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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動我,你還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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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智有回到辦公室,拉開抽屜,將手槍扔了進去。

  槍肯定帶不進去,他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的東西。

  他穿上警服,外面又披上了那件土肥原送的土黃色軍大衣。

  到了樓下,周乙已經開好車在門口等著了。

  周乙說道:“高科長打了電話,讓我陪你去一趟平房。”

  洪智有笑了笑:“那地方會要命的。”

  周乙平靜而堅定的說道:“保護你同樣很重要。”

  洪智有拉開車門坐進去:“行吧,那就一起去。”

  汽車駛向平房的石井部。

  那地方是滿洲國人心中的禁區,一座真正的人間地獄。

  密不透風的高大圍墻上,纏著通了電的鐵絲網,兇悍的士兵牽著狼狗,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巡邏。

  周乙開著車,看著遠處那座猙獰的建筑,開口道:“這里邊駐扎了兩千多名士兵,石井四郎素來以激進著稱,擁有特殊而獨立的指揮權。

  “他在關東軍內屬于獨一份,據說日本陸軍部往這里邊投的經費難以想象。

  “而石井本人雖然級別不高,但在關東軍內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周乙偏過頭,看著面色如常的洪智有:“智有,你確定要進去嗎?”

  他說這么多,是想提醒洪智有,這次的對手非比尋常。

  洪智有彈了彈煙灰:“放心,我有把握。”

  車到了門口,立刻有軍官帶人上前,接收了洪智有押送來的幾個殺人犯。

  經過一番極其嚴格的搜查后,洪智有被放了進去。

  周乙則被幾個端著槍的士兵冷漠地擋在了外邊。

  沒有石井四郎的吩咐,外人絕不可擅入。

  辦公室內。

  石井四郎正端著一杯茶水,靜靜品嘗。

  他很享受“城堡”里暗無天日的感覺,就像哈爾濱常年陰霾的天空,這種壓抑的窒息感,會讓他感覺內心變得無比強大。

  尤其是看到那些被送進來的人,他們眼中寫滿了恐懼,石井四郎就會變得十分興奮,仿佛看到了大日本帝國一統整個東亞的盛世之景。

  別人的恐懼就是他自信的良藥。

  一名士兵走了進來:“博士,他來了。”

  石井四郎擺了擺手。

  很快,洪智有披著軍大衣邁步走了進來。

  石井四郎深知好友澀谷三郎就是死在這個年輕人手上。

  但他從未要過洪智有的資料,也沒看過他的照片。

  因為不需要。

  他這里只搜集死人的尸體照片。

  石井四郎眼神陰沉,一言不發地盯著洪智有細細打量。

  眼前的年輕人,就像是東京街頭隨處可見的奶油小生,除了長得英俊,一無是處。

  這與他心中想象的那個智計百出、心狠手辣的對手,完全沾不上邊。

  洪智有亦在打量著這位臭名昭著的人間惡魔。

  石井四郎身上有軍人特有的冷血與刻板,當然,還有一身靠著血腥、殘忍武裝起來的威懾力。

  不過,這種威懾對洪智有來說都是浮云。

  好歹自己也曾是跟他們爸爸麥克阿瑟稱兄道弟的人,連他們視若神明的天皇,在自己面前也不過是瑟瑟發抖的小丑。

  區區一個日本軍官還想在他面前裝腔作勢,呵呵,還嫩了點。

  洪智有背著手,冷冷地看著石井四郎。

  他一米八幾的身高,配上腳下的軍靴,再加上那雙鋒利透亮的眼神,整個人如山岳般威嚴,不可撼動。

  更糟糕的是,身材矮小的石井四郎,此刻不得不微微抬頭仰視他。

  不對視,會顯得自己懦弱。

  可仰著頭,又顯得自己低人一等。

  那該死的感覺讓石井四郎十分別扭,心里竄起一股無名火。

  更讓他憤怒的是,他從這個支那人眼中居然看不到半點恐懼。

  這家伙一副來視察工作的高高在上模樣,簡直比關東軍司令官、參謀長的派頭還要大。

  八嘎!

