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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9章 猿公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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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先前在宴會上,我幾次試探著向無崖子道長請教《周天星斗大陣》的問題,他好像不待見我,這是何故?”

  盯著天上星斗,不看路面行走了一段時間,韓信突然開口問道。

  他今日來到呂家時,依舊手不釋卷,還是在讀兵書。

  不過,不再是之前作者“佚名”的九流兵書,而是劉季編寫的“周天星斗秘法”。

  劉季討厭讀書寫字,肯定不會主動編寫兵書。

  韓信從他那兒了解到周天星辰之道后,一直纏著他問東問西,還要與他同塌而眠、抵足相談。劉季無奈,只能將自己腦海里的周天星斗陣畫在紙上,讓韓信自己看。

  韓信將劉季的稿紙收集起來,整理并修改,添加自己的見解與感悟,最后縫訂在一起,便成了一部“高等兵法”。

  因為知曉劉季的周天星斗大陣得傳自無崖子老道,先前的晚宴上,陪坐在老道身邊的韓信,還主動請教了幾個一直不得解答的疑難問題。

  老道沒理睬他。

  早前在淮陰,以丘山老母的馬甲面對韓信時,她便起了愛才之心,很想將《尉繚子》、《白起兵書》傳給韓信。

  她忍住了,因為韓信天命反秦。

  今日不理睬他,也是同樣的道理。韓信已經研究《周天星斗大陣》太深了。

  去年與劉季等人相遇時,她不是大秦太師,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現在她必須悠著點。

  “道長明顯很欣賞你,一直跟你說話,當眾夸贊你才華出眾,怎會不待見你?

  只是玄門仙人有自己的規矩,道長不愿當眾談論仙法道術。

  你看他傳法給我和嬃兒,都是單獨到書房里說。

  我二哥想要求個仙緣,也要等到了城外,沒有外人時才開口。

  你下次再遇到他,一定要主動尋找機會跟他單獨相處。

  哪怕直接開口求仙緣,他都不會無視你。”呂雉道。

  其實,無崖子將呂釋之的緣分留到下輩子,也是顧忌此時兩人的身份與立場。

  呂媭與呂雉不會上戰場。

  若呂雉與劉季真有人皇功大成的那一天,必定是大漢統一天下之后,無所謂了。

  “是這樣嗎?”

  韓信依舊心中郁郁,不過他也沒再問,只仰著頭,盯著天上的星斗,像是在發呆。

  呂雉倒是有了好奇心,問道:“你不是已經用村里的孩子,布置出了周天星斗大陣嗎?

  連村里的鼻涕娃都能布陣,若給你幾百精銳士卒,只會更加順暢簡單。

  既然已把陣法布置出來,還需要向道長請教什么?”

  韓信搖頭道:“我早就能將陣法完整布置出來。用村里的孩子擺陣,只是將仙陣轉變成兵道陣法。

  我用108個孩子組合成了軍陣,若換成聽話的士卒,可以組成萬人兵道法陣。

  可萬人遠不是周天星斗大陣的極限,我感覺它能容納無窮無盡的精兵猛將。

  有多少軍力,都可以塞進去。

  十萬、百萬大軍,組成一個軍陣,如此才能橫掃天下,仙神辟易!”

  呂雉不懂陣法,只看到他眼里的自信,臉上的狂熱,便心馳神往,感覺他能做到。

  ——不愧是丘山老母特意推薦來的“兵仙”!劉季若想成事兒,我若要成為“縣令夫人”、“郡守夫人”,甚至更高,離不開此人相助啊!

  “可我有幾個疑問始終解決不了。目前我只能周天星斗大陣推演到五萬人的規模,要擴大到十萬,甚至百萬,星斗之力的運轉立即出現問題。”

  韓信滔滔不絕,把自己遇到的難題說了一遍。

  呂雉自然聽得一頭霧水。

  不過她至少能分辨出,韓信言之有物。

  而且,五萬人的軍陣,已經夠橫掃神州了吧?

  “韓兄弟,我聽曹參說,兵道軍陣三千人已經是極限,你能組建五萬人的大兵團,很了不起了,足夠用了。”

  韓信搖了搖頭,語氣輕蔑道:“曹參中庸之姿,只能指揮三萬大軍。

  對他而言,五萬人的大兵團當然是極限。

  可若要爭霸天下,必定經常遇到幾十萬,甚至百萬級別的大型戰役。

  那種百萬人廝殺的戰場上,三千兵道軍陣能有什么用?”

