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踏入第一層時。
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頭頂是幽綠色的魔法燈,墻壁由黑曜石砌成,刻滿禁魔符文。走廊兩側是一間間鐵籠,籠中囚徒神情呆滯,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靈魂。
而在這片死寂中,攝魂怪緩緩漂浮。
它們披著破爛的黑袍,身形佝僂,臉上沒有五官,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洞。它們本該是令人恐懼的存在,是靈魂的吞噬者,是快樂的終結者。
可當伊恩出現的那一刻,它們的動作戛然而止。
并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
這也在伊恩的預料之內。
是的。
伊恩是具備最高攝魂怪控制權限的那個攝魂怪之主。
攝魂怪這樣本來是從迷離幻境跑出來,然后被人類以各種方式“轉職”為看守的生命,曾經只是服務于渡鴉的一群苦力而已。
伊恩對這些生命有著天生的壓迫里,不管它們是在盡職盡責地巡邏,還是像現在這樣懶散地懸浮在角落,對于伊恩而言都形同虛設。不僅如此,由于是上位主宰,它們甚至可以說是他此刻大有裨益的“幫手”。
只見。
伊恩心念一動,解除了渡鴉形態,重新化為人形,站在昏暗潮濕的監獄甬道中。
“過來。”他沒有絲毫猶豫,對著距離最近、正蜷縮在陰影里仿佛打盹的一只攝魂怪,隨意地招了招手。
伊恩的聲音平靜,不高,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層面的威壓。更確切地說,一股極其隱晦、但又無比純粹的氣息,如同水紋般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那是他曾在迷離幻境的邊緣。
窺見的那只象征著死亡與輪回本源的“真”渡鴉所具備的一絲神髓,聲音宛如直接在攝魂怪的“意識”中響起。
伊恩此刻模擬出的,正是那種凌駕于眾生之上、執掌靈魂歸宿的古老威嚴。
效果立竿見影。
剎那間,那些原本冷漠漂浮的攝魂怪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齊刷刷地轉向伊恩。
它們沒有攻擊,沒有遲疑,甚至沒有一絲猶豫——而是屁顛屁顛地飄了過來,姿態竟有些像被主人召喚的獵犬。
這些攝魂怪動作卻快得驚人,不再是那種飄忽詭異的移動,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惶恐與急切的姿態,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傀儡,飛快地“飄”到了伊恩面前,然后,它們那龐大的、散發著冰冷絕望氣息的身軀,竟然微微……蜷縮了起來,兜帽低垂,仿佛臣子見到了君王,奴仆見到了主人。
這完全在伊恩的預料之中。攝魂怪,這種被大多數巫師視為恐怖象征的生物,其真正的起源,與迷離幻境、與那只“真”渡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某種古老的定義里,它們甚至可以算是渡鴉在物質世界的仆從或衍生物。
它們感受到伊恩身上那源自“本源”的氣息。
靈魂深處那被刻印了無數歲月的服從性瞬間被喚醒,態度自然變得無比謙卑,比見到魔法部的最高官員都要敬畏十分。
那被歲月塵封的條件反射瞬間蘇醒。
它們的主人。
回來了。
這不是權力的敬畏,而是基因層面的烙印——它們生來就注定要服從渡鴉的化身。
“帶我去關押紐特·斯卡曼德的囚室。”
伊恩俯視著這些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生物。
他直接下達了指令。
盡管他甚至不確定攝魂怪是否能完全理解人類的語言,但他相信那種靈魂層面的聯系足以傳遞他的意圖。
事實也確實如此,攝魂怪沒有語言,但它們能聽懂。它們能感知情緒、記憶、意圖——而伊恩的命令清晰無比。
攝魂怪龐大的身軀再次微微一顫,兜帽下的黑暗似乎轉向伊恩,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表達驚奇——這個擁有“主人”氣息的存在,竟然能如此清晰地與它們溝通?但這種驚奇只是一閃而逝。
靈魂深處那股無法抗拒的服從性如同最底層的基因代碼被激活。
它生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意志。
只見,一只攝魂怪轉身,無聲地向前飄去,它乖乖地、甚至帶著點討好意味地,調轉方向,開始在前方引路。
另外幾只原本在遠處徘徊或休眠的攝魂怪,似乎也感應到了這邊的氣息和動靜,紛紛聚攏過來,但它們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遠遠地、沉默地跟在后面,如同最忠誠的儀仗隊,又像是畏懼靠近火焰的飛蛾。
“還真是好使喚的帕魯。”伊恩跟在為首的那只攝魂怪身后,在這座宛如巨大蜂巢般錯綜復雜的地下監獄中穿行。
他原本還有些好奇,為什么這里的攝魂怪顯得如此“佛系”,缺乏阿茲卡班同類的那種攻擊性和饑渴感 。按理說,攝魂怪應是饑渴的、暴虐的,會不斷吸食囚犯的快樂,讓監獄充滿絕望。可這里的攝魂怪……卻顯得異常“佛系”?
