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你確定真感覺到飛仙圖的氣息了?”
“本家,我何時騙過你?”
“那為什么我已經飛到六陰神都快出來了,卻什么都沒發現?”
灰霧地帶之中。
陳黃皮和黃銅油燈已經下降了不知有多深的距離。
但他進入灰霧的時候,頂多也就是晌午時分。
而現在他已經能感覺到六陰神正在逐漸顯化。
這也就意味著天已經快要黑了。
說是速度趕不上金角銀角,但陳黃皮到底現在堪比尋常真仙,這都夠他從人間飛到天外星空之中繞幾個來回了。
然而,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灰霧。
只是越往下方飛遁,灰霧就越發的厚重,好似粘稠的膠質一樣。
至于飛仙圖的蹤影。
陳黃皮手持升仙令,可此物卻沒有絲毫反應。
“要是飛仙圖真在這下面,那為何升仙令感應不到?”
陳黃皮惱火的道:“我的升仙令是師父親自給我做的,先前若不是大伯阻攔我,這升仙令就通過那青銅門帶我進了大乾了。”
飛仙圖里有造化之門。
持升仙令者可以通過此門來往三界各處。
眼下陳黃皮雖說相信黃銅油燈肯定不會搞錯,更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但他確實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飛仙圖或許出問題了。”
黃銅油燈道:“有可能是成了邪異,又或者是像太歲教主那樣被困死在了這里,入夜以后你出六陰神,要是還找不到,那咱們就不找了。”
“來都來了,哪有不找的說法。”
陳黃皮無奈的道:“飛仙圖乃是凈仙觀的九大重寶之一,這東西是師父留給我的家產,要是碰不到就算了,可既然碰到了豈能空手而歸。”
再說了,有太歲教主在旁邊看著。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會遇到生死危機。
而黃銅油燈則有些擔憂的道:“我記得我沉睡之前,十萬大山好似發生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飛仙圖跟瘋了一樣沖出了大殿,就此下落不明。”
“僅僅不到半日功夫,洞真也飛走了。”
“還有鎖龍井它們也想離開,但九離鐘攔住了它們。”
提起當年之事,黃銅油燈的語氣竟隱隱有些恐懼。
陳黃皮有些駭然。
他和黃銅油燈從小一起長大,可從來都沒見過黃銅油燈會這樣,即便是被師父收拾,它也只是當時服軟,事后依舊是不長記性。
能讓它都覺得恐懼的事,先前可從來都沒有說過。
陳黃皮道:“黃二,是不是大伯將它們給召了回去。”
黃銅油燈搖頭道:“不,九件重寶何其重要,陳皇那人我雖沒有見過,可你看他的行事作風,他都愿意攻打仙界掠奪資源,都不愿意向觀主他老人家要些幫扶。”
“他是寧死都不肯讓觀主這邊出現任何紕漏的。”
所以黃銅油燈猜測,根源還是出在飛仙圖上。
飛仙圖是第一個飛走的。
它帶走了金頂天燈。
而洞真、也就是太歲殺劍肯定是為了追尋金頂天燈才義無返顧的殺進了大乾仙朝。
只是正好趕上了陳皇和仙尊大戰,太歲殺劍才出手相助。
“本家,我跟你講。”
黃銅油燈組織了一下措辭,忌憚的道:“那天它們離開十萬大山以后,我沒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等我再醒來,除了我自己變成現在這吊樣以外,還有舊觀。”
“舊觀是那之后出現的嗎?”
“對,就是那之后。”
“還有就是,那天觀主不在。”
黃銅油燈搖頭晃腦,回憶著那久遠之事:“我沉睡前曾映照整個十萬大山,我一直在呼喚觀主,但我卻沒有看到觀主的身影。”
“你知道的,那時候觀主已經合道了。”
“按理說,他老人家是走不出十萬大山才對。”
“這事我不是之前不跟你講,是因為我都覺得好似做夢一樣,真真假假難以分辨,甚至后來觀主瘋了以后,我都懷疑他老人家其實已經死了。”
“師父不會死的!”
