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汁液中翻滾的氣泡,落在了趙幽庭的眼中,他的喉結,忽上忽下,不斷的吞咽著口水,
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地子」,但他依然如初次見到地子時一般恐懼。
“趙幽庭,拜見神明地子。”
趙幽庭的兩顆膝蓋都在打著顫,不由自主的跪伏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迎接著「地子」的出水。
然而,地子并沒有出現,出現的,是一個中年婦人。
婦人穿著華貴的衣物,衫上鑲嵌著各種名貴的寶石,有西域送來的火彩,亦有著雪原府進貢而來的綠松石,
紅紅綠綠,點綴在一起,流光溢彩。
而那些白色的汁液,卻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出水芙蓉一般。
這婦人的樣貌,長得極美,被月光映照后,確實有種奪人心魄的美。
但是……素來好女色的趙幽庭卻不敢多看一眼,
這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地子」的姆媽。
姆媽姓孔,整個司天監的人,都稱她一聲“孔夫人”。
趙幽庭老早便聽聞過,這孔夫人別看長得嫵媚動人,實際上,只要掀開她的衣裙,便能瞧見她的肚腹,是一個大大坑洞,
什么五臟六腑,都不存在,
她能活著,便是依靠著“觀星樓”水潭中巨量的白色汁液。
巨量的奶,便是「地子」給孔夫人準備的。
那地子若是困了、乏了、心情煩躁不安的時候,便會窩到孔夫人的肚腹肉坑之中,蜷成一團,沉沉睡去。
正因為如此,孔夫人身體上的禁忌區域,還不光是那張精致絕美的臉,她的肚腹,也是禁區之一。
趙幽庭只得繼續將目光放低,只敢去看孔夫人的腳面。
“欽天監十六層,司空星官趙幽庭,參見夫人。”
孔夫人如同女鬼一般,漂蕩到了趙幽庭的身側,說道:“趙星官為京城鞠躬盡瘁,勞苦功高,我是一婦道人家,何必行此大禮,起來吧。”
“是。”
趙幽庭擦了擦額頭的汗,在這一層樓閣里,只要沒有驚動「地子」,那便是極大的幸事了,
至于這個孔夫人嘛,都言說她為人還是寬厚的,至少不會為難欽天監的人。
“地子最近若有所悟,似乎隱隱間,預測到有大災星降世,這幾日,他都在參悟征兆,有些小事,亦或是不大不小的事情……”
“屬下明白,遁甲掌教雖死,但遁甲一門之中,還有老祖宗在世,亂不了方寸,的確算是小事。”
“屬小不打擾地子神明清修,這就離去。”
趙幽庭去意極甚,反正他踏進了“觀星樓”,堂口托的事情就辦完了,堂口對他的人情也欠下了。
“趙星官似乎很著急,家中有要事?”孔夫人問道。
“那倒沒有,那倒沒有。”
“沒有,就聽我把話講完。”
孔夫人的話音變得冷峻,冷得趙幽庭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夫人請講。”趙幽庭連忙說道。
孔夫人說:“「地子」閉關期間,不是大事,就不要叨擾了,但我可以替它做些主兒來。”
“遁甲掌教被殺,這樁事,我便給你個準話……周玄可以殺。”
孔夫人說道:“但是……江湖爭斗,也是江湖事,江湖事嘛,自然是江湖了,所以,你們不能假借欽天監的名聲去殺,必須以你們遁甲門的名頭去做。”
“小人明白。”
趙幽庭喜出望外,他原本就沒打算這件事情能辦得成,現在竟然莫名其妙的辦成了。
“嘿……這下我在堂口里,也算抬起臉面來了。”
他已經心花怒放,連連給孔夫人磕頭,
千恩萬謝的話語,自然是一串串的從趙幽庭的嘴里往外蹦。
終于是聽得孔夫人倦了,她揮了揮手,說道:“乏了,下去吧。”
“是,是。”
趙幽庭當即便喜氣洋洋的離開,才走了數步,忽然,孔夫人將他叫住。
“對了,先別急著走。”
“夫人,還有什么事?”趙幽庭又回過頭,向孔夫人朝拜著。
孔夫人的右手,變掌為爪,朝著白色的水潭一抓,
一塊淡藍色的牌子,從白色的汁液里飛出,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將那塊牌子丟給了趙幽庭,說道:“這是觀星樓的牌子,你們遁甲門,在明江府里,做出天大的禍事來,亮了牌子,沒人敢難為你們,
所以,既然是復仇,就不要藏手藏腳,做事盡可以囂張一點。”
“多謝夫人開恩。”
這塊牌子一旦拿回去,那趙幽庭在遁甲門里的地位,可以說蹭蹭往上漲。
他焉有不喜的道理?
