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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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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篝火前,張夏挨著小滿坐下。

  陳跡坐在一旁看著火光跳動,沉默不語。

  他先前懷疑張夏是借機與云羊、皎兔接頭,現在證明不是……但他腦海中仍有疑惑不斷盤旋。

  陳跡坐在篝火旁捏起一片羊肉,漫不經心對身旁張夏問道:“先前張兄說你與好友去看了汴梁四夢?”

  張夏吃著羊肉:“看了。”

  陳跡笑著說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這話本乃是黃山道庭首徒張黎所寫,沒想到這位道長文采倒是比修為更出眾些……我記得汴梁四夢里李長歌有句詞,昨日鹿鳴宴,今宵鐵索寒,后面那句是什么來著?”

  張夏笑吟吟道:“說甚龍鳳種,道甚草根難。看汴梁四夢,我便忍不住想起在陸渾山莊的時候,那一日漫天大雪,你坐在陰陽魚圖中與無齋辯經。你牽著馬帶郡主走過一線天,我就在想,這一幕該叫世人知曉才對,沒想到張黎道長真把這一段寫進話本里去了。”

  陳跡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他低頭看向自己衣擺邊緣。

  這衣擺先前進崇禮關時被百戶搜身時挑破,還沒縫上。

  他笑著說道:“先前張兄也說過你被母親留在府中學女紅,學得如何?”

  張夏嚼著一塊羊肉:“易如反掌。”

  陳跡拎起衣擺:“能幫我縫一下嗎,不然旁人看了還當我是乞丐。”

  張夏笑了笑,朝小滿招招手:“取你針線包來。”

  小滿誒了一聲,放下羊腿起身:“還在朱雀帳里放著呢,我去取。”

  小滿一溜煙跑了,再回來時將針線包遞給張夏。

  張夏低著頭,一邊熟練的穿針引線,一邊隨口說道:“以前總想證明自己比男子強些,所以去國子監與人辯口才、教術數,也不愿學女紅、讀女誡,后來慢慢覺得無所謂了,女子的剛強不是靠這些來證明的,自強者恒強。”

  陳跡看著張夏的側臉,幾根發絲從額頭垂下。

  張夏拎起陳跡的衣擺,將挑開的布邊重新鎖好,針腳細密緊實,像是個經驗老道的裁縫師傅。

  這一幕,在嘈雜的軍市與人群中無比安寧。

  此時,張夏低頭用牙齒咬斷線頭,輕輕打了個結:“好了。”

  陳跡回過神,他仔細看著細密的針腳,先前張夏因為學女紅消失了好一陣子,他方才還懷疑學女紅只是托詞,如今卻不得不信了。

  “多謝,”陳跡故作隨意:“對了,前些日子皇后祭祀蠶神,京中官貴女子都來了,怎么沒見你?”

  張夏笑著說道:“祭祀蠶神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過是女子們爭奇斗艷罷了,我本就不愛去,也從未去過。”

  陳跡忽然話鋒一轉:“你是從哪知曉五猖兵馬的?”

  張夏抱著膝蓋坐著,從小滿托盤里拿起一塊羊肉塞進嘴里:“小叔徐術曾提及過,他說自己在四十九重天與五猖兵馬打過交道,這群人古怪得很,被放逐在五濁惡世中不死不滅,任性妄為。”

  張夏繼續說道:“其實五猖兵馬也分兩批人馬,其中一部分被道庭招安,安置在北俱蘆洲中……也就是道庭的雷部兵馬。”

  陳跡心中一動,北俱蘆洲?

  張夏對五猖兵馬的了解遠超他,甚至超過憑照憑姨,連尸狗抄錄的十二卷總綱里都未必記載。

  滴水不漏。

  陳跡問到現在也沒從張夏這里找到任何破綻。

  但他還不死心:“先前你送小滿的那只小黑貓……”

  沒等他說完,張夏笑著解釋道:“其實是父親回府時提了一嘴,說皇后娘娘抱的那只黑貓與烏云一模一樣,也不知是怎么跑進宮里的。我怕有人起了疑心,便去買了只相似的給小滿送去。”

  陳跡心中輕嘆,自己心里的猜疑竟是被全部答上了。至于張夏為何撒謊是小滿要來崇禮關、為何托詞是張拙要送黑貓……也可用情理解釋。

  陳跡不打算再問了,可張夏卻話鋒一轉,輕聲問道:“所以,你問的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問的,你到底想問什么?”

  陳跡默然。

  其實他此時此刻最想問的問題是……你是不是白龍?

