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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師父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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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深冬,不日年關,天氣愈發嚴寒,這萬里雪原上的戎人卻不減反增,大都外出捕獵,成群結伴,策馬游雪。

  關外茫茫草原,白雪皚皚,一望無際,寒風掃過,拂動細雪,在陽光下好似淡金色的霧氣,如潮如雨。

  嘎吱嘎吱————

  千里寶馬拉著的車隊迎著雪霧在雪中快步奔行,車輪碾過積雪,留下車轍,有時會吸引打獵戎人的注意。

  若他們視而不見,那便安然無事,若有心劫掠,只會徒留滿地尸首,很快的被大雪掩埋,成這寒冬雪原中并不罕見的幾具殘骸。

  離開明都時匆匆而行,準備不周,因此趙無眠他們南下入關之際,又尋過路部落搶了幾架馬車與些許物資。

  如此才不顯得擁擠……畢竟一架馬車,顯然容不得趙無眠這一大家子。

  這些馬車車廂上可見中原某些商隊與世家字號,顯然也是戎人這些年掃秋風而來的產物,他們恐怕也不會想到自己年年南下去中原劫掠,有朝一日竟被反過來搶。

  趙無眠換了身干凈衣裳,身著白衣,又裹著洗干凈的雪白狐裘,跨在馬上,走在車隊前列,眺望四周,宛若鏢師走鏢。

  只是氣質太好,容貌太俊,更像世家公子攜美郊游。

  一片白芒的雪原看多了只覺單調,但趙無眠耳邊卻是一直嗡嗡作響,歸鄉之途半點也不寂寞。

  馬車內總能傳來鶯鶯燕燕的好聽嗓音,可這其中的話語,卻不見和善。

  依稀聽沈湘閣磨著牙冷聲道:“本小姐就說出行前隱隱感覺不對兒,果不其然是你這狐貍精跑過來勾搭我相公……”

  “勾搭你相公?”孟婆冷笑一聲,道:

  “我看你是著趙無眠的棍著傻了!真以為他是什么香餑餑,天底下所有女人見了他都想搶?魔威赫赫的蒼花娘娘…的親傳弟子,竟成了這般滿腦子情情愛愛的愚婦?說出去都給師父丟臉!”

  “丟臉!?本小姐給師父丟臉?師父自己都被相公迷得神魂顛倒!和當朝太后都一塊伺候過,若她聽得你此語,非拿板子抽你屁股不可!”

  “師尊也是你隨便議論的?我還是你師姐!妄議師尊,目無師姐,師父教你的禮數難不成都跟花間露水般被趙無眠捅出去……”

  聽見此語,不等孟婆說完,趙無眠便連忙放緩馬速,來至車廂側,敲了幾下,砰砰作響,無奈道:

  “吵什么吵,好歹曾經也是師姐妹……孟婆,你同我出來一塊當護衛望風……”

  “憑什么是她和你出去膩歪,而不是我?”

  沈湘閣撩開窗簾,下巴枕著小臂,活潑青春的俏臉半點看不出方才吵鬧神情,只有深閨怨婦般的淡淡幽怨。

  “這哪是膩歪……我和她又沒什么,她出來受凍吹風,你在車廂睡覺暖和還不好?”

  “好”沈湘閣拉長了語調,笑容甜美,同方才爭吵模樣反差極大。

  孟婆翻了個白眼,也不想待在車廂里受氣,彎腰鉆出車廂。

  趙無眠解開拉車的一匹馬兒套繩,牽在手邊,孟婆飛身躍上,他才松手。

  馬兒搖頭晃腦打了個鼻息,兩人策馬并肩而行。

  孟婆朝趙無眠小聲說了句‘謝謝’。

  “不礙事,你和她們不甚相熟,待在馬車里也沒話說,不如同我……”

  趙無眠話音未落,便瞧孟婆眨眨眼睛,側目看他,有些愣神,其實她并沒有注意到這種小細節,還當是趙無眠只是更憐惜沈湘閣。

  幾秒后她才小聲道:

  “我指的不是這個……你救了我帶來的那些小丫鬟,她們沒什么江湖經驗,若被丟在明都,或許會出事……”

  “喔她們啊……”趙無眠哈哈一笑,“姨娘伸手相助,并非是我,待咱們入關,回了燕王府,安穩下來,你再尋姨娘道謝也不遲。”

