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門。
擋在了伊恩的面前。
門板上沒有任何鎖孔或者把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扭曲、怪異的浮雕圖案——那是一些難以名狀的生物形態,有的像是纏繞在一起的巨蛇與藤蔓,有的像是長滿眼睛的扭曲肉塊,有的則完全是抽象的東西。
仿佛代表著某種原始概念的幾何符號。
。這些浮雕并非死物,它們在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蠕動、變化著,散發出令人心智混亂的微弱光芒和低沉嗡鳴。
整個巨門都彌漫著一股古老、蠻荒、充滿了混亂與原始力量的氣息,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個活著只是陷入沉睡中的恐怖存在。
而在巨門之前,通道兩側的陰影里,匍匐著幾個龐大的身影。
伊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它們。
這就是盲眼男人口中的“古靈”。
它們的外形各異,完全不符合常規生物的形態。
其中一只,看起來像是一團不斷翻滾的、由沙礫和枯骨組成的旋風,風眼處閃爍著兩點猩紅的光芒。
另一只則如同一條巨大的、半透明的沼澤蠕蟲,身體表面布滿了不斷開合的吸盤,每個吸盤里都似乎有一張痛苦嘶嚎的人臉若隱若現。
還有一只,形態最為詭異。
它像是一灘粘稠的、閃爍著油彩般光澤的黑色淤泥,表面不斷浮現出各種扭曲的幻象,時而如同繁華的城市,時而如同尸橫遍野的戰場。
它們散發出的魔力波動,充滿了野性、混亂和一種根植于這片古老大陸本身的原始威壓。這種古靈確實與秩序井然的巫師魔法體系格格不入,更像是自然本身孕育出的自然之靈在經過未知的扭曲后出現的可怕具現。
當伊恩踏入這片區域時,這幾只“古靈”幾乎同時“醒”了過來。
沙暴古靈停止了翻滾,猩紅的風眼死死盯住了伊恩;沼澤蠕蟲抬起了它那沒有明確五官的頭部,無數吸盤中的面孔齊齊轉向他,發出無聲的尖嘯——而那灘黑色淤泥則劇烈地沸騰起來,表面幻象變幻的速度陡然加快,散發出強烈的精神污染。
一股沉重如山、帶著濃郁血腥氣和靈魂詛咒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向伊恩洶涌而來,試圖將他碾碎。
將他吞噬,將他的靈魂拖入無盡的瘋狂與混亂之中。
伊恩站在巨門之前,獨自面對著這些來自非洲部落傳說最深處的恐怖“古靈”,臉上卻沒有任何驚慌之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表情。
“有點意思。”他輕聲自語,周身那內斂到極致的氣息,開始如同解封的利劍般,緩緩展露出其鋒銳的一角。
伊恩獨自站立在那扇散發著不祥波動的巨門之前。
周身氣息如同出鞘的那種神器,與前方那幾頭形態各異、散發著原始混亂威壓的古靈形成了無聲的對峙。
無形的魔法以及精神交鋒已經開始,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緊張意味,靈魂的詛咒低語以及令人心智混亂的扭曲力場。
這幾只古靈,顯然與上面那些被“喂養”得懶散的攝魂怪截然不同,它們是真正危險、充滿攻擊性的守衛。
然而,伊恩的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帶著一種研究者般的專注與好奇。
他決定不直接動用自己那些涉及規則層面的力量碾壓過去——那固然簡單直接,卻可能毀掉了解這些“古靈”本質的機會。
正因如此。
他打算用更“傳統”一些的方式,也就是霍格沃茲教育體系下錘煉出的魔法流派,來會一會這些非洲大陸的古老存在。
“正好,活動一下筋骨。”
伊恩手腕一翻,那根跟隨他多年的、看似樸素無華的魔杖滑入掌心。魔杖尖端微微亮起,指向那頭最先按捺不住的——由沙礫與枯骨組成的沙暴古靈。
“颶風旋舞(VentusVortex)!”
并非簡單的疾風咒,而是經過強化的、帶有強烈旋轉切割力的旋風。一道凝實的、發出尖銳呼嘯的龍卷風自魔杖尖端噴涌而出,并非攻向古靈本體,而是精準地撞向它那不斷翻滾的沙暴身軀側面。
“轟——!”