陳黃皮語氣一下子提高了幾個度,惱怒道:“舊觀里有陣法,接引蒼天死氣,還有三千仙人做陣眼,師父更是時時刻刻在和那輪廓交手,如何會死?”
“嗨,我就這么一說。”
黃銅油燈悻悻的道:“不過后來觀主不是開了個馬甲,讓邪道人出來搞事情,我也就沒當回事了。”
觀主是出不了十萬大山,但邪道人可以。
那煉假成真之術簡直是玩出花了。
要不是知道觀主修的道,肯定不是真假之道,它都懷疑是不是這世間一切都是假的了。
陳黃皮聽著黃銅油燈這些不著邊的話。
他心里也有點郁悶。
有些事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探尋到真相。
比如說舊觀究竟是用來做什么的。
還有死去的蒼天是不是在舊觀里待著。
師父當年斬出精氣神和元神以后,按理說算上最初的師父,應該是有六個師父才對。
但日月他也見過了,大師父二師父三師父也見過了。
唯獨最初的師父自從瘋了以后就沒真正的出現過。
都是偶爾在分身之中清醒一下。
四師父邪道人就更別說了。
那是師父的小號,鬼知道是要做什么用的,不能混為一談。
“黃二,你還有多少事沒跟我說?”
陳黃皮認真的看向黃銅油燈。
后者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
“就一件?”
“不是,是一年都說不完。”
“什么!!!!!”
陳黃皮勃然大怒,想要掐死黃銅油燈的心都有了。
“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對我如此生分!黃二,你太過分了!”
“本家,我也想說。”
黃銅油燈為難的道:“但是有的事觀主不許,我也不敢說出來啊,況且那些事和你確實沒什么關系,我瞞著你的也就陰天子和觀主私下里的計劃而已。”
陳黃皮道:“陰天子乃是我的表兄,師父乃是我的親師父,如何和我無關?”
“你真想知道?”
“當然想!”
“好,那我告訴你。”
陳黃皮語塞了,扭過頭不看黃銅油燈。
他只是這么一說,卻真沒有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
若是師父想讓自己知道,一開始就跟自己說了。
黃銅油燈這樣講,就是吃準了自己。
真要問下去,絕對是顧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辭,不聽吧糟心,聽了更糟心。
黃銅油燈見此咧嘴一笑。
其實那事它知道的也不多,還是恢復記憶以后才隱約明白了個大概。
觀主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二。
一份化作十盞分身留在黃泉陰土,一份則鎮壓舊觀,防止舊觀將凈仙觀徹地同化。
后者它到現在都不明白是為什么。
但前者它卻多少有點猜測。
陰天子作為僅次于觀主的強者,那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個紀元。
即便是天地異變結束。
陰天子也依舊會是陰天子。
祂,是黃泉陰土孕育的第一個生靈,生來便是要統御整個陰間萬方的。
掌握生死輪回,不死不滅。
便是道主都無法將祂殺死,哪怕是關系再不好,也都會相敬如賓。
這樣的存在,等同于玄真道界的一部分。
都說陰天子死了。
但死后化作邪異這事,黃銅油燈就覺得非常的扯淡。
那位就是不化作邪異,難道天地異變結束以后,祂就無法復活歸來嗎?
大日落入黃泉,嵌入陰天子的眉心。
自此陰天子以死去的狀態懸在黃泉陰土的天上。
可是,黃泉陰土真正的天幕卻從哪以后再也無法得見。
都被這陰天子的面孔遮擋的死死的。
黃銅油燈記得很清楚,觀主帶著它和還是蛋的陳黃皮到了黃泉陰土,不止是將那些閻羅斬下腦袋,還進入了那陰天子面孔遮擋的天幕。
但那里究竟是何等光景,黃銅油燈的記憶里卻沒有。
完完全全的想不起來。
只是依稀記得一些話語。
“九歸道兄,貧道帶這徒兒過來認個門。”
“祂叫什么名字?”
