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浩渺,霧氣繚繞,隱有島嶼冰川浮現。
“天人.”
有少女立于一葉扁舟之上,銀色長發如月華般傾瀉,體態纖柔,絕麗無雙。
少女靜靜地站著,看著上下四方,看著海域的無窮無盡,感悟著天地自然。
只有在天地奇觀,自然偉力的面前,才會發現,人是何其藐小。
她應該走得再遠一些。
玄靈州,黑霧山谷。
木屋草廬前,一雙目靈動的白皙少女,響起如銀鈴般的聲音。
“阿母,潛龍榜出來了!”
“出來了啊!”有老嫗慈祥地笑著:“這次進多少位了啊?”
“七十九位。”少女笑嘻嘻道。
聞言,老嫗臉上的笑容更濃。
“對了,阿母”少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看這個。”
眼見老嫗好奇望來,少女戴著鈴鐺的白皙玉手,輕輕一搖,面前便有光幕浮現。
一行行文字,浮現在了老嫗的面前。
“莽刀陳平安,曾于蒼龍州城,破境宗師,斬殺血蝠韋一奇,登臨大乾潛龍榜,龍安之亂內,曾.以強橫戰力,滅殺邪極雙煞,疑似觸及大宗師門檻戰力雷鳴山脈一戰,斬血梟幫頂尖宗師,梟虎.斬血梟幫武道大宗師,梟龍怒驚濤.一戰擊敗左道盟大長老呼延青天資絕世,才情驚艷,以玉衡中期境界,有近資深武道大宗師之力,位列大乾潛龍榜,第三十七位!”
“莽刀,潛龍三十七?”看到榜單上的信息,老嫗的臉上滿是震驚:“怎么升得這么快!之前不還是五十九位嘛?連進二十二位!這.”
不待少女回答,老嫗的便自顧自地說出了答案:“武道大宗師這莽刀”
突然,老嫗猛地轉身,看向一旁少女,神情鄭重地說出了一句:“映兒,你說當年北蒼之人,會不會就是莽刀陳平安!”
“啊?”少女神情一怔,有些猝不及防。
昔年,她根基未成,于北蒼曾有一段屈辱的經歷。
“阿母.這應該不會吧。”少女遲疑著道:“當時出手的是龍虎榜高手,怒目金剛,兩人的功法作風,全然不同!應不是莽刀才對。”
“這么多年了,自那一遭后,你可曾聽聞怒目金剛的行蹤?”老嫗的眼睛有些出乎尋常的發亮:“如果那人是陳平安的話,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當時的陳平安,剛好就在北蒼!”
少女的身子一顫,怔在了原地。
“這么說,這莽刀陳平安的實力,遠不止潛龍榜上展露的這些?他真實的境界,還有所保留。”碧蒼郡王府內,青木輔公一臉興致。
“是的,義父。”梁曉嫻的神情凝重,站在青木輔公的身前。
自招攬莽刀陳平安失敗,她便帶著狂瀾裂地,連夜離開蒼龍,一同返回碧蒼。本來早應該回來了,但途徑丹霞州時,卻是遭遇了不少事情。
好在有狂瀾裂地出手,終是有驚無險,順利返回。
但這也是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才在如今,方才趕回碧蒼州城,面見義父。
見到義父后,她便將經歷的諸事,包括遭遇顧家老祖的信息在內,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匯報一遍。
起先,義父比較關心的還是顧家的態度和反應,但是到聽聞莽刀陳平安疑似成就武道大宗師時,他的神色就變了。注意力完完全全落在了莽刀陳平安的身上。
“這莽刀,藏得還真是深啊!”青木輔公紅潤無瑕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二十六歲的,武道大宗師,這等天資便是放眼整座王朝疆域,都當得上絕世妖孽之名!”
梁曉嫻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義父說著。
“這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青木輔公看了梁曉嫻,輕輕地擺擺手。
“是,義父。”梁曉嫻告退一聲,便準備離開這里。
只是,她才剛剛移步,便聽到義父的聲音響起:“對了,這件事情,需要嚴加保密。除了我以外,誰都不可告訴。”
“義父,曉嫻明白。”梁曉嫻垂首應答:“只是瀾老和地老那邊.”
