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兩朝元老，陛下心腹重臣，為何叛逃大秦？你打算前往何處？”羽太師淡淡道。
——若非你們把老子逼上絕路，老子為什么要逃？老子一個聞名天下的老太監，還能往哪逃？
趙高心里有一萬句不忿，卻不敢吐露一句，只委屈巴巴地說：“二世皇帝要殺奴才，奴才早有自知之明。
如今聽說羽太師拿出祖龍氣丹，要讓奴才服下，去前線當個悍不畏死‘武太監’。奴才膽小如鼠、貪生怕死，才亂了心智、犯了糊涂。”
羽太師道：“你不是皇帝的老師嗎？十多年的交情，他為何要殺你？”
——還不是你識天數，堪破我的命數，弄出夢中無限穿越。
現在“指鹿為馬”都在諸侯王中傳開了，甚至傳到了滎陽。很多人都對著我指指點點呢！
我雖活著，卻無處容身啦！
趙高繼續在心中腹誹，面上絲毫不敢抱怨，反而顯出更多的委屈，道：“皇帝誤會了奴才，成見太深，難以改變。”
無限穿越者，不止有胡亥。還有參加“諸侯王選拔”的大秦皇子、公族公子。
當時連公主都帶著兒子來參加考核，大秦皇子也帶著自己兒子，浩浩蕩蕩幾百號人。
只要不是太廢，基本都能在夢中活到“指鹿為馬”的劇情。
指鹿為馬的兩位主角，胡亥與趙高，其實都不愿意外人知道這事兒。胡亥是丟臉，趙高可能丟腦袋。這個故事是從大秦皇子、公子中傳出來的。
多早晚，“指鹿為馬”這件從未發生之事，要成為眾人皆知的成語。
“你莫不是在怪我？我若不讓二世皇帝夢中穿越，他肯定不會‘誤會’你。”羽太師道。
“不敢，不敢！太師也是為了考核皇帝，讓皇帝在夢中成長。可老奴真的冤啊！”趙高叫道。
羽太師冷笑道：“我都看透了天命，把‘指鹿為馬’完整放在夢中，你還敢喊冤？算了，我沒興趣跟你掰扯。
我只問你一件事兒，你是不是大秦的‘蘇妲己’？”
趙高愣了愣，一臉的莫名其妙，道：“老奴不太明白，老奴一個老閹人，還老態龍鐘，又胖又矮。年輕時都沒半點姿色，能迷惑誰？”
羽太師淡淡道：“別裝糊涂！蘇妲己奉女媧娘娘之命，入朝歌敗壞商紂的氣數。
你這廝，從很多年前便謀劃，讓最蠢笨歹毒的胡亥上位。
千方百計讓他當了皇帝，先清洗嬴氏皇族，又屠戮朝堂文武大臣。
馮去疾父子被你逼死，李斯被你滅了滿門。
你還指鹿為馬，蒙蔽胡亥，讓他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最后你甚至——”
——甚至要殺大秦最后的救星章邯。
“你雖是個老丑歪，沒有學蘇妲己迷惑誰。可蘇妲己的滅商之功，甚至不如你對‘滅秦大業’貢獻的一成。
蘇妲己是你的前輩，可你早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趙高慌了，也真覺得委屈，叫道：“太師明鑒，老奴沒清洗嬴氏皇族，沒屠戮文武大臣，李丞相、馮丞相這會兒都活得好好呢！”
“懶得跟你廢話！”羽太師喝道：“張開嘴巴，我送你一枚‘仙杏’。”
“砰砰砰”趙高以頭搶地，十分用力，十分悲傷惶恐。
他一邊磕頭一邊膝行向前，哭嚎道：“太師饒命，太師憐憫！請太師看在老奴服侍先皇百年的苦勞上，放老奴一條——”
距離羽太師五步之內后，他還在那磕頭哀嚎呢，一柄匕首已然貫穿羽太師后心。
另一個趙高，滿臉憎恨與瘋狂，站在羽太師椅子后面，手握血色匕首，向前猛戳。
“賤人，這是你逼我的！”
“噗嗤！”
用力在羽太師心口絞動兩圈，他又猛地拔出匕首，一刀砍斷羽太師粉嫩修長的頸脖。
直到此時，羽太師身前幾步遠、磕頭哀嚎的趙高，才漸漸虛化、消失。