  “姨娘?我不認識……你也沒同我介紹過。”孟婆此話說話輕聲細語,也不似方才爭吵。

  “我還當你對她們沒什么結交興趣……”趙無眠斟酌片刻,又是一笑,“等回鴉鶻關再說。”

  “喔……”孟婆收回視線,不再言語。

  趙無眠挺想多同孟婆聊聊,了解了解這位沈湘閣的師姐……但旁邊一眾姑娘肯定聽著,他太熱情,倒顯得對孟婆圖謀不軌,也便同樣寡言少語。

  孟婆其實也挺想多同趙無眠說說話,兩人在此之前雖有些交集,但不多。

  她對這位占了自己不少便宜,卻又以禮相待,溫潤清雋,心思細膩的未明侯也有不少好奇。

  但沒說幾句,沈湘閣聽了定然醋勁大發,還得竄出來和她吵,也便作罷。

  兩人皆目視前方,兀自策馬,趙無眠不知如何,但孟婆倒是覺得有些莫名局促,總覺得如此刻意不說話,才更顯得心底有鬼,氛圍不對。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便瞧有人撩開車簾,彎腰探出半個身子,額前碎發隨風輕晃,小臉帶著柔柔的笑。

  蘇青綺伸直胳膊,給趙無眠遞來一壺溫酒與一袋熱食,“公子吃些吧。”

  趙無眠并未拒絕,抬手接過。

  孟婆收回視線,后又聽蘇青綺轉而道:“這位……西域孟婆,您也餓了吧,在大冬天吃些熱食,誰都不會拒絕的……給。”

  孟婆聞聲看去,蘇青綺又給她也遞來油紙與酒壺。

  孟婆眨眨眼,卻是先看向趙無眠,與蘇青綺壓根不熟的關系,還有些不知自己該不該接受她這好意。

  但她與趙無眠,相對卻是熟絡不少。

  趙無眠干脆將自己那份遞給她,后再接過,道了聲謝,便用牙齒撕開油紙,咬著其內熱肉。

  見狀,孟婆也才道了聲謝,將酒壺塞進馬鞍袋,小手撕著肉絲,細嚼慢咽吃著、

  蘇青綺微微一笑,又鉆廂。

  趙無眠一邊喝酒吃肉,一邊朝孟婆介紹,“這位便是江南蘇家小姐,蘇青綺,年紀與你相差近十歲。”

  “見過,也聽說過……你們感情很好吧?”

  “那當然,我來草原,主要目的便是為了替她搶回蘇家家傳寶劍。”

  “那她怎么還叫你‘公子’?倒顯得生分……”

  “害,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就一直這么叫,我也喜歡她這么叫……你沒喜歡的男人,恐怕還理解不了這個。”

  “不就是小男女的情趣之語嘛,我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孟婆稍顯不滿,小聲埋怨。

  趙無眠笑了笑,并未再說什么。

  待入夜后,眾人停步,打算在雪原安營扎寨,休整一夜。

  馬車雖是寬闊,但也睡不下什么多人,幾位姑娘皆是江湖中人,經驗豐富,手腳麻利扎著營帳,升起篝火,架鍋煮飯。

  “誒,帳篷上怎么還多了幾朵小貓兒……尼姑你繡上去的?”

  “趕路時顯得無趣,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你這幾個貓兒繡在帳篷外側,今晚可得挨冷受凍。”

  “受凍便受凍,死物罷了,你是小娃娃嗎?”

  “?到底是誰這么有童心,還繡這些東西?”

  “都說了貧尼只是閑的無聊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誒誒,無眠,你去打些野狼,烤個狼肉嘗嘗鮮。”

  “以前我和酒兒也一同出關,吃過狼肉……”

  “好好好,別酒兒長酒兒短了,快去吧,姨娘都餓了。”

  營地中嘰嘰喳喳,熱熱鬧鬧,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孟婆抱著胸脯,靠著車廂,望著他們忙碌的身形。

  上去幫忙吧,自己一介外人,如此倒仿佛上趕著想融入他們一家似的。

  不幫忙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孟婆也沒那么厚臉皮,心安理得讓趙無眠這一眾夫人伺候自己。