沙暴古靈發出一陣刺耳的、仿佛千萬顆沙粒摩擦的嘶鳴,它龐大的身軀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強力旋風打得微微一滯,旋轉的速度明顯紊亂,表面的枯骨被風刃切割得咯咯作響,甚至有幾根較小的骨頭被直接卷飛出來。
這就是伊恩。
要用對方的屬性跟對方碰。
傳奇巫師的傲氣體現的淋漓盡致。
只是古靈顯然意識不到這一點。它那猩紅的風眼中閃過一絲暴怒,更多的沙礫和不知從何而來的碎骨憑空涌現,融入它的身體,使其體積膨脹了一圈,帶著更加狂猛的氣勢,卷起無數閃爍著黑光的沙刃,朝著伊恩鋪天蓋地罩下!
伊恩身形如電,在并不寬闊的通道內靈活移動。
“盔甲護身!”
一個非常凝實,閃爍著復雜符文的光盾瞬間出現在伊恩身前,擋住了大部分沙刃,發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聲響。
同時,他魔杖再次揮動。
“清水如泉!”
“速速冰凍!”
一股粗大的水柱射向沙暴古靈,并非為了澆熄,而是在接近的瞬間被極強的冰凍咒轉化為無數尖銳的冰晶、冰刺,混合著尚未完全凍結的水流,如同霰彈般轟入沙暴之中。極寒與物理沖擊再次讓沙暴古靈的動作一僵。
它部分沙礫和枯骨被凍結、擊碎,發出噼啪的碎裂聲。
“吼吼吼!”
這個古靈憤怒地咆哮,沙暴中開始浮現出扭曲的、痛苦的人臉幻影,發出直刺靈魂的哀嚎,試圖干擾伊恩的精神。
“靈魂層面的攻擊?有意思。”伊恩眉頭微挑,感受到一絲精神層面的刺痛,但并不強烈。他穩固心神,魔杖劃出圓弧。
“精神屏障!”
這種層次的精神攻擊,還用不上守護神咒。伊恩自信從容,優雅無比,一道如同溫暖晨曦般的銀色光暈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這光暈并不強烈,卻帶著一種堅定、純粹的“守護”意志。沙暴中那些痛苦人臉幻影在接觸到銀光的瞬間,如同冰雪消融般發出凄厲的尖嘯后消散,沙暴古靈本體也仿佛被灼傷般向后縮了縮,發出忌憚的嘶鳴。
就在伊恩與沙暴古靈周旋之時,那條半透明的沼澤蠕蟲古靈動了。它那龐大的身軀看似笨拙,移動起來卻異常迅捷,如同液體般滑過地面,張開前端那布滿了無數吸盤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口器,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籠罩伊恩,同時,吸盤中那些痛苦人臉發出的無聲尖嘯變得更加密集,形成精神沖擊的浪潮。
“障礙重重!”
“統統石化!”
伊恩魔杖連點,無形的障礙力場試圖延緩蠕蟲的靠近,緊隨其后的全身束縛咒的光芒射向蠕蟲。
然而,那石化光芒沒入蠕蟲半透明的身體,只是讓它表面的粘液稍微凝固了一瞬,便迅速被它體內翻滾的黑暗力量消融。
它的吸力依舊強大,精神沖擊也持續不斷。
“物理和常規詛咒抗性很高……”伊恩一邊憑借高超的移動技巧對抗著吸力,一邊冷靜地分析。他放棄了直接控制,轉而施展變形術。
“速速變形!”
一道綠色帶有沖擊力的火花咒擊中蠕蟲身旁的地面,將堅硬的巖石瞬間變形為一大片滑膩無比且充滿彈性的苔蘚區域。
“滋滋滋!!!”
蠕蟲龐大的身軀滑入其中,動作頓時變得遲滯笨拙,吸力也受到了影響。它憤怒地扭動著,粘液腐蝕著苔蘚,但伊恩已經爭取到了時間。
而最后那灘最為詭異、如同沸騰黑色淤泥般的古靈,一直沒有直接參與物理攻擊。但它給伊恩帶來的麻煩卻是最大的。它表面不斷變幻的扭曲幻象——繁華城市瞬間崩塌成廢墟,親人朋友化為猙獰的惡魔撲來,無數財富珍寶在觸手可及時化作毒蛇。
這些幻象并非單純的視覺欺騙,而是蘊含著強大的精神污染力量,不斷沖擊著伊恩的心智,試圖勾起他內心深處的恐懼、貪婪和絕望,瓦解他的戰斗意志。如果是普通巫師在這里,很有可能就因此一敗涂地。
好在伊恩不是普通巫師。
“閉耳塞聽!大腦封閉術!”
