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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8 先登陷陣奪旗斬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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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勇的將士們!”“諾德的漢子們!”“血性的勇士們!”

  “自雄鷹軍創建之初,便立有四大戰功先登!陷陣!奪旗!斬將!”

  “我與林克、鬣狗惠勒,都曾完成過先登、陷陣、奪旗、斬將……四大戰功...

  夜風穿過帝都廢墟,吹動了碑前未燃盡的燭火。那支蠟燭是今日清晨一名老婦人留下的,她來尋找兒子的名字,卻在石碑上翻遍三十六列陣亡名錄也未能找到。艾琳親自帶她走到“無名碑”角落,在一塊新鑄的銅牌上刻下“林七”二字那是孩子乳名。老人跪地痛哭,臨走時留下一支紅燭:“愿他魂歸有光。”

  此刻,火焰微微一顫,映出艾琳眼底的疲憊。她已連續四十九日聆聽控訴,記錄冤屈,每晚回到書房都要將當日所聞謄寫進《血書卷》。那本由南境蠶絲與北地鞣皮制成的巨冊,如今已厚逾半尺,字跡密布,墨色深淺不一,有的干涸如銹,有的尚帶淚痕。

  羅蘭悄然走近,手中捧著一只陶碗。“喝點湯吧,”他說,“御醫說你再這樣熬下去,眼睛遲早會瞎。”

  艾琳接過碗,卻沒有喝。熱氣氤氳中,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尚未拆除的監牢殘垣上。那里曾是帝國秘密審訊政治犯的地方,墻縫里還嵌著鐐銬和指甲刮痕。“昨天那個女孩……還記得嗎?穿灰裙的那個,十七歲,左耳缺了一角。”

  “記得。”羅蘭聲音低沉,“她父親被指控私藏反詩,實則只是抄錄了兩句古謠。全家五口被吊死在城門三天,她是唯一幸存者,靠啃食親人的腳筋活了下來。”

  “她說,最痛的不是餓,而是聽見弟弟臨死前喊‘姐姐別走’,可她不敢回頭。”

  艾琳放下碗,指尖輕撫破曉之刃的劍柄。“我們以為推翻的是一個王,其實推翻的是整個吞噬人性的機器。而現在,我們要重建的,不只是法律,還有人心對正義的信任。”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一名信使自北境疾馳而至,鎧甲覆霜,唇角開裂。他滾落下馬,單膝跪地:“大人!極北雪原出現異象科爾特斯的墓穴被人掘開,棺木空空如也!守墓老兵昨夜看見一道金影走入墳場,出來時……身形高大如巨人,披著不屬于任何時代的黑甲!”

  空氣驟然凝固。

  羅蘭猛地抬頭:“王魂寄生完成了?”

  “不止。”信使顫抖道,“雪痕村的‘無名碑’今晨崩裂,熔巖冷卻的碑心浮現新字:‘秩序重臨,以血為引。’村民發現,所有死難者的冰尸……全都轉向南方,面朝帝都。”

  艾琳緩緩站起,風吹動她的銀發,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戰旗。

  “他選了科爾特斯。”她喃喃,“那個屠夫的靈魂最契合暴政的胃口。”

  “我們必須立刻行動!”羅蘭握緊佩劍,“封鎖邊境,召集軍隊,不能再讓他蠱惑民心!”

  “不行。”艾琳搖頭,“一旦宣布王魂復蘇,恐慌必將席卷全國。百姓會懷疑新政無力保護他們,舊貴族便會趁機鼓吹‘唯有神權能鎮邪祟’。他們會借恐懼復辟。”

  “那你打算怎么辦?坐等他集結霜魂大軍殺來?”

  “我要去北境。”她說得平靜,“一個人。”

  “你瘋了!”羅蘭怒吼,“你是唯一能斬斷王權象征的人!若你死了,這個國家立刻分崩離析!”

