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頭發神情專注的盯著被撲倒的藍斯,他不確定剛才那一槍打中了沒有,他無法確認。
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糕,藍斯身邊的那個保鏢太敏銳了。
剛才他可以不拔槍的,但是他知道,只要他不拔槍,那個人就會一直盯著他,直到他完全失去機會。
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覺在灰頭發心中升起,撲倒藍斯的那個人,也是一名軍人。
他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了那種只有軍人才有的東西,想必對方也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軍人的氣質,所以才會緊緊的盯著自己!
真麻煩!
這些有錢人真麻煩!
他嘗試著對被遮蓋住的藍斯繼續開槍,但正在趕過來的槍手朝著他射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的子彈讓他只能放棄這個想法。
他對著人群追過來的保鏢開了幾槍,然后轉身就跑,沒有絲毫的留戀。
任務沒有完成,還有下次,下下次。
哪怕萊昂納多責怪他也沒關系,了不起不給萊昂納多干了。
他們在戰場上已經見到了太多的生死,恰恰也是見到了太多的生死,他們才格外的惜命!
他們從來都不是什么死士,不會非要死在一場刺殺中。
他快速的沖下了階梯,路邊的同伴已經打開了車門,他直接沖撞了進去,沖撞的車子都搖搖晃晃的。
在他進入車廂的那一刻,車子就以非常快的速度發動朝著預定的路線跑去。
追下來的幾名保鏢看著遠去的車子,并沒有直接去追,其中一人跑到了路邊的電話亭,給埃爾文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這里發生的事情。
此時,馬多爾扶著藍斯站了起來,藍斯的胳膊上有一處槍傷,馬多爾始終擋住他的要害,灰頭發在馬多爾的注視下最終忍不住冒險開了一槍。
這一槍雖然打到了藍斯,但是角度太糟糕了,只打中了他的胳膊。
如果他能再等一會……沒有那么多如果和也許,如果他再等一會,他可能連槍都開不出來。
“你受傷了!”,馬多爾有些手忙腳亂的。
藍斯并不慌張的摘下了領帶,扎緊在肩膀處,減緩了流血的速度,“先去醫院,讓所有人都動起來,我要知道他們是誰。”
周圍的記者已經從驚慌失措中反應過來,他們正在不斷地拍照,眼中的熱情就好似巖漿一樣不斷沸騰!
馬多爾他們護著藍斯上了車,朝著最好的醫院駛去。
這場槍擊案有些出人意料,不過藍斯倒也有一些心理準備,不管是馬多爾感覺有人盯梢,還是他現在破壞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些都足以讓一些人冒險來嘗試干掉他。
他身上穿著的薄款防彈衣就是他對這件事的謹慎。
在藍斯的車隊一路闖紅燈前往醫院的路上,灰頭發那邊也出了一些意外。
車子搖搖晃晃的沖出去了好一會,團隊的大腦才來得及看向身邊的灰頭發。
灰頭發的表情格外的難看,他穿著一身深色的呢子風衣,此時看不出衣服有被染紅的跡象,但團隊的大腦還是問了一句,“你受傷了?”
灰頭發點了點頭,他撩開了衣服,肩膀略靠下一點地方正在向外溢血,坐在他旁邊的家伙連續罵了幾句“法克”。
作為這個團隊里學歷最高,也算是最聰明的人,他現在有點失去思考能力了!
“嚴重嗎?”,他問。
灰頭發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撩開更多的衣服,彈孔位于肩窩和胸腔之間,很難確定有沒有打進去,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子彈現在還在他的身體里。
“我們得找個地方把子彈取出來,還有給你止血。”
“但現在醫院去不了,想辦法出城……”
“我記得西邊四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個鎮子,我們去鎮子上!”
灰頭發沒有說話,他閉上了眼睛。
他開槍的時候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擊中,當時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藍斯的身上,當藍斯被撲倒,其他人朝他開槍時,他是沒有感覺的。
等他還想要去補槍的時候,更多的人沖了過來,他只能先離開。
擁擠不斷碰撞的人群讓他感覺不到自己中槍,直到回到車上,他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的那一刻,劇烈的疼痛才讓他意識到,自己中槍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中槍,但依舊是一個糟糕的體驗!
車快速的朝著城外駛去,他們必須趕在紅石市的道路被封鎖之前沖出去。
很多人都會考慮一件事,為什么匪徒總是那么蠢?
如果警察或者什么人封鎖了離開的公路,他們不會走小路,不會走曠野嗎?
