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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8章 湘陰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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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與神道,遠比人道更加需要“不朽精華”。

  人間帝王都會研究把活人煉制成不死丹藥的方法。

  仙人只會更加狂熱地鉆研獲取不朽精華的方法。

  事實上,出自太乙玄門的“現代真仙法”,無論是天仙法、地仙法、元神飛升的天師法,本身就自帶提煉不朽精華的法門。

  甚至不用專門研究、修煉某一法門。

  提煉不朽精華的法門就藏在“煉氣存神”的根本法篇章內。

  只要一個仙人肯吃苦,耐得住寂寞,日日夜夜在洞府里養精、煉氣、存神,調和龍虎、捉坎填離.累了便誦讀道經,尤其是黃庭經。

  他們不用吃蟠桃,更加不需要吃人,也能長生不朽。

  前幾年,小羽在昆侖圃遇到給王母賀壽的那群散仙,基本上便是過著這樣與世無爭的閑散生活。

  每天定時醒來,打坐練氣幾個時辰,走出洞府,活動活動手腳,干些陶冶情操的事兒,比如音樂、繪畫、種植、養殖、煉丹.平淡的一天過去,回到洞府,繼續做晚課,最后在“虛靜澄明”的狀態下“睡”過去。

  第二天定時醒來,做早課.

  有人是真心喜歡這樣的生活,于是他們成了散仙。

  有人嫌棄這樣的生活太無聊,甚至感到身體累、精神疲累。

  他們千方百計混個編制,加入天庭或者其他仙庭組織,擔任了仙職、神職。

  或者干脆轉行,從純粹的玄門真仙,轉職成為擁有神位的“神仙”。

  靠上編制,入了真流,就能從天庭分到一瓶“蟠桃果汁”。

  嗯,一升零點幾克蟠桃肉的那種果汁。

  甚至只能喝到“蟠桃風味飲料”。

  果汁是一滴蟠桃汁兌水一大缸。“風味”嘛,自然是科技與狠活兒。

  其實能有蟠桃風味飲料解饞,已經很不錯了。

  大多數中低層的神靈,都有任職期限。

  就像商品有保質期,就像現代三十五歲從公司“畢業”。

  比如天兵天將,淘汰速度極快。能在天庭中活個幾百年,已經很難得,都活不到“保質期”到來。

  又比如功曹符使之類,他們肯定吃不到蟠桃。他們天天出沒于天宮,也沒機會入魔,入魔前肯定會犯下天條,犯了天條,自然要被貶謫下凡,輪回轉世去也。

  輪回轉世才是普羅大眾的“蟠桃”。

  當然,純粹靠打坐練氣,與純粹靠天庭死工資,都太過極端。

  仙人與神靈都不會是心性極端之人。

  比如,小羽在昆侖圃遇到的絳霄仙子等散仙。

  他們不也巴結上王母?

  王母每年過壽,都會將蟠桃宴上吃剩下的果品,分給他們吃。

  那些仙果肯定不如蟠桃,但多少含有一些長生物質、不朽精華。

  能幫他們節省很多苦修。

  省出來的時間,完全由他們自己支配,可以真正逍遙自在了。

  神仙與神靈也一樣。

  除了死工資,他們也可以在工作之余,潛心修煉玄門正法。

  突破境界,是甭指望了。

  至少你修煉了,一定能增加道行,能助益延壽不朽。

  “如果當神仙都算辛苦,那人間老百姓是活在地獄中嗎?

  王惡身份可不低,他是‘廣福王’,卻不肯潛心修行,苦研玄門經義,以至于心靈朽壞,行為墮落,活該受到懲罰。

  他若嫌辛苦,可以滾蛋,把位置讓出來,他不干有的是人搶著干。”小羽道。

  神仙靜心禪坐,調坎填離,煉氣存神在神仙自己看來,的確很辛苦。

  可他們的這種辛苦,就像前世某些大明星,覺得自己拍戲,一天兩百萬,好辛苦。

  灰鶴真人道:“太師與神锏太保張松之是好友,張松之的情況,太師肯定了解。

  他修煉了幾世,都沒能成仙,最終只能當個靈官,難道是他不努力?