  沒等他說話,軍市忽然安靜了些。

  仿佛有一股寒風從南邊吹來,使春夜頃刻變為寒冬,寒風自南向北,將所有人都凍在原地。

  商賈與軍漢紛紛起身,默默地看向南邊。

  陳跡與張夏也起身看去,正看見一支馬隊從南邊來,慢吞吞的,卻氣焰彪炳。

  為首之人,戴著那張熟悉的白色龍紋面具。

  陳跡看了看白龍,又看了看身邊的張夏。

  原來自己真的猜錯了。

  篝火晃動的火光中,白龍策馬緩緩而行,在其身后還有寶猴、玄蛇二人,更后面則是十余名身上繡著過肩蟒的海東青,還有數十名密諜。

  聲勢浩大。

  軍市里,所有人在土路兩旁默然而立,一句話都不敢說。

  白龍睥睨眾人,看著噤若寒蟬的軍漢與商賈:“本座倒是未曾想,這崇禮關偏僻之地。竟如此熱鬧。諸位繼續吧,別因為本座擾了諸位的雅興。”

  他撥馬往崇禮關走去,崇禮關將士卻沒有抬開拒馬的意思。

  下一刻,有兩名海東青縱馬從兩翼疾馳而出,抽出腰刀來到拒馬前,俯身一撩,拒馬被劈得四分五裂,木屑漫天飛舞。

  還有守城將士想要阻攔,卻見玄蛇手持王命旗牌越眾而出:“退下!”

  白龍目不斜視的從當中經過,一眾密諜緊隨其后,馬隊慢慢沒入城門洞的陰影之中,只余馬蹄聲在夜色里回響。

  眼瞅著軍市里的商賈與軍漢像被霜打的茄子,方才還興高采烈,此時卻無精打采。

  張擺失掀開簾子從帳篷里彎腰鉆出來,呸了一聲:“閹黨,什么東西!我等在崇禮關辛辛苦苦守城戍邊,他們來耀武揚威什么?”

  洪祖二對阿笙揮揮手:“去尋李三郎,他這次牽來的羊我都買了,今日休沐出來的軍漢,一人二兩。”

  阿笙趕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好。”

  洪祖二想了想,隔空扔了一串佛門通寶給店家:“酒我也買下了,由著他們喝。”

  店家眉開眼笑的將佛門通寶捧在手中:“洪爺的規矩,我懂!”

  阿笙扯開嗓子高喊道:“今日洪爺請大家喝酒、吃肉,一醉方休!”

  小滿在一旁心疼道:“這得花多少銀子啊,日子不過啦?”

  阿笙笑著解釋道:“這是洪爺的規矩,每次出崇禮關之前,都要將銀子花完的。夜不收不能有牽掛,不然回不來的。”

  陳跡轉頭看向洪祖二,對方請了整個軍市喝酒,自己卻滴酒不沾。

  此時,張夏在他身旁笑著說道:“你剛才是不是想問我,我是不是白龍?”

  陳跡平靜道:“抱歉。”

  張夏搖搖頭:“不必抱歉,但為何會猜到我身上?”

  陳跡想了想:“在固原時,馮先生曾希望由我招攬你進密諜司,并送我一兜橘子,但我幫你推拒了。”

  張夏好奇道:“為何?”

  陳跡認真道:“太危險了。我已經身陷其中,不想你也同我一樣,每日都要想著如何與人周旋,過刀口舔血一樣的日子。”

  張夏笑了笑,從篝火旁拎起一壇酒喝下一口,被辣的皺起眉頭。

  她呼出一口酒氣:“可這也不能說明我進了密諜司。”

  陳跡平靜道:“我拒絕了他給的橘子,出門后卻總覺得不對勁。可等我回去時發現那里已經人去樓空,馮先生卻把那兜橘子留在了屋里,像是在嘲笑我。我了解馮先生,此人做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所以我有過擔憂。”

  張夏看著篝火呼出一口酒氣:“但白龍可是十二生肖之首,內相又如何放心一個先天境界的女子來坐這頭把交椅?”

  陳跡展顏笑道:“也是。但即便你不是白龍,我也擔心你偷偷加入了密諜司。千萬別與密諜司沾上瓜葛,那是個養蠱的地方。”

  張夏意味深長道:“所以你剛才跟蹤我,懷疑我可能會是個鴿級密諜或是海東青,想看看我是不是要與密諜司的人接頭?”

  陳跡嗯了一聲。

  張夏更加意味深長道:“我為何要加入密諜司?”

  “因為你想……”陳跡說到一半,噎住了。

  張夏又灌了口酒:“因為要幫你救出郡主是嗎?放心,密諜司可是龍潭虎穴,父親和小叔都提醒過我,別與那些人有瓜葛,我不會因為旁人把自己置身險境的。”

  陳跡長長松了口氣:“那就好。”

  張夏扔了酒壇子,起身往朱雀帳那邊走去:“不早了,歇息吧,明早出發去白達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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