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東西墜毀，燒起來了吧？”
“很有可能！但是這么多殘骸……不會是國際空間站解體了吧？”
“國際空間站10年前就該退休了！一直不退休拖到現在，這下好了，炸了吧？不知道里面的宇航員有沒有活下來。”
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景湖全息公園里，一大群游客看著壯麗的極光幕布上燃燒起火雨，煞有介事地分析著。
直到身邊一個老哥聽不下去，插話道：“國際空間站在地球另一邊呢！現在還好好的！”
“這掉下來的，應該是受到強烈磁暴影響的衛星。”
正聊得興起的人群愣了一下。
隨后大驚：
“啊？不會是許老板的衛星吧？火箭回收成功，但是衛星發射失敗？”
“瞎扯！真要失敗早掉下來了，怎么會等到現在？”
“這不是發生極光了嗎？意外事件誰擋得住啊？”
“我覺得是邊緣工業的衛星，他們那么多衛星，中招的概率明顯比筑夢更高！”
大家意見不一，誰也說服不了誰。
每當遇到這種問題，大家都有一個簡單有效的解決辦法——
直接問許夢。
只要問的人夠多，許夢大多數時候都會回應。
這一次也不例外。
甚至回得格外快——
網友們剛打開他的社交媒體主頁，就看到一條嶄新發布的動態：
[本次火箭發射任務圓滿完成！火箭回收技術驗證取得極大成果，216顆極光通訊衛星順利入軌，運作良好。
感謝大家的關心。]——
大家這么一看，立刻就清楚了：
掉下來的是不是邊緣工業的衛星不知道，但反正不會是筑夢的。
航天領域的專業人員很快也冒出來，貼出自己收集到的信息，進一步確認這些衛星的身份——
那就是邊緣工業的衛星！
今天看著筑夢發射衛星的不只是邊緣工業，各國的航空機構，乃至地面上的航天愛好者，很多人都關注著這件事。
已經有人拍到邊緣工業衛星墜入大氣層、起火燃燒的畫面。
于是夏國網友們擔心的心情一掃而空，只剩下隔岸觀火和幸災樂禍：
“我已經盡可能高估許老板了，但還是每一次都低估！我再也不相信什么不同行業之間的技術壁壘了！”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不需要懂，跟著喊牛逼就完了！”
“這‘衛星雨’……不會砸到人吧？”
“不會，衛星體積都很小，墜落過程中就會被燒光。”
極度罕見、甚至違反常識的低緯度極光，加上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的災難性大規模衛星墜毀。
這場絢麗極光中墜落的衛星火雨，迅速震撼全世界。
爆炸性的討論熱潮席卷全球。
和夏國玩家“看風景”的心情不同，他們的心態要復雜得多。
許夢前腳剛把衛星送上天，后腳邊緣工業就掉下來一大批衛星，這要說跟許夢沒有關系，他們真的很難相信！
懷疑和指責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不講商業道德。”
“違反國際法。”
“阻礙人類航天事業發展。”
“外層空間軍事化，威脅全球通訊安全與人身安全。”
各種各樣的質疑源源不斷，幾乎要壓過對火箭回收成功的贊美。
這些聲音，許夢看在眼里，但沒有理會。
發射場的指揮中心里，夏國的工程師們也同樣沒有理會。
——關于這件事會引發的后果，他們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思考過了。
當時許夢已經說過，有心理負擔的人可以退出這次任務，并保證不會影響到他們后續的個人發展。
但是沒有人退出。
他們當然知道，這樣做很容易引發嚴重的技術、輿論、乃至外交沖突。
但他們同樣清楚：許夢想要完成他的三層軌道衛星陣列計劃，這一步就無法避免。
他的衛星陣列計劃，又是虛擬業務完全覆蓋全球必不可少的的基礎硬件設施。