有這樣想法的人很多,他們覺得文學作品或者影視作品,甚至是現實都很扯淡,一點也不講邏輯,也不真實。
但其實際上是要離開一座城市,如果不走那些公路,是很難的。
小路也好,曠野也好,首先幾乎絕大多數地方,汽車是沒有辦法通行的,特別是南方地區,曠野之中的地面還不怎么平坦,汽車沒法用,只能步行。
在聯邦這樣國家的野外步行,絕對不是一個什么好消息,這里地廣人稀,可能要走幾十上百公里才能見到有一個居住點。
這段路途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長,以人在平坦地面上時速五公里行走速度來計算,一百公里要走二十小時。
這是他們能始終保持均速且不停下的程度,理論上能行,但實際上不太行。
因為人們可能會隨身攜帶一些東西,并且地面崎嶇不平,也不是很好走,一百公里要走上三四天很正常,并且還需要補給。
如果補給跟不上,體力就很難得到恢復,時間只會更長。
而且在野外要面對糟糕的環境,還有可怕的野生掠食者,人類一旦離開了現代文明鑄就的鎧甲,在大自然中純粹以人力對抗,一樣是那些掠食者面前的食物。
所以從野外逃離城市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最好的辦法,還是迅速開車離開。
這座城市變得危險起來,他們打算先離開這里,把灰頭發救回來,然后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藍斯被槍擊的事件第一時間就在整個因德諾州發酵,就連克利夫蘭參議員也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詢問了一下情況。
在得知藍斯受傷不嚴重的情況下,他把州長訓斥了一頓,接著讓他盡快捉拿兇手。
如果州長是通過競選上來的那種,克利夫蘭參議員不會這么訓斥他,雙方的地位是相同的,甚至于州長比參議員還要強勢一些。
但現在的這位州長只是補位上來的,如果不是他運氣好,韋德州長運氣差,他這輩子都不太可能達到現在的高度。
對于克利夫蘭參議員的訓斥他表示全盤接受,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洲際公路警察開始攔路設卡,同時整個城市里都是警車的警笛聲。
埃爾文已經趕了過來,藍斯正在醫院中取彈頭。
醫生把麻醉藥注射進他傷口附近的肌肉中,然后用鑷子將彈頭取了出來。
接著就是清理一些碎肉,加快愈合速度,然后把傷口縫合了起來。
左臂受傷,短時間里不能用力,本來他們打算讓藍斯在這里住院兩天,但藍斯拒絕了。
“知道是誰做的嗎?”,埃爾文掐著腰很生氣,他倒不是怪馬多爾,如果不是馬多爾,藍斯估計中了不止一槍。
馬多爾站在旁邊陰沉著臉,“那個人看起來像是……移民,而且他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軍人的氣質,就像是我們剛來聯邦時那樣!”
藍斯點了一支煙,“移民,有軍人的氣質,那么他們就未必是移民。”
“丹特拉人基本上不會到聯邦來,在我們和他們之間的問題沒有徹底搞清楚之前。”
“那么剩下來的范圍就小了很多,斯拉德那邊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讓人查一查最近來紅石市的偷渡人,有可能是士兵的那種。”
他頓了頓,“出城的道路已經封鎖起來了嗎?”
埃爾文“嗯”了一聲,“州長已經在第一時間就讓洲際公路警察封鎖了所有出城的道路,除非他們會飛,或者棄車逃走,否則他們就一定還在紅石市。”
藍斯扶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他把風衣披在身上,朝著外面走去,“那就想辦法,找到他們!”
從前面被封堵的路繞回來的四個人只能重新回到城市中,道路全被封死了,他們也沒有考慮過從野外走的想法。
如果從野外走,很大概率他們是會永遠的留在野外,不到最后一刻,他們是堅決不會步行離開的。
“我知道本地還有些島上的移民,我們可以請他們幫幫忙,讓我們在他們家里待一段時間。”
“而且我們現在迫切的需要為他治療。”
團隊的大腦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然后報上了一個地址,“去這里。”
他說的地方是一個蘇木里人聚集的地方,前些年的時候蘇木里政府鼓勵人們離開自己的故鄉,去國外發展,拼搏,賺錢。
畢竟一個島國資源有限,又被四大家族和政治世家掌握在手里大多數,普通人出生在蘇木里簡直就是地獄開局。
很多到了成年都無所事事的蘇木里人響應了政府的號召,離開了蘇木里島前往外國發展。
來聯邦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為聯邦很富有,那個時候。
但聯邦人很排外,他們忘記了他們也不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歧視無處不在。
比起其他松散的群體,蘇木里人就很團結,這也讓他們明白了抱團取暖的好處,所以一個個“小蘇木里”在聯邦各地出現。
這些社區中居住的基本上都是蘇木里人,他們秉持著在島上的一些習慣,哪怕沒有秘密結黨,也會盡可能的保持著對自己人的忠誠和團結。
到蘇木里區去,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那里還有蘇木里的醫生能夠幫他們取出子彈。
等風頭過去之后,再想辦法離開這里。
之前克里斯多佛在這邊的公司做得還不錯,不少蘇木里人都知道他們,所以很快他們就找到了之前為公司工作的一名員工,從對方那邊,找到了本地的醫生。
一名年紀不算小的醫生,據說他之前是一名老師,會一點獸醫的手藝。
和家人一起來了聯邦之后教書是沒有辦法繼續教書了,還好掌握著一點簡單的外科技術,在這里也算是一個能做普通外傷治療的醫生。
隨著他試手的人越來越多,他的醫術也算是一直有精進。
醫學和其他科學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區別,就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
只是醫學試錯的代價比較大,而其他科學的試錯成本可能要低一些。
當然這只是一種公開的說法,以藍斯和醫療集團在亞藍地區合作的實驗室來說,試錯成本低得離譜。
在絕對的科學和求知欲面前,生命和路邊的一顆小石子,或者實驗室試管里的那些化合物一樣,都是平等又廉價的!
