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里斯多佛來到酒吧門口的時候,這里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還有很多記者。
一些戴著手銬的人正在站在“贓物”后面,垂頭喪氣的接受拍照。
克里斯多佛沒有靠過去,他只是坐在車上,隔著一條馬路看著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是本地最大的,也是最奢華的一家酒吧。
他至少投資了兩百萬在這家酒吧中,它有五個市面上最高級的舞臺,還鋪設了彈簧舞池,各種燈光,音響,都是目前市面上能夠買到的,最好的。
這里也成為了這座城市最好的酒吧,沒有之一。
在整個州的豪華酒吧里也能名列前茅。
每天這里都能給克里斯多佛帶來上好幾萬塊錢的利潤,這也是他最大的現金奶牛之一。
之前還有人打算和他合伙,一些本地的上流人士,打算給他投點錢,從這個酒吧每天的暴利中分一點好處,但被他拒絕了。
后來還為這件事雙方火拼了一場,最終蘇木里槍手更優秀的職業素養讓克里斯多佛笑到了最后。
可惜這一次,他沒有能像以前那樣笑到最后。
毫無疑問,這間酒吧會被查封,里面的東西很大概率都會被搬走。
他狠狠的在車門上錘了一下,“離開這。”
那些記者沒有注意到的是,這間酒吧的老板剛剛就在他們的身后,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搜刮出來的酒水和贓款所吸引。
十幾萬的現金,加上價值五十萬的各類酒水,這在本地已經算是極為少見的大案子了。
禁酒探員臉上熱情的笑容即便是寒風都驅散不掉,對于他們來說,這既是妥妥的功績,是能夠讓他們爬得更好,或者擁有更好待遇的功績。
警察們也很開心,破獲了這么大的案子,獎金,假期,一個都不會少。
記者們就更開心了,明天的報紙上他們已經想到了要寫什么。
每個人都很開心,除了那些戴手銬的家伙,除了克里斯多佛。
克里斯多佛回到了辦公室后立刻就給警察局局長打了一個電話,這次他不是坐著打的,他是站著打的。
電話剛被接通的瞬間他就咬牙切齒的吼道,“你他媽到底要干什么?”
聽筒另外一頭的警察局局長愣了一下,隨后咳了兩聲,里面的聲音消失了片刻,過了一會在一聲關門聲結束后,才有人開始說話。
“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他的語氣里并沒有多少真正抱歉的感覺,純粹就是在敷衍克里斯多佛,他能聽得出。
克里斯多佛根本不吃這一套,他的手把桌面敲得砰砰響,“你要是說得更有誠意一點,我可能相信你真的會愧疚。”
“為什么不在行動之前給我打一個電話?”
“或者想辦法通知一下我的人?”
“我每個月給你那么多錢就是讓你這么對我的?”
為了搞定警察方面,不讓他們主動來找麻煩,克里斯多佛每個月會拿出大概三萬到四萬用來賄賂這些警察們,警察局局長一個人就要拿兩千塊一個月,然后下面的警長什么的,每個人都能從中分到一筆錢。
除了警察,還有檢察官,還有法官,還有所有能和酒吧生意牽扯到一起的人,他都把這些人喂飽了。
以前他聽說過,說藍斯每個月的開銷很大,那時候他不覺得,他把這看作是藍斯用來吹噓或者其他目的的一種手段。
現在他自己經營一個城市的時候,他才知道這花銷真的很大。
對于這座城市來說能夠讓他不舒服的人很多,這里有十多名市政議員,警察局局長,危險品管理局,還有市長。
甚至是市長身邊的幕僚,議員身邊的助手,包括他們的親戚,都有辦法讓他不舒服,他不僅要編制一個網絡,還要確保這些人不會找他的麻煩。
要做到這一點其實并不容易。
哪怕是藍斯,也需要在這方面花大量的錢,更何況是底子還不如藍斯好的克里斯多佛?
只有把這些人都喂飽了,他們才不會找他的麻煩。
他們之間的合作一直以來都非常的愉快,他按時給錢,這些人會提前給他通通氣,有什么行動之類的提前告訴他。
雙方的配合很默契,也很愉快,在這之前。
現在一切都被警察局局長給毀了,克里斯多佛非常的憤怒,這種憤怒不完全是針對警察局局長,還有針對藍斯。
只是藍斯不在他的面前,當然就算在,他也未必敢向藍斯發火,只能把心里的火氣發泄在這位警察局局長身上。
面對克里斯多佛這樣的指責,警察局局長也沒有退縮,“聽著,朋友,我很抱歉這件事沒有通知你,因為這件事我沒辦法通知你。”
“這是市長督辦的,你有什么問題,委屈,怒火,還是其他什么,你可以去找市長聊聊,而不是找我。”
“你愿意給我錢,是因為我是警察局局長,如果我不是警察局局長,你也就不會再給我錢,所以該聽誰的,不用你教我,明白嗎?”