  孟婆神情平靜,但實則已有些如坐針氈。

  沈湘閣知道自己師姐是什么性子,她也樂于見得孟婆如此天人交戰,暗自苦惱,所以連尋她吵架拌嘴都不曾。

  單是搬著小板凳坐在篝火前,脫了繡鞋,湊近烤火,樂樂呵呵。

  和孟婆不同,沈湘閣和一眾姑娘很是熟絡,壓根沒這么多小心思,心安理得讓別人照顧。

  若是太后見了,定要揪她耳朵,使喚她去幫忙……但此刻太后不在。

  孟婆帶來的那幾個小丫鬟倒是很快接受了自己此刻寄人籬下的身份,眼瞧趙無眠一家子對她們很是和善,當即也沒了多少戒心,熱情過去幫這個幫那個。

  看得孟婆一陣牙癢癢,總覺得再等幾天她們怕是就得被趙無眠迷得不能自己,忘了她這主子。

  “你在發什么呆?”趙無眠的嗓音忽而在孟婆耳邊響起。

  孟婆被嚇了一跳,側眼看去,趙無眠一手提著青徐劍,一手拖著一匹膘肥體壯的野狼,在身后雪地留下一串痕跡。

  趙無眠的出現,讓孟婆心中為難緩解許多,微不可查松了口氣。

  “這么快就回來了?”

  趙無眠疑惑看了她一眼,“殺匹狼能費多少功夫?過來和我一起處理狼肉,總不能讓你白吃白喝。”

  孟婆巴不得自己能有點事干,聞言當即笑嘻嘻,但又覺得自己這模樣有些憨,于是又朝他眨了眨眼睛。

  “本座也不想白吃白喝,憑空欠了人情,侯爺不如……”

  孟婆還穿著入宮時那身紅裙,此刻抬手輕輕撩起裙擺,露出裙下一抹勝雪白糯。

  趙無眠不免想起戎人深宮時,自己抱著孟婆左揉右按的美好觸感,但這種時候顯然不可能和這妖女調情,他便用青徐劍鞘輕輕拍了下孟婆額頭。

  “你這都是沈小姐玩剩下的……趕緊過來干活。”

  “你!”孟婆捂著光潔額頭,聽身后沈湘閣莫名其妙開始笑,頓時跺了跺腳,腮幫子又開始鼓。

  剝皮剁肉,清理內臟,這種屠戶活計,孟婆竟也手拿把掐,只是力道有些重,約莫是把這狼當成了趙無眠。

  趙無眠稍顯贊嘆,“你以前常做這些?”

  “江湖中人,誰不會?”

  孟婆翻了個白眼,后又覺得趙無眠待自己很好,她語氣如此惡劣,倒顯得不知好歹,便又頓了頓,轉而輕聲道:

  “小時候沒吃食,常隨爹娘上山打獵,那時候我還住在涼州。”

  “后來呢?”

  “后來……”孟婆回憶片刻,才微微搖頭,“爹娘死了,是師父收留了我……我在師父座下習武,也有十幾年了,比你那沈小姐入師門,可是早了不少。”

  孟婆說著,想起什么,又莫名其妙朝趙無眠道了聲謝。

  “怎么了?”

  “謝謝你煞費苦心,為師父洗清冤屈,還她清白……也替我殺了佟從道。”

  趙無眠笑了笑,“你對我可是道了不少謝。”

  “事實如此罷了,師父重情重義,恩怨分明,我又豈會是厚顏無恥的小人?”

  兩人蹲在營地外圍,輕聲細語說了幾句話,趙無眠便提著狼肉送去做菜。

  吃飽喝足,眾人歇息,從戎人那搶了不少營帳,孟婆與自己那些小丫鬟們便住在一起。

  孟婆并未睡覺,單是摩挲著自己懷中的傳國玉璽,暗道趙無眠這一家子待她不薄,她再繼續藏著這玩意兒,倒顯得她是非不分,心胸狹隘了。

  斟酌間,孟婆耳根微動,隱約聽見帳篷外傳來細微腳步聲,卻是有人偷偷鉆進趙無眠的帳篷,緊隨其后便響起沈湘閣的柔情細語。

  “相公我想要”

  “……你這穿著什么?”

  “帝師換下的衣裳呀,當時為帝師打扮時,本小姐便看你眼里泛光……所以專門問她要的……”

  細細索索————

  隱約傳來布料摩擦的細響,后又聽沈湘閣道:“好看?”

