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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8 爸,我太想出人頭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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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德行省,雪楓郡,雪楓領。

  錚——錚——

  一間由灰褐色石塊打造的狹小屋子內,響起一道又一道令人磨牙的酸澀聲。這間石屋很不起眼,唯一值得夸贊的,就是它采用的正是雪楓郡本地特有的褐巖石堆砌而成。真要說起來,有點類似于雷文在獸人帝國用血夔石打造的血石堡。這里原本是一座光明教廷的教堂。如今早已破敗沒落。

  屋內點燃著一截劣質蠟燭,昏黃的燭光閃爍搖擺,冒著股股黑煙,將屋內幾人的影子也折射的來回搖曳,影影綽綽。宛若擇人而噬的恐怖怪物。其中一人坐在四四方方的小窗臺旁,手中拿著一柄锃光瓦亮的利劍,正用磨刀石在上面極富節奏般嘩啦嘩啦的磨著。那“錚錚”的劍鳴磨牙聲,正來自于此。其余人也都全幅武裝和鎧甲,目光凌厲,神情堅毅,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郁的煞氣與殺意!

  木門被撞了開來,屋內的眾人皆是一驚,紛紛抽出刀劍,緊張的望向門口。

  一個身形瘦弱的人走了進來,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人。盡管黑袍寬松,但那曼妙玲瓏的身姿,還是出賣了她女人的身份。

  “隊長?”“伱,伱怎么來了?”

  葛朗神情僵硬的問道。

  荷亞茲的目光在石屋內一一巡梭,他看到了庫曼的兒子亨其頓,看到了朱納生的兒子皮普,看到了約拿伯爵幼子的莫阿斯,看到了已故男爵凱特的兒子貝塔,看到了右眉中斷有著強迫癥的葛朗,看到滿臉都是蠅屎、正在磨劍的雀斑。自己這一脈外地派的二代,全都擠在這狹小的石屋內。無一缺席。

  “我怎么就不能來?”荷亞茲關上木門,神情淡然道:“真以為只有他托爾敢瘋?我荷亞茲就不敢么?”吐了口氣,荷亞茲指了指身邊的女人,“伱們的嫂子,厄娜達。”隨后荷亞茲從戒指中取出鎧甲放在桌子上,讓厄娜達開始幫忙穿戴,“倒是你們,此去……九死一生,可都考慮清楚了?”

  “若一去不回,”眾人相視一眼,齊聲喝道:“便一去不回!”

  “此行”貝塔咬牙切齒,仿佛魔獸般低聲嘶吼:“必斬維斯冬這個叛徒!”“侯爵大人讓我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當年是那般的英勇、瘋狂,如今面對哈布斯,卻如此瞻前顧后,畏手畏腳!”

  荷亞茲輕嘆一聲,雙眉微蹙,“貝塔。”“父親大人有他的苦衷。”

  “狗屁的苦衷!”

  貝塔嘶聲道:“說到底,還不是舍不得爵位!舍不下那些榮華富貴!”“哈布斯與光明教廷都快騎在我們頭上拉屎了!”“我們還在等什么?難道等哈布斯與光明教廷達成協議,一起發兵打過來嘛?!”“兵貴神速,這點道理,想必不用我講給伱聽。”說到這里,貝塔冷笑一聲,嘴巴里充滿了難言的苦澀,失落道:“他幾時把我們兄弟們的犧牲放在眼里了?”“荷亞茲,”“你敢說伱今夜出現在此,跟班克斯與列儂的死亡無關么?”

  荷亞茲沉默下來。

  貝塔說的都對,他無言以駁。按照以往的慣例,按照他之前的性格,他絕對會出言勸阻大家的。可今晚,他并沒有這樣做。列儂身上插了十幾桿光明教廷的長槍;班克斯雙眸被毀,在他眼前咬舌自盡。這些血仇,父親大人卻好似從未看見一般,只字不提對光明教廷復仇一事。他想不通,他實在想不通!父親到底在等什么?!所以今夜他來了,并且義無反顧加入這場行動。

  亨其頓此時走了上來,“這件事與你無關,隊長。你還是回去吧。”

  荷亞茲明白,這是亨其頓不想讓他也跟著去送死,拍了拍亨其頓的肩頭,沒有說話。

  一切盡在不言中。

  雪楓領,新雄鷹堡。

  托爾默默來到馬廄旁邊。這里有為幼龍新修建的大棚。

  推開大門,托爾走了進去,看見一條黃色的幼龍正蜷縮著身體在睡覺。4年下來,這些幼龍被照顧的很好,從不缺吃的,身體早已變大2倍有余。身上的黃斑也快消失殆盡了。如今這些幼龍,已經可以噴出龍息了。

  托爾身上穿著厚重的鎧甲,走動時鎧甲相互碰撞發出庫嚓庫嚓的聲音。幼龍立刻警醒起來,睜開雙眸看到是托爾后,這才放下警惕。托爾來到幼龍身前,單膝下跪,雙手托著幼龍的下頜,將自己的腦袋抵在幼龍的額頭上,“史矛革,請幫助我。”

  “什么事?”史矛革是托爾為幼龍起的名字。當初這些幼龍實在太小,佐爾薩恩還沒來得及為他們取名。史矛革貼了貼托爾的胄盔,抬起頭顱問道。

  “我的兄弟們密謀要去斬殺敵人。”“可卻將我蒙在鼓里。”“幸好我早就發覺他們不對勁了。”托爾如實說道。

  史矛革突然望向托爾的手,那里正用白布厚厚裹著:“伱的手怎么了?”