  有時候稟賦不足,怎么努力都沒用。

  在道心打磨方面,王惡還不如張松之呢。

  指望他煉氣存神,調坎填離,一天兩天可以,時間久了,他坐不住。

  性子定不下來,即便強行打坐練氣也沒什么效果,事倍功半。”

  “真人屢次幫他說話,莫非是他的親戚?”小羽道。

  灰鶴真人臉微黑,“貧道怎么是在幫他說話?貧道所言,句句都是大實話。

  真要說有什么私心,也只是擔心你悍然動手,把廣福王打死了,再次與天庭交惡。

  與天庭交惡還不算。

  廣福王有天命,此時打殺他,對太師布局中原的計劃有大害而無一利。”

  “有道理。你去取他的文檔,我會根據情況,謹慎行事。如果他確有取死之道,肯定要殺。

  但殺人的方法也有很多種,我會詳細調查后,量刑裁決。”小羽道。

  灰鶴真人問:“若他有可取之處呢?他治理淮陰十萬年,身上還有天命,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我會詳細調查。”小羽道。

  等灰鶴真人離開,她把鐵鷹銳士司馬鐵喊到身邊,問道:“司馬統領,你們家是史官世家,早年還幫大周皇帝修過史。

  傳承到你這一代,先祖的技藝還保留下幾分?”

  司馬鐵絡腮胡子臉上浮現追憶與驕傲之色,“太師,司馬家早在顓頊帝時期,就開始記史了。

  現在我家還有三個澡盆大的龜殼,上面用古老的文字,記載了顓頊帝征討共工部落的事跡呢!

  可惜,很多大仙得道之年,甚至比顓頊帝還要早。

  有些事直接詢問大仙,比考察古史更有效。”

  他臉上的驕傲被無奈取代,“修史沒前途啊!早年人皇陛下還沒駕崩,宮廷有幾個史官,負責記錄陛下的日常起居,結果不知犯了什么忌諱,被族誅了。

  沒前途,還容易惹來殺身之禍。

  我家好幾代人都不干這個行當了。”

  轉職入了行伍,他們家立即出了個“天下名將司馬錯”,一下子發家致富、名揚神州了。

  小羽道:“即便不干這個行當,至少了解行內情況吧?

  我現在需要召集史官,為大秦與先皇寫史,你可有舉薦之人?”

  司馬鐵眸光微閃,道:“既然太師要修秦史,何須找外人?我司馬家專門干這行的,定然不辱使命。”

  小羽道:“你們不是好幾代人都不干史官了嗎?”

  司馬鐵道:“不當史官很多年,史官的技藝卻從未生疏。”

  小羽面露懷疑之色,“將軍打算放下刀劍,再次拿起筆桿子?”

  ——你行嗎?看你五大三粗的模樣,讀過幾本書?將軍肚里幾滴墨水、幾升脂肪?

  司馬鐵道:“末將肯定無法滿足太師所需,但末將孫兒司馬談,從小不成器.咳咳,末將的意思是,他不喜習武,轉愛研究‘經史子集’,可以為史官。”

  如果小羽知道司馬談是司馬遷老爹,司馬遷還是司馬談教出來的,此時便不會有任何遲疑。

  可眼前的司馬鐵,看著太不靠譜。

  “太師,這是王惡的文檔。”這時,去咸陽取調查檔案的灰鶴真人回來了。

  小羽接過文檔塞進袖子里,問道:“司馬將軍,你孫子司馬談現在何處?”

  司馬鐵面露興奮之色,道:“他在府里呢,若太師要見他,末將立即把他喚來。”

  小羽道:“不用了,我們去司馬府。”

  她只需要見司馬談一面,就能通過面相與氣象,判斷他是草包還是璞玉。

  羽太師帶著司馬鐵,遁速快得如同移形換影。

  司馬鐵迷糊了一瞬,便來到自家大門口。

  “司馬將軍,你果然沒說大話。你們家的祖傳技藝,真沒荒廢呢!”

  羽太師背負雙手,站在大門口,望司馬家的“家宅氣”。

  竟然是青汪汪猶如一捆竹簡的氣柱。

  不僅貴氣足,還是誕生大文豪的氣象。

  “明明出了好幾位名將,家風依舊充滿文氣,沒多少兵煞之氣。你們除了習武練兵,果真有認真讀書,難怪能傳承這么多年。“

  司馬鐵愣了一會兒,才明白羽太師在望氣。

  然后他臉上露出歡喜之色,“太師跟前,末將豈敢說謊?您稍等,末將喊他們出來拜見您。”

  他準備大開中門,讓一家子人都到門口跪迎羽太師駕到。

  “不用這么麻煩。”小羽領著他從旁邊小門進入大堂,讓他只喚司馬談過來。

  從家宅氣象上看,此時司馬家有不少人都夠資格編寫秦史。

  可司馬鐵都沒怎么猶豫,立即推薦自己孫兒。

  若不是私心作祟,司馬談必定有過人之處。

  “臣司馬談拜見羽太師!”