  趙無眠沉默,后不知為何又響起沈湘閣清脆悅耳的輕笑。

  “這地方不合適……”

  “那等入關?本小姐反正等不了,這又沒外人……喔,你擔心師姐聽見?她又不是什么純真小姑娘……”

  沈湘閣的嗓音微不可查大了幾分,明顯是有意讓孟婆聽。

  但為何要讓她聽?她又不曾與趙無眠談情說愛,彼此雖有些曖昧,但也算清清白白。

  趙無眠愛和什么女人歡好就和什么女子歡好,她才不會在乎。

  但這小師妹真是愈發沒有教養了。

  孟婆深呼一口氣,當即就想沖過去替師父教訓自己這不知羞恥的小師妹,但又怕自己一過去,看見什么不堪入目的畫面。

  單是猶豫幾秒,便忽聽沈湘閣痛哼一聲,后呵氣如蘭,嗓音糯糯道:

  “相,相公動作輕些,我肯定不叫……這樣就沒人聽見……呀!”

  撕拉————

  衣裙被撕破的聲響,讓孟婆的心也為之一顫。

  孟婆瞪大美目,蕭遠暮和那醫女也只是摟摟抱抱,但你沈湘閣居然這么野,這,這就開始著他棍了?

  孟婆這下是真不敢過去了,只能蜷縮在營帳中,翻來覆去,直至天明。

  待回鴉鶻關后,孟婆都有些渾渾噩噩。

  這幾日路程,別的姑娘顧及臉面,頂多就是同趙無眠多說說悄悄話,彼此摟摟抱抱一會兒,只有沈湘閣,毫不在乎她們目光,總能循著機會找趙無眠偷吃。

  還總故意弄出點動靜,讓她聽見……搞得孟婆現在都知道趙無眠一次能有半個時辰,但小師妹卻是回回癮最大,卻撐不了多久便要求饒。

  果真又菜又愛玩。

  若換了她……

  咻——嘭!

  直到入關,一串煙火直沖云霄,在天空炸裂,煙火滿天,讓孟婆回過神來。

  孟婆與趙無眠策馬走在車架前列,入關之后,瞧見街頭巷尾,燈紅酒綠,大紅燈籠高高掛,甚至街邊還有舞師竄出,踩著木樁輕靈騰挪。

  周圍聚著人群,時不時大聲叫好,嘈雜聲響,似乎讓這座深冬時節的邊關重地憑空多了幾分熱浪。

  孟婆微微仰首,絕美容顏被時不時火光照亮,望著萬人空巷,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被這股氣氛感染,反而有些不適應。

  幾天前他們還在明都大開殺戒,目之所及只有死人,隨后便是一望無際的雪原,單調空洞……后她又想起自己在西域的日子。

  西域不過年關,哪怕是孟婆也只有小時候同爹娘,同晏容緋,過了幾次節日。

  所以她此刻反倒有些不適應,宛若來到異國他鄉……

  本就是異國他鄉,她是胡人,又不是中原人。

  這里不是她的家。

  孟婆掃去雜念,便聽趙無眠在一旁問:“這是年關了?”

  孟婆微微搖頭,“我們胡人不過春節……年關就年關了唄,熱熱鬧鬧還不好?”

  “這可不好,我答應了天子要回京師陪她過年……”趙無眠語氣有些苦惱,后瞧蕭遠暮自車廂內探出俏臉,道:

  “我看你是這些天被沈湘閣弄傻了,離年關還有一個月,足夠咱們趕回京師了。”

  “那就好……你對年關的日子倒是很敏感嘛。”趙無眠松了口氣。

  “這是自然,誰讓你往常只有年關才肯回江南。”蕭遠暮放下車簾,嗓音淡淡自車廂傳出,有些幽怨。

  趙無眠笑了笑。

  孟婆好奇看了看車廂,又看了看趙無眠,聽出趙無眠與這位太玄宮宮主,彼此之間有許多故事。

  趙無眠稍一打聽,才知是他在明都大鬧一番的消息,已被人用飛鴿傳書傳來關內。

  這消息一出,別說是鴉鶻關,便是中原上上下下所有地方,只要消息傳到哪兒,哪兒就開始放炮慶祝。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提前為他塑金身立太廟,估摸著等趙無眠殺了烏達木那天,金身太廟也可剛好建成。

  朝野市井倒是比趙無眠本人更堅信他能殺了烏達木。

  趙無眠對青史留名不是很感興趣,但功績越高,將洛朝煙,太后乃至一眾姑娘娶進家門的阻力顯然就越小。

  此前他若入宮與洛朝煙成親,再娶些其余姑娘,市井百姓定要覺得趙無眠目無王法,功高震主,無所顧忌,將洛家皇室的臉面踩在腳底。

  但如今,朝野上下恐怕還會在心里暗戳戳覺得是洛朝煙高攀了趙無眠,巴不得他再多要些什么東西……

  念及此處,趙無眠心情當即大好……他不覺得誰高攀了誰,單覺得能給自己喜歡的女子一個名分,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事。

