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篷內的大仙們離開后,羽太師并沒立即解除仙陣、現身人前,當眾裝個逼什么的。
咸陽城外的九元九曲黃河陣,一直到了天黑后,圍觀之人散去大半,才徹底停下。
此次與幾位大仙比斗仙陣之道,羽太師雖斬獲頗豐,付出的代價也比較慘重。
赤文龍鼎都破了一個窟窿,“九鼎御龍”狀態中的她,豈能毫發無損?
喔,羽太師倒是跟鹿鼎仙他們裝過逼,說自己九鼎御龍,鼎破人還在,沒受到半點傷害。
實話實說,她在唬人。
她不僅靈魂受創,還與隱陰子一樣,需要為人族圣器受損負責。
說白了,她造孽了,身上要沾染因果業力,大禹九鼎甚至對她有了抗拒之意。
操控起來不如之前得心應手。
小羽無奈,只能從功德金蓮中抽取天道功德,將赤文龍鼎修復了一番,至少將“傷口”(窟窿)堵上,確保人族氣運不再流逝。
她算是將功補過了,大禹九鼎再次操控自如。
然后她以《徊風混合山水煉神》之法,借用四瀆五岳之神韻,修復自身靈魂上的創傷。
折騰到了天黑,羽太師才算恢復到全須全尾的狀態。
“太師,你太厲害啦!”
見到羽太師俏臉紅潤、杏眼中神光依舊,身上沒半點虛弱的痕跡,眾天師敬佩到了極點。
“以一挑四,不,還有隱陰子,您是一個人挑戰五位大羅仙。不僅全身而退,還戰而勝之,自身沒啥損傷。圣跡啊!”陽禮都快星星眼了。
羽太師倒是沒強行裝逼,當眾把大禹神鼎受損、自己差點喪命之事講了一遍。
“幸虧我前日補天,收獲了一坨天地功德,不然今后怕是無法再‘九鼎御龍’。”
“太師不是將補天的功德都用完了嗎?”陽禮疑惑道。
不用羽太師扯謊,自有關真人替她解釋,道:“太師又不是夾腦風,肯定會留下一部分天地功德當做底牌,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今天就用上了。”
眾人皆以為然。
嬴子嬰擔憂道:“堂堂人道圣器咋這么脆弱能否以天地靈粹,將它們重煉一遍?”
“萬萬不可!”一眾懂行的天師聞言,立即神色大變,急聲道:“九鼎乃圣器,非兵甲。一旦將之熔煉,猶如人族圣賢輪回轉世,轉世后他還是他?”
羽太師也道:“九鼎只是沒能擋住金仙的絕命一擊,不代表它不夠強。
三界內,其它有名有姓的后天至寶、先天靈寶,未必能在大羅仙的大神通下完好無損。”
嬴子嬰道:“只破了個窟窿,九鼎便開始抵抗太師的精神意志。
將來如何幫太師應付更加激烈的大戰?
無論如何,今天尚未徹底撕破臉,將來卻一定會撕破臉。”
“大仙們又不是蠢貨,有了隱陰子的前車之鑒,哪還敢硬鑿九鼎?”
關真人嘆道:“與其擔心九鼎受損后,脫離太師掌控。
不如擔心諸侯并起,大秦無法代表人族,九鼎自然離去。”
他看了羽太師一眼,神色擔憂道:“太師與大仙斗法的時候,舊魏復國了。
陳勝的部將周市,帶領五萬精銳突破了三川郡郡守李由布置的封鎖線。
進入舊魏地時,已有十五萬大軍。
之后他們占據臨濟,宣布要恭迎舊魏國王族魏咎為新的魏王。”
“周市.”羽太師沉吟道:“此人好像是我大秦將領。”
不僅是秦將,還在《百將譜》中,所以她有印象。
嬴子嬰嘆道:“周市的確是碭郡陳留縣的獄掾。
但早在陳勝起事前,他便帶著一幫差役南下潛入陳郡,配合陳勝打下了陳縣。
很明顯,周市此人早已被陳勝收買,早有反心。”
陽禮道:“太師不用擔憂。如今的反賊,曾經都是秦民、秦臣。
能打的無一不是我大秦曾經培養的將種。
多早晚,亂我大秦江山的逆賊高層,皆是我大秦舊臣。”
羽太師木著臉道:“所以我們該放寬心,破罐子破摔?”
陽禮搖頭道:“貧道的意思是,此乃大勢,猶如洪水從上游沖下來。
雖非吾愿,卻是必然。既然是必然,何必作無意義的憂愁?”