狂瀾客和裂地叟雖是他們所在派系的客卿長老,但畢竟親疏有別,事關此等要事,未必如何穩妥。
“他們那,不必擔心,我自會處理。”青木輔公沉聲道。
作為碧蒼郡王府代表派系的實權人物,真真正正的武道天人,兩名客卿長老的態度,對他來說還真不是什么難事。
“好了,下去吧。這一路舟車勞頓,來回辛苦,這回來了就好好休息休息。”
“多謝義父關心,曉嫻明白。”
“嗯。”青木輔公點了點頭。
梁曉嫻行禮告退,很快便離開了這里。
青木輔公微微凝神,在案幾長桌上,寫上了莽刀陳平安的名字。
“莽刀”
如此天驕,當入他碧蒼郡王府,入他賢選派系。
只是,此事不可聲張,有顧家在,尋常招攬無用。
承諾和份量,都遠遠不夠!
一尊天驕大宗師,值得他親自出面。
如今,王位之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如此局面,至關重要,事關無數利益,非是一個莽刀所能比。
招攬之事,可暫緩而行。
等大局落定,他便親臨蒼龍,招攬莽刀陳平安。
走出義父院落,梁曉嫻的神情要松弛不少。
將事情全盤托出,告知義父,她只覺得重擔卸落,心神放松無比,隱隱間生出一絲愉悅之感。
這次回來,她也知道了,此前飛隼傳信,根本就沒到義父這里。
很顯然,傳信的那只飛隼,被人半途攔截了。
“是蒼龍顧家,還是另有其人.”梁曉嫻心中猜測。
不過,思量稍許,她便停止了思索。此事既然已經告訴義父,那這事就不用她來操心了。
義父叫她不用管此事,那她的擔子也就卸下了。
梁曉嫻心神放松,沿著庭廊,一路向外走去,經過幾處花苑小景,觀賞間,只覺得心情舒暢。
這一路奔波,心神緊繃,如今松弛下來,隱隱間倒是有一種奇異之感。
她成就頂尖宗師,也有些年月了。
要是能把握住這絲感覺,福至心靈,那或許便會是她邁入大宗師境界的契機。
作為青木輔公,作為倚重的幾個義女之一,梁曉嫻在碧蒼郡王府內的地位不低。相應的丹藥寶材,資源供給,自然不會少。
只要她能把握住這一縷契機,其他一應外物,不必太過擔憂。
而這,也是背靠大勢力的好處之一,只要功勛積累足夠,有些事情,不需要耗費太多心神,便能輕易得到。
比起那些散修,小勢力修行者,打生打死,費盡心思,才勉強湊得夠破境的配套靈物,她如今的情形,不知要好上多少。
在資質相同,精力相等的情況下,她這等背靠大勢力的修行者,自是要更加容易破境一些。
梁曉嫻欣賞著沿途小景,一路向外走去,她在碧蒼郡王府的地位雖是不低,但顯然是沒辦法居住在這內苑重院的。
“嗯?”梁曉嫻的神情一怔,遙遙看到了一道身影。
確切地說,應該是兩道。只是,另一道身影,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前者的身后,讓人幾無所覺。
“姬公子。”梁曉嫻微微站定,側首行禮。
碧蒼郡王府,子嗣血脈眾多,大多都不居住在郡王府內,唯有比較核心的子嗣,方才有落住的資格。
而在這些人當中,但能得她姬公子相稱的,卻是沒有幾人。
“是曉嫻啊。”來人一身白衣,看到梁曉嫻,露出溫和笑意:“有段時間沒看到你了,是出去了嘛?”
看著面前的青年,饒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無愧于碧蒼郡王府當代血脈后裔中,最為杰出的幾人。
風度翩翩,氣度斐然,豐潤如玉,面對任何人,都是一臉溫和,怪不得有這么多的女子傾心于他。
“嗯,出去了一趟。”梁曉嫻微微頷首,言簡意賅。
對方雖與她同一派系,但此等話題,對方既然沒有細問,她也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聊。
“辛苦了。”青年笑著道了一聲,便是顧自向前走了過去。
身后女子,隨即跟上,如影隨形一般。
“姬公子,慢走。”梁曉嫻垂首恭送了一聲。
青年笑意溫和,微微頷首。兩人身影交錯,在廊道上相錯而過。
梁曉嫻微微抬眸,看了青年身后的女子一眼。
乍一看,好似影子一般,讓人難以察覺。但若是仔細觀察,卻會發現這女子的身上,有著極其獨特的魅力。
容顏冰麗,氣質孤傲,猶如寒霜凝梅。
此等麗人,便是當一方大族嫡女,都是足夠了。
卻甘心做一個侍女。
不單如此,按照郡王府的傳言,對方的修為疑似 梁曉嫻思緒變化,還未想徹,便聽到一道溫朗清聲響起。
“見到莽刀了?”
