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真人面有恍然之色,道:“若要融入地脈,這十二尊環繞地煞之力的金人,的確比氣息純凈、充滿氣運力量的九鼎更加合適。
先皇都打算用它們充當人皇福地的天柱呢!
若能融入九州大地,讓大地更加穩固呃,有什么好處嗎?
九州地脈本就渾厚無比,幾乎沒發生過地裂之禍。”
九州不僅地脈之力渾厚,九州大地下還隨處可見“大帝級”、“天王級”的幽冥神府。
這些大帝、天王,就是地脈的“活體節點”。
神府則是夾在大地中的鋼筋骨架。
就比如羽太師的小道童王惡。
他僅僅是南方土人的“蠻神”,便擁有“王爵”。他的廣福王神域,修建在湘陰幽冥地界,神系力量輻射方圓千里。羽太師剛到湘陰,王惡便知曉了。
如果將導致西蜀拐子山地裂之禍的力量,原樣照搬到湘陰,壓根打不穿大地。
都不用王惡動手,他的廣福王神府,便將所有沖擊力全部吃下。憑神府本身的底蘊,還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小羽道:“十二神煞樁基,不僅是加固神州地脈。
山脈在地脈之中,水脈也在大地之中。
大地是根基啊。
將十二神煞樁基打入神州大地深處,今后地裂之禍發生的難度,將比之前高十倍不止。
大地中的山脈也將更加堅固強大。
水脈也更穩定。因大地活動、人為的江河改道,而造成的水脈淤塞,將更難發生。
說白了,十二神煞樁基對九州大地的加強,猶如武者的體魄本源增強。
身體是一切力量的根基。
而對大地的增強,還只是十二神煞樁基的基礎功能。
它們本身還能吸收消化地脈中的亂煞之力,能清除地脈中的雜質與異力,進而起到純化地脈、凈化水脈的作用。
如此,神州地界的地震將大大減少。
在地脈惡煞中誕生的魔怪邪靈,大大減少。
整個中原的土地,也會更加肥沃,江河湖海更加清澈且富有靈性。
好處太多了。
過個幾萬年,這十二個金人,真有可能蛻變成人道圣器。”
關真人又驚又喜,還有些疑惑,道:“此時十二金人并無太師所說的種種功能,比如吸收消化亂煞之力。
太師要將它們重新祭煉一遍?”
“肯定要重煉。我需要的只是它們的材質,以及嬴政留在里面的人皇之力。”小羽道。
將十二金人從地宮“地基”中取出來后,他們沒有多逗留,立即離開了地宮。
任由地宮繼續在幽冥地脈中“隨波逐流”。
關真人提著冥燈,去尋找之前地宮被嬴政拉扯時,掙脫掉的“天地鉤”。
羽太師都沒返回欽天監,直接帶著王惡去了中原。
本來百越之地還有大片土地,尚未疏通并重構地脈,小羽該去一趟南方,順便見一見百越軍團的軍頭任囂與趙佗,爭取將百越軍團重新納入朝廷掌控中。
她早前也是這么計劃的。
可在咸陽折騰了一兩個月,中原已經局勢大變,她得先去中原“搶地盤“。
此時的神州中華,可以大致分為六個部分,關中、山東以南、山東以北、淮漢地區、巴蜀、南荒(豫章、閩中等地)。
羽太師之前去的地方,就是山東以南的部分地區、淮漢地區、閩中。
閩中南邊還有百越,山東以北還差“南楚”的幾個郡才圓滿。
楚國分為南楚、西楚與東楚,曰“三楚之地”。西楚不用說,以泗水彭城為中心,小羽已經去過。東楚的吳越之地,也去了。
現在就差南楚的地權尚未完全掌控。
羽太師現在的計劃是:趕在過年前搞定南楚,然后回咸陽過大年,過完年再去搞定“山東以北”。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把將閭安排到這兒當了個南陽王。”
數日后,丘山老母左手杵著拐杖,右手牽著一條由金人變形的機械狗,從上蔡城外的大地中鉆出來。
她此時已經完成南陽郡的地脈疏通與重構,過程十分順利。
將閭將南陽郡治理得非常好。
今年中原地區多有災情,將閭的南陽王領,卻迎來了數十年未有之大豐收。
倒不是南陽郡今年風調雨順遠超前幾十年。
今年的年景不是最好,朝廷的盤剝卻是最少。
朝廷不僅沒有抽調民力,反而將原本的役夫遣散回鄉。
南陽王將閭又響應“中央號召”,親自組織人手搞“大生產”。之前荒蕪的田地,全部種上了莊稼不說,還新“軍墾”了幾百萬畝新的土地。
民心歸附,地權自然輕而易舉入手。
羽太師甚至一路來到上蔡才停下來,而上蔡已經深入陳郡三百多里。
沒錯,就是陳勝已宣布建立“張楚國”的那個陳郡。
上蔡距離陳郡首府陳縣,也即是陳勝的都城,直線距離也才八百多里。
將地權蔓延到了陳郡,她明顯從大地中感受到滯澀與排斥。
來到上蔡縣,羽太師完全停下了。
此時此刻,將閭的二兒子嬴無忌,正帶領五千兵馬駐守上蔡,與陳勝的楚軍隔著汝河對峙。
丘山老母牽著機械狗,站在汝河邊的一座土丘上,開啟魔眼,觀望上蔡縣秦軍與河對岸張楚軍的氣象。
她表情變得有些古怪,用手中扶桑木拐杖輕輕在地面跺了兩下,面朝大地喝道:“可是李負圖前輩當面?