“還沒想好,不過正所謂賤名好養活,估摸著應當叫個蛋生一類的吧,姓就隨貧道姓陳便可。”
“好,孤記住了。”
“黃泉來做祂的血液,陰土來做祂的皮囊。”
“但祂的骨肉呢?”
“就用貧道的吧,至于五臟六腑,慢慢長就是了。”
“就是不知道回頭貧道這徒兒會不會生出怨氣,覺得做師父的不跟他打個招呼,就要搶走他的東西。”
“無礙,孤不會全拿走,日后見到祂時,自會將最初的種子都留給祂。”
“唉,讓你難做了。”
“莫要說這種話,你以合道蒼天,你才是最難做的那個,你且放心,有孤在,起碼能搶來千年的喘息之機。”
這些話其實都不是很準確。
因為很多細節,是黃銅油燈憑借著記憶對照,外加后來二次進入黃泉陰土,再到大乾仙朝的怪異狀態以后,自己推測出來的。
它只知道,觀主和陰天子貌似要從陳黃皮手里搶走什么東西。
而那東西或許就是整個陰間。
不然陰天子為何后來把最初的黃泉陰土給了陳黃皮,讓其能再造一個陰間出來。
但搶走整個陰間。
陰天子卻又要去搶來千年喘息之機。
這黃銅油燈就猜不出來是要干什么了。
觀主合道蒼天,整個天地異變結束的最后一刻,都無需擔心會有問題。
天地異變結束以后,陳黃皮就降世了。
更不會鬧出什么亂子。
所以這一千年的光陰,究竟是指的什么?
究竟又是從哪搶來的。
搶來以后干什么用……
天地異變結束之前,根本就派不上半點用場吧。
就在這時。
陳黃皮忽然感覺到腦海中一股陰冷的氣息涌現了出來。
天黑了。
六陰神之軀再次顯化。
同時,他眉心的那金黑色、類似眼睛的豎紋也被邪眼遮住。
在這種狀態下。
陳黃皮的心神強大何止數倍。
眉心的邪眼猛地睜大,目光如同利劍一樣看向灰霧的最下方。
那粘稠如同膠質的灰霧當場被分開了一條狹窄僅能通過一人的通道。
邪眼,有操控一切有形之物的能力。
灰霧如今就跟實體一樣。
陳黃皮進入六陰神狀態,自然可以做到這一步。
“黃二,你看那是什么……”
陳黃皮突然一步踏出,帶著黃銅油燈出現在他開辟出的這條通道的底部。
便見到那底部的側壁上,竟然有著一個人影在蠕動。
黃銅油燈瞪大了眼睛。
只見那人影穿著一身羽衣,面目猙獰的試圖想要向上飛去,但卻被這如同膠質的灰霧徹地附著住,看起來就像是琥珀里的蚊子一樣。
“這,這好似是飛仙圖上的那些仙人……”
黃銅油燈驚恐的道:“本家,看來咱們想的沒錯,飛仙圖就在這灰霧地帶的底下,這玩意都被放出來了,可見飛仙圖定然遭遇不測。”
這些仙人不是真正的仙人。
是飛仙圖上畫著的飛仙,是用來配合造化之門接引眾生往來的。
若說是戰力不見得有多強大。
但只要飛仙圖不滅,這些飛仙就不死。
而如今一名飛仙被放出來,似乎是想要逃離這鬼地方,那飛仙圖現在的狀態定然不可能好的了。
最關鍵的是。
這飛仙還只是陳黃皮用邪眼分開灰霧以后正好碰見的。
鬼知道附近還有多少飛仙。
陳黃皮想也沒想,便用邪眼將這飛仙試圖從粘稠的灰霧之中挖出來。
可灰霧剛被分開。
那飛仙暴露在外的部分便立馬化作了飛灰。
“這……”
黃銅油燈怔住了:“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飛仙被困死在這里得有多少光陰,無時無刻被灰霧所侵蝕,以至于成了這樣。”
“再往下走!”