  呂雉訥訥道:“曹參已經是沛縣最懂兵法的人。過去爐邊酒會,也只有他能與你侃侃而談,其他人接不上話。”

  其實最能與韓信侃侃而談的是劉季。

  沛縣眾英杰中,劉季的天賦最高。甚至放眼天下,劉老三都能爭個“老三”:僅排在項羽、韓信之后。

  韓信嘆了口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曹參至少比樊噲、盧綰他們強多了。”

  呂雉好奇道:“樊噲盧綰也學過周天星斗大陣,他們能領兵多少,算什么級別的將軍?”

  韓信聞言,眼里又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盧綰與樊噲壓根當不了將軍,他們沒能力領兵。”

  “不至于吧樊噲有人仙實力,當年還在縣城守備營當過百將。”呂雉懷疑道。

  “他能當百將,全憑個人勇猛。若要領兵作戰,一千人,剛剛好。三千人,是他的極限。

  給他一萬人,他尚且不如領兵三千時。”韓信道。

  ——我爹都將三妹嫁給他了,他若不行,我爹不是要賠?可我爹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呂雉心里嘀咕,又問道:“韓兄弟,如今中原紛亂,群雄并起,陳勝之大楚、魏王之大魏國,都有精兵猛將無數。

  他們中有誰是真正的‘將軍’?”

  韓信沉吟道:“目前了解的情況不夠詳細,只從現有結果看,陳勝麾下的周市可堪為大將,其余人等大概不如曹參。”

  “聽說吳廣統兵三十萬,正在逼近滎陽,他還不如周市,不如曹參?”呂雉既驚且喜。

——陳勝麾下最強的周市不如韓信,吳廣不如曹參,那么  想一想就讓人激動啊!

  韓信冷笑道:“夫人莫非忘了早前的城父縣之戰?

  吳廣以多打少,卻差點被城父縣縣尉宰了。

  如今吳廣能率領數十萬大軍逼近滎陽,很難說其中有多少功勞屬于他背后的仙人。”

  “仙人.”呂雉怔了怔,心中的興奮勁兒消退大半,嘆道:“想要爭霸中原,的確離不開仙人的幫助。”

  “仙人也不是無敵的,陣法就能聚眾之力斬仙滅神。”

  說完這一句,韓信再次盯著天上的星斗“發呆”。

  呂雉沒有打擾他。

  哪怕她挑著擔子,走得額頭冒熱汗了,也沒提醒他——該換他挑擔子了。

  類似的狀態,她見過太多次。

  早前劉季手頭闊綽時,曾嘗試幫韓信在沛縣置產,以堅定其留在自己身邊當門客的決心。

  此時韓信是個道士,還有度牒。劉季便在村頭修建了一座道觀,比他家都干凈寬闊,還有二十多畝“寺田”。

  可韓信從來沒好好經營過,每次去找他,都見到他坐在道觀外“發呆”。

  如此,韓信還在豐邑周邊混了個“呆道人”的諢號。

  原本村民是要喊他“懶鬼道人”的,被劉季呵斥制止,才留下侮辱性不那么強的“呆道人”。

  另一邊,剛在沛縣城外的三里亭與呂釋之分別,金須奴便急不可耐地問道:“老爺,我現在可以變回‘上邦天朝人’的原貌了吧?”

  “我都還是‘無崖子’,你急啥?”無崖子老道不疾不徐地往東走,一步邁出,步伐看似不大,卻一下子跨出百丈遠。

  這便是“縮地成寸”的神通。

  金須奴必須發足狂奔才勉強跟上。

  他一邊狂奔,一邊問道:“老爺,你不是見過了呂家人,兌現了當年的承諾,還要‘無崖子’這個身份干什么?”

  無崖子老道笑道:“我難道沒告訴過你,‘無崖子’還有個天下第一等俊杰的徒弟?”

  奚涓所在的薛郡藤縣,和沛縣只隔著一片大湖,昭陽湖。

  幾句話的功夫,他倆已經來到湖邊。

  無崖子站在湖邊,默默感應湖底徐州鼎中的劉季龍氣。

  泗水郡的大地早已完成地脈、水脈的重構,地權早掌握在她手中。

  故而此時感應劉季龍氣,不用像之前那樣,必須潛入赤霄宮水脈深處。

  “龍脈膨脹了一圈,勃發之兆已顯。怕是再過幾日,龍氣便要脫離昭陽湖,先進入劉媼之墓,然后.咦,龍氣進入芒碭山脈,真正形成龍脈前,還需要突破一重關隘,似乎與我有關。要與我完成一個因果?”