  托爾搖了搖頭,“沒事。”

  史矛革晃了晃腦袋,站起身子,“上來吧,我的騎士。”

  托爾起身,爬上史矛革的脖子上,一人一龍從大棚內走出,飛入高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石屋的木門再次被打開。率先走進來的,是一頭體型龐大的野豬人,他的頭上,還騎著一個矮人,正是平爾德。“嘿兄弟們,圖羅他們得手……”平爾德的話音戛然而止,驚訝道:“荷亞茲?”“你怎么也在這?”

  荷亞茲笑了笑,“這話不應該我問你么?”“這次我們可是私自行動。”“贏了也不會有功勛點獎勵。”“輸了,可就沒命了。”

  “哈哈”“功勛點算個逑。”“我早就把我的功勛點全都賣給托爾那個傻子換酒了。”平爾德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聞言,都忍不住跟著低聲笑了起來。

  “走吧,赫維他們都等著呢。”說著,平爾德擺了擺手。

  眾人從石屋內魚貫走出,外面還站著許多身著鎧甲的人,正是圖羅、拜多、赫維、蘭姆、瑪格德、塞弗林、驢子臉等人。幾人依舊渾身酒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與此同時,他們身邊還躺著一個個被綁起來的牲畜。這些牲畜有活豬,有活羊,有活牛……無一例外均被捆住四蹄和嘴巴。只能在地上不停的蠕動著。

  “你們還行不行?”荷亞茲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圖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們在灌酒的時候,都暗中用斗氣化解了,只是稍微還有點頭暈。”

  隨后眾人抬起地上的活畜,朝著新雄鷹堡不遠處的山頭進發。佐爾薩恩實在太大,平日里都居住在離新雄鷹堡不遠處的山頭上。那座山頭上遍布著密林,正是曾經大地之熊的藏身之地。一行人快速來到山腳下,積月累日的風雪,讓上山的路變得十分泥濘濕滑,這也是眾人沒有選擇騎馬的緣故。

  足足快2個小時,眾人才來到山頂。

  赫維讓眾人在外面待著,自己則跟蘭姆率先進去溝通。雖然他們從埃里克那里偷來了寶石令牌,但不確定對佐爾薩恩是否有用。兩人戰戰兢兢來到洞口,還沒來得及進入,就見山洞內伸出一顆巨大的龍頭。金黃的豎瞳宛若流淌的巖漿,十分不善的盯著眾人。身著鎧甲的赫維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沒對方的一顆眼珠子大。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佐爾薩恩聲音低沉的響起。

  “尊敬的佐爾薩恩殿下。”赫維急忙掏出寶石令牌道:“我們受侯爵大人吩咐,需要您帶我們去一趟王都銘耐加爾城。”

  佐爾薩恩低頭看了一眼寶石令牌,的確是屬于她的令牌。因為雷文規定,佐爾薩恩如果想兌換天使之淚或者修煉資源,只能靠功勛點兌換。否則就要離去。但她十分喜愛天使之淚,這才選擇留了下來。不過對于雷文和哈布斯之間的矛盾,佐爾薩恩卻沒打算參與。這跟她有什么關系?而她每次只要配合埃里克行動,都會明確記載功勛點。

  “埃里克呢?讓埃里克來找我。”佐爾薩恩看了一眼眾人,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沉聲說道。

  “佐爾薩恩殿下。”蘭姆急中生智的喊道:“埃里克先生醉酒不醒,侯爵大人才派我們來找您。”“并且這次任務,足有2000功勛點!”

  正準備讓眾人“滾”的佐爾薩恩在聽到有2000功勛點后,立刻停下了縮回的龍頭,再次伸出山洞外:“真的?”

  “千真萬確。”其余人急忙跟著附和。

  雷文有多扣,在場眾人心知肚明。佐爾薩恩跟著埃里克飛到獸人帝國,來回一個折騰,才不過300功勛點。這次居然肯愿意給2000。著實不低!足可以兌換一個城堡騎士爵位了。自己如果跟人族換金幣的話,至少可以換上萬枚金幣不止!