陳黃皮一咬牙,放棄了將飛仙救出來的念頭。
這些飛仙已經算是死物了。
不救還能維持個形狀,救出來便連形狀都無法維持。
邪眼不停閃爍著青灰色的光芒。
灰霧膠質也不停的向著下方分開。
陳黃皮就這樣和黃銅油燈一路往下走,到后面他已經整個人徹地麻木了。
飛仙多如牛毛。
每開辟出一條路,都會碰上許多飛仙。
有時候更是層層堆砌,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擠在一起。
而他的六陰神之軀更是顯化褪去,循環重復了四五次。
這也就意味著四五天的時間過去了。
來時的路不會一直維持,很快就會慢慢的愈合。
這時候再想要回頭離開,左右半個月的時間都會被耽誤。
陳黃皮不是不想就此打道回府。
但到了現在。
連他都能感應到飛仙圖的氣息。
手中的升仙令更是時不時的閃爍著溫潤的光芒。
又一次進入六陰神狀態。
陳黃皮麻木的道:“黃二,這里的灰霧已經不是膠質狀態了,而是和石頭沒有任何區別,堅固的緊,我的邪眼都只能慢慢開辟道路。”
“若是今日再見不到飛仙圖,那我們立馬就走。”
“別說今日了,我現在就想走了。”
黃銅油燈抱怨道:“他娘的,根本就看不到頭,這灰霧將大乾仙朝隔絕成十個區域,眼下咱們究竟是在灰霧里,還是在大乾仙朝地底下都不知道。”
“就是換成黃泉陰土,咱們也應當將其挖穿了吧!”
大乾仙朝實際上就是人間的一部分。
只不過陳皇耗盡資源將其封入虛空之中,便顯得好似自成一界一樣。
陳黃皮面無表情的轟出兩拳。
該說不說,他雖然已經快要繃不住了,但卻把邪眼的能力琢磨出了別的用法。
比如說將其加持在雙拳之上。
一拳轟出,便能將猶如實質的灰霧給轟碎。
這又是一門殺招。
嘎吱嘎吱……
陳黃皮咀嚼著那跟石塊一樣的灰霧。
勾魂冊里的吃的早就已經吃光了。
現在他便把這灰霧當成零嘴一樣吃,維持著一日三餐。
“呸!真難吃!”
陳黃皮鼻孔中噴出兩道灰氣。
這灰霧進了他的胃里根本就沒法消化,很快就會化作灰霧被排出來。
而那些被侵蝕的痛苦,到了如今陳黃皮已經是徹底適應了。
“本家,難吃你還吃?”
“因為這灰霧跟那輪廓有關。”
陳黃皮惡狠狠的道:“我這是提前適應一下,回頭我要把那輪廓都給生吞了!”
“噫!!!!”
黃銅油燈驚呆了。
陳黃皮這該不會是在這地底下待的太久,心理憋出什么問題來了吧。
那輪廓無比可怕,只有觀主合道才能與之抗衡。
陳黃皮竟然想給那輪廓吃了。
這是能吃的玩意嗎?
而就在這時。
轟的一聲!
陳黃皮一拳轟出,將下方的灰霧通道轟開以后,卻不像之前那樣依舊是看不到頭的灰霧。
而是出現了一個洞口。
陳黃皮愣住了,茫然的看著看自己的拳頭。
他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本家,別看了!這苦牢終于坐穿了!”
“飛仙圖呢?”
陳黃皮渾身一震,眼冒綠光的吼道:“飛仙圖在下面嗎!!!”
“肯定是!”
說罷,黃銅油燈便將腦袋往那洞口里一探。
然后,它愣住了。
咕嘟……
陳黃皮咽了口唾沫。
他也看到了那洞口下面的景象。
若說這灰霧地帶的最深處是大乾仙朝的大地,那現在就真是把大乾仙朝給挖穿了。
而大乾仙朝的下面是什么?