  “石井博士,密信呢?”洪智有率先問道。

  為了不顯得低人一等,石井四郎猛地轉身,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了下來,然后抬了抬手:“請坐。”

  洪智有大馬金刀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石井四郎開門見山:“沒有密信,請你來,是要對你做一些調查。”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檔案袋,丟給了洪智有:“你先看看。”

  洪智有翹起二郎腿,隨開檔案袋,粗略掃了兩眼,便直接扔了回去:“都是假證據,馬文棟給你的吧。”

  他頓了頓,接著說:“馬文棟想搶我的皮貨買賣,我沒給。

  “還有……我睡了他老婆。

  “真相就這么簡單。”

  石井四郎對洪智有這種隨意、放浪的態度十分不滿,他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呵斥:“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你只是一個支那人!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足夠讓你躺上冰冷的手術臺!”

  洪智有點了根香煙,無所謂的抬了抬手:“支那人?

  “你用不著在我這裝橫。

  “你要真有本事,也用不著拿什么密信騙我來這里了。”

  石井四郎冷哼道:“我知道你是親王的人,但在這里,我說了算!

  “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會親眼看著自己的心臟被一點一點切碎挖出來!

  “而且,我真的很討厭你。

  “你是我見過最狂的支那人。”

  洪智有夷然不懼地看著他,輕輕吐出一口煙霧:“我理解。

  “其實我也很討厭你,你是我見過最畜生、最惡心的人。”

  石井四郎從沒想過,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

  他猛地舉起手,剛要按響桌上的警鈴。

  但在手掌拍下的瞬間,他又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洪智有:“你真的不怕死嗎?”

  洪智有坦然道:“我當然怕死。

  “你可以挖出我的心臟,但在東京,也會有人如法炮制你的妻子,你的兩個可愛女兒。

  “哦,你的大女兒才九歲吧。

  “她很可愛。

  “還有你的妻子像甜甜圈一樣美味。

  “我的建議是,你現在可以給她們打個電話,也許她們真的很想你。”

  石井四郎面色瞬間大變,他觸電般抓起電話聽筒,顫抖著撥通了家里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聽筒里,卻傳來一個男人陰沉的聲音。

  “咔嚓!”

  石井四郎狠狠掛斷電話,他指著洪智有,面目猙獰地咆哮:“八嘎!你個混蛋!我要將你切成碎片喂狗!”

  洪智有抽著香煙,冷笑不語。

  石井四郎突然又笑了起來,笑得癲狂:“我是軍人,妻女的生死早置之度外!

  “要是你以為憑這個就能離開這里,未免想得也太簡單了!”

  洪智有彈了彈煙灰:“對于你這樣的禽獸,我當然不會指望親人能約束你。

  “接下來,咱們談點別的。

  “知道我為什么明知這是你的小聰明,仍然要來這里嗎?”

  石井四郎冷冷地看著他,并未說話。

  洪智有接著說:“諾門坎,你的細菌戰打得像屎一樣臭。

  “這些年你大肆索要經費,早已令軍部不少將領心生不滿。

  “這次大戰已經把你所謂的神話金身,徹底撕破了。”

  “東京已經有人打算舉報你貪污經費,安插親信的事了。”

  石井四郎輕蔑地笑了起來:“就這?老生常談的事了。”

  洪智有道:“是,過去確實沒人會在乎。

  “但現在呢?你覺得,梅津美治郎還壓得下來嗎?”

  石井四郎的臉色微微變了。

  洪智有站起身,踱步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為什么想殺我?不就是你認為我通票,導致你針對抗聯的計劃失敗了,有損你部的名聲?

  “但我今天要死在這,親王、參謀長、我叔叔他們都會徹查此事。

  “我留了一份錄音。

  “只要我今天走不出這個門,就會有人把那份錄音交出去。

  “內容很簡單,你上次針對抗聯的計劃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你的細菌藥物毫無殺傷力,根本未造成任何傳染。

  “所以,這才是抗聯建制完好的真相。

  “聽好了,是毫無殺傷力!”洪智有叩了叩桌子。

  “胡說!”