  名分這東西,姑娘們大多是江湖女子,興許不在乎,但他不能不重視。

  一路輕快回了燕王府,將馬車交給丫鬟們看管,所有人都是長舒一口氣,該洗澡洗澡,該換衣裳換衣裳。

  總算是能歇一歇了。

  便是孟婆也不例外,她挑了一間廂房,脫衣沐浴,靠著浴桶,愜意地瞇起美目。

  卻也已開始琢磨動身離去的事情。

  回了關內,她顯然不可能再繼續跟著趙無眠……她與他終究不是一路人,沒理由跟著他回京師。

  孟婆睜開眼簾,望著浴桶之上水霧朦朧,片刻后轉眼看向擱置在桌上的傳國玉璽。

  沉默片刻后,聽‘嘩啦’一聲,孟婆姣好白膩的身段踏出浴桶,擦拭干凈,穿衣打扮,換上自己那套裝飾繁瑣的西域胡衣,似異邦公主,高雅貴氣。

  她提著傳國玉璽,將其塞進衣袖,抬手攏了攏肩前碎發,推門走進后院。

  其余姑娘大都還在沐浴,依稀可自屋內聽得些許談笑聲。

  趙無眠一介男人,洗得最快,此刻白衣勝雪,稍顯坐在后院一石上,捧著積雪,卻是在用內息將壓實積雪雕刻小人。

  孟婆腳步微頓,多看了幾眼趙無眠那認真神情,不知為何,反而不愿出聲打擾。

  趙無眠于是側眼看她,瞧見孟婆打扮,眼神不免驚艷幾分,后微微一笑。

  “打算回西域啦?”

  孟婆聞言走近,走動間,衣上金銀飾品,宛若風鈴,清脆作響。

  她在趙無眠身旁坐下,雙腿伸直,腳跟觸地,一雙美腿在裙子上勾勒起一抹動人弧度,一舉一動活像青春活潑的少女。

  “未明侯身邊這么多江湖絕色,總不至于還舍不得我一介胡女?”她偏頭好奇問。

  “沒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趙無眠將手中積雪撒下,拍拍雙手。

  孟婆眉梢不免蹙了下,后移開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兒看,輕哼一聲,心底稍顯不滿。

  她也就調笑一句,趙無眠居然還真認了。

  緊接著便聽趙無眠道:“反正我年關后也得去西域一趟。”

  孟婆一愣,有些小驚喜,“你去西域作甚?”

  “我有兩個仇家,申屠不罪與溫無爭……而溫無爭在江湖無路可去,只能去西域。”

  孟婆明白似的連連頷首,“原來如此……我會幫你探聽探聽溫無爭的下落。”

  “多謝。”

  “嘻嘻。”孟婆自袖中取出傳國玉璽,拋給趙無眠,“嗯哼,送你。”

  趙無眠抬手接過,神情不免疑惑幾分,“什么意思?”

  孟婆抬手梳理著自己肩前碎發,不緊不慢道:

  “自戎人書房尋到的東西,我也是武魁,能從中感知幾分九鐘之氣……這多半是真品,你來西域的目的之一,便是這個吧?你那醫女,在望南樓下還威脅過我交出此物哩!”

  趙無眠將傳國玉璽抬起,端詳幾眼,“的確如此……但你難道不想要九鐘嗎?”

  “想是想……但此物于我而言也沒什么用處,我既是武魁,便有自己的武道感悟,無需借此外物,而你加上傳國玉璽,九鐘只差其二,更何況……”

  孟婆朱唇抿了抿,又輕哼一聲,有理有據道:

  “傳國玉璽代表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在朝廷的那位小情人桌上擺著的玉璽,定然只是仿制品,你若能帶此物回去,有這一層功績在,這江山明面上雖是洛家的,但背地里,恐怕真要隨你姓趙。”

  孟婆所言不無道理,趙無眠不禁更顯疑惑。

  “你倒是為我考量許多。”

  孟婆捏起自己裙擺一角,“權當你還本座師父一個清白的報酬。”

  趙無眠又打量了傳國玉璽幾眼,后露出笑容,轉而將其又塞進孟婆懷中。

  “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東西還是由你帶回去吧。”