這不是什么幻景秘法，單純就是速度太快，在原地留下的殘像沒來得及消散。
“咕嘟嘟”羽太師頸脖噴出碗口粗的血泉，把身后的趙高噴了滿臉滿身。
趙高臉上的獰笑凝固，被震驚與驚惶取代。
“這，這是幻景？什么時候，我竟絲毫沒有察覺？！”
真要是羽太師的殘軀，哪能噴出這么多鮮血？
鮮血落到地上，形成血海，都快漫過他的腿彎了。
“羽鳳仙，你出來，出來與我公平一戰！”他在血池中咆哮，手中長匕朝四面八方揮動，劍氣縱橫數十丈，把宮室內的家具、墻壁都轟爛了。
“咕嘟嘟”
血泉繼續噴涌，血水漫過他的腦袋，他沉入一個全是血水猩紅世界。
趙高拼命掙扎，想要跳出血池，想要施展遁術，卻都沒用。
他如同不會游泳的凡人，掉入大河，被活活淹死。
“呼呼呼”
“死亡后”的趙高，猛地恢復了意識，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他依舊距離羽太師不足五步。
仿佛從來沒動過，卻渾身無力又疼痛，仿佛真正死過一回。
“太師饒命，太師饒命，老奴徹底服了！”
他不明白自己剛才怎么中招，但他知道自己徹底栽了。
最后一搏都失敗，他也徹底絕望了。
羽太師笑道：“先別求饒，剛才喂你吃下祖龍氣丹，你要留著精力受用無盡呢！
當然，龍氣有靈，遵循因果。
如果我果真冤枉了你，你的確對大秦忠心耿耿，沒做任何對不起嬴氏皇族的事兒。祖龍氣丹只是讓你不好受，不至于難以忍受。”
說完她便掐訣念咒，激活了已融入他本源中的祖龍之氣。
趙高瞬間有了激烈反應：雙眼暴突，一坨坨青筋從體表鼓出，身子僵硬挺起，扭曲成一個古怪的姿勢，一動不動，只微微震顫。
他嘴里嗬嗬有聲，卻連慘嚎都叫不出來。
小羽驚訝道：“果然沒冤枉你，你身上的業力，以及祖龍之靈對你的憎恨，竟然遠超秋明子他們。”
仙人的仙氣幾乎是萬能的，能“點化”萬物。
比如，以小羽此時的道行，用自己的純陽仙氣賦予鐵劍靈性，它們可以如同仙劍飛來飛去；將仙靈之氣賦予畫作，畫中人可能成精，變成個漂亮女子，勾引窮書生，騙取他的精氣與氣運。
祖龍本來已死，沒有靈性。她用自己的本源仙氣，為它們賦靈。
靈性龍氣如同“天地靈氣”，被罪畜吸收進入“金丹”中，成為本源的一部分。
罪畜與嬴氏皇族的因果越深，靈性龍氣越深入本源。
越深入本源之氣，發作時越要命。
等了大半個時辰，在外面游蕩的胡亥都回來了，羽太師才停止施咒。
“現在老實了？”
“老實了，早老實了，老奴徹底老實了。”
趙高強撐著爬起身，不停給羽太師叩頭。
“你是誰安排的‘蘇妲己’？”羽太師問道。
“老奴真不是蘇妲己，老奴沒接到任何大仙的指示，真的，老奴可以發誓！”
趙高舉起右手，滿是狼狽的臉頰，此時變得無比鄭重。
他高聲道：“我趙高向老天爺發毒誓，若有哪位大仙大神把我當成‘蘇妲己’，送到大秦皇帝身邊，敗壞大秦的氣數。
就讓那位大仙遭天打雷劈，靈魂墮入黃泉，永世不得超生。”
羽太師剛要吐槽他的狡詐，忽然眼前一片雪亮。
是雷光，雷光照亮了夜空，甚至驅散了殿內的昏暗燭光。
整個世界在剎那間亮如白晝。
“轟隆隆！”緊接著才是雷聲傳來。
羽太師呆了呆，從袖子里摸出神龜殼，以山寨·河圖洛書快速掐算。
門口的胡亥呆了呆，沖進來指著趙高激動叫道：“狗攮的，你竟然真的是‘蘇妲己’，你從大仙那兒領了指令，要敗壞我大秦氣數！”
趙高自己也呆了呆，喃喃道：“難道我真的是蘇妲己？可我怎么不知道？”
“還裝！事實擺在眼前，天雷都要轟你了，你還有臉裝模作樣？無恥之尤！”
胡亥十分憤怒，對著趙高一陣猛烈輸出。
正靜心掐算的羽太師，被他吵得腦仁疼，呵斥道：“皇帝，去邊上呆著，別鬼叫。”