但孔夫人下一句話,便如一盆冷水般潑了過來。
“這塊牌子,只能由你把持,不允許落到別人的手上,所以,在遁甲門復仇的時期里,你都必須親臨現場。”
“這……”
趙幽庭算是聽出味道來了,孔夫人這意思是——他也得去明江府?
“夫人,這……”
“時候不早了,退下吧。”
孔夫人當即便坐在了神嬰橋上,一雙玉足垂下,足尖在白色的潭水中,蕩來蕩去。
“是……唉……”
趙幽庭無奈,只能握住了那塊淡藍色的,類似琉璃的牌子,唉聲嘆氣的離開了。
“聽說那周玄,生猛得很,掌教被他活活劈死,那趙青霄師兄,也被他用溪谷真經散了道……這等禽獸般的人物,讓我去現場盯著?
我要去盯著了,我要死在明江可怎么辦?”
趙幽庭越想越是難受……那周玄如今號稱九炷香之下第一人,他一個八炷香,怎么就得非得去現場呢?
“打周玄?誰?我?”
“早知如此,我說什么也不過來,這全天下,有什么比我自己的小命還值錢的?”
觀星樓里,孔夫人的足尖,忽然被一雙嬰兒般的手給抓住了。
一陣極其凄厲的聲音,從潭水之中,傳了出來。
“姆媽,今日我便要定下周玄為「大災之人」,要向九座游神司,共同下發海捕文書,捉拿周玄歸京,你為何阻撓?”
“地子啊地子,你神勇無雙,可偏偏這腦子不太聰明……”
“我哪里不聰明了!?”
一個短手短腳的怪嬰,攀附到了孔夫人的腳上,然后像一只靈活的飛猱般,順著她的腿往上攀爬……
……不多時的功夫,他便已經爬到了孔夫人的脖頸上,兩只手的十指,深入到了孔夫人血肉里,再張開他的嘴,瘋狂的撕咬起來,
這一口下去,獠牙,便將孔夫人的右臉給咬穿了,
獠牙如釘子,勾住了孔夫人的臉皮,狠狠一扯。
噗哧!
血色的小花,濺進了白色的水潭中,染出了一片嫣紅。
孔夫人的臉,被咬下了一半,血肉模糊,但她卻毫無痛苦可言,而是在不斷的爽朗大笑。
“哈哈哈,地子,你這娃娃最近長了些力氣。”
孔夫人伸手,按住了「地子」后,輕輕的撫著。
那「地子」暴躁的脾氣,也漸漸的冷靜下來了,說道:“為什么阻攔我對付周玄。”
“那周玄,后面有人。”
“知道,不過是個假巫神而已。”
“那巫神不是假的,只不過……他到底有巫神的幾層本領,便不好說了。”
孔夫人扭過頭,對地子說道:“讓趙幽庭和遁甲的人,去探探周玄的深淺,再好不過了。”
“遁甲的人出手,明江府、平水府兩府都擋不住,那周玄,必然會請動那尊巫神來戰。”
孔夫人說道:“若那巫神的戰力,不過如此,那他便只配來觀星樓中填水眼啊。”
孔夫人比地子要想得遠一些,這一點,連地子都承認。
地子冷笑道:“姆媽,還是你想得深遠,我只是想抓周玄,你卻想動巫神。”
“不想得遠一些,我們那個四處是無涯苦海的國度,早就消亡在星空之中了,怎么成得了如今的星海霸主?”