  不一會兒,司馬談便面色緊張地小跑進大堂,剛進門,隔著老遠行跪拜大禮。

  小羽有些驚訝,司馬談年紀比她想得還要小。

  十五六歲的樣子,身子單薄,雙目明亮有神,卻壓不住眼底的驚慌。

  小羽先喚他起來,開門見山道:“司馬談,我欲修編秦史,你祖父推薦了你。你覺得自己有能力接過這一重任不?”

  聽說是編寫秦史,司馬談臉上與眼里的慌張不安,一掃而空,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太師大人,臣不敢夸海口一定能編寫完美的史書,但臣一定窮盡此生,來完成這項使命。”

  “窮盡一生,好!有此魄力,不怕事業無成啊!”

  小羽很滿意他的態度。

  能力和經驗都可以學、可以增長,就怕沒有堅定的信念。

  “司馬談,我現在任命你為‘太史令’,負責編撰《大秦帝國史》。

  我的要求就一個,真實!

  你不用避諱什么,只要是真實發生之事,都可以寫。

  比如先皇,比如本太師,都可以寫,詳細地寫,外人的不好評價也能寫。

  朝廷內的文檔庫,你可以隨便調查。”

  ——起碼要給本太師弄個“本紀”,不然對不起本太師的拔擢之恩啊!

  司馬談大喜過望,連忙下拜,“多謝太師信任,《秦史》就是臣這輩子唯一的使命。

  臣若不能將之完成,臣的子子孫孫也必定前赴后繼,直到一部公正敘事、無有偏私的史書面世。”

  第二天上午,距離咸陽超過兩萬里的湘陰。

  天空灰蒙蒙,正在下小雨。

  小羽撐著一把油紙傘,行走在湘水岸邊。

  高高隆起的綠柳堤壩后方,便是綿延百里的良田,還多是水稻田。

  稻子綠油油,長勢喜人。

  此時雖然天上在下雨,依舊有很多農夫在田里忙活。

  有穿著斗笠的村漢赤著雙腳,褲腿高高挽起,在田里修葺田埂,讓更多的水從溝渠里流到田里,

  也有農婦頭發濕漉漉,彎腰低頭,十分認真地尋找稻穗上的蟲子。

  這個時代可沒農藥,要捉蟲只能靠人工。

  幾乎每一塊田里都有人在勞作。

  “閨女,你在看啥子?你莫不是外地人?”

  小羽在堤岸上看田里的人,田里的人也能看到她。走到路口處,還遇到個蹲在田埂上的老漢。

  老漢臉頰皺巴巴,靠在扁擔上抽旱煙。

  小羽眸光微閃,笑著用湘陰土話道:“老爹,你眼力不錯嘛!

  我換成湘女打扮,也說湘語,你都能看出來我是外地人。”

  老漢垂下眼眸,眼底也有精光一閃而過,“呵呵,閨女,你除了打扮得像個湘女,其它沒一點像湘女。”

  接著他又問道:“你在看啥子?看得這么起勁,有啥子好看的?”

  “老爹,你這么有眼力勁,那你說說看,我是什么身份、什么來歷。

  猜到了我的身份,你自然曉得我在看啥子。”小羽笑道。

  老漢微微抬頭,草帽下蒼老的眼睛,閃爍智慧的明光。

  “閨女,你看著像個中原來的貴女,莫非是官宦人家,下鄉體察民情?”

  小羽豎起大拇指,“老爺子,你有見識呀!我乃二世皇帝親封的監察御史,來鄉下觀看‘十年新政’的執行情況。”

  “竟然是官大人,老朽失敬了。”老漢連忙起身,彎腰向她作揖。

  接著他又咧嘴笑道:“御史大人,朝廷頒布新政的消息,這兩天的確傳到了湘陰。咱們老百姓都知道了,也都感謝皇恩浩蕩呢!”

  “衙門的老爺,可承諾遵從朝廷之令,從今年開始免收田畝稅?”小羽問道。

  老漢道:“縣老爺必定不敢違背朝廷來的圣旨。”

  “為何不敢?貪官污吏們膽子大得很呢!”小羽道。

  老漢滿是溝壑皺紋的老臉上,快速閃過得意之色,“御史大人有所不知,在湘陰地界,任憑官吏膽子再大,也不敢胡作非為。

  胡作非為必定惹起民怨,民怨一起,必定驚動神靈。

  人在做,天在看,神在管呢!”

  “喔,原來此地的神靈這么厲害。”

  小羽微微頷首,“也難怪了,都敢主動往我跟前湊,能不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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