應當是來到大乾仙朝時候看到的那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浩瀚陣法才對。
可實際上。
這下面竟然是一條河。
那河面幽深,寬廣到看不到盡頭。
而在這河面之上,則漂浮著一座大山,那大山不高不大,方圓百里的土地卻應有盡有,上有枯槁的樹林,樹枝如同細手,看著十分駭人。
最關鍵的是。
這座山,陳黃皮看上一眼就絕對不會忘記。
因為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是玉瓊山!!!!!
半山腰上,更有著一個山門。
上有凈仙觀三個大字!
但這絕對不是十萬大山的玉瓊山,凈仙觀。
“本家,你這一拳是給咱們干哪了!”
黃銅油燈尖叫道:“這地方絕對是陳道行搞出來的!咱們這是打到他的老窩了嗎?”
“不可能!”
陳黃皮道:“你不是說,陳道行的那座凈仙觀在那些青銅油燈的光輝之中嗎,又怎會在這里,況且若是他在這,難道他會發現不了咱們?”
這話倒是讓黃銅油燈冷靜了下來。
確實,陳黃皮說的對。
它有點太忌憚陳道行了,以至于看到這一幕立馬就炸了。
陳道行最想得到的,可不是金頂天燈,而是它九冥神燈。
“太歲教主沒出來,那這里就沒有近乎于道的存在。”
“咱們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有事。”
黃銅油燈惡意滿滿的道:“本家,我懷疑這地方就是陳道行搞出來的某個計劃,你說咱們要是把這地方給毀了,會不會讓他氣的跳腳!”
“我估計會。”
陳黃皮點點頭,認真的道:“而且肯定會立馬殺過來,到時候就要看你這救命神燈來救一救我的小命了。”
“走,過去看看!”
黃銅油燈雖說害怕那陳道行。
但它覺得只要不搞事,對方肯定不會發現得了。
要是就此打道回府,不說陳黃皮,就是它都有些忍不了。
“保險起見,用上那變化之術。”
黃銅油燈說著,便吐出燈油在陳黃皮身上揉搓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
陳黃皮便大變了樣。
變成了一個冷峻的青年,變成了陳道行的模樣。
“我在你身上留了一大破綻。”
“陳道行是感應不到的。”
黃銅油燈這樣說著,可陳黃皮卻覺得還不夠保險。
他伸手從勾魂冊里拿出了一個斗笠。
那斗笠正是黃泉陰土之中,陰神們人手一個,能遮掩自身氣息,遮掩本相的奇異之物。
將斗笠戴在頭上。
黃銅油燈發動隱匿神通。
這一人一燈,就這樣悄悄摸摸的踏入了這大乾仙朝的玉瓊山中。
“果然不是我的玉瓊山。”
陳黃皮拾階而上,看著那高大的山門,眼中露出了無比厭惡之色。
這山門他小時候在邊上涂鴉過。
但這里的卻沒有。
反倒是和記憶里見到陳道行的時候一模一樣。
穿過山門,在往上走個幾千階就到了凈仙觀的門口。
但詭異的是。
這大門上卻左右各掛著一盞青銅油燈。
那青銅油燈散發著凄冷的燈光,不知道在這里存在了多久,有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蒼涼感。
黃銅油燈瞇了瞇眼睛。
這些青銅油燈都是它的仿制品。
它現在即是化作金頂天燈的樣子,就不擔心會被發現。
不僅如此,它還可以將意志悄無聲息的沒入這些青銅油燈之中。
“這些青銅油燈是那場大戰過后,陳道行造出來的。”
“但是為何這些青銅油燈就跟死了一樣。”
黃銅油燈伸手抓住一盞青銅油燈,將其蓋子掀開,對著其燈芯一吹,那青銅油燈便忽明忽暗,只是快到熄滅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
“這樣做都沒反應……”
黃銅油燈和陳黃皮對視了一眼。
二者全都面露迷茫之色。
“不管了,進去看看,找到飛仙圖咱們就走。”
陳黃皮抓著黃銅油燈縱身一躍,便進了這最熟悉不過的凈仙觀里。
可進去以后。
放眼望去,這凈仙觀內的墻上,屋檐下方,到處都掛滿了青銅油燈。
這一幕的既視感太過強烈。
以至于陳黃皮都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凈仙觀一樣。
“本家,觀主分出我的分身鎮壓舊觀。”
“那這些青銅油燈呢?”