“乖娃子,睡吧,睡吧……有姆媽在,你就是星空之中真正的無敵神嬰。”
孔夫人將「地子」摟在懷里,頭輕輕的抵在它的胸膛上,唱著柔柔的眠歌,
地子則越發的安靜,在靜謐的觀星樓中,沉沉睡去……
“嘟、嘟、嘟。”
“咚、咚、咚。”
一陣鑼鼓喧天的喜慶聲響里,趙幽庭坐在轎子里,由十六個大漢抬著,晃晃悠悠的上了遁甲門的山頭。
去明江府,找周玄復仇,這表面上看,是一樁喜事,但趙幽庭清楚,這樁喜事里,多半還摻和著喪事。
“哪怕就算是喪事,我也要喪事喜辦嘍。”
趙幽庭如此想道。
他的模樣,瞧起來是個厚道人,但他肚子里的鬼靈精可不少,
在離開了欽天監之后,趙幽庭便找了一間茶館“泡”上。
一邊溜著茶水,他一邊思考著對策。
“和遁甲門一起去明江府算賬”,這件差事,那可是極有可能掉腦袋的,而他兜里的“觀星牌”,更不是一把尚方寶劍,那是一張催命符箓。
“要想保住命,就得把遁甲門里面的幾個老祖宗請出來。”
那些老祖宗,各個實力通天,但他們都是遁甲太上,不理俗務,復仇這種事情,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的。
“那些太上祖宗,各個都自視甚高,早不將自己當成凡人,而是一個又一個高高在上的仙人。”
太上祖宗,對于門下弟子的感情淡漠,若不是貪圖遁甲山的風水靈氣,有助于悟道,他們怕是早就一個接著一個的,去往名山大川,找一個地靈天寶的洞窟修煉了起來,
哪里還管門下的紛爭。
“但這一次,說什么也不能讓老祖宗袖手旁觀。”
趙幽庭決定——要把那些清高的太上祖宗,給拉下渾水來。
怎么拉下水?
當然是拉大旗,做虎皮,把場面整得大一點,假傳“地子”的神諭,把太上長老們“請”出山。
正因為要整場面,趙幽庭這才請了鑼鼓隊、彩龍彩師隊,大吹大唱的上山。
“我一個熱愛清修的人,不做歹事,不行欺詐,頂天也就是好點面子,好點美色,雖說愛逛逛花街柳巷,但我哪次差了那些老鴇子半分錢?
我有過錯嗎?沒有!”
“為什么要讓我這等牛馬,去直面周玄那頭野獸?”
趙幽庭想到了這里,掀開了轎簾,喊來了彩獅隊的經濟,囑咐道:“鄭經理,最后面的供桌,你讓你們的人抬著小心點,里面的東西,要是磕了,碰了,那可是掉腦袋的。”
“趙大人,你還不放心我們嗎?全京城里,誰不知道我們是數一數二的專業班……”
“轟隆!轟隆!”
一陣陣翻箱倒柜的聲音傳了過來。
“……”趙幽庭。
趙幽庭探長了脖子一看,瞧見他準備好的供桌,已經摔了一地,什么果子、豬頭,都跌在了盤山的石道上,骨碌碌的滾在山道上。
“這就是你說的專業?”
趙幽庭趕忙下了轎子,去了隊伍最后頭檢查。
他準備了八套供桌,每一桌由六個壯漢抬,此時,有兩張桌子翻了。
供桌上,都由紅布給蓋著,他徑直去了第一張供桌前,這張供桌沒有倒,他將紅布掀開一角,往里瞧了瞧,只瞧見供桌的中央——那枚藍色的“觀星牌”,還立得筆挺,也就放下心了。
而其余摔了供桌的人,慌忙上來求饒:“趙大人,這山中才下過雨,有一名力夫,腳下打了滑……”
“別說那些沒用的。”
趙幽庭看了看那兩張摔得破碎不堪的供桌,說道:“今兒個是遁甲門的喜事,這些破桌子再扛上山,反而沖了喜氣,全給扔了,不要了,
但是那些紅布,全給撿起來,把那些品相完整的瓜兒果兒呀,擦拭干凈了,用紅布兜著,進了山,見到了弟子就發放……
搞出點喜氣歡騰的樣子也行。”
趙幽庭為人方面,確實如他自己評價的那樣,有小善、無大惡,對付起那些尋常瑣事來,也頗有些利索。
在他一陣指導、修整之后,隊伍重新上路,
有了前面的“馬失前蹄”,后頭的山路,大家走得格外小心,沒再惹出什么事端來。
等到轎子到了山頂,才越過了遁甲門的山門,趙幽庭便喊停了轎子,
所有的轎夫、以及那些響器隊、舞獅隊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一鼓腦的喊了起來,
“地子神諭進山,遁甲門人出山接引。”
一番喊動過后,山似乎都搖了搖,漫山的道士們,受了驚的云雀似的,紛紛來山前集結。
而遁甲門的三位當家也出來了。
分別是趙龍虎、趙羅生、趙紫璧。
這三個人,抖著大袖,到了山門前,對趙幽庭拱手,
其中,趙龍虎,作為遁甲門如今地位最高的大法師,主動接引神諭。
他將袖子挽得高了些,拱手說道:“龍虎道士趙龍虎,率門下弟子,前來恭迎神諭。”
趙幽庭這才走下了轎子,邁著悠閑的步子,繞到了趙龍虎的身邊,小聲說道:“龍虎師兄,有大喜事。”
“什么喜?”