晚輩此時正在上蔡城外,既然相逢于汝水,前輩何不過來一敘?”
她聲音喊得很響亮,可即便是邊上的黑臉道童王惡,豎起耳朵也一個字沒聽到。
倒是他們腳下的地面,隨著聲波導入,竟像水面一樣,向外蕩漾一圈圈波紋。
在他們身下時,波紋肉眼可見。隨著波紋向外擴散,越來越不明顯,最終徹底消失。
丘山老母喊了一聲,便面帶微笑,繼續望著張楚軍營,心中默默掐算。
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她身前的山坡,突然噴出一道黃光,黃光散去,露出一個手持拂塵的中年道人。
道人眼神詫異地瞥了下羽太師身邊的機器狗,便面無表情道:“上蔡已在楚國境內,楚國的大地不歡迎秦國太師。”
丘山小羽笑道:“李前輩可是楚國國師?”
李負圖淡淡道:“別管貧道是不是楚國國師,楚國大地的地脈、水脈,已經被我全數疏通了一遍,你不用過來了。”
丘山小羽道:“前輩不是楚國國師,只是以‘散人’身份疏通地脈、水脈。
因為你有心理包袱。
你本心看不起陳勝,瞧不上‘張楚國國師’這一職位,不愿與之牽扯太深,繼而染上業力與因果。
可你如此瞻前顧后,憑什么與完全豁出去的我,爭奪地脈之權?
別說掌握‘張楚國地權’,你甚至破壞了陳郡地下原本還算和諧的地脈結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沾染大因果。
很快前輩就會遭報應。”
李負圖冷笑道:“你口稱‘前輩’,自稱‘晚輩’,貌似有禮,實則傲慢自大至極。
我堂堂金仙,對地脈、對水脈的了解,還不如你?”
“難說。”丘山小羽微微搖頭,道:“學無前后,達者為先。
前輩照貓畫虎,想要學我,卻只學了個皮毛啊!”
李負圖大怒,“小輩,你說說看,我哪里學你了?我疏通的地脈水脈,哪里有問題?”
丘山小羽笑道:“技巧上肯定不用學我,但你不能否認,你想學我疏通地脈,掌握地權。”
李負圖聞言,反而不怒了。
“別人都說你精明,我看你就是個蠢蛋。我為何要掌握地權?
地權對我有何用?
我只需讓你無法通過重構地脈,掌握神州地權即可。
你不能掌握地權,尤其是完整的神州地權,對我而言已經是勝利。”他嘲諷道。
丘山小羽感慨道:“前輩,你肯定懂望氣,不如開啟靈眼,看一看汝河對岸的張楚軍。”
李負圖偏頭看了一眼,見軍氣渙散,有潰敗之兆,不由眉頭微皺,道:“陳勝軍的主力,要么北上,要么東進。
西邊的南陽郡,戰略價值有限,未被大楚當成主要目標。
汝河對岸的宋留將軍,僅僅是張楚國的一員偏將,領兵一萬八。縱有小敗,也無傷大雅。
羽太師真正該關心的是北伐滎陽的大將軍周市。
他突破秦軍的鴻溝防線,闖入魏地,在臨濟宣布魏國復國,魏王咎已然登基。”
丘山小羽微微一笑,“半個月前,我便聽說周市拿下臨濟,即將重建魏國,為何今日魏王咎才登基?”
不等李負圖回答,她又露出恍然之色,“喔,我想起來了。之前中原群豪組建了‘反秦大聯盟’,寧陵君魏咎、齊國公子田市等,都滯留陳縣。
陳勝大王太好客了,不肯放他們走?哈哈哈!”