“陳道行弄出它們,也是為了鎮壓什么嗎?”
“他也配和師父相提并論?”
陳黃皮冷哼道:“舊觀里有死去的蒼天,他這仿制出來的玉瓊山有什么?也就是我現在不想跟他直接對上,否則我必要摘了他的字!”
說完,陳黃皮便向著大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過這座凈仙觀畢竟是按照曾經的凈仙觀仿制而來。
陳黃皮要想直接去大殿,到底是要經過不少的偏殿,甚至還得經過丹房。
而每路過一處偏殿。
便有一陣窸窣的聲音從里面響起。
隔著那些偏殿的門窗,更有慘綠的燈火亮起。
仔細看,還能看到一些身影。
不過陳黃皮卻不敢闖進去。
“黃二,那里面的是邪異嗎?”
“我沒感覺到邪異的氣息,應當不是。”
“好吧,那我明白了。”
陳黃皮握緊了拳頭。
陳道行那人叛出山門的時候,將凈仙觀的弟子們全都殺了。
他說,天地異變以后,他會成為道主。
然后會將所有人都給復活。
或許,那些偏殿里的身影就是這陳道行弄出來的。
可那些弟子們化作邪異,并不在這里,如何談個復活?
他更是以太墟神釘釘進易輕舟那些道人的元神之中,便是成了供人奪舍的軀殼。
陳黃皮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的心廟都在因此震動。
無視了那些偏殿里的身影。
陳黃皮繼續向著大殿走去。
記憶里,飛仙圖,就掛在大殿的一側墻壁上。
忽地……
一陣奇異的丹香傳了過來。
陳黃皮皺眉,卻沒有停下腳步。
可是緊接著。
當一陣熟悉的誦經聲響起。
陳黃皮僵住了,死死的看向丹房之中。
那丹房里亮起凄慘的綠色燈火。
一個高瘦的身影在其中煉丹,口中更是念叨著:“天地為熔爐,日月來做火,煉混沌胎卵一萬八千年,服之可登天。”
黃銅油燈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起來。
這聲音,是觀主的聲音。
那混沌胎卵,指的不就是陳黃皮么。
難道觀主也被那陳道行給仿制出來了?
這說的,莫非就是當年戲言,煉制陳黃皮的丹方。
“本家!”
“別攔我!!!!”
陳黃皮眉心邪眼露出猙獰之色。
洞虛神劍出現在他手中,并且連易輕舟那道果雛形化作的劍鞘也被他死死抓住。
锃的一聲!
收劍入鞘!!!!
一股極度銳利的氣息,便在這劍鞘之中醞釀了起來。
萬劍閣的不傳秘術,以道基鑄命劍之法。
拔劍,便要殺人。
不是敵死就是劍崩!
好在,陳黃皮還沒有被怒火沖昏頭腦。
他沒有走出那隱匿神通的范圍。
只是帶著一頭扎進了丹房里。
可進了丹房里以后。
陳黃皮雙眼瞬間一片血紅,雷海,明月全都浮現了出來。
那明月不知道什么時候,比起之前的模糊輪廓,變得更加凝實。
丹房之中。
一個穿著紫色道袍的老道士,正瘋瘋癲癲的對著那丹爐打出一道道法印。
丹爐里,有著一個胎卵。
時不時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灰霧涌入胎卵之中。
仔細看,那胎卵上有九竅,但每一個穴竅上都釘進了一根太墟神釘。
“金黑二氣,混沌胎卵。”
老道士流著口水,獰笑道:“煉就一顆九九道胎黃丹,貧道吃了你,便能化作黃天道主!桀桀桀!!!!!”