醫生瞥了一眼被攙扶著走進來的灰頭發,他先看了看幾人,加上有人作保,他才愿意接受這個看起來很棘手的工作。
在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傷勢后,他就開始立刻為灰頭發做手術。
他把彈頭從里面取了出來,然后用剪刀剪掉了一點被攪碎了的肉屑,最終進行縫合。
“這就是我能做的一切,我可以再給他打兩針特效藥,避免感染發炎,但是有沒有傷到其他地方,會不會產生什么后遺癥,我無能為力!”
幾人對醫生表達了感謝,隨后就離開了,他們現在需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本來醫生是不想接這份工作的,槍傷在聯邦也是需要報警之后才能處理的,但他不想惹麻煩,所以他只能接下了這份工作。
希望這份工作不會給他惹什么麻煩。
當天晚一點的時候,不斷有警車在道路上疾馳,這讓醫生變得不安起來。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看了報紙才知道,藍斯被槍擊了,雖然受了傷,卻活了下來!
這讓醫生有一種預感,昨天晚上接待的那名槍傷傷者,很有可能就和藍斯的案子有關系。
作為一個不那么正經的診所,和一個不那么正經的醫生,他也有自己獲得消息的渠道。
他知道藍斯正在整頓整個因德諾州的酒水市場,也知道在他的威脅下,整個州不服從他命令的黑幫都被迅速鏟除了。
以前他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藍斯是一個好人,畢竟他是老老實實憑借自己手藝吃飯的人,他也希望社會能穩定一些,這樣至少他不需要擔驚受怕,害怕那些黑幫會不會找他麻煩。
直到現在這一刻,他有點頭皮發麻起來。
上午八點多,他的獸醫診所還沒有開門,就有人把門砸得砰砰響。
“來了來了……”,他放下報紙和老花鏡,小跑著來到了診所外打開了門。
之所以這里是一個獸醫診所,是因為這個時候獸醫診所不需要從醫的資格方面的要求,不像那種為人看病的診所,得證照齊全。
老醫生是實踐派,他可能說不上來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用這種藥,但他知道如何簡單的處理一個不復雜的外科傷者。
讓他去考證,他這輩子很大概率是拿不到任何資格證的,所以這里就是一個獸醫診所,偶爾也會處理一些街坊鄰居的傷情。
畢竟聯邦的醫院收費比他貴很多,人們還是愿意省點錢的。
門被他打開的那一刻,門外就進來了七八個年輕人,他們一進屋子就朝著里屋鉆去,老醫生剛想要阻攔,另外一名看起來更有氣勢的人,慢慢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臉上帶著笑,但是笑得很冰冷,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他走到了老醫生的面前問道,“昨天有沒有人來治療槍傷?”
說話的這個人一邊問話,一邊看著柜臺上的一個應該是記事本什么的東西。
他走了過去,翻開了本子看了起來,上面有一些診療記錄。
老醫生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對方,他想了很久,“沒有。”
他說著可能是覺得這么說不太能取信別人,還強調了一句,“我是獸醫,我不會醫人,也不敢亂來。”
“沒有?”,這名年輕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你最好說的是真話!”
在各個房間里搜查的人們也都出來了,他們要找的是帶血的紗布,棉花,甚至是彈頭,但什么都沒有找到。
那些東西第一時間就被處理掉了,想到這他松了一口氣。
那名年輕人微微頷首,人們都離開了房間,他看著老醫生,“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么。”,他的手指在報紙上點了點,報紙上正是藍斯被槍擊的新聞報道。
“如果你能提供線索,我們會給你一萬塊錢。”
“如果你能幫助我們找到那個混球,你會得到兩萬塊錢。”
“如果你能帶著我們抓住那個家伙,你會得到三萬塊錢。”
“但如果讓我們知道,你明明知道什么,卻不告訴我們……”,年輕人抬頭看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房子,最后目光又落在了老醫生的身上,“我會把你和這里的一切,都送進地獄!”
他說著拿起筆在報紙上寫了一個號碼,“有什么發現給我電話,希望你別耽誤你自己!”
“對于我們的打擾,非常抱歉,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他手拿住帽子向上提了提,隨后轉身離開。
老醫生的目光鎖定在了那份報紙的數字上……
三萬。
秋后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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