梁曉嫻剛一抬首,發現青年正轉頭看著她,臉上透著如玉般的溫潤笑意。
梁曉嫻神情一怔,回道:“見到了。”
“感覺怎么樣?”青年笑著。
“感覺.”梁曉嫻心中微凜,如杏仁般的雙眸之中浮現出一絲回憶之色:“還不錯。”
“那就好。”青年微微應聲,便是轉身離去。
身后的女子,容顏冰麗,隨即轉身,一同離去。
梁曉嫻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微微凝神,思緒變化。
傳言,碧蒼王孫,姬長空心悅顧家仙子顧傾城,曾親赴蒼龍,以一曲鳳求凰,表明心跡。
此事,她此前還以為,鳳求凰是真,但心跡卻未必如此,相關傳言,多是坊間渲染夸張,刻意腦補。真實境況,未必如此。
但如今看來.
梁曉嫻回憶起方才對方轉瞬即逝的眸光,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這顧家仙子,究竟有何稱道之處,竟引得姬長空如此!?”
作為碧蒼郡王府當代最為優異的幾人之一,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天資才情,對方無疑都是碧蒼一十七州的最頂端。
哪怕是放眼浩瀚北境,那也是站在了擇偶端的頂端。
以姬長空平日的作風眼界,縱然是絕世仙子,也不至于讓他如此。
再者,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想,什么樣的絕世仙子找不到!?
別的不說,單是對方隨身侍奉的侍女凝兒,便是難得一見的冰麗仙子。
若是單純渴求容貌,又何須如此呢!?
此前她還以為,姬長空親赴蒼龍,一曲鳳求凰,不過是想以婚約為注,以此拉攏顧家,綁上派系的戰車。
但如今看來,好像不單單是如此。這背后還真隱藏著傾慕之意。
這顧家的傾城仙子,究竟有何獨特之處,竟能引來姬長空傾心?
另者,莽刀陳平安也一方天驕,算上隱而未現的天資,絕對是璀璨當世。但卻因著一紙婚約,稀里糊涂地上了顧家戰車。
為此,哪怕各方勢力,以重注拉攏,都未有動搖。
此等傾城魅力,讓她心中生出一絲好奇。
可惜,這次蒼龍之行,是低調出行,未能見得顧家仙子風采。
梁曉嫻微微嘆息,挪步離去。
蒼龍顧家,湖心小亭,有佳人撫琴而坐。
“莽刀陳平安,潛龍三十七!”
晶瑩光幕上,顯示的是潛龍榜的最新排名。
“潛龍榜最新排名。”少女明眸,清澈純凈,捧著劍站在一側。
琴聲悠揚,余韻綿長。
顧傾城一襲月白長裙,青絲如墨,一根質樸木簪,讓她在清冷離塵間,多了幾分溫婉人間。
顧傾城沒有說話,但琴聲卻出現了一絲變化。這絲變化,微乎其微,如細水波紋,但卻為少女所覺。
少女眨巴著眼睛,看著顧傾城,好像是在看什么稀罕之物一般。
這樣的顧傾城,她還是第一次見。
少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促狹之意,這讓她的身上多了幾分靈動。
“琴聲亂了,是因為姑爺么”
琴聲戛然而止,顧傾城如玉般的白皙雙手,撫在琴弦之上。她別轉螓首,明亮如月,看向一側少女。
這是少女第一次喊姑爺,自兩人結成婚約后的第一次。
“怎么了?”被顧傾城這么看著,少女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顧傾城沒有說話,這讓少女的神情越發扭捏,捧劍的手有些發緊:“那個.別誤會,就是順口那么一說。那天晚上,我也問你了,你都已經決定了,我還能怎么辦。所以.”