所以這些軌道，筑夢，乃至夏國，都志在必得！
但近地軌道爭奪戰，幾乎不可能靠談判成功。
唯有真刀真槍地干一架，讓對方意識到自己必敗無疑，意識到許夢不僅能做到，也真的敢這么做，他們才會選擇退讓。
至于現在的引起的風波……
只能當成是必要的代價。
再說，大家早就對邊緣工業瘋狂搶占軌道感到不爽了。
現在天塌下來有許老板頂著，簡直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退出是不可能的。
甚至勁頭十足，巴不得再來一輪！
當然，項目團隊這么囂張，夏國的官方卻委婉地多。
夏國氣象臺的官方賬號，很快對外發布了一則通告：
「突發！我國寧州及周邊多座城市居民目擊到夜空中出現大面積極光現象！
據悉，此次罕見的中低緯度極光事件，系當前太陽活動高峰背景下，偶發的極端自然現象。
該現象造成區域內部分商用衛星墜落。
這些衛星會在大氣層中被燃燒殆盡，對地面人員威脅極低，請大家不必擔心。
根據預測，該異常極光現象將在一小時內消失，請公眾科學、理性地看待此類天文現象。
國家空間天氣監測預警中心將密切監測后續變化，并及時發布相關信息。」
邊緣工業指揮中心一片死寂。
好一會兒才有人憤怒地說：“這就是夏國的官方解釋？極光是自然現象！？”
“我們衛星墜落，是自己倒霉遭了天災？”
“這是把我們當傻子嗎？！！”
指揮中心的大廳里，大家伙都一臉憤懣，根本不相信這種扯淡的理由。
什么太陽活動、極端天象，全世界只有你們能觀測到？
“偶發自然天象”又是什么玩意兒？
你自己說得清楚嗎？！
但除了憤怒，卻也沒什么辦法。
甚至公開反駁都不行——那是公關部門的工作。
特維爾也十分無奈。
“他們并不是想要說服我們。”
“他們只是隨便找個理由應付一下公眾，至于我們和公眾信不信……他們好像并不在乎。”
滿屋子頭腦簡單的技術人員，聞言更加憤怒，紛紛要求特維爾公開證據，拆穿他們可笑的謊言。
甚至有個人大喊著：“我們要起訴到聯合國！讓國際法庭審判他們！”
特維爾卻只是搖頭。
這次沖突，最大的問題并不是那60多顆衛星墜毀。
雖然那也是沉重的損失，但以邊緣工業的實力，一周內就能補上。
真正的問題在于：
他們對筑夢的外層空間攻擊無能為力。
他們甚至沒搞懂，筑夢怎么引發的這場局部磁爆。
原理尚且不清楚，如何防御，就更無從談起。
所以現在的問題，根本不是誰更占理、誰能在辯論或法庭中獲勝——如果真有這樣一個法庭的話。
現在的問題是——
如果筑夢之后繼續這樣做，怎么辦？
他們一直挨打、不能還手，可以撐多久？
在他們的衛星全部被筑夢摧毀之前，他們可以搞清楚筑夢的手段，并作出防御甚至反擊嗎？
特維爾對此并不自信。
他要求盡快整理現有信息、分析筑夢的技術手段后，眉頭緊皺地離開指揮中心，一個電話打給托馬斯·布克。
托馬斯·布克的心情比他更加糟糕。
他10個小時前才對一整個會議室的工程師們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一定會贏。
現在就被狠狠打臉，真是連會議室都不想進了。
更麻煩的是：他嘗試向米國國家航天局官員求助，但過程非常不順利。
他的耐心本來就已經瀕臨極限，現在又被筑夢重重一擊，他終于決定動用最終手段——
聯絡總統。
現任總統的當選，他瘋狂撒錢，出力甚多。
雖然后來關系破裂，但仍然保留著私人聯絡方式——托馬斯猜測，這是因為他在等待自己道歉，迷途知返什么的。
他當然不打算道歉。
但現在筑夢的做法，已經威脅到米國乃至世界的外層空間安全，以及所有國家未來的航天事業進步。
他必須跟掌握最高權力的人溝通，陳述利害。
他主動撥通電話，緊張地聽著一聲聲鈴音。
在幾乎要自動斷開的時候，電話才終于被接起來。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疲憊的聲音：“Hello，托馬斯。”
