得打擾。

  康大掌門一時也說不清楚自己過來于鄧百川而言,算不算得要緊事情。

  不過想來岳灃那頭,一時也來不了什么消息,便與匆匆剛過來的主計馮恩簡單言了幾句。決定待自己要走之前,若鄧百川還不出關,屆時再叫人通傳一陣。

  鄧百川不在,康大寶自不會再在市尉官寺下榻了,騎著老驢,徑直往重明小樓行去。

  途中經過了幻劍盟開設的萬劍齋,那張執事本以為是來了難見的筑基前輩。正待殷勤請進來,待看清了康大掌門模樣過后,卻直嚇得面如醬色。這混賬直駭得兩腿抖如篩糠,好懸沒直接癱倒下去。

  當年康大掌門被押解到州廷刑曹論罪的時候,威逼霍櫻之事,他雖不是始作俑者,卻是直接參與了其中,半點脫不得干系的。

  張執事現在可不得不怕,畢竟以康大寶現今在平戎縣的地位,便是要將他在這坊市里當街劈了,幻劍盟的主事之人,怕也不會吭一聲。

  這混賬自聞聽蔣青筑基過后,便求請換個地方,求了好幾回,可幻劍盟中的掌門長老們卻屢屢駁回。

  只求到了康大掌門都筑基成功了,這調令都還沒能求下來。焉知道這些人是不是特意留他在此,專給康大掌門泄憤用的?

  畢竟幻劍盟那位筑基多年、未有進益的太上長老,可未必愿意被費家嫡婿、重明掌門、平戎縣尊給這么一直記恨下去。

  康大寶只坐在驢背上頭看著他、一個字都不言語,張執事卻已是被冰冷的眸光駭得難能站穩,哆哆嗦嗦了好一陣后,才“撲通”跪下,再艱難地囫圇吐出句話來。

  “晚…晚輩,晚輩該死!!”

  此時以頭搶地、涕泗滂沱的張執事已無了半分體面。

  他凌亂的發髻、被涎水弄得臟污不堪的雪白領口、被淚水打濕,貼在臉頰的兩縷發梢,將他的惶恐、懊悔顯露得一覽無余。

  康大寶看得真切,卻不覺得他有半分可憐。剛給他誕下長子的霍櫻,當時的處境,可要比這混賬,還可憐得多吶。

  他將的目光從張執事的身上收了回來,清冷言道:“回去給你家幻劍盟中說話上算的帶句話,便說:我們兩家人有些事,總要說開了才對。”

  康大寶其實也不曉得這些下面人威逼霍櫻的事情,幻劍盟那位太上長老知不知情。但自重明宗一門二筑基過后,這事情便不是他一句“不曉得”便能抹過去的了。

  康大寶不是尋常筑基,還是重明掌門,事涉重明掌門的臉面、關乎重明宗的威望,幻劍盟于情于理,總該給個說法才是。

  事情發生過后,幻劍盟高層便一直裝聾作啞,現在想靠著區區一個練氣執事的性命,就將這事情裝傻充愣的應付過去?算盤倒是打得響亮。

  若不是康大掌門還稍有顧慮,蔣青早糾起他結交來的那些好友,殺上了幻劍盟了。

  康大寶未再理會張執事了,幻劍盟但凡稍懂點事,后者也活不得許久了。

  只見他簇新的官靴一拍驢肚,老驢在給張執事留下來個不屑的眼神過后,方才又抬起蹄子,馱著他離開此處。

  正在旁邊酒肆歇腳的付爺和郭爺,緊趕慢趕過來,匆匆過去與康大掌門面前露了個臉、打過招呼,這可是對他倆恩同再造的康大老爺,焉能不感激呢。

  從康大掌門口中得了句“辛苦”,兩兄弟樂得合不攏嘴,把兩字拆開來各自分了,歡喜了好一陣子,才又走回張執事的面前。

  “慫包軟蛋,什么東西。”二人撇了撇嘴,心中同時生出一絲怒色,昂首挎刀進了店內。

  “康大老爺不屑得收拾你,我們兄弟可要給你這店上些手段,看你家這鋪子可還開得下去。”