它們漂浮在空中,動作緩慢,甚至有些慵懶。懷抱著這種好奇,伊恩隨著不斷深入,他看到甬道兩側囚室里的景象。
于是,也漸漸明白了原因。
這里的攝魂怪,吃得太飽了。是的,吃太飽了,所以佛系,一片接一片的囚室里,關押著形形色色的巫師。
其中相當大一部分,尤其是靠近上層區域的,他們的眼神空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或坐或躺,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
“難怪它們這么聽話。”
伊恩嘆氣,“吃飽了,自然懶得造反。”
這些人身上已經幾乎感覺不到快樂的情緒波動。
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和微弱的生命氣息。顯然,他們的快樂、他們的積極情緒,早已被攝魂怪們“享用”殆盡。
這里的攝魂怪,吃得太飽了。
非洲大陸人口眾多,紛爭與混亂也從未停息,這里的魔法部顯然在對待罪犯上,遠不如歐洲同行那么“講究人權”。
沒有《反攝魂怪過度接觸法案》之類的約束,也沒有定期輪換攝魂怪以防止它們對囚犯造成不可逆傷害的規定。
對于這里的攝魂怪而言,這座地下監獄,簡直就是一個永不關門、食材充足的自助餐廳!它們被“喂養”得太飽了,自然就失去了主動狩獵和制造恐怖的動力,變得“佛系”起來,獅子老虎要是吃撐了也是這樣。
“還真是……簡單粗暴的管理模式。”
伊恩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種近乎養蠱般的監獄管理,只能搖了搖頭,繼續跟著攝魂怪向下走去。
他見過歐洲阿茲卡班的殘酷,可那里的攝魂怪至少還受魔法部約束。而這里……簡直是把靈魂生物當成了無限制的“清道夫”。
解救?
改革?
沒辦法。
這畢竟不是伊恩的國,也不是伊恩的家,他怎么能去評判對方的法律呢?非洲地廣人多,魔法部對“罪犯”的定義極為寬泛——只要你得罪了權貴,或是被誣陷攜帶違禁生物,就能被關進來。
而一旦入獄,便再無“人權”可言。
就像是魔法部的官員自己賣能潛入進來的門鑰匙出來,魔法部從不限制攝魂怪的行為。它們可以隨意吸食囚犯的快樂,甚至直接抽取靈魂碎片作為“主食”這件事,仔細想一想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畢竟。
一旦魔法部這樣的機構腐朽,那就肯定不只是單純的腐朽一點點,而是全方位的腐朽,一個腐朽的機構還指望它能有多管理嚴苛呢?
“尊重每個國家自己的命運。”
攝魂怪引領伊恩向下走去。他們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環形走廊,每下一層,空氣就越發沉重,魔力波動也越加紊亂。在幾只攝魂怪無聲的簇擁下,伊恩沿著螺旋向下的粗糙石階不斷深入。越往下監獄的結構越發復雜。
如同一個倒置的蟻穴。
非洲的“阿茲卡班”并非建于海上孤島,而是深埋于幽靈峽谷的地底深處。整座監獄如同一座倒懸的蜂巢,由九層環形牢獄構成,每一層都向下延伸百米,越往下,魔力越壓抑,空氣越凝滯。
囚室的密度似乎有所降低,但關押的囚犯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第二層,關押的是普通的走私犯和黑市巫師。他們見到伊恩,有的低聲咒罵,有的瑟瑟發抖。
第三層,開始出現被控“褻瀆祖靈”的巫師。他們身上纏繞著符文鎖鏈,口中念著古老的咒語,試圖與地脈溝通。
第四層,關押的已是“重罪犯”——有人被控試圖復活遠古邪神,有人被發現私藏“祖靈之骨”,甚至有人被指控能操控半人馬軍團。
第五層,伊恩終于看到幾名實力不俗的巫師。他們身上沒有鎖鏈,卻被困在“靜魔力場”中,無法施展魔法。其中一人冷笑看著伊恩:“外鄉人,別以為你能在這兒橫行。等魔法部高層知道你擅闖,你也會像我們一樣,永遠困在這兒!”