  無崖子突然心血來潮,伸出右手快速掐算片刻,神色更是變幻不停。

  “本來還打算親眼見證‘高祖斬蛇’,沒想到吃瓜吃到了我自己頭上。

  要挨劉老三一記‘赤霄斬’的人是我,而不是之前以為的昭陽湖赤霄龍君。

  甚至形成了難以違背的天命,這一劍恁是躲不掉了,狗攮的!”

  心中太郁悶,她忍不住罵出聲來。

  “啥?”金須奴只聽到最后一句“狗攮的”,一臉莫名其妙盯著自家老爺,“咱們這是要去哪?老爺才貌雙全的弟子,在何處?”

  “忽然沒了興致.唉,算了,都到門口了,豈能過門而不入?”

  無崖子老道神色郁郁,一揮袖袍,帶著金須奴飄過昭陽湖,落在湖邊一棟木頭搭建的房屋外。

  木屋位置不算偏僻,距離碼頭僅有兩百步,碼頭有朝廷修建的直道,一路通暢無阻地抵達藤縣。

  木屋雖是木頭搭建,卻不嫌寒磣。占地有六七十平米,一間寬敞的堂屋,東西兩邊各有一間臥室,屋后還有小小的倉庫,前院又有馬廄與廚房。

  能養得起一匹油光水滑的胭脂馬,這戶人家肯定不會太窮。

  “老爺,這匹馬有問題!它似乎成精了。”

  無崖子盯著木屋看,金須奴則第一時間被馬廄吸引了目光。

  “一匹通了靈性的驄瓏虎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無崖子道。

  金須奴正色道:“老爺怕是不曉得,當年我還是凡人時,殺掉的兩大妖神,其中就有一匹馬精。

  馬成了精,不僅吃人,還特別喜歡淫亂婦人。”

  他從腰間摸出筷子粗長的鐵鞭,道:“老爺,讓我去將它打殺了吧,免得——”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瞬移般來到兩人跟前,雪亮的刀光快要落到金須奴額頭時,卻突然停下來。

  “無崖子老師?!”

  “噗通!”持刀少年扔掉鐵刀,雙膝重重落在地上,眼眶泛紅,朝著無崖子老道不停磕頭。

  “弟子有罪,冒犯了老師。”

  “唉,涓兒,快起來吧!我這新收的道童,發現你家有一匹馬精,稍微露出了殺氣,才讓你誤會。”

  無崖子老道臉上的笑容,遠比在呂家時更加真切濃烈。

  “這匹馬叫‘胭脂虎’,是弟子用雙足龍魚,從東胡馬商手里換來的。”奚涓解釋道。

  “這是小事兒。”無崖子指著金須奴臉龐,“你看他,一個蠻邦小廝,沒見過大世面,就喜歡大驚小怪。”

  金須奴暗暗磨牙。

  “老師,快進屋吧。”

  奚涓從地上爬起來,伸手邀請道:“我娘從半年前開始就在念叨,說與道長分別一年多了,一直沒個音訊兒。”

  無崖子道:“天寒地凍的,你娘已經入睡,就別吵醒她了。反正明早也能見。”

  奚涓既高興老師至少會留到明早,又為難不知如何招待老師。

  這棟木屋他娘倆住,綽綽有余。若要招待客人,必定弄出不小動靜,驚醒在臥室休息的老娘。

  無崖子指著湖邊,道:“你換一件衣服,我們去湖邊散步。”

  奚涓感應到屋外又殺氣,被激醒了,手持鋼刀從窗口沖出來,自然來不及換衣服。這會兒上身一件露出膀子的小褂、下身一條兜襠短褲。

  “老師稍等。”其實他不怕冷,可穿成這樣太過失儀。

  片刻后,奚涓換了一條白虎皮的襖子,威風凜凜、英氣勃勃地走出來。

  “老師,多虧你今晚來找我了,再晚一天,你就要撲個空。”

  走在湖邊,奚涓一臉慶幸之色,“我今天下午已經準備好行囊,和我娘說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芒碭山找季哥”

  他偏頭看了無崖子一眼,笑道:“老師認識季哥吧?他還自稱是老師的弟子,硬要弟子喊他‘師兄’呢!明明我比他更早遇到老師,嘿嘿嘿。”

  無崖子挑了挑眉,“你這時候去投靠他,你老娘咋辦?”

  奚涓愣了一下,“投靠他做什么?傳說中的白云山‘猿公仙府’即將在芒碭水澤現世,弟子準備去芒碭山跟季哥一起尋找仙緣。

  無論找沒找到仙緣,肯定還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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