“順便說一句,你可以不給我錢,從這個月開始,這是你的自由,你可以試一試。”
“我還有其他工作,沒時間和你閑聊,有什么問題回頭再說。”
警察局局長直接掛了電話,這讓克里斯多佛更加的憤怒,“嗎惹法克,狗屎一樣的下賤貨!”
讓他給市長打電話,然后指責市長?
他雖然有時候的確很狂妄,但他還沒有狂妄到這種地步。
他放下了電話,走到了椅子邊上坐在那,看上去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得很萎靡不振。
他還沒有見到藍斯的面,甚至都沒有見到藍斯家族的人的面,他的事業就遭受了如此的重擊,一時間讓他有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就像是他在沙灘上堆砌出一個非常漂亮的城堡,惟妙惟肖,每個人都說這是最完美的杰作,然后一股海浪襲來。
你能看到海浪推過來的過程,但是你無法阻止海浪覆蓋到城堡上,哪怕你站在城堡前面,海浪還是會摧毀整個沙堡!
他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腦子里很亂的同時,又一片空白。
過了一會,他問道,“你覺得……接下來我們會面對什么?”,他重新坐好,看向了坐在桌子對面的連襟。
后者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他瞟了一眼克里斯多佛,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不太清楚,我對藍斯并不太了解,不過他的手段的確有點……”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們是黑幫,他應該用黑幫的方式來和我們戰斗,而不是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或許在很多黑幫成員的眼中,幫派之間的矛盾,或者簡化到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就應該用黑幫的方法來解決,火拼,決斗,或者其他方法。
而不是利用官方的力量,這會被人們所恥笑。
可偏偏,藍斯用這樣的手段只是幾天時間,就打得他們連還手都做不到。
或許黑幫不屑于使用官方的手段并不完全是他們不屑于讓政府參與到幫派的矛盾中,更重要的是他們揮舞不動這把“利刃”。
這就像是地下世界里的“戰略級武器”,所有的黑幫都會回避這個問題,他們不會承認他們在這方面畏懼聯邦政府,但他們也不希望別人能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他們,所以他們就制定了這樣約定俗成的規矩。
火拼應該在黑幫之間,不要把聯邦政府牽扯進來。
很多人都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甚至還會覺得就算把政府牽扯進來,也不會改變什么。
他們這些人很大概率是感受不到這種感覺,但是克里斯多佛感受到了。
絕望。
這些官員,局長,說要對付他就對付他,他甚至一點脾氣和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扣下了自己的貨,端掉了自己最賺錢的酒吧,他們正在一點一點摧毀他的一切!
“法克!”,他忍不住又罵了一句,桌上的電話鈴聲驟然間響了起來,滴鈴鈴鈴的聲音讓克里斯多佛打了一個哆嗦。
他有點緊張,還有點驚慌的看著電話,“法克,我不想接,你接。”
坐在他對面的連襟硬著頭皮提起了電話,“這里是……”
他的表情在很短的時間里經歷了很多的變化,大概二十幾秒鐘之后,他沒有掛電話,而是放下聽筒,看著克里斯多佛。
“有一個家伙拒絕支付尾款。”
自己銷售酒水,是他們的主要工作,同時批發也是他們的主要工作,他們不可能親自把酒水銷售到整個州幾十個城市和鎮子上去。
除了在兩三個城市中他們有自己的零售網點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做批發生意。
他們給那些黑幫留出一定的利潤空間,然后把酒以批發的價格賣給他們,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回款非常快,而且沒有經營成本。
他和這里的黑幫合作得一直以來都還不錯,對方會支付一部分定金,大概一半左右的貨款。
然后他們安排人送貨上門,并且把另外一半的貨款收回來。
就在剛才,他們安排到其他城市送貨的負責人打了電話回來,貨已經送到了,但是對方拒絕支付剩下的貨款。
本來這筆錢前幾天就應該支付了,但對方一直找理由說手頭沒有那么多錢,讓他們的人等一等。
這一等,就是等到現在,他們還是相同的說法,很顯然,這些人不打算給他們錢了。
克里斯多佛的腦子就像是爆炸了一樣疼,有什么東西正要從他的腦子里鉆出來,整個腦殼都要開裂了!
“我他媽對付不了那些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黑幫?!”,他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把人都喊上,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他的連襟并沒有立刻回應他,而是用一種思考,略帶著擔心的表情看著他,“這會不會是……另外一個陷阱?”
克里斯多佛用力抓了抓頭皮,他的頭皮有些發癢,心情也變得更加煩躁起來。
“如果我現在不動手……那么我們就只能逃回去。”
“會有更多的人這樣做,拿了我們的貨,不給我們錢。”
“就算這是藍斯的小把戲,我們也要讓其他人知道,也許我們對付藍斯不容易,但是對付他們,很簡單!”
