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老母？我咋不記得天庭有過這一仙職？”
女孩微微偏頭，聲音清冷空靈，帶著一絲疑惑。
然后一步踏出，周身氣息節節攀升，幼小的身形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迅速拉長，眨眼間便化作一位身雍容華貴的二八女子。
她身披仿佛由星光織就的華服，眸若秋水，眉似遠山。
無生教眾從最初的狂熱變成驚愕。
“你…你是誰？！膽敢占據無生老母的轉世圣軀！！”領頭的教眾強忍著威壓嘶聲質問。
“我是誰？”女子輕聲呢喃，仿佛在回憶久遠的往事，隨即才抬眸，目光如同實質掃過眾人。
“成仙后，吾號斗姆元君，執掌周天星斗。”
“成仙前…吾名，云霄。”
“古…古仙？！”領頭的教眾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怎會不知天庭斗部之首斗姆元君。
云霄不再理會他們，素手輕抬，對著虛空輕輕一拂。
剎那間，天地變換！
無生教眾只覺得眼前一花，就已經被云霄帶著離開沛白城，眨眼間置身于城外山腳之下，四肢關節都被禁制死死鎖住。
孫立眼睜睜目睹云霄到來，以及一動不動的無生教眾。
云霄衣袂飄飄，輕巧的落在身旁。
“今夕…是何年？”
云霄看向孫立，目光帶著探尋，記憶還停留在天庭覆滅，印象中楊合的境遇同樣不容樂觀。
如今環顧四周，對于此方世界極為陌生。
“呃？！”
孫立一時語塞，由于沒有聽到云霄在城內的呢喃，只以為面前的女子正是無生老母化身。
他心底滿是絕望，不止是因為鬼神降臨，同樣因為楊合很可能遭遇到不測，并且坐鎮大司各處的七門人似乎都在遭遇禍端。
孫立試圖聯系過西山的雷德昌，結果至今都沒有回應。
按照次仁的說法，西山降臨的鬼神名為赤禍，雷德昌要么選擇歸降，要么已經身死道消。
次仁也沒有分辨出云霄氣息的迥異，以為無生老母已然成功降臨，立刻狂熱地嘶喊起來。
“老母慈悲！真空家鄉！弟子次仁恭迎老母！！！”
次仁接著又蠱惑孫立，“阿叔，無生老母已經親自顯圣！快隨我一同皈依吧！此乃無上榮光！！”
孫立心亂如麻，隱隱有幾分走火入魔的征兆。
隨即注意到云霄笑而不語，短短片刻境界已是渡劫境，閉目等待著自身跨過真仙的門檻。
“不對，師尊提到過，鬼神受到歸墟氣息的侵蝕，外表很難維持人形，都是不可名狀的。”
孫立心臟狂跳，云霄樣貌有一絲淡淡的熟悉感，突然想起曾在典籍中看到過的只言片語。
“如何，認出我來了？”
云霄捂嘴輕笑，雖然不清楚楊合的近況，但自己能安然無恙就說明量劫沒有危及他們。
“您不…不是無生老母？難道您上古時期，截教門下，三霄娘娘之首的…云霄仙子？！”
孫立的語氣帶著難以置信，沒有顧及次仁脫口而出。
云霄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你可知楊合何在？”
聽到師尊的名諱，孫立頓時精神一振，連忙恭敬的回答：“稟元君，師尊他正是此方天地唯一從上古存活至今的古仙！也是也是晚輩的授業恩師！”
云霄呼吸放緩，修為順利踏足真仙境。
不過因為仙職被楊合剝離的緣故，外加凡間陰氣稀疏，短時間內無法再次更進一步。
孫立繼續說道：“如今是大司奉仙三十六年。”
云霄冥冥中感應到，距離天庭覆滅已是一兩千年過去，郎君似乎布局頗深，數千里內的凡俗都沾染著楊合仙體的氣息。
神識觀察細致入微，越來越多的痕跡在腦海中整理。
“郎君似乎還有個父親，甚至留有子嗣？難道兩千年后，才是郎君真正生活的時代？”
云霄比楊合的想象中還要了解楊合，平日里細枝末節就已經察覺異樣，并且通過面板來到主世界后，認知似乎不再影響。
“郎君當真神通廣大，難怪圣人都無法奈何。”
