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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縣中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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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趙福生將武清郡鬼禍前因后果大概說明,說完之后,萬安縣鎮魔司議事大廳內死一般的沉寂。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震驚、駭怕,以及若隱似無的慶幸之色。

  陶立方、胡容三人面面相覷,為自己三人當日的選擇感到后怕不已。

  如果當日三人選擇與趙福生同行,想博取長生之機,興許武清郡中,厲鬼復蘇的人員中也有三人一席。

  “老張死于輪回鬼域。”

  趙福生聲音低了些。

  她的情感內斂,沒有因張傳世之死而大聲哭嚎,可提起張傳世時,她的眼皮下垂,隱藏住了內心的哀傷。

  這種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反倒更真摯。

  鄭河突然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自己與趙福生的第一次相遇,二人不打不相識,當時他認為趙福生強勢、霸道,張傳世只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哪知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老頭兒,竟會有這樣曲折離奇的身世,及最終會以這樣的方式死于鬼禍里。

  趙福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道:

  “武清郡鬼案中,孟婆也厲鬼復蘇,不過她如今已經被我敕封鬼神,為我鎮守鬼域。”

  “這一趟帝京之行,涉及的鬼案共計有:紅鞋案、輪回鬼案、上陽郡二郎真神、武清郡鬼案等數樁大案,我萬安縣令使共因鬼禍而犧牲兩名,事后我會請龐知縣令人為老張、孟婆二人立神像金身,受民眾香火祭拜,為他們請立長生祠,讓百姓記得他們的功德。”

  謝景升沉默著點了點頭。

  這一刻失去了封都的他對趙福生的心境能感同身受。

  半晌后,他強打精神問:

  “福生,那帝京現在你打算如何是好?”

  “我暫代封都之職,打算以鬼神治取代一部分人治。”趙福生道:

  “我離京之前,為帝京共計建土地廟十五處,供奉王、蔣兩位鬼神者,會成為其信徒,受其‘標記’。”

  鬼神的標記意味著庇護。

  有了香火供奉,能緩替厲鬼殺戮。

  且鬼神氣息在的地方,能形成鬼域,鎮壓其他厲鬼復蘇之趨勢。

  長此以往,鎮魔司的存在及影響力會進一步被削弱。

  當民眾減少了鎮壓在身上的一座大山之后,生活會比以前輕松一些,這世間的怨氣興許也會減弱,厲鬼復蘇之勢也會趨于減少。

  謝景升聞言點了點頭:

  “封都大人早前也有過這樣的心愿,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趙福生笑道:

  “盡人事,聽天命。”

  她也是屬于摸著石頭過河。

  這條路能不能行,且行不行得通,現在誰都無法得到答案,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若是力竭,將來自會有其他人接替她的任務繼續前行。

  謝景升聽出她話里的言外之意,心中不由一緊:

  “你馭鬼之后——”

  他話沒說完,隨即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妥之處,接著就見陶立方、鄭河等人面色微變,及時收住了后頭的話。

  可眾人卻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趙福生笑道:

  “大家也不用緊張,與鬼打交道,沒有什么完全安穩的事,但至少目前我意識清明,沒有厲鬼復蘇的趨勢。”

  她的話令大家緊張的心弦一松。

  不過趙福生隨即話鋒一轉:

  “只是我擔憂紙人張壞事。”

  提及紙人張,所有人臉色一沉。

  “此人也算非凡人物,出身離奇,卻自小家貧,心性早已扭曲。”

  當年臧氏舊祠事變,令他家破人亡,使他淪為活鬼,行事極端且不擇手段,制造多起大案,直接、間接因他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實在罪大惡極!”

  趙福生冷聲道:

  “此人恨極了這世道,有滅世傾向。”

  同時紙人張與趙福生之間理念不合,二人想法背道而馳,最終難免會有一戰。

  “那怎么辦?”

  鄭河擔憂的問。

  他早前坐鎮寶知縣,如井底之蛙,自恃自己實力非凡,足以坐鎮一方。

  竟不知自己鄰縣的萬安縣中,竟隱藏著這么一個可怕的人物。

  趙福生提及的這些大案里,每一樁案子都有紙人張插手的影子。

  上陽郡、武清郡兩大郡城中,此人直接現身,導致多名大將死亡。

  如果這樣一個危險至極的人物要對萬安縣不利,眾人要如何抗過這波危機?

  “這就是我今日召集你們,要跟你們所說的話。”

  趙福生冷聲道:

  “我預估這一天恐怕不遠了。”

  她的話令眾人心頭一沉。

  “當日武清郡中,我本來將紙人張困入輪回,但此人狡詐非凡,事后鬼域回收,我并沒有感受到他的氣息。”

  謝景升皺眉問:

  “他去了哪里?”