少女扭扭捏捏的,說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越說越急,越描越黑,說著說著就鼓起了臉,更添幾分嬌俏可愛。
“知道了。”顧傾城平靜地收回了目光。
“嗯。”少女氣鼓鼓地點頭:“我說了,我這都是為了你,你不要誤會。”
顧傾城沒有說話,素手輕彈,琴聲再起。
隨著琴聲的悠揚,少女的神情也漸漸變得自然起來。
只是,不知怎的,還是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不管這決定是誰做的,是她,還是顧傾城,這已經不重要了。
有些決定,一旦做了,便沒有辦法后悔。
因為,這決定的便是她的一生!
成也好,敗也罷,皆系此身。
將注押死,已無退路!
少女看了看一旁的顧傾城,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時候下定的決定。
是天象星卦顯示的時候,還是命數推演得來的九種結局,亦或是 少女思緒變化,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明白。
她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命注已定,再來探究,已無意義。
“陳平安”
少女明眸,透著對未來的希冀。
湖心小亭內,晶瑩光幕變化,最終落在了一人之上。
潛龍第一,天九道子,風陵引。
瀑布簾洞,有山泉寒潭,清寒冷冽,幽不見底。
寒潭旁有黑裙女子靜立,黑紗遮面,只余一雙如浩渺星辰般的眼眸,空靈而又絕美,如同墨色暈染的美妙畫卷。
“潛龍更新。”女子的聲音美妙無比,如清泉擊石,又如幽谷空靈。
單是聽聞其聲,便讓人醉心其中。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動人之聲!?
世人皆以為,魔教圣女,柔媚妖冶,魅惑多情,多愁善變。但這終究只是他們想象中的模樣。
或有魔道圣女如此,但卻不是所有的魔教圣女都是如此。
而與世人想象大相徑庭的是,魔道魁首之一的天羅教,當代圣女,不單單與世人想象中的模樣不符,反而還出現了嚴重偏差。
天羅教當代圣女,近三千年來第一天驕,竟會是空靈絕美,渺茫無盡的氣質。
這等縹緲之意,哪怕只是些許,便充作一方正道仙子都綽綽有余了。
此事,早在天羅圣女修行之初,還曾成了她一時的阻礙。不過隨著她天資的顯露,這一點影響,也漸漸成為了過去。
到后面,在她有意隱藏之下,當也沒什么人發覺。甚至,為了符合她魔教圣女的氣質,天羅殿的那些老家伙,還特意傳出了她身具太陰之體的傳言。
此事,流傳甚廣,更有天羅殿背書,即便是教內的法王尊者,都信以為真,沒絲毫疑慮。
事實上,她確實擁有特殊體質,只是,她擁有的體質,卻不是什么太陰之體,而是 天羅圣女如星河夢幻般的燦爛雙眸,微微凝了一凝。
她微微抬手,裙袖垂落,伸出一雙如凝脂般的手掌。
手掌白皙,細膩無雙,如玉溫潤,讓人見之,一見傾心,忍不住想要就此觸碰。
若能觸及佳人之手,便是死也甘心了。
天羅圣女靜靜站立,就這么看著自己的手掌。
手掌的細微處,有著一道幾無可見的傷痕。傷痕雖然不大,但卻如此真切地出現在她的手上。
哪怕恢復了許久,終究還是有些許殘留。
傷勢共享,共享的不僅僅是疼痛,還有傷勢痕跡。
天羅圣女就這么站著,靜靜地看著,看了很久很久。
寒潭清澈,石室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天羅圣女幽幽嘆息一聲,望向一側玉團。
籌謀良久,終于到這一步了!
這些時日以來,她潛心修行,參悟功法。
數月時光,她終是將紫極秘典轉修入門,以紫氣天羅為基,借紫極秘典之力,感悟天地自然,天人合一,意以踏入武道天人之境!
魔君秘藏雖未徹底消化,千幻寶術和大羅心法也未真正入門。但教內的法王尊者,不知何日來到,如今既已籌備齊全,那便不需再等了!
今日起,閉關破境!
以九道靈紋之基,感悟天地,天人合一,登臨武道天人之境!
天羅圣女眸光一閃,紫氣蔓延,如星河夢幻,又如大道鴻蒙。
紫極秘典,紫氣東來,登臨至極!
以秘典修行,輔以千幻寶術,當有千羅萬象,夢幻羅煙之感。
以幻夢意境,登臨天人之道!