云霄剛想進一步窺視無盡地獄，次仁終于回過神來，“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無生老母？！”
“我們明…明明感應到無生老母的氣息在此轉世！絕不會錯！”
“聒噪。”
云霄秀眉微蹙，厭煩次仁喋喋不休的雜音，伸出纖纖玉手，對著孫立背部一抓！
“啊啊啊啊！”
孫立只覺得背心一痛，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抽離。
次仁被一股無形之力強行脫離孫立體內，化作一個肉團，與無生教眾一同被牢牢禁錮著。
“什么無生老母？”
云霄語氣淡漠，帶著些許不屑，“若她的氣息與我近似，不就是個試圖取代真身的化身罷了。”
她說話間，次仁一點點向著中心壓縮。
“嗬…嗬……”次仁劇烈顫抖起來，七竅中流出黑血，
但他仍強撐著，用盡最后力氣嘶喊道：“你不…過是推演無生老母降臨的時間，照樣…照樣無法阻止其余二十一尊鬼神！！”
“你確定二十一尊鬼神不是古仙古佛？”
云霄猜測楊合幫助他們在后世投胎轉世，或許因為氣息與所謂鬼神接近，才被凡人認錯。
次仁雙目圓瞪，驚恐到幾次張嘴都無法開口。
轟隆隆。
遠處西山有一道赤紅如火的光柱沖天而起！熾熱的氣息即便相隔甚遠也能清晰感知到，直接將半邊天空都染成血色！！
“哈哈…哈哈哈！！！”
次仁發出大笑，“一定是赤禍沒錯！赤禍將至！你們…都要死……”
然而，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云霄非但沒有緊張，反而松開對他的束縛，目光平靜地望向墜落的火光。
火光如同流星劃破天際，分割開云層。
隨即精準落在百米外。
待到火光散去，露出一個身形魁梧，渾身皮膚赤紅，甚至連毛發都是通紅一片的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周身纏繞著灼熱的火光，對著云霄抱拳躬身，聲如洪鐘，震得周圍云氣翻涌。
“羅宣見過斗姆元君！”
次仁僵在半空，臉上的大笑徹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恐懼。
“火德星君？你…你們……”
次仁看看無比淡然的云霄，又看看態度恭敬的羅宣，一個念頭不可抑制的涌現。
二十二尊鬼神，難道全是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古仙古佛？！
仿佛是為驗證次仁，天際又有一道金光灑落。
大漢卷發濃須，頸掛巨大佛珠，周身環繞著佛光從天而降，正是毗盧遮佛，或者叫作沙悟凈！
沙悟凈環顧四周，只是抬起食指，對著他們輕輕一點。
指尖佛光閃爍。
無生教眾眼底的負面情緒煙消云散，再次顯露的卻是平靜，接著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仙佛在上，我們不該供奉鬼神！”
“鬼神蠱惑我們心智，否則怎么可能拜入無生教！！”
“無生老母該死啊！！”
孫立看著神乎其神的一幕，已然呆若木雞。
就在這時，他懷里的法印開始有念頭不斷傳遞，一道道念頭都是來自天南地北的。
不止是七門人，還有一些背靠朝廷的修士。
“孫立！北境…北境有古仙降臨！自稱太歲神，已抬手鎮壓三處迎接鬼神降臨的血祭！”
“沛白城如何？東海之濱的混亂已經平息，是水德星君現身，引動萬丈海潮，直接將海底無盡地獄的破口重新封禁！”
“西漠！有百丈巨棒從天而降直接砸死兩頭邪祟，乖乖，兩頭邪祟可都是地獄深處而來的！”
“都城安然無恙，雷祖顯圣，萬雷齊發，滌蕩妖氛！那些邪門歪道根本不堪一擊！”
孫立呆呆的站在原地，腦海中驚濤駭浪。
他握著法印的手顫抖不已，心臟幾乎要躍出胸腔，難以言喻的酸楚與狂喜交織著涌上心頭。
這位歷經風雨坐鎮嘉良水鄉的捕頭忍不住老淚縱橫！