  他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細菌武器的威力早就得到了反復驗證!

  “它們擁有極強的殺傷力和傳染效果!”

  洪智有嗤笑一聲,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嗯,我信。

  “可問題是,陸軍部有些人不信啊。”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看著煙霧在石井四郎憤怒扭曲的臉上飄散。

  “誰在乎真相呢?

  “他們只想要你死。

  “諾門坎你毒殺友軍,鬧出天大的笑話。

  “對付抗聯,更是半點效果沒有。

  “再加上國際輿論的壓力,以及你貪污、挪用軍費的那些爛事。”

  “你覺得,這次你還能逃掉嗎?”

  洪智有身體微微前傾,聲音里多了一絲玩味:

  “到了那個時候,別說你的細菌武器失靈了,就算有人說你睡了天皇的老婆,陸軍部那幫蠢貨也會深信不疑的。”

  “你放肆!”

  石井四郎厲聲喝道,氣得渾身發抖。

  洪智有冷冷地看著他,“你看起來很不爽?

  “好啊,為了表示公平,你也可以到處說我睡了溥儀老婆,我無所謂的。”

  “你!”

  石井四郎徹底人麻了。

  他指著洪智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內心五味雜陳,憤怒、驚恐、恥辱,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軍部有很多人對自己不滿,他當然清楚。

  尤其這次諾門坎細菌戰的慘敗,軍部內部唱衰防疫給水部的人越來越多。

  要不是有梅津美治郎次長一直頂著壓力,他現在極有可能已經被押去東京接受訊問了。

  洪智有看著他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重新坐直了身體。

  他抬起腿,直接將穿著軍靴的腳架在了石井四郎那張名貴的辦公桌上,重新點燃一支香煙,動作傲慢至極:

  “博士,想談談嗎?”

  石井四郎此刻憤怒到了極點,殺人的心都有了。

  可看著洪智有這副氣定神閑、有恃無恐的模樣,他心里卻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機感。

  這個男人就像一個黑洞,拒絕他,也許真的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強忍著滔天的怒火,最終還是緩緩坐了下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愿聞高見。”

  洪智有愜意地抽著煙,開口說道:“眼下日軍資源吃緊,尤其是石油。

  “所以當務之急是打通英美等國的封鎖,攫取東南亞的資源,也就是你們所謂的南進計劃。

  “而蘇聯人的鐵甲洪流,已經在諾門坎把你們關東軍的膽子都嚇破了,北進已然無望。

  “我要是坂垣征四郎,也絕對不會同意把華北、中原的日軍主力,全部押在遠東這片冰天雪地里。

  “更何況,你們的海軍部也不會允許關東軍在這時候拖他們的后腿。”

  他瞥了一眼石井四郎,輕蔑地笑了笑。

  “怕你聽不懂,我說的再直白點吧。

  “諾門坎你們必敗,而你在那邊制造的國際笑料是一定要被清算的。”

  石井四郎臉色鐵青,冷笑道:“這跟你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里,關系并不大。”

  洪智有搖了搖頭,像是看一個傻子。

  “要不說你蠢呢,被人賣了還樂呵呵地幫人數錢。

  “查我,你的頭上就會多一筆糊涂賬,對付抗聯失敗的事情就會被無限放大。

  “如此一來,馬文棟既能借你的手除掉我這個眼中釘,又能把你對抗聯失敗的計劃公之于眾,讓你去頂鍋,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啊。

  “讓我告訴你真相吧。

  “老邱才是真正的紅票,我上山之后把藥物的情報告訴了他,他轉頭就通知了抗聯,并借著這個機會成功潛回了警察廳。

  “馬文棟為什么默許我殺了老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現在,他利用你無知的政治頭腦,想把這盆臟水引到你頭上,讓你去吸引陸軍部和關東軍高層的憤怒與恥辱。

  “但你別忘了,一直以來鼓吹蘇聯孱弱論,極力推動北進計劃的是誰?