  “正因我是象征,才更不能帶著千軍萬馬去鎮壓。”艾琳望向星空,“這一次,我不代表權力,我要代表那些沒有名字的人,去完成一場私人的審判。”

  三日后,艾琳獨自啟程。她未帶武器,只背一口木箱,內藏三百二十七封遺書皆為百日祭期間受難者家屬托付,希望有朝一日能交到“真相”手中。

  沿途村鎮,百姓默默相送。有人跪拜,有人點燃油燈置于路旁,更多人只是站在門口,目送那個瘦弱身影漸行漸遠。孩童不知其名,卻被告知:“那是聽我們說話的人。”

  第十日,她抵達極北凍土。天地一片蒼茫,風如刀割。昔日雪痕村已被冰雪吞沒,唯余“無名碑”殘基突兀矗立,如同大地的傷疤。

  她在廢墟中央扎營,升起篝火,開始誦讀第一封遺書。

  聲音不大,卻穿透寒夜:

  “吾兒阿禾,生于春末,死于冬初。八歲,喜折紙鳶,夢飛過長城。彼時官兵征糧,父拒交最后一袋粟米,遂被縛于樹,任其凍斃。今吾亦將逝,惟愿有人知:他曾笑過,曾奔跑,曾相信明日會有陽光。”

  一夜過去,第二封:

  “妹小荷,許配東村鐵匠之子。婚前三日,少年王巡游至此,見其貌美,強納入輦。七日后,尸身棄于溝渠,腹中已有月事。鐵匠舉錘抗爭,全家焚于宅中。我藏身井底,靠飲尸水存活半月……今我盲且病,惟求一句:她們不該沉默。”

  第三夜,第四夜……整整七夜,她不曾停歇。三百二十七個名字,三百二十七段被掩埋的人生,在風雪中逐一蘇醒。

  第八日凌晨,天邊泛白之時,地面忽然震動。

  積雪崩裂,一道高達十丈的冰柱沖天而起。其中封印著一具全身漆黑的鎧甲,頭盔之下,一雙金色的眼睛緩緩睜開。

  “艾琳……”聲音如雷鳴滾動,出自大地深處,“你竟敢召喚亡者之名?你以為言語能對抗永恒的秩序?”

  艾琳站起身,面對那龐然巨影,毫無懼色:“我不是召喚你,科爾特斯。我是召回那些被你抹去的人。他們的名字比你的鎧甲更堅硬,比你的王權更久遠。”

  “可笑!”黑甲巨人怒吼,“凡人終將遺忘!百年后,誰還記得林七?誰還會提起小荷?而我,將一次次歸來,因為恐懼永不消亡!”

  “你說得對。”艾琳點頭,“人們會遺忘。所以我建碑、立館、辦學堂。我會讓孩子們每年清明朗讀這些遺書,直到他們也能講述給別人聽。”

  她打開木箱,取出最后一封信,展開于風中:

  “致未來的你: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你何時讀到這封信。但請你記住,我們存在過。我們痛過,愛過,掙扎過。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你,歷史只屬于勝利者。因為我們,也是歷史。”

  念畢,她將信紙投入火堆。

  火焰猛然騰起,竟化作青白色,直沖云霄。剎那間,整片雪原的冰層開始龜裂,無數凍結的人形從中浮現,面容清晰,眼神安詳。他們并未復活,卻仿佛集體睜開了眼睛。

  “這是……什么?”黑甲巨人首次流露驚懼。

  “是記憶的力量。”艾琳輕聲道,“你說王權源自歷代暴君的靈魂共念。可你忘了,人民也有共念那是千萬次深夜哭泣、無數次咬牙忍耐、億萬人心中不肯熄滅的‘不甘’!”

  她指向天空:“你們用恐懼編織王座,我們用記憶筑造長廊。你越是想抹殺過去,就越暴露你的虛弱!因為你清楚,一旦真相流傳,神權便不再是神,只是罪人!”

  轟隆!

  冰柱炸裂,黑甲巨人發出凄厲嘶吼。他的身軀開始剝落,露出內部焦黑的顱骨與燒毀的腦髓。原來這并非真正的復活,而是王魂強行融合殘損軀殼的畸形產物,依靠信仰與恐懼維系存在。而當記憶之力喚醒死者尊嚴,那種“被遺忘”的焦慮反噬其身,動搖了王魂根基。

  “不可能……平民的記憶怎可撼動神選之王?!”