若非古仙古佛在旁，孫立恨不得仰天長嘯，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煩悶一瞬間煙消云散。
孫立清楚禍端無可避免，陰陽分割很可能會結束。
凡間都把期望寄托于楊合，認為楊合可以獨自支撐即將傾覆的大司，對抗無數鬼神的威脅。
可是……
他們作為楊合傳道授業的記名弟子，不想讓師尊一人承受，奈何拼盡全力修行，也始終力有未逮，玄仙境都難以觸及。
如今…不一樣了！！！
鬼神會降臨凡間？古仙古佛同樣會來！！！
瘟神、雷祖、太歲神、水德星君……一個個只在古老傳說中出現的名號，此刻卻現身世間。
孫立仿佛目睹到天地大勢的風起云涌。
云霄轉頭對沙悟凈吩咐：“此地便留給你善后了，我去見見楊七那孩子，可惜了，楊合的父親幾年前已然壽終正寢。”
楊七正是楊合從女兒國帶回的，幾十年過去依舊十歲出頭，不過接觸修行后已是混元境。
“恩？”
云霄的話語戛然而止，羅宣瞳孔有火光四溢。
“楊天尊！！”
“郎君！”
凌駕于萬物之上的磅礴氣息毫無征兆出現！！！
他們盯著空白處，眉宇間滿是不可思議，許久未見，楊合的修為似乎又有突飛猛進。
萬化樹重新撐開天際，五顏六色的光芒壓制住陽光。
枝干遮天蔽日，根系深深扎入無邊大地。
五行光華在枝葉樹干中流轉不息，演化出地風水火、星辰生滅的無窮玄妙，璀璨的光暈令人心神搖曳，不敢直視。
孫立只覺得周身滯澀的修為暢通無阻，甚至以往修行中的諸多關隘也豁然開朗！
他在短短片刻便恢復至真仙境巔峰，然后修為再次勢如破竹，觸摸到玄仙的門檻，使得仙光繚繞，氣息變得深邃浩瀚。
孫立并非個例，萬化樹籠罩整個大司。
只有在大司疆域，無論修為高低，皆有所感悟，瓶頸松動。
就連云霄都受益匪淺，畢竟楊合可是代表著新生的天道，層次遠遠高于混元金仙的境界。
緊接著，一個恢弘呢喃在所有混元境以上修士的心神深處回蕩，如同不可違逆的天道律令。
“濱海以北，群山以南，萬化樹底，重啟封神！”
聲音蘊含著無上威嚴，傳遍四極八荒。
封神二字怎會有人不懂？那些已經閉關幾十年的老者不約而同出關，選擇前往萬化樹底。
羅宣見狀說道：“看來大爭之世即將到來，量劫也沒有結束，重啟封神恐怕迫在眉睫。”
沙悟凈點頭說道：“恩，我等應該引導更多的修士封神。”
“不對吧。”
羅宣搖頭說道：“封神不過三百六十五個仙職。”
“仙職確實不多。”沙悟凈舔舔嘴唇補充道：“但貧僧一直注意到楊上仙在收集果位，按照極樂世界的死傷，羅漢尊者菩薩至少可以冊封七八千名之多。”
羅宣不住的咋舌，即便年歲遠超楊合也不敢有絲毫輕視。
南方一處山脈，千里皆是荒蕪，中央的活火山噴涌無數煙塵。
哪吒從中一躍而出，哈哈大笑道：“師弟來了，躲在火山閉關哪有打打殺殺有意思！！”
“對咯，太乙真人的殘魂應該歷經多次轉世，去瞧瞧吧。”
哪吒腳踩風火輪，瞬間消失不見。
無盡地獄某一層。
楊戩滿身污穢，附近大大小小全是邪祟尸體，無數陰氣朝著眉心洶涌，護體玄光閃爍不已。
三目微縮，只見萬化樹的根須連著貫穿十二層地獄。
“師弟好大的威風，不錯，差不多該回凡間了。”
“我與哪吒沒有仙職加身，應該會比他人更早覺醒宿慧，既然楊合蘇醒，也能干涉凡間了。”
楊戩一步步踏出，無盡地獄仿佛窗戶紙。
云海之上，五色遁光迎著夕陽日行萬里。
孫悟空可沒有耐心，幾個跟斗就已經來到萬化樹底，然后收斂氣息，拎著十幾顆桃果緩步靠近。
“師父，俺老孫來看你咯！”
楊合盤坐在樹杈上，四頭八臂，通體三萬七千只眼睛，以周天星辰的排列方式有序轉動。
他的身魂就是萬化天道界，血肉是土壤、骨骼是群山、血管是河流、五臟六腑是一個個洞天。
歸墟氣息硬生生被壓制在經脈中。
楊合能感覺到自己距離準圣愈發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