  此人神出鬼沒,又是孤身一人,若是躲于暗處,要搜尋他無異于大海撈針。

  趙福生道:

  “我懷疑他逃上了夜游神的鬼車。”

  謝景升聞言失聲道:

  “你的意思是,明年三月,他會出現在萬安縣里?”

  趙福生點了下頭:

  “阿馭的乾坤筆曾有預言,說明年的三月末,萬安縣會出亂子。”

  此時距離明年三月還有數月時間,她怕眾人聞言驚懼,并沒有將事情合盤托出,僅只說了個大概。

  “夜游神的鬼冊在——”

  提及這鬼冊,趙福生不由一陣心煩。

  她當時以乾坤筆預定時間時失敗,遭乾坤筆篡改時間。

  當時她怒火中燒,以為乾坤筆是厲鬼本性法則作祟,但事后出了武清郡,她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根源仍在于自己。

  鬼域之中無歲月。

  她被困入武清郡后,便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因大部分離開帝京時才剛二月,從百里祠到武清郡,與常家兩位老爺對話時,她心性謹慎,曾提問過時間詳情,當時她推斷應該正值二月初五龍抬頭時。

  哪知這一舉動誤導了她。

  武清郡的時間紊亂——這興許是源于余靈珠的力量原因。

  總而言之,她誤估了時間,以為當時武清郡鬼域影響時間最多進展月余,因此在鬼車定位時,寫下了‘大漢朝247年3月’的字樣,最終時間設置失敗,被乾坤筆找到了機會。

  事后出了武清郡,趙福生才知道被困在武清郡鬼域中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她自然就明白了乾坤筆之所以能成功更改時間的原因。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逆轉,鬼車雖說可以穿梭時空,但只能讓現在的人短暫在過去停留,無法將時光真正重逆。

  所以她當時會失敗。

  如果早知如此——

  趙福生事后幾次想到這里,都覺得遺憾無比。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手,讓法則陰差陽錯的執行。

  乾坤筆預言:明年三月春末,萬安縣會死一位重要的人物。

  她當時以為這是乾坤筆的詛咒,卻不知自己也是促進了這詛咒的因素之一。

  趙福生強壓下心中的雜念,故作平靜:

  “鬼冊的時間定位在明年的三月初五,到時它會帶大小范、義真他們歸來,我懷疑紙人張隱藏在這鬼車上,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會有短暫的太平。”

  但三個月后,隨著紙人張的到來,萬安縣極有可能會陷入亂局。

  ‘嘩。’

  眾人倒吸涼氣。

  趙福生隨即曲指敲擊桌面,大廳重新又安靜了下來。

  鄭河坐立不安。

  他本來處于厲鬼復蘇邊沿,去年應該是他死期,但后面是趙福生替他續命。

  從門神鬼印打下的剎那,至今他的狀態一直很穩,馭使的吐錢鬼至今被門神鬼印壓制——這給了鄭河一種錯覺,若是自己一直生活在萬安縣中,興許他能活到自己以前預估的壽終正寢的年紀。

  可如今一切都在往好處發展時,趙福生卻說萬安縣即將災禍降臨。

  “鄭河。”

  就在這時,趙福生突然點了鄭河的名。

  鄭河自己正胡思亂想,聽聞趙福生的話一下冷汗涔涔,他立即起身,不安的道:

  “大人,我沒有——”

  趙福生看了他一眼,仿佛將他內心糾結看透了,但她并沒有在意,而是道:

  “你將手里的事迅速放下,將其移交給龐縣令,后續我另外安排人手跟進。”

  她這話一說完,又道:

  “我給你三天時間,弄完之后,你帶古建生離開萬安縣,回去替我鎮守寶知縣。”

  “大人——”

  鄭河一聽這話,心中當即卸下千斤重石。

  可在輕松之余,他又難免愧疚,接著道:

  “大人,我、我愿留下來與萬安縣共進退。”

  古建生急了,直抓腦袋,卻不敢吱聲。

  “這里還用不著你共進退,做好你份內的事,保證寶知縣安全,這就是你要做的事。”趙福生道。

  她目光堅定,顯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并非一時意氣。

  鄭河松了口氣,又羞愧道:

  “是,大人,我定會守好寶知縣的。”

  趙福生點頭:

  “消息不要外傳,不要讓萬安縣大亂。”

  說完,她揮手示意鄭河出去。

  鄭河如蒙大赦,帶著古建生離開了。

  留下陶立方幾人開始忐忑了。

  “陶立方、胡容、姜英,你們三人本來是屬于昌平郡治下的人,大同沒有回到昌平郡時,你們不必留守萬安縣,跟鄭河一樣,你們今日回去立即收拾行囊,最好在明后兩天之內啟程返縣。”

  幾人也跟著應承。

  一旦將這些人剔除出萬安縣的范圍,趙福生很快讓他們先離開這個會議廳。

  等人走后,謝景升這才道:

  “假設你的猜測屬實,大戰在即,才更需要人手,這個時候你將人遣走,到時孤立無援。”

