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豎起了耳朵。
從十一打開柜門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聲音就都消失了。她心里好奇十一的反應，卻又不好意思回頭，自我斗爭了許久，才佯作脖子酸，略略轉身。
——柜子前一個人都沒有，十一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琪琪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沖向了閱讀空間的出口，走廊的兩頭各有零散的老師和同學在交談，然而十一不在任何一頭。
琪琪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十一去哪兒了呢？
這天早晨，西莫婭帶著沃桑德塔與加荷多蕾來到了赫斯塔的辦公室，一推門就發現夏宜學已經坐在了里面。
“抱歉我應該先敲門的……”西莫婭話到一半，“不對啊，門剛才是虛掩的。”
“應該是我忘記關了，”夏宜學站起身，“你們進來吧，我要說的事情已經講完了。”
“是孩子們那邊又有什么新問題了嗎。”西莫婭好奇問道。
夏宜學笑著搖了搖頭：“剛好你們在這里，我先跟你們說下，這周六——也就是明天，我們要帶孩子們去市區參加一個科技展，農場里所有感興趣的人都可以去，今天下午三點前來找我登記就行。”
西莫婭微微睜大了眼睛：“為什么這么趕？”
“你去忙吧。”赫斯塔道，“我來跟她解釋。”
夏宜學微笑向所有人點頭致意，而后快步離開。
“她們很早之前就聯系了埃芒里亞的科技館，”赫斯塔示意幾人坐下，輕聲說道，“但是，對方昨天才回了郵件，說出于一些復雜原因的考量，不能為她們提供預約服務。”
“復雜原因……什么原因？”
“夏宜學打電話過去問對方具體是什么‘考量’，對方說，主要是擔心讓別的孩子或家長受到驚嚇——因為我們本來是打算帶農場勞工和孩子們一起去的。”
聽到這里，加荷多蕾不自覺地望了一眼沃桑德塔布滿墨色刺痕的額頭，特里昂家的家族紋章幾乎覆蓋了她半張臉。十二區文身雖然流行，但像這樣大面積的深色圖案，初看……大概確實有些駭人。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些略顯刻薄的話翻譯給老人聽，一番思量后還是決定閉嘴。
“哪個科技館回的？”西莫婭皺起眉，“這么說太過分了！”
“嗯……”赫斯塔沒有回答，只是接著道，“但那個科技館的負責人又給了夏宜學一個電話和地址，說最近埃芒里亞市中心有一片臨時的工業展廳。展廳向所有市民開放，周末還會有附近大學的教授專門過去講解原理，很多學校會組織學生周末過去參觀，于是夏宜學打電話過去問了，對方說完全可以，沒有問題，但明天是活動最后一天——就是這樣。”
“那倒是巧了，看來明天我們不少人可以一道走。”西莫婭道，“佐伊昨天去問了司雷，她說她去，而且她還有個警官朋友也對此非常感興趣，問能不能一起。”
“克拉爾嗎？”
“對。”西莫婭道，“老實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像我們這樣帶人，我和佐伊再加上司雷克拉爾……這一下就四個人了，你能聯系上布朗博夫人問問嗎？”
“沒有必要，直接去就行，她不會趕人的。”
“你怎么知道？萬一她——”
“她要是趕你們走，那她就永遠別指望我親自上門。”赫斯塔道，“就是多帶兩個人而已，放輕松，她真要問，你就說你問過我了，我說的可以。”
見西莫婭仍然不算信服，赫斯塔又道：“我這周末也在埃芒里亞，出了問題你聯系我。”
“你也去？”西莫婭望著赫斯塔，“是去一起參加活動還是干別的？”
“我要去看看我們的預備役基地。
”赫斯塔回答。
“哇哦。”西莫婭發出一聲輕嘆，“權限更新了？”
“嗯，3號辦公室剛給我來了郵件，說已經添加了我的管理權限。總之我明天會先過去看看，可能到時候還要依據現場的情況提交一些需要的物品清單……之類的。”
兩人的談話短暫停頓，赫斯塔的視線帶著探尋轉向了沃桑德塔。
“哦，對了，”西莫婭也轉過頭，“昨天給你發的規制初稿你看了嗎？”
“呃……”
西莫婭微昂起臉，目光冷峻地掃向赫斯塔：“沒看是吧。”
赫斯塔的視線快速在西莫婭、沃桑德塔和加荷多蕾身上跳躍，最后又落回西莫婭身上。
“沒看。”赫斯塔面不改色，“如果你們今天來找我商量的事必須基于看過初稿的情況，那你們可以等等，下午再來——”
“猜到了。”西莫婭打斷了赫斯塔的話，“恭喜你啊，直接拖掉了一樁任務。”
赫斯塔望著她，擺出一個“愿聞其詳”的溫和表情。
“雖然前天大家討論得很熱情，很激烈，一直到深夜都不肯散去休息，但是，直到昨天下午我才發現大家對很多事情還是有誤解。”西莫婭道，“有一些基本概念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厘清的，所以昨天晚上，沃桑德塔過來問我，能不能按她們自己的想法來定章程。”
“什么樣的想法？”
西莫婭望向沃桑德塔，老人懷里抱著一張對折的白紙，但她并沒有立刻將紙張遞到赫斯塔的桌面上，而是靜靜地望著赫斯塔的眼睛。
“到我了嗎？”老人低聲問。
“是的，”加荷多蕾用十二區語說道，“你可以同她說你的想法了。”
老人微笑。
“我們這些人，這些年，其實已經在一起做過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沃桑德塔道，“不管是先前搭房子，種地，還是挖水渠，做搬工……大家在一起做事，過活，很少會把規矩定得那么多，那么全。
“很多時候，不管是事情難做，還是人難做，大家在一起商量商量，沒有什么問題解決不了。
“但……我曉得現在和之前不一樣，總是私下商量，會叫人覺得，不像那么回事。”
老人終于把手里的白紙遞了過來。
“我出生在勃朗什密林，”老人低聲道，“這是我們的章程，勃朗什十二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