胡亥老老實實在邊上找個椅子坐下，不再嚎叫，卻怒瞪趙高。
趙高心中一片迷茫，也沒心情理睬他。
好一會兒，羽太師皺著眉，表情奇怪地說：“胡亥，你也發個毒誓。
內容跟趙高的毒誓一樣，但你改為發大宏愿。
以皇帝之名，向老天爺發宏愿。”
胡亥趙高皆大驚。
“亞父，我是皇帝呀！”胡亥激動道：“皇帝怎么可能是蘇妲己？”
羽太師喝道：“讓你發宏愿，你就發宏愿，莫要嘰嘰歪歪耽誤時間。”
胡亥縮了縮脖子，慌忙道：“亞父，您莫焦躁，我現在發宏愿。”
他也學著趙高，舉起右手，將趙高誓言中的內容，大致重復了一遍。
殿內靜悄悄，沒任何異常。
胡亥緊繃著的表情終于放松，嬉笑道：“亞父，您看，我的確不是‘蘇妲己’。”
羽太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剛才你態度不夠鄭重。再來一遍，萬念歸一，極盡誠懇，進入心與天地交感的境界。”
胡亥盡量讓表情肅穆莊重，讓聲音洪亮威嚴，重新發了一遍宏愿。
還是沒異變發生。
“你依舊不夠真誠，沒有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羽太師皺眉道。
沒人逼著趙高發誓，但他剛才的確被逼急了，進入了一種比較特殊的狀態。
此時胡亥卻是念頭雜亂，甚至惴惴不安，十分抗拒。
“亞父，我再試一次？”胡亥問道。
羽太師問道：“《圣天子神功》，你修煉得如何？”
胡亥興奮道：“棒極了，果然如亞父所言，極快暢快。
只是我也遇到了幾個問題，正打算向亞父請教。”
“有什么問題，等會兒再說。現在，你在心中觀想‘神州大地脈絡圖’。
同時運轉體內‘真龍內氣’，與腳下大地中的地煞交感。”羽太師道。
胡亥依言而行，內心立即安靜下來。
“發誓。”羽太師道。
“我乃大秦二世皇帝胡亥，向老天發宏愿，若有哪位大仙大神把我當成‘蘇妲己’，故意把我送到嬴氏一族，意圖敗壞大秦的氣數，就讓那位大仙遭天打雷劈，靈魂墮入黃泉，永世不得超生。”
“轟隆！“閃雷再現，一如剛才。
羽太師這次沒被驚呆，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胡亥驚呆了，也嚇傻了，“我，我不是這，這不應該啊！”
“哈哈哈，哈哈哈”邊上的趙高笑嘻了，指著胡亥高聲大叫：“原來你也是個‘蘇妲己’，哈哈哈！虧你還有臉罵我。
我只是個老太監，你可是嬴氏皇子呢，哈哈哈”
“不，我不是‘蘇妲己’。你這老狗，不要胡說，我從來沒接到任何指令！”胡亥驚慌叫道：“亞父，您千萬別被蒙蔽了圣聰啊！
我乃大秦皇帝，身家性命、舉族前途，都在大秦。
敗壞大秦氣數，我能有什么好處？”
羽太師笑著安撫道：“胡亥，你莫慌，莫焦躁。你雖是‘大秦蘇妲己’，卻不是傳統的‘老版蘇妲己’。
如今跟我修行了《圣天子神功》，將來注定要成為圣明天子，完全不是之前的命格了。”
胡亥松了一口氣，只要亞父不怪罪他、厭惡他、拋棄他。是不是蘇妲己，是什么版本的蘇妲己，都不重要。
“亞父，我為何是‘蘇妲己’？‘新版蘇妲己’是什么樣的？”他好奇問道。
趙高也一臉疑惑地盯著羽太師。
“老版狐妖蘇妲己，是以妖孽之身，誘惑君王墮落。新版蘇妲己更加直接且激進，直接安排一個‘妖孽’擔任君王。
‘妖孽君王’一旦榮登大寶，不需要誰挑唆，只要遵從本性。禍國殃民、倒行逆施，自然而然地發生。”羽太師道。
胡亥指著自己，駭然道：“我，我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