說著,這老道士便手舞足蹈的圍著這丹爐施展諸多煉丹的法決。
而當他側過身的時候。
陳黃皮看到了這老道士的模樣。
長著一雙倒三角眼,鼻子像是被利刃直接斬了下來一樣,看著猙獰的駭人,一張血盆大口里滿是細密的利齒。
并且,這老道士的胸前裂開了一個大洞,洞中有著一片朦朧的光影。
可是在陳黃皮的邪眼注視下。
他卻看到了那里面是一根太墟神釘。
“嚇死本燈了!!!”
黃銅油燈長出了一口氣,顫抖著道:“我還以為是大觀主,沒想到竟是個假冒的,而且連樣子都沒法模仿出來。”
說到這,它倒是有了一絲明悟。
“本家,這好似是類似我那變化之術的能力造出來的。”
“他如何學會的?”
“當然是從觀主哪學的。”
黃銅油燈道:“我和黃一都是觀主親手煉制的,各自都承載著觀主的一部分道韻,陳道行那王八蛋學了觀主七八成能耐,自然也能施展。”
陳黃皮面無表情的道:“可是我卻學不會。”
不僅是這變化之術。
凈仙觀所有重寶的神通,他都學不會,只能運轉豢狗經的時候,從黃銅油燈身上施展出來。
黃銅油燈趕緊道:“本家,你不會是因為你不需要學,觀主也從來都沒讓你學過凈仙觀的法,易輕舟當年不也沒教你嗎?”
“你相信觀主,觀主這樣安排肯定有他老人家的考量。”
“最好的東西,他定然是留給你的。”
陳黃皮從來不懷疑這些。
但他惡心的是,陳道行這人做的事,時時刻刻都在戳他的痛點。
就像是那曾經在葬神墳里,見到如意菩薩的時候一樣。
如意菩薩也弄出了一個師父。
但那師父更是不堪,都沒有人樣。
想到這,陳黃皮便道:“黃二,你之前說這假道觀里的東西都是死物,都沒有半點反應對吧?”
“是,確實都是死物。”
“好。”
陳黃皮點點頭,隨后眼中的殺意再也壓抑不住。
他猛地拔劍!
洞虛神劍爆發出一道如同細線的劍光。
而他拔劍的姿勢卻和易輕舟教他的時候有著極大的變化。
太歲教主傳他的九十九道劍招可不是白學的。
一劍斬出!
劍光掠過那穿著紫色道袍的扭曲身影。
那身影瞬間被斬殺,化作了一攤灰燼。
而這一劍所造成的破壞,更是除此之外再不及他物。
若是放在以前。
陳黃皮是決計做不到對力量把控如此細膩程度的。
剩下的,就是那丹爐了。
陳黃皮冷冷的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煉制我的丹方,大師父是嚇唬我的,他也不會這樣對我!”
凈仙觀的所有角落,他都翻了個遍。
根本就沒有這個丹方。
不然,他早就收個徒弟玩玩了。
陳黃皮對著那和九龍煉天爐一模一樣的丹爐轟出一拳。
只一拳,就將這丹爐給搗出了一個大窟窿。
然后,他一把抓住里面的那個所謂的九九道胎黃丹,將其硬生生的拽了出來。
同時,濃郁到令人發指,那奇異無比的丹香更是從中噴涌而出。
“哇……”
九九道胎黃丹之中,一個嬰孩當場啼哭了起來。
與此同時。
在距離此處不知道有多遠距離的灰霧地帶之中。
那個戴著草帽,不知是成了邪異還是維持清明的老瘋子,突然渾身一震,瘋癲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清明之色。
他看向了下方。
好似感應到了那啼哭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