  “正是馬文棟和他的岳父大村卓一等滿鐵高層!

  “現在戰爭即將失敗,你,無疑是他們推出來最好的那個背鍋俠。”

  石井四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已然清醒了許多。

  洪智有繼續加碼。

  “只有我活著,只有我才能證明馬文棟所謂的抗聯證據是虛假的,你才有反擊的機會。

  “我死,你也得死。

  “我活著,你才有脫身的機會。

  “我知道你跟澀谷先生關系很好,但我希望你明白,澀谷先生當初想徹查貪腐,觸碰了關東軍高層的利益,這才是他會死的真相。

  “而我,不過是被推到前臺的一個倒霉蛋而已。

  “不要小看那些只會撈錢的高層軍官,他們想讓一個人死,會有一百種、一千種方法。

  “就你這點腦子,我的建議是,老老實實縮在這個鬼地方撈你的錢,不要摻和外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石井四郎被他訓得跟個孫子似的,卻偏偏啞口無言,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洪智有放下腿,起身送出雙手:

  “來吧,送我上手術臺。

  “正好讓我見識一下你們引以為傲的實驗。”

  石井四郎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猙獰和憤怒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扭曲的鄭重。

  他猛地站起身,對著洪智有深深鞠了一躬:

  “洪桑,是我一時不查,險些中了他人之計,還請你見諒。”

  洪智有撣了撣大衣上的煙灰。

  “好說。”

  說完,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洪先生且慢!”

  石井四郎慌了,連忙叫住他。

  他快步走到洪智有面前,姿態放得極低:

  “其實……我們之間并沒有直接的利害關系,我們不應該成為敵人,對嗎?”

  洪智有轉過頭,看著他,“當然。”

  石井四郎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我必須承認在陰謀詭計這一塊,遠遠不如滿鐵的這些人精明。還請洪先生指點迷津,說說如何破局。”

  洪智有嘴角一撇:“簡單,先下手為強。

  “你立即向陸軍部發一封密電,就說這次諾門坎的細菌戰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情報泄露。

  “而馬文棟作為哈爾濱地區的唯一知情人,就是他泄露了情報。

  “順便,再舉報馬文棟與大村卓一鼓吹蘇聯孱弱論,暗中包藏禍心。

  “就算不能給他扣實通敵的帽子,至少也可以給他安一個為了滿鐵利益,不惜置關東軍與整個大日本帝國大計于危險之地的罪名。”

  洪智有頓了頓,接著說:“如此,你再把責任推到屬下執行不利、操作不當上,把自己的關系撇得一干二凈。

  “這樣一來,梅津美治郎次長就能名正言順地替你說話了。

  “明白了嗎?”

  石井四郎如遭雷擊,隨即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整個人豁然開朗。

  他再次向洪智有深深鞠躬,語氣無比誠懇。

  “謝謝洪先生指點!”

  洪智有背著手,神情淡漠的看著他:“我可以走了嗎?”

  石井四郎立刻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當然。”

  警察廳,廳長辦公室。

  小笠副官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廳長,洪智有進了防疫給水部!”

  正在批閱文件的馬文棟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一閃:“確定嗎?”

  小笠用力點頭。

  “確定!咱們在那附近的眼線親眼所見,他進去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

  “以石井四郎博士那暴躁的脾氣,洪智有那個混蛋,或許這會兒已經在手術臺上了!”

  “太好了!”

  馬文棟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喜過望。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快意和殘忍。

  “走!

  “我要親眼去看看洪智有哭泣、哀嚎、懺悔的樣子!”

  當然,他必須趕在洪智有被處理成一堆碎片之前,拍下幾張珍貴的照片,帶回去讓佳慧子好好“紀念”一下。

  馬文棟相信,當佳慧子看到那些照片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會非常感人,非常美妙。

  小笠副官躬身領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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