  康大寶卻不曉得,正有兩個義憤填膺的巡丁在替他出氣。自來到了重明小樓。

  自從重明宗成了筑基大派過后,哪怕重明小樓中售的東西,都無有怎么變過,可生意卻還是好了許多。

  可偏偏裴奕、袁晉這些年里頭,都時常閉關,是以定制丹藥、法器的條子,可是很堆了不少。

  作為主管重明小樓的貲貨弟子,周昕然見得這副境況,可是焦急得很。

  康大掌門同樣著急,但師弟們用心修煉總是好事,重明宗現今是真有礦,靈石不算太缺。師兄弟中若能盡快再出一筑基,那可比煉丹、煉器掙的這點靈石來得重要許多。

  但這靈石不賺卻也可惜,于是周昕然便又提了個主意:她想著聘些人來煉制,由重明宗提供靈材、場地,拋去耗損,按件給付,這樣一來,賺得其實也未必會少。

  畢竟重明宗對于宗門外頭的丹師、器師,自不可能開出跟裴奕、袁晉那般優渥的條件。

  只是康大掌門忙得都是大事,名義上分管這攤的周宜修,周昕然這些時日也不想去找,便才將這事情耽誤下來了。

  此番見得掌門師伯親至,周昕然便又提起來了這聘請丹師、器師的事情。

  康大寶聽后雖覺得主意不錯,要周昕然即刻尋人,但還是又稍微告誡了一番。

  畢竟這做女兒的,自可以與父親發些脾氣;但做弟子的,卻不好因私廢公,耽誤了宗門的正事。

  周昕然在門中做事向來妥當,甚得長輩們喜歡。今番破天荒地受了一回訓斥,本來颯爽的大姑娘面上便露出些委屈之色:“師伯不曉得弟子那繼母.”

  這話一出,康大寶便就不言了。

  周宜修這個師弟哪哪都好,偏就是被那個新進門的小寡婦壓得死死的。現可不單只周昕然一人有意見,便是張楽這周宜修唯一的弟子,也都甚少過去請教問安了。

  弄得康大掌門對這樁婚事都生出了些悔意:“早知如此,便是要跟翡月單家議親,也該替周師弟求位未出閣的才是。”

  不過這后悔藥便是大乘地仙都求不來,康大寶自也曉得此時懊悔無用。便先躲過周昕然那可憐的眼神,自一頭扎進了重明小樓的灶房中間。

  靳世倫夫婦告假還未回來呢,此時后廚內無人做得好靈膳,康大寶便自端了幾個鹵好的肘子,尋間偏房,大嚼起來。

  日子就這么過了十余日,康大掌門這些時日倒也沒有光吃肘子,卻也挑了位靠譜的器師聘進重明小樓里。

  這器師本事算不得太好,也就將將能煉制中品法器的程度,造詣比起袁晉還要低上一截。

  倒不是沒有比他強的,只是康大掌門聘人從來都是一樣的準則,本事且先不論,需先得老實本分才是。

  也就在這器師將將入門這天,曾販過給康大寶商引的岳家老爺,急匆匆地尋到了重明小樓內。

  他這下應是已從岳灃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與康大寶曾經的淵源,面上帶有了三分羞慚:“晚輩當年目大不睹,冒犯前輩,當真該死!”

  “光說該死有什么用,你倒是將老爺我賄賂你野兒子的靈石先還回來呀!”康大掌門自不好將心中想法徑直言述出來,強作大度:

  “冒犯二字又從何說起,若不是道友高抬貴手,我當年哪能得那般實惠?”

  這岳家老爺聽得康大掌門這么說,只覺心中大石總算卸下。畢竟縱是岳家子弟,也不想被一個筑基真修記恨上。

  他當年風光時候,一天不曉得有多少人要登門拜見,記不得康大寶,倒也不甚稀奇。

  可見了那么多人、收過那么多賄賂,又何曾想過,其中有人能成就冰葉筑基、大派掌門呢?

  岳家老爺心中又長嘆一聲,手上動作卻是不慢,彎腰前傾,將一張靈帛和一個儲物袋恭敬地托舉過頂:“這是家叔令晚輩帶來的,還請前輩查驗。”

  康大掌門將那靈帛細細一掃,目露滿意之色,打趣言道:“岳道友倒是放心,這般多的珍貴物什,居然敢讓你一人送來。這坊市治安當真這么好不成?”

  “不瞞前輩說,晚輩是與家中一位供奉同來的。”

  “哦?”康大寶順著他的指向看了過去,遠處擁擠的街口,正立著一位背負雙劍、鬢角斑白的中年修士。

  “桂祥?!”

  感謝蕭雨樓老哥的一千五百點幣,感謝findmys3lf老哥的五百五十點幣(不好意思這兩天漏掉了)

感謝juliend老哥的三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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