  孟婆急了,“怎么?你還不好意思接受我的好,覺得會承我人情?我都說了,這只是因為你還了家師清白……”

  趙無眠打斷孟婆的話,

  “你同丁景澄來明都,圖謀九鐘,如今丁景澄已死,你若再毫無所獲回西域,申屠不罪定然對你有所懷疑……這東西我帶回去,無外乎市井威望更高些,但你帶回去,卻有大用。”

  孟婆美目瞪大幾分,側眼看他,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幾秒后才吶吶:

  “你當真愿把九鐘拱手讓人?這東西一旦被我帶去西域,雖能讓我省去不少麻煩,但‘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八字一出,申屠不罪若想出兵,可就算師出有名。”

  “拱手讓人又如何?”趙無眠抬手接了幾片雪花,道:

  “我能將它送出去,就能將它搶回來。”

  孟婆心尖兒莫名一跳。

  后瞧趙無眠朝她一笑。

  “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所謂‘師出有名’的問題,因為……這傳國玉璽是假的。”

  “誒?”孟婆俏臉頓時一僵。

  趙無眠微微搖頭,隨口說道:

  “我此前在東海將青玉佩化虛入體,對九鐘之氣最是敏感……這傳國玉璽就是個仿制品,乃烏達木用以掩人耳目的東西,申屠不罪若將其當真,亮給天下,烏達木第一個就得拿出正品狠狠打他臉……”

  趙無眠話音未落,便瞧身旁孟婆一手捏著他肩膀衣物,另一只手捏起小拳頭雨點般砸他的背。

  “你死呀你,不早告訴我,故意逗我玩是不是?”

  “誰讓你那么認真?”

  “你,你氣死我算了!”

  兩人坐在石頭上跟國子監的同桌學子般打鬧一會兒,身后忽而幽幽傳來一道嗓音。

  “住手,打打鬧鬧,成何體統,你眼里還有你師丈嗎?”

  師丈,也是師之丈夫。

  孟婆忽的嬌軀一顫,回首看去,卻瞧一席黑裙,容貌知性的女子負手站在她們身后,面無表情。

  孟婆眨眨眼睛,“師,師父?”

  孟婆知道晏容緋已經死了,也知道江湖目前是沈湘閣在用師父的身份行事。

  師姐妹很少談起晏容緋,但對此定是心知肚明,所以孟婆也不好戳破沈湘閣,連忙起身行禮,只是不免微微咬牙,暗道沈湘閣又想作什么妖?

  趙無眠稍顯茫然望著‘晏容緋’,也搞不懂沈湘閣是想做什么。

  卻聽她微微頷首,道:“你先退下,為師同你師丈有話要談。”

  孟婆看了趙無眠一眼,滿眼狐疑起身離去,回了廂房,后將窗戶撐開一條縫,悄悄打量。

  趙無眠起身看向晏容緋,“你這是……”

  話音未落,晏容緋便快步上前,將他抱住,呵氣如蘭,“我好想你……”

  孟婆美目瞪大。

  趙無眠也是一愣,后便瞧晏容緋拉起趙無眠的手,竟主動撩起黑裙裙擺,讓他摩挲著一雙雪膩光滑的大腿。

  沈湘閣與晏容緋的身材其實有些差別……但沈湘閣出神入化的易容高就高在,什么地方,皆可千變萬化。

  所以無論是抱著,還是輕輕摩挲,個中滋味與沈湘閣,其實是有很大不同的。

  所以也讓趙無眠次次著迷。

  晏容緋朱唇含著趙無眠耳朵,嬌軀輕扭,似穿花蝴蝶般,雙手撐著趙無眠方才坐著的石頭,挺起腰肢,回首看向趙無眠,貝齒輕咬下唇,催促道:

  “快些,不然湘閣洗完澡,又要吃醋攪局……”

  蒼花娘娘你是不是有些入戲太深?

  但這作為趙無眠與沈湘閣彼此間從不言說的小默契,趙無眠肯定不會主動打破。

  他垂首一瞧,沈湘閣抬手已輕輕拉起裙角,剛洗過澡的緣故,肌膚似還沾染著一絲水汽,白里透粉。

  趙無眠呼吸一窒,走近幾分。

  孟婆躲在屋里,透過窗戶縫隙,望著兩人,美目瞪得圓圓的,心底只剩一句話。

  師父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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