“大人,蒼龍州城到了。”熊三讓靠近車架,恭敬出聲。
“好。”車架內傳出一道輕聲:“直接去蒼龍州鎮撫司。”
“是,大人。”熊三讓恭敬應聲。
陳平安坐在車架內,靜靜地看著,這方雄踞州境的大城。
時隔兩個多月,他再一次回到了這座州境雄城。
車架駛入蒼龍州城,沒有遭遇半點攔阻,一路前行,直往蒼龍州鎮撫司而去。
蒼龍州城,雖嚴空車馬,但很顯然,這個律令在玄紋玉飾的車架面前,并沒有任何的效用。
陳平安進城,并未遮掩身份。在他剛剛進城后不久,蒼龍州城內的各方勢力,也知道了他進城的消息。
“莽刀到了!”
“乾坤司彈劾,出面監察,鎮撫司會如何選擇?”
“潛龍更新,莽刀排名,連進二十二位,鎮撫司如何選擇,還用多言?”
“正常情況確實如此,但這次乾坤司有巨頭出面,事情恐怕未必這么簡單。另外,剛好干系到了邪魔之事,龍安之亂的影響還沒消弭,在這個節骨眼上,鎮撫司未必想多生事端!只怕會適當犧牲莽刀利益,以此來換取乾坤司的不要追究。”
“你這么一說,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啊。”
“應是如此。龍安動亂,鎮撫司失職在先,這等境遇下,他們恐怕任何風險都不想冒。乾坤司出面彈劾,可不是一件小事!”
“話雖如此,可莽刀畢竟不一樣啊!”
“當然不一樣,不然你以為他還能安安生生地回蒼龍啊!”
“你是說不是莽刀可能就回不來了?”
“那是自然。”
“你這個猜測有些過了吧!”
“過不過不知道,但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不過現在討論這個沒什么意義,就看后續怎么樣吧。”
“確實。從目前情形看,應該不會處罰得太過,適合降低職權,到雙方都有一個臺階下,就差不多了!另外,該有的獎賞,應該也不會少,也算是對莽刀聲勢受損的補償。”
“你是說莽刀有可能會降職?這”
“降職應該不太會,不過職權降低是肯定的。這次乾坤司目標精準,忽略利益有損,大局影響,各方和諧不談,從頭到尾就抓牢一個點,說莽刀先斬后奏,敕封血梟幫,如此擅權,程序偏差極大,出現嚴重問題,有損程序正義。”
“這以當時情形,難不成莽刀還要當場寫封報告,等請示下來,再進行下一步動作。真要這么做,那黃花菜都涼了,接下來還怎么做事,這事依我看,也不怪莽刀!事急從權,人之常情!”
“事急從權,話是這么說沒錯,但程序就程序,在沒得到授權之前,就是不能擅自決斷。否則人人如此,那程序如何管控?按照乾坤司的說法,莽刀真要有此設想,那提前就應該做到方案,提前報備。落得如此局面,終究是他籌謀不利,思慮不全!”
“這話都讓他們說去了。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實情況多變,哪有真能思慮萬全的!?”
“這個點,鎮撫司肯定也知道。不過,乾坤司死抓程序這個點,鎮撫司應該也沒什么辦法。尤其是龍安動亂在前,這個時候出面保,只會放大他們的失職。而且,就算保,也未必保得住。與其如此,不如直接就此低頭,那還來得痛快些!至少,有些損失可以提前避免,場面鬧得不難堪,還能為莽刀爭取些補償。”
“哎可悲可嘆。”
“別嘆息了,在體系內混,不就是這樣!不管怎么說,這次莽刀一個擅自行事,擅弄職權是跑不了了!就看具體的處罰力度是多大了!”
“這鎮撫司真的,一點都不頂用。”
“別感嘆了。這次鎮撫司傳令,相應的調遣,沒在面上通知,說到底,還不是顧忌莽刀的面子。也算是為莽刀做了點事。”
“我要是莽刀,那還真得謝謝他們了。”
“別陰陽怪氣了!話說,認識你這么久,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打抱不平的心了?”
“你沒看出來的東西多了!哪像你啊,老于世故,精則精矣,但少了太多樂趣。無趣,無趣之極啊!”
“這世界不就是這樣,想要步步向上,混跡體系,終究要犧牲點什么。”
“果然,這個世界,還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還真是現實啊”
“日光之下,總是如此!”
就在各方感嘆之際,陳平安也到了蒼龍州鎮撫司,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五雷化極手寧正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