  “因為你從未真正理解人民。”艾琳向前一步,聲音如鐵,“你以為我們軟弱,是因為我們沉默。可沉默不是順從,是等待。我們在等一個愿意傾聽的人。現在,我們終于有了自己的聲音。”

  就在此時,遙遠的地平線上,火光連成一線。

  一隊又一隊人影踏雪而來。有漁民、牧民、工匠、孤兒、寡婦……他們手持火把,肩扛鋤頭或鐮刀,胸前佩戴寫著親人名字的木牌。領頭的,竟是百日祭上那位抱著骨灰壇的母親。

  “我們來了。”她走上前,將骨灰壇放在艾琳腳邊,“你說要讓我們發聲,我們就來了。既然他怕名字,我們就把所有名字帶來。”

  人群齊聲呼喊,三百二十七個名字依次響起,隨后擴展為三千、三萬……每一個曾被帝國吞噬的生命,都被重新喚回世間。

  黑甲巨人瘋狂后退,咆哮著揮舞手臂,釋放出極寒風暴。霜魂殘靈自地底涌出,形成騎兵陣列,撲向人群。

  但就在接觸瞬間,奇跡發生。

  那些手持親人遺物的百姓,竟無一人逃跑。他們緊緊握住木牌、信箋、舊衣,口中不斷重復親人的名字。當第一道霜魂觸碰到一名少女手中的藍布娃娃時,那幽靈竟如遇烈陽般慘叫潰散。

  “不可能!”王魂怒吼,“你們怎敢抵抗宿命?!”

  “因為我們記得。”少女抬起頭,淚水結冰,“這是我妹妹的玩具。她死時五歲,還沒學會寫字。但我教過她唱歌。現在,我唱給你聽。”

  她開口,歌聲稚嫩卻堅定:

  “柳枝綠,鳶尾開,

  妹妹跑過菜園來。

  軍靴響,門破碎,

  媽媽把我藏灶臺。

  三年后,雪融化,

  我把歌兒唱給海……”

  歌聲擴散,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老者唱起祖輩傳下的勞工號子,孩童背誦真相學院的第一課,士兵吟誦戰死同袍的家書……聲音匯聚成河,沖刷天地。

  黑甲巨人在哀嚎中斷裂、崩塌,最終化作一堆焦灰,隨風飄散。

  而在地下深處,那塊紫暈水晶劇烈震顫,表面裂開細紋,隨即恢復死寂。

  艾琳跪倒在地,筋疲力盡。眾人圍攏過來,扶起她,無聲擁抱。

  沒有人歡呼勝利。

  因為他們知道,這不是終結,而是延續。

  三個月后,帝都迎來了第一場真正的春天。柳絮紛飛,學堂外的孩子們正在排演話劇,題目叫《無名者之歌》。臺上的小女孩扮演母親,在雪地中尋找孩子的足跡;臺下坐著當年雪痕村唯一的幸存者那位年輕女子,如今已是真相學院的教師。

  她看著演出,輕輕撫摸左手缺失的一截手指,低聲說:“你們都回來了。”

  與此同時,海外孤島上的“火種計劃”倉庫正式封閉。十二名學者將所有檔案、影像、錄音封入鈦合金艙室,沉入海底火山口附近。艙門外銘刻一行字:

  “若光明再度熄滅,請以此為火種。”

  而在議會大廳,新的法案正在通過:廢除一切“英雄崇拜”儀式,禁止個人肖像出現在公共建筑;設立“反思日”,每年舉行全國辯論,主題為“我們是否正在變成曾經反抗的怪物”。

  艾琳坐在旁聽席,靜靜聽著。

  會議結束時,一名年輕議員特意走到她面前:“您今天不來發言嗎?畢竟這是關于您的時代。”

  她微笑搖頭:“我的時代早已結束。現在是他們的時代了。”

  走出大廳,夕陽灑落。一個小男孩追上來,正是當初問她“你是英雄嗎”的那個孩子。

  “姐姐,”他仰頭問,“今天我們班學了‘王魂’的故事。老師說,它還會回來,對嗎?”

  艾琳蹲下,與他平視:“是的,也許有一天,它會以別的模樣出現也許是某個看似正義的領袖,也許是某種讓人盲目追隨的思想。但它害怕的東西始終不變。”

  “是什么?”

  “名字。”她輕聲說,“它怕我們記住每一個受害者的名字,怕我們追問每一滴血的來歷,怕我們不肯閉嘴。”

  孩子認真點頭,忽然從口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伊莎”。

  “我寫了她的名字!老師說,只要我們記得,她就活著。”

  艾琳眼眶微熱,伸手抱住他。

  晚風拂過,帶來遠處鐘聲。那是新鑄的和平鐘,每日黃昏敲響十七下紀念百日祭中失去的十七個孩子。

  鐘聲悠揚,穿越城市,掠過田野,回蕩在山川之間。

  而在某處無人知曉的深淵,那塊紫暈水晶再次輕微震動。

  裂縫中,一絲極淡的金光,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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