伊恩只是瞥了他一眼,那人便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頭頂,再不敢多言。
上層的囚犯大多已經被攝魂怪“榨干”,如同枯萎的植物。
而在這里,伊恩能清晰地感知到許多囚室里依然散發著不弱的魔力波動,以及各種強烈的負面情緒——憤怒、仇恨、瘋狂、狡詐……顯然,能被關押到更深層的,要么是實力更強、能一定程度抵抗攝魂怪影響的巫師。
要么就是犯下了更嚴重罪行的危險分子。
這些危險的分子油水很足,還沒有被撈夠,自然不會被扔給攝魂怪處理。不管是實力強還是資本強的罪犯在下層也是很多。
他們并沒有像上層囚犯那樣徹底麻木,反而對任何外界動靜都格外敏感,每一個人都會將目光投向進入其中的伊恩。
沒辦法。
伊恩這一行“人”的組合實在太過詭異——一個氣質非凡、看似普通的巫師,被幾只平日里令人聞風喪膽的攝魂怪如同眾星拱月般護衛著,沉默地行走在昏暗的甬道中。這景象立刻引起了沿途囚犯的注意。
大多數囚犯只是用警惕、審視或忌憚的目光盯著伊恩,不敢輕舉妄動。能混到這個層次的,沒幾個是真正的傻子,眼前這情形太不尋常了。攝魂怪,那不是傲羅能使喚的物種,即便是魔法部的部長也不行。
對于這個常識。
很多有常識的巫師都知道。
當然。
總有例外。
有有常識的人,肯定就有沒有常識的人,這句話看起來像是一句廢話,不過細細去品,覺得它還是廢話的同時也是有它的道理。
在經過一個格外陰暗的囚室時,一只枯瘦、骯臟的手猛地從鐵欄縫隙里伸了出來,伴隨著一個嘶啞、瘋狂的聲音。
“喂!你!放我出去!聽見沒有!快放我出去!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血爪’部落的酋長之子!你敢關著我,我的家族一定會把你撕成碎片!把你的靈魂抽出來點天燈!”那囚犯是個頭發臟亂、眼窩深陷的男巫。
眼神里充滿了暴戾和一種不正常的亢奮。
他顯然把伊恩當成了魔法部前來巡視的高級官員。
試圖用威脅的方式恐嚇對方。
“嘖嘖”
麻瓜世界有富二代,官二代,巫師的世界里顯然也有,雖然伊恩不知道血爪’部落的酋長之子是個什么分量。
不過他也明白,這個大吼大叫的人,就是巫師當中囂張跋扈的二代。和斯萊特林學院里那些小蛇還不一樣。
小蛇們大多數也都只是因為蠢,近親結婚,再加上家庭教育,所以顯得比較壞,但是遠沒有壞到能夠壞的流油的程度。
可這個被關押的人不同。
能夠被關押到這種地下深層的罪犯,那都是壞到沒邊了的那種,就是村長的惡霸兒子見了都要說怎么會有這么壞的人的那種壞人——雖然非洲這邊的魔法部會搞一些勒索訛人的事情,不過不代表他們完全不做自己的本職正經業務。
能被關到在這里。
那肯定是真的做過很多壞事。該如何去形容呢,盡管伊恩沒有去讀取對方的記憶,怕臟了自己的腦子和思維。
但是他還是用自己的精神感知了一下對方的狀態,該怎么來形容這個感知結果呢,就是他能感覺到對方和伏地魔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只是分割了靈魂,嗜血如命,身上還有很多黑魔法的氣息。對于這樣的臟東西,伊恩一般是不太想要進行接觸。
伊恩的腳步甚至沒有停頓一下,目光淡淡地掃了過去,如同在看一塊路邊的石頭。然而,他的無視反而激怒了對方。
“小矮子!給老子停下!”
這句大罵。
何嘗不是在激怒伊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