羽太師沉吟片刻,道:“九鼎御龍,限制的確比較大。
我們得未雨綢繆,在九鼎之外,另外準備一套足以威懾金仙大能的‘人族圣器’。”
“太師要尋找軒轅劍?”陽禮問道。
“你知道軒轅劍在哪?”羽太師反問。
陽禮搖頭,“據說被人皇留在軒轅丘,軒轅皇帝兵解的陵寢中。
可這么多年過去,誰也沒見過真正的軒轅劍。”
羽太師道:“上古人族圣器都不頂用,它們屬于人族,不專屬大秦。
我大秦要有自己的人族圣器!
我覺得先皇墓中的十二金人,有圣器之姿。
你們先去開啟墓中地宮。等我祭奠了國尉大人,再去將它們取出來搗鼓一番。”
“十二金人是墨門煉制的戰爭兵器,煉廢了。”關真人道。
灰鶴真人也道:“十二金人只是看著唬人,其實就是一堆廢鐵。”
羽太師笑道:“看著唬人就夠了。九鼎最初也只是用來唬人的,唬著唬著就成了人族圣器。”
陽禮心中一動,眼神期待道:“莫非太師已有了將十二金人打造成圣物的計劃?”
羽太師微微頷首,“有了粗略的想法。之前我把九鼎當‘自己人’,為它們安排了更大、更美好的前途。
不成想只是替我擋了一劍,它們便鬧情緒。
這么嬌氣,哪能行?
不如用‘大前途’來培養‘自己人’。
哪怕十二金人真的是廢鐵,也是聽話的廢鐵。”
“什么大前途?”子嬰與一眾天師眼巴巴看著她。
羽太師搖了搖頭,“先祭奠國尉大人。老大人的棺槨可下葬了?
他的死訊,可有曉諭天下?”
子嬰點頭道:“頭七已過,棺槨當然得下葬。二世皇帝還在同一日舉行了國祭,他披麻戴孝,領著一群宮女侍衛,步行到城外的祭壇,為國尉大人舉哀呢!
儀式很隆重,李丞相感動得哭了。”
“真的是感動,不是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羽太師笑道。
子嬰訕訕道:“羽太師已經威懾群仙,讓他們不敢妄動,李丞相不用害怕。”
“對了,國尉大人遇刺一案,尚未完全結案呢!
青蓮孫如何處置,涉案之人,比如清瀾姑娘,又該怎么判決?”子嬰問道。
“青蓮孫剮了,推到國尉大人墓前,剮了寬慰老大人在天之靈。清瀾姑娘.”
羽太師沉吟道:“她雖沒主動參與刺殺案,可她的確涉足其中。
如果不懲罰,今后難免有人效仿。
若懲罰太過.老大人生前與清瀾姑娘關系如何?”
子嬰道:“有過幾面之緣,老大人欣賞清瀾姑娘的才情。”
羽太師道:“罰讓她為老大人守墓三年。國尉老大人若對她有怨氣,亡魂自會去找她,讓她不好過。
若三年里,她小日子過得平平靜靜、舒舒坦坦,說明老大人不怨她。
既然老大人都不怨她,咱們剮了青蓮孫,已足以告慰老大人在天之靈。”
“喔,差點忘了。”羽太師從袖口摸出金斗,晃了晃金斗,斗口金光一閃,吐出一顆人頭。
“這是隱陰子大仙?”灰鶴真人驚道。
羽太師笑道:“隱陰子五氣全滅,三花滅其二,仙軀、仙緣都化為‘膿水’。
本來早沒了腦袋,我將膿水重塑成了一顆腦袋,可以充當國尉大人的祭品。”
灰鶴真人糾結道:“可隱陰子大仙還沒死沒死透,若見到你拿他的頭祭奠國尉大人,怕是會.”
“我不僅要拿他的頭顱祭奠國尉大人,我還要將他的無恥行徑昭告天下!