“你們不是求著我去見地子,匯報周玄的事情嗎?有著落了。”
“是嗎?”趙龍虎不禁面有得色,望了望兩位師弟。
如今,掌教趙金甲已經死去,他們三位,都有繼承掌教的資格,
而趙龍虎請動了趙幽庭,去「地子」那邊,將掌教之死,傳遞了上去,這對于遁甲門來說,便是大功一件。
有了這樁功,他登上掌教的位置,那把握就大了很多。
他故意將聲量放大,說道:“那趙大人,地子如何講?”
“這便是神諭的內容了。”
趙幽庭走到為首的供桌前,猛的掀開了紅布,那塊淡藍色的牌子,顯露了出來,
他猛的抓起來牌子,說道:“觀星牌在此,見牌,如見「地子」。”
「地子」的名聲,在京城府內,極是顯赫,遁甲派的門人,當即便泱泱跪倒。
趙幽庭的小眼神,偷偷撇了眾人一眼,見自己假傳神諭的事情沒有穿幫,當即便清了清嗓子,說道,
“周玄,先殺我遁甲門大師兄趙青霄,后殺我掌教趙金甲,手段惡毒,極是殘忍,
「地子」明示,差譴遁甲門太上祖宗,與趙龍虎、趙羅生,以及門中好手,去明江府,捉拿周玄歸京,
趙紫璧,留在門中,代理日常事務。”
趙龍虎聽到前半段的時候,還喜氣洋洋的,不時回頭巡望著兩位師弟,
但聽到后半段——去捉拿周玄的人選里,竟然有他!
他當即變了一幅臉色,心里暗罵。
“這叫什么鳥事?我就是想上報掌教之死,沒想真去宰周玄。”
“九炷香的掌教,都被活活斬死了,我去管個蛋用?”
“掉腦袋啊。”
他這會兒,都想自己抽自己耳光……早知道,別多事,好好在山中修行,看看風景,豈不美哉。
要說,掌教是怎么死的,除了他知曉,其余兩位師兄弟又豈能不知?
趙羅生是三師兄,在趙青宵、趙金甲還活著的時候,他算個四當家。
現在,他也在剿滅周玄的“提名人選”里,他更是氣急。
“老子犯了什么罪?爭掌教,我不想爭,管理山中事務,我也是兢兢業業,沒功勞還有苦勞呢,現在讓我去打周玄?
我打你娘了個無量天尊!”
這倆師兄弟,各個臉呈豬肝色,倒是趙紫璧,他的任務是——管理山中事務。
這要擱以往,管事務是個又沒油水,又累的苦差事,而現在,已經成了一等一的美差。
至少不用面對周玄那尊妖孽。
九炷香之下的第一人,十六勢的刀法,將趙金甲連人帶甲砍成了兩半。
雖說趙金甲是壓了境界,但那也是坐八望九,還有門中神甲護身,
他們幾人,憑借道行,斷然是沒有勇氣去直面周玄——他們可不比壓了境界的趙金甲耐砍啊。
要說這趙紫璧,得了最好的差事,卻偏偏還裝出一幅可惜的樣子,說道,
“唉,羨慕二師兄、三師兄,能夠上陣殺敵,手擒周玄,我呀,是有心殺賊,卻只能偏守山中,不痛快,很不痛快。”
“既然這么不痛快,那師弟,咱們換上一換。”
趙羅生打蛇隨棍上,當即要求更換職務,你不想殺周玄嗎?太巧了,我不想!