反秦大聯盟建立之初,各位中原豪杰歃血為盟,發誓互幫互助、齊心協力對抗大秦。
等陳勝稱王,魏咎、田市跑到陳縣,請求陳勝大王派兵幫他們復國。
陳勝卻把他們扣留了下來。
周市老早便拿下舊魏國十幾座城池,只差一個魏國王族來主持大局,徹底恢復魏國。
可陳勝不愿意放人。
周市是他的部下,他的部下打下了魏國十幾座城,應該是他的地盤啊!
就這樣白白送給所謂的“盟友”?
還讓他們去當王,與自己平起平坐,繼而逐鹿中原?
不是夾腦風嘛!
陳勝認為魏咎、田市他們該順天應命,歸順真命天子、東南天子氣的主人,也即是他“楚王”。
魏咎可以回臨濟,卻不是以魏王的身份,而是他陳勝的“軍侯”。
魏咎可是“寧陵君”啊!與信陵君一樣,都是過去大魏國的封君,真正的老貴族。
他愿意給泥腿子陳勝當“軍侯”?
他造大秦的反,圖的是啥?真要當軍侯,不如當秦二世的軍侯。
就這樣相互扯皮,折騰了半個多月。羽太師都來中原疏通地脈了,魏咎終于被陳勝放走。
就在兩天前,大魏國剛剛復國成功。
不過,被放走前,魏咎還被迫答應了陳勝的兩個條件:首先,尊陳勝為盟主;其次,由陳勝任命魏國的丞相與上將軍。
此時陳勝的部將周市,就兼任了魏國丞相。
“魏人往返陳縣五次。”丘山小羽豎起一只手掌晃了晃,“來來回回請了五次!陳勝才將魏咎放回去。
嘿嘿,嚇得田氏兄弟連夜翻越城墻逃出陳縣,返回了齊地,再不敢指望‘陳勝大王’鼎力相助,哈哈哈”
李負圖淡淡道:“現在魏王咎歸位,魏國已復國,接下來肯定是齊國與趙國。
別管過程如何曲折,現在大秦正在失去對中原的掌控,這是事實。
面對如此局面,太師竟然還笑得出來,果然好胸襟、好氣量!”
丘山小羽斂去笑意,道:“扯太遠了,咱們只說現在的汝河楚軍。
他們已有敗相,前輩可知原因?”
“我說了,宋留部是敗是勝,于大局無關緊要。”李負圖道。
丘山小羽嘆道:“可我不是在與你談論中原大局呀!我們在談論疏通地脈對我們自身的影響。
宋留敗了,前輩就要倒大霉。
前輩可知道原因?”
李負圖神色淡淡,眼里除了平靜與自信,啥也沒有。
她看了他一眼,道:“看前輩老神在在的樣子,怕是果真不曉得了。
若曉得緣由,以前輩的身份,也會滿面愁容,急得上火。”
李負圖依舊老神在在,眼里多了一抹譏諷。
她微微一笑,平靜的目光中也多了一抹譏諷,“我來提醒前輩一句。
我之所以能獲得地權,是因為我駕馭祖龍,踐行‘后媽慈愛之道’。
你們也打聽到了部分‘祖龍后媽理論’,曉得祖龍應當如后媽一樣慈愛。
可你們懂得‘慈愛子女’的具體天師道技巧嗎?
你們能安撫、保護‘大地的子女’?”
李負圖陷入沉思。
丘山小羽幽幽道:“我舉個簡單例子。某處發生了天傾之災,一個修士第一時間跑過去補天。
哪怕他失敗了,他也有苦勞,有天功。
如果天傾之禍發生后,那個修士奪走了補天石,不顧自己能力低微的事實,強行補天,結果失敗,他還有功德?”
李負圖心血來潮,有了不祥之感。
“宋留與地權有何關系?”他表情嚴肅問道。
——有種你繼續桀驁不馴、繼續對我眼神輕蔑呀!
羽太師心里嘲諷,嘴上立即解釋道:“宋留之敗,是預兆啊!
他之所以敗,是因為軍心渙散,之所以軍心渙散,是陳縣那邊出了問題。
簡而言之,有潛龍要死了。
潛龍死,龍脈滅,這么簡單的道理,所有人都懂。
可前輩知不知道,如果讓我來重構地脈,縱然龍脈破滅,其中的地煞精華也不會外泄一絲一毫?
龍脈乃大地精華之結晶,說是大地之子女,一點也不為過。
要當個好后媽,保護這些子女是基本要求。
前輩搶在我前面疏通‘張楚國’的地脈,還將我在泗水郡、碭郡布置的地脈破壞了。
你可想過這些地方的龍脈一旦死亡,會引發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