  趙福生搖頭:

  “鄭河幾人本來馭使的厲鬼品階低,在這樣的鬼禍中,留下來作用不大,只是徒增傷亡而已。”

  反倒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們幾人如果能護住自己所屬縣內穩定,對趙福生來說反倒作用更大。

  “更何況到了明年三月初五,紙人張一來,同樣我的鬼車也來了,萬安縣的諸人也會跟著回來,我也不算孤立無援。”

  她說完后,頓了片刻,看向謝景升:

  “謝先生,倒是我需要你的幫忙,暫時不能請你回帝京。”

  謝景升坦然笑了:

  “留就留,我這把歲數,活到現在也算幸運,死了也不虧。”末了問道:

  “你想要我怎么做?”

  趙福生道:

  “縣內少了這些馭鬼者,尋常鬼案需要你跟滿周替我搭把力,在大戰開始之前,萬安縣不能出亂子。”

  在此期間,趙福生也要做一些準備,以應付紙人張的到來。

  之后二人又說了一番話,又做了一些應對的布局商議,最終才出了議事廳。

  鎮魔司內,眾人各行其事。

  龐清正在領著一干人清點此次趙福生帶回的金銀之物,將其記數、稱重,歸入府庫,龐知縣則除了擬戶籍章程之外,難免也要上心銀錢之事,再計劃如何用這些錢發展民生。

  而徐雅臣等人還在,商議著晚上要設宴為趙福生的歸來接風洗塵。

  一切風平浪靜,在這里的眾人憧憬著未來的生活,全然不知三個月后即將會掀起狂風驟雨。

  之后的時間里,龐知縣行動迅速。

  他第一時間令人召集長條鎮孔佑德攜張老頭兒入萬安縣。

  不久后,長條鎮上傳來一項風言風語:此前七年,長條鎮有項合計387兩銀的稅收并不合理,疑似早前是隔壁四方鎮坡鎮該繳納的稅金之一。

  但因為事隔七年,事情過去久遠,怕有理說不清,鎮長孔佑德有意想要徹查稅收卷宗。

  可此事關系稅收,事干重大,孔佑德害怕貿然提起激怒四方鎮,引發爭議,繼而禍及自身,因此猶豫不定。

  消息一傳出,鎮內百姓立時無法平靜。

  就在這時,封門村中有人傳出小道消息:只要百姓聯合請愿,上書萬安縣,令縣中派人來徹查,說不定能將這一筆稅收平攤到四方鎮去。

  這消息越傳越廣,不到半月時間,封門村已經有人主動請命,說要收集萬名冊,請萬安縣的縣令重查這一筆稅收。

  不久后,封門村一名姓張老頭兒主動招攬此事,開始登記名冊,用以向萬安縣請命。

  此時的封門村里,昔日的鬼禍舊址郭家旁側的一間農家院壩中,張老頭兒搬了張凳子坐在門口,令家中兩個兒子手持木錘敲擊銅鑼。

  院壩正中擺了桌椅,一名年約五旬的男人坐在桌前,正抄錄著名字。

  院中排了三隊長龍,排隊的隊伍已經站到了外頭的田地里。

  張老頭兒喊:

  “林老八,本名林八狗,生于——”

  他一面說話,那坐在桌案前的男人便開始登記。

  林老八見張老頭兒說得詳細,心中既是不安,又有些猶豫:

  “張叔,只是請命,說這些干什么呢?”

  他道:

  “這倒像登記戶籍,到時說得詳細了,朝廷不會又錄稅收吧?”

  張老頭兒眼睛一瞪:

  “咱們縣里如今治理的是趙大人,趙大人的面你也見過了,當初郭矮子家出事時,人家大人不遠千里來辦案,也沒吃喝你家的,還免了不少人的稅,你胡說什么呢?”

  他罵完,又道:

  “如今四方鎮可能貪污了咱們鎮三百多兩銀子,持續了七年時間,這幾百兩銀子平攤到鎮上每個村中,每個村每年每人都要交不少錢,你一年勤耕種地,能攢得下多少?若是這筆錢分回四方鎮,大家伙到年頭說不定還能有點結余,能給家人聞到點葷腥。”

  說完,他喝斥:

  “那這請民冊你倒是記不記?你要不記,給你把名字劃去。可我先說好,這事兒要是成了,你們的稅收變不變我不管,但我們是實打實的能少付稅金。”

  他這樣一說,林老八立即惶恐:

  “記、記,當然要記,我家孩子的名字也一并記上,管用不?”

  張老頭嘴角微勾,傲然道:

  “當然管用,人多好辦事兒。”

  一場眾人的質疑還沒有掀起便被張老頭兒鎮壓,后續封門村的全民請命進展順利。

  三天之后,全村共計921人被統計在冊。

  這一迭戶籍以請命的方式,上報萬安縣龐知縣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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