托馬斯有些意外，“你怎么了？聽上去不太舒服。”
“沒什么，難得你主動打給我，有什么事嗎？”
“你應該看到新聞了，筑夢發射的衛星通過一種未知手段引發磁暴，導致63枚通訊衛星墜毀，夏國的媒體卻稱這是一種自然現象。”
托馬斯·布克盡可能言簡意賅，“這會對國家外層空間安全造成極大威脅！”
“一旦放任筑夢繼續下去，將他們的極光衛星布滿整個外層空間，那我們所有的發射任務，都會遭受嚴重威脅！”
和托馬斯想的不同，總統并沒有憤怒。
他甚至沒有立刻說話。
在長達一分鐘的沉默后，總統才終于開口：“我會和許夢對話。”
這個表態，讓托馬斯非常驚訝。
這比他預期中最有力的應對方式，都還要有力十倍！
他本以為，多半是白房子發言人譴責起手，兩國外交機構官方對話為輔，你來我往交鋒幾輪后，再組織一個跨國座談會，共同商量一個章程出來。
他完全沒想到，總統居然要直接對話許夢，去解決問題的源頭！！
這也太靠譜、太給力了！
托馬斯振奮地掛斷電話，開始等待。
總統先生并沒有許夢的電話號碼。
但他想聯絡到許夢，卻并不困難。
他用自己的真實身份信息注冊了筑夢賬號，隨后在橢圓辦公室里啟動全息設備。
之后進入蔓生都會，在中心廣場邊坐下。
他點的咖啡還沒端上來，一個粉頭發的小姑娘就從人群中擠出來，驚訝地看著他。
總統看著他，直白地說：“我需要跟許夢對話。”
現實中很多名人和特殊人物，在筑夢的數據庫中都有標注，只要他們登陸虛擬世界，就會被小夢注意到。
大多數情況下，不會有人打擾他們。
可米國總統的情況比較特殊。
一是他確實足夠特殊，也足夠重要。
二則是……
許夢對他的健康情況非常好奇！
他是少數幾個在[返老還童]系統上線之前，就靠自己重返年輕的人。
更是唯一一個在[返老還童]系統上線后，仍舊沒有錄入系統的人。
甚至一直沒有用自己的真實身份信息注冊。
這意味著：如果他仍舊用“造假身份”登陸虛擬世界，有極大概率還會是年輕狀態。
并且沒有系統分擔壓力。
這樣長時間讓大腦處于高負荷狀態，對一個年近80歲的老人，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許夢不希望，真的有用戶在使用自家設備時暴斃。
所以許夢特別叮囑小夢：一旦他再次出現，就立刻告訴自己。
“你等等哦！”小夢伸出手指遙遙戳了戳他，想確定一下他的狀態。
但很快就發現，他只是使用全息設備登陸的，獲取不到太多信息。
這才匆匆去通知許夢。
許夢那邊已經在發射基地的房間里躺下，正悠哉地刷著全息短視頻。
——發射結束后的工作，都跟他沒什么關系。
“主人！他來了！”小夢從空氣中突然跳出來，許夢下意識關閉面前的全息影像。
“？”小夢奇怪地看向許夢。
許夢有點尷尬。
他沒看奇怪的東西，只是碰巧刷到了那個“木驢大師”的新作——
[夫妻雙人鐵處女]。
這不能怪他，只能怪短視頻平臺的算法！
看到小夢腦袋邊飄起粉色的代碼，許夢連忙打斷她：“咳咳！你說誰來了？”
“米國總統！他用真實身份登陸蔓生都會了！不過用的是全息設備。”小夢聽話地回答。
“還活著啊？活著就好。”許夢松一口氣。
這兩天米國社交網絡都說總統死了，搞得很多人都疑神疑鬼。
“走！會會他去！”
許夢也不下床，只是簡單地在床上坐起來。
隨著他這個動作，他的衣服和房間的樣子迅速變化，繁華熱鬧的中心廣場迅速降臨到這間屋里。
總統對面，許夢已經穿著得體的休閑裝坐在那里。
“你好，又見面了。”許夢端起小夢給他準備的一小杯奶茶，做了個“喝”的動作。
“這時候來找我，是要問衛星的事情嗎？”
許夢尋思對面多半是來興師問罪的，所以先聲奪人。
可對面的米國總統卻搖搖頭，說出一句許夢完全沒想到的話來：
“你手里的技術，距離實現‘意識上載’還有多久？”
許夢已經送到嘴邊的杯子，突兀地停下來，從喉嚨里擠出一個聲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