伊恩先是施展了干擾性咒語,制造出一些無意義的噪音試圖干擾幻象的傳遞,同時運轉起精深的大腦封閉術,如同在最狂暴的風浪中筑起堅不可摧的堤壩,將那些精神污染牢牢隔絕在外。他的眼神始終清明,動作沒有絲毫紊亂。
在游斗中,伊恩不斷變換著策略,嘗試著各種霍格沃茲體系的魔法——他嘗試用“火焰熊熊化作的火龍灼燒沙暴古靈,發現火焰能一定程度上凈化其中蘊含的負面情緒能量,但無法徹底摧毀沙礫和枯骨的本體。
他對沼澤蠕蟲使用了“四分五裂,鋒利的切割咒只能在它表面留下淺淺的、迅速愈合的傷口,證明其再生能力極強。他對黑色淤泥古靈嘗試了“咒立停”和各種解咒,發現對其天然的精神污染能力效果甚微。
只能依靠自身強大的精神力硬抗。
戰斗持續了約莫一刻鐘。
伊恩如同一只靈巧的雨燕,在三個強大古靈的圍攻下穿梭,看似驚險,實則始終將局面控制在可控范圍內。他并非無法戰勝它們,如果動用他真正的力量,無論是撕裂空間還是引動更深層的魔力規則,都能在短時間內將這些古靈摧毀或封印。
但他沒有。
他的目的,是“試探”,是“理解”。
畢竟。
古靈雖然實力可怕。
但是還是那句老話——伊恩是傳奇巫師,在他這個位格的狀態下,已經鮮少有非神靈位格的存在能夠與他一爭高下。
在不斷的交手和魔法能量的碰撞感知中,伊恩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尋常的細節。那沙暴古靈,在被他用蘊含純凈生命力的防護魔法逼退時,除了暴怒,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解脫般的顫栗。
那沼澤蠕蟲,在被變形術制造的滑膩苔蘚困住時,它吸盤中那些痛苦人臉的哀嚎,除了怨毒,似乎還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仿佛對“束縛”本身的恐懼。而那黑色淤泥古靈,當伊恩全力運轉大腦封閉術,展現出堅不可摧的意志時,它那沸騰的淤泥表面,除了更加瘋狂的幻象,似乎還閃過了一瞬間的波動。
類似“茫然”與“疲憊”的波動。
更重要的是,伊恩在這些古靈那混亂、扭曲、充滿負面情緒的能量核心深處,隱約感知到了一絲極其微弱、但本質卻異常純粹,甚至帶著些許祥和與自然韻律的……“內核”。那內核仿佛被厚厚的、由痛苦、怨恨、詛咒和某種外力污染所形成的“外殼”緊緊包裹。
不斷扭曲著。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伊恩的腦海——他有了一些意識,這些所謂的“古靈”,它們最初或許并非如此!
就像是之前猜測的那樣,它們很可能本是這片古老非洲大陸上,與山川、河流、森林、沼澤共生的自然之靈!
是維系某種平衡,象征某種自然現象或地域精神,本該祥和的魔法存在!是因為某種變故——可能是遠古的戰爭、邪惡的祭祀、強大的黑魔法污染,或者是被貪婪的部落強行束縛,扭曲了本質用以達成某些目的。
正因如此,人類的影響,才導致了它們的墮落與畸變,變成了如今這副充滿痛苦、怨恨和攻擊性的扭曲模樣!
這樣的猜測也不是空穴來風。
伊恩是有跡可循的。
要知道。
這個地方的魔法部不注重攝魂怪的培養使用。
或許就在于這邊的魔法部掌控著這種古靈。
這些古靈它們現在的暴戾和混亂,更像是一種已經達到永無休止,源于自身痛苦和本質被玷污的掙扎與宣泄!
這個發現,讓伊恩心中的殺意消退了大半。他看著眼前這三個依舊在瘋狂攻擊的古靈,眼神中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真是一群可憐蟲。”
它們是可怖的,是危險的,但某種程度上,它們也是……可悲的。
“原來如此……”伊恩喃喃自語,手中的魔杖攻勢稍稍放緩,更多地轉為格擋與閃避,“并非天生的邪惡,而是被扭曲的造物。難怪那個盲眼會說‘驚動了某位沉睡的大人物’……紐特攜帶的‘小動物’,恐怕是觸及了與這些古靈本源相關的東西,甚至可能……觸及了導致它們扭曲的根源?”
他意識到,強行消滅這些古靈,或許并非最佳選擇,那可能只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粗暴手段,甚至可能引發更不可預知的后果。
就在伊恩思考著是否要改變策略,嘗試用其他方法安撫或暫時禁錮這些古靈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那扇巨大的、布滿蠕動浮雕的門扉,似乎因為他與古靈戰斗產生的能量波動,其上的某些符號,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門后,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