“胡鬧,地子的神諭明示,怎容更改?”
趙紫璧聽到了此處,當即便揮甩著袖袍,否認了“更換職務”的想法。
“換,傻子才跟你換?”
趙紫璧心中嫌棄道。
一時間,這些師兄弟們,各懷心思,
趙龍虎則對趙幽庭說道:“趙大人、趙師弟,我們山中還要給掌教大辦喪事,估計要辦上一年,如若不然……我們一年之后,再去報仇雪恨?”
“就是,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
趙羅生也附和道。
這兩人,想著先拖上一年,等一年之后,「地子」就把這事給忘了,他們便不用去面對周玄。
但趙幽庭卻嗤之以鼻,恨不得朝倆人一人噴口唾沫,
還十年,他要是十天之年沒有啟程,那孔夫人得扒了他的皮!
“胡鬧,地子的明示,是你們說更改就更改的?神明威嚴何在?”
趙幽庭呵斥了一句話之后,是越想越氣,干脆將三個師兄弟,拉扯到了一旁清靜處,直接攤了一半的牌,說道,
“我算看出來了,三位師兄,你們根本就沒有斬周玄的膽子!但是,你們借著周玄,搶奪掌教之位的膽子,有!而且很大!”
“今日,是你們央著我去求地子,給掌教之死一個說法的,現在說法下來了,你們就都不肯干啦?”
三個師兄,各個都沒想到趙幽庭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還將話講得這么直白,都有些氣惱。
趙幽庭可不管這兒那兒的,繼續說道:“地子那邊的神諭我給你們求下來了,你們要不照辦,那也簡單,我就去稟告地子,說你們三個人……都是慫包!”
“那時候,「地子」要是震怒,那可就賴不得我了。”
他再次搬出了“地子”的名頭來,趙龍虎撓著頭,說道:“誰能想得到,地子竟然真的恩準我們復仇,事到如今,幽庭師弟,我就直說了,
咱們門堂里,真沒人斗得過周玄啊,九炷香之下的第一人,咱們誰有九炷香?”
“就是,那周玄斬咱們師父的時候,那些看家的本領還沒使呢。”趙羅生插嘴道。
“山河圖,一圖能震住佛國高僧;溪谷真經,那是道祖的真傳,明江府,又是周玄的愿力興盛之地,他能借那滿城的勢,動起手來,咱們幾個,是真斗不過。”
趙紫璧也很是誠懇的說道。
“哦,斗不過。”
趙幽庭點了點頭后,戳著趙龍虎的鼻尖就罵了起來:“你踏娘知道斗不過,那你裝什么高風亮節?還在我的府上,信誓旦旦的說要給師父報仇?”
“現在好了,報仇的機會來了,你倒是去啊。”
“我不去。”
趙龍虎苦著臉,說道。
趙羅生也執意不去。
這會兒,那趙幽庭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說道:“事已至此,我們都是綁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給你們出個主意,這神諭前面,不說了嗎?
讓你們兩位師兄,與太上祖宗一起,去捉拿周玄——你們斗不過周玄,太上祖宗總能斗得過吧。”
“確實……有了神諭,太上祖宗,去也得去,不去,那就跟「地子」說去吧。”
趙龍虎目露兇光,贊同道。
“這就對了,我們呀,一齊說動太上祖宗出山,才是正事。”
趙幽庭又說道:“不過,事情的內容要變一變。”
光靠「地子」去壓老祖宗,老祖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
“怎么變?”趙龍虎問道。
趙幽庭說道:“咱們騙騙老祖宗,就說那周玄,被地子預測,要斬斷遁甲傳承,十六勢的刀鋒,要破開咱們的山門,
老祖宗的氣運,跟山門相連,山門就是他們的根基,他們可不能讓周玄胡來。”
“啪、啪、啪!”
三位師兄,竟然同時鼓起掌來,都夸贊著趙幽庭的辦法實在是太妙了。
“就這么干,讓老祖宗出山,對付周玄。”
東市街,翠姐食肆,
食肆內熱鬧,
周玄正與云子良,推杯換盞,
忽然,一柄紙傘,在屋內生根,夜先生堂口的大當家——地童,從傘下紅光里鉆了出來,
他面露焦色,對周玄說道:“大先生,您還在喝酒呢,欽天監的趙幽庭,要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