他用力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告訴兄弟們,振作起來,讓我們出口惡氣!”
克里斯多佛手下的人們很快就動了起來,他們要去的地方并不在這座城市,而是在隔壁城市中,單程的話,可能也就是七八個小時的車程,來回的話一天時間就足夠了。
現在他們必須出擊,不能總是被動的防御,等消息擴散開之后,他們手下這些人的士氣只會更低落!
必須讓手下這些人認識到,他們并不是軟番茄,誰都能來捏一下!
蘇木里人沒有這樣的傳統,他們崇尚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只有兇狠,去撕咬,才是蘇木里大移民時期能夠在各國站穩腳跟的原因,而不是認慫。
克里斯多佛不想回本島,所以他還要再掙扎掙扎,只要有這樣的可能,他就堅決不會回去!
他不喜歡那個地方,在蘇木里島上,他沒有任何的出頭之日。
四大家族和政壇高層牢牢控制著島上的一切,像他這樣的,在島上只能慢慢的腐爛,成為比安奇家族發展壯大的養分,和其他那些已經消失了的人們一樣。
克里斯多佛帶著大量的人手離開了這,他要確保這就算是藍斯的鬼把戲,是陷阱,他們一腳踩進去之后還能把腳拔出來。
他們帶了很多重武器,甚至是一些爆炸物,在聯邦動用爆炸物交火是會把事情鬧大的,但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當克里斯多佛的車隊離開時,一個坐在路邊圓桌邊,用小杯子喝著熱咖啡,戴著鴨舌帽的老人將香煙丟在了地上,他雙手插進兜里,“我去打個電話。”
他身邊的老頭子們都笑著答應了他離開的請求,這樣的人在這片以蘇木里人為主的居住地很常見。
他們穿著呢子的大衣,坐在路邊圍繞著一個小圓桌曬著太陽,桌子上放著一個能燒火的咖啡壺,不斷冒著熱氣。
他們手中拿著那種看起來只有乒乓球切開大小的咖啡杯,每次都是接一小杯滾燙的咖啡,然后一邊吹,一邊一點點的喝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會聊天,也有可能會打牌,或者吃一點什么東西,這是蘇木里老頭子們最喜歡的社交活動。
你不需要和他們都認識,可能只是路過的人,但只要你是蘇木里人,那么坐下來,就能和他們聊到一起去,他們也會樂意請你喝他們的咖啡,雖然可能并不是什么名貴的咖啡豆研磨的。
每個區域,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像這一刻。
戴鴨舌帽的老人來到了不遠處的電話亭中,他拿出了兩枚硬幣塞進電話的投幣孔內,隨后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張紙條,撥通了上面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他聽到對面應答的聲音后說道,“他們已經離開了。”
“嗯……很多車,我不知道這邊還有多少人,但肯定離開了很多人。”
“好……我知道了。”
他說完這些就放下了電話,回到了桌子邊上,繼續小口的喝著熱咖啡,“你們說到哪了?”
另外一個老人笑哈哈的說道,“我們說到島內那些該死的吸血鬼們還能堅持多久,而且我聽說有人正在反抗他們的‘暴政’,他們搞了一個什么什么反抗組織之類的,我不太清楚。”
周圍的老人們都被這條消息吸引了過去,也有人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來交流,每個人都熱情的投入到了這樣有限的時光中。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路邊行人匆匆的腳步和他們慢節奏的生活,混雜著咖啡壺里不斷噴涌而出的咖啡香味,生活的滋味盡在其中。
兩個小時后,三輛車來到了克里斯多佛的莊園外,最前面的車按了兩下喇叭。
門口崗亭里正在看下流雜志的看守朝著外面看了一眼,不是熟悉的車,他走到了門邊又觀察了一下,隨后從小門走了出去。
“你們是誰?”
他彎著腰,透過車窗看著里面坐著的人,副駕駛位置上的家伙帶著一頂軟呢帽,他有非常立體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是蘇木里人。
“Boss讓我們回來拿些東西。”
門衛瞥了一眼后面兩輛車里的人,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前面副駕駛室中的蘇木里人身上,對方有明顯的蘇木里口音,這一點是外人學不會的。
“我不認識你們。”,門衛非常盡職,“至少在我工作的時候,我沒有在莊園見過你們。”
“如果是Boss讓你們來的,你們最好給他打個電話,讓我確認一下。”
坐在副駕駛的家伙臉上都是笑容,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對了,他讓我來的時候給我一個東西,說只要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門衛有些好奇的又彎了一些腰,離車窗也更近了一些,“什么?”
下一秒,副駕駛座上的家伙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將他往車里拽,這突變讓門衛驚恐的開始掙扎,但很快,他就不動了。
車廂內,副駕駛位上的家伙手中拿著匕首已經割開了門衛的脖子,鮮血噼里啪啦的流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