《秦史之神仙列傳》中,一定會有一篇‘刺三公’。”
羽太師冷笑道:“我要他們‘名傳千古’。”
關真人疑惑道:“之前太師不是與浮丘公、鹿鼎仙他們和和氣氣,非常禮儀嗎?我以為你們已經和解了.至少妥協了。”
羽太師道:“你信不信,他們此時一定在商量如何破我的九元黃河陣。
說不定會去找大仙,找三霄娘娘求助。
接下來,他們會換一種更‘圣道’的方式,變本加厲對付我。”
“什么圣道方式?”子嬰緊張道。
羽太師俏臉上浮現一抹譏諷,“之前他們鄙視我、瞧不起我,故而從來沒想過學我。
今日之后他們一定會研究我、學習我。
用我的方式爭奪民心、搶占‘道義’,再用他們擁有的道義抵消我的道義。
若我沒猜錯,今后一段時間,他們的精力將用在幫助其他潛龍建國上。
很快中原就會諸國并起、諸王并立。
說不定他們會前往泰山祭天。
只有完成泰山祭天,才能得到我的認可,從我手中拿到真形圖。”
雖說泰山淪為了“地震山”,可至少在此時,“泰山祭天”還擁有特殊的神圣性。
“真讓他們奪得‘大義’名分,我們該怎么辦?”子嬰驚慌道。
“我們跟他們卷!要奪民心,必須善待百姓,我不信有誰卷得過咱們的二世皇帝。”羽太師道。
國尉家族很龐大,畢竟國尉寮活了一萬多歲,一直位高權重,家族肯定跟著沾光,并繁衍壯大。
但國尉寮的直系近親,在此時已經人丁單薄。
國尉府僅有一個兩百歲的老孫子,領著三個小孫子。
其他族人已四散神州各地,有不少連姓氏都換了。
國尉寮這老頭見證過晉國滅亡,服務過魏王,又見到魏國滅亡。
應對“國破家滅”的經驗太豐富。
也因為家人早被他遣散四方,他的葬禮有點冷清。
大秦朝廷倒是對他極盡哀榮,留在咸陽的公卿都來吊唁了。
只國尉府人丁稀少,看著有點寒磣。
“羽太師,你不能食言而肥啊!”
第二天清晨,青蓮孫被綁在“定魂樁”上,旁邊有鐵鷹銳士磨刀霍霍。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此時滿臉悲憤、絕望嘶吼,“主謀已經現身,為何還要殺我這個從犯?”
羽太師先在國尉寮墳前上了一炷香,才回頭道:“謀劃者該死,直接害死老大人的你也該死,這話我早就說過。
你求公審,不過是為了爭取時間,讓隱陰子來救你。
我不是沒給你機會,他們算是盡力了,沒能成功,天命如此,你還有啥好怨憤的?”
關真人也勸道:“青蓮孫,只是殺你人,又不滅你陰魂,你該知足了。”
青蓮孫哭嚎道:“可我不能死啊!我練就一身好本事,本該在此次大劫中大放異彩。如今帶著一身因果與罪業去了酆都地獄,誰來贖我?”
“將他嘴堵上,開剮!”羽太師不耐煩了。
“別剮,我怕痛。事已至此,直接給我個痛快吧!”青蓮孫哭道。
“你個修士,還不能用‘心’去控制五感?”羽太師沒好氣道。
“定魂樁打散了我的心神,控制不了。”青蓮孫道。
“國尉大人身份尊貴,必須剮了你,才能告慰他的在天之靈。且忍著,鐵鷹銳士刀功好,很快就結束。”
國尉寮大概不需要告慰。小羽一定要剮青蓮孫,是為了震懾其他宵小之徒,保護還活著的大秦文武大臣。
別人來朝廷打工,連生存都保證不了,每天活得戰戰兢兢,圖啥?
羽太師必須以雷霆手段讓扶龍庭的修士明白:你老老實實扶龍庭沒問題,若敢行詭杰之計,大秦朝廷有決心、也有能力讓你們付出代價。
青蓮孫絕望詛咒道:“剮我不能告慰國尉寮,我去了地府,一定咒罵他,毆打他,讓他不得——嗚嗚”
鐵鷹銳士干脆麻溜地封上他的嘴巴——一刀割下他的舌頭。
羽太師又將隱陰子的人頭提出來,擺放在桌案上。
“國尉大人,害你的兩個人,都被我砍了,您安息吧!”
羽太師高呼。
“國尉大人,您安息吧!”參加祭奠的賓客,跟隨羽太師高呼。
國尉寮的老孫子,也激動得熱淚盈眶,“爺爺,太師大人連大羅金仙都殺了,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啦!”
話音未落,一道紫光從天而降,“咔嚓”一聲,劈在國尉寮墳包上。
“轟”三丈高的石碑碎成無數塊,如子彈般亂飛。
周長有一百九十九丈的墳包,整個被掀開,直接露出了內里陪葬品眾多的墓室。
“轟隆咔嚓——”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第二道天雷緊隨而下,將棺槨劈得稀爛。
“轟隆咔嚓”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啊啊”連綿不絕的雷光中,隱約傳來一聲凄厲的悲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