  “哦哦”“這有這些,也是孝敬您的。”驢子臉走了上來,諂媚的說道。指了指地上還在掙扎的五頭活畜。

  佐爾薩恩從山洞內爬了出來,龍爪一伸,像是抓跳蚤般將五個活畜塞進嘴里。鮮血腸子從她的齒縫內迸濺而出,眾人看的是既反胃又駭然。

  “走吧。”佐爾薩恩放下翅膀。

  眾人喜出望外,紛紛沿著翅膀爬上佐爾薩恩寬闊的背部。

  佐爾薩恩翅膀一個呼扇,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夜色之下,一頭體型要小許多的幼龍,正遠遠的尾隨其后。

  “啊哦”

  睡的迷迷瞪瞪的埃里克不斷呻吟起來。膀胱的折磨讓他身體強制蘇醒,但沉醉的意識卻讓他陷入沉淪。

  “老頭子,伱是不是想尿?”蘿米被吵醒了,起身打開魔法燈具,這是家里唯一的魔法燈具。蘿米從床下找到夜壺,來到埃里克身邊,“醒醒,埃里克!起來尿尿。”

  “嗯?”

  埃里克睡眼惺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嗯什么嗯?!都叫你別喝這么多了!”蘿米廢了吃奶得勁,將埃里克強行拽起,又幫埃里克脫掉褲子,捏著黢黑老鳥對準夜壺:“快尿吧!”

  “這酒太厲害了……”埃里克搖了搖腦袋,“你這樣我根本尿不出來,算了,我去盥洗室吧。”

  埃里克提起褲子,跌跌撞撞的朝著盥洗室走去。方便完,埃里克洗了把臉,這才清醒了幾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凌晨了,馬上天就亮了。昨夜喝的是真開心啊。好久..好久都沒有像這樣忘記一切煩憂沉眠在夢鄉之中了。是從什么時候起,自己才這樣累呢?是從家主滅掉小剝皮?還是從家主殺掉安東尼?還是從家主成為伯爵?還是從兒子托爾長大之后呢?埃里克想不清道不明。望著天使之耀上清晰倒映的這張飽含滄桑的老臉,埃里克忽然發現,自己的兩個鬢角,已經開始無法抑制的變白了。就像自己的人生,同樣的不可逆轉。

  搖了搖頭,埃里克收起這些多愁善感的情緒。他本不是一個傷春悲秋之人,但最近不知為何,雜念卻越來越多。腦子里不斷回閃著以前的生活和逝去的熟人——南茜、老戈登、高爾、莫辛甘、伏拉夫、漢弗森和漢弗萊兄弟、本特、懷特、維德、奧托、鮑里斯……“人老了就會懷舊?”埃里克心中略帶幾分自嘲的苦笑。回想著昨晚的宴會,埃里克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兒子托爾的房間,這里,已經空了許久。

  打開房間,埃里克走入其內,掃視著這間陳設如故的房屋,一眼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橫幅,上面寫著——未來的男爵大人。

  埃里克忍不住笑了笑。晨曦的一縷光照耀進來,在桌子上散射出許多光芒。埃里克好奇上前,才發現是一迭金幣。而金幣的下方,壓著一片白布。埃里克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推開金幣,將白布拿在了手中。

  「父埃里克大人:

  此行一別,恐已難回。特此留信一封。

  兒雖30,卻仍未有寸功,未得片爵。每至深夜,常憶起幼時伱教導我軍中訓練之法,成為超凡后又不厭其煩磨煉我戰技之領。然兒天資愚鈍,不解父親苦心。暗罵父不茍言笑,苛責于我。

  直至兒親面蒼白之主,僅用鏡盾便逆斬三階亡靈。方知父愛如山,亦如淵海。與荊戈一戰,兒魯莽沖刺,不幸被荊戈射中冷箭。箭矢穿透左肩時,竟不覺痛,兒一把折斷箭矢,咬牙用母親所縫平安符包扎傷口,猶能再戰!

  兒不懼生死,然左翼崩潰,終致功敗垂成。彼時兒與荊戈,僅余200米。卻成畢生遺憾與執念。亦明家主所言——個人勇武,非統帥之姿。后分析四渡塔林河,結合家主教導陷阱戰術,更懂此理。

  今領地陷入危機,家主墮于困境。外有泰隆、哈布斯磨刀霍霍,內有維斯冬、光明教廷背信棄義。局勢愈發危急。我亦得知消息,其他行省的巨龍金行遭搶被洗劫一空。星辰若隕,輝光何存?

  常聽家主念叨白手起家故事。耳朵起繭,煩不勝煩。此時才明白其中艱困,著實恐怖。愈發欽佩父親隨家主南征北戰之苦。幼時家貧,妹妹活活餓死,直到家主繼承男爵,方才改天換地。

  請原諒您的孩子——托爾不辭而別。

  母親蘿米身體孱弱,懇請父親多多照顧。」

  白布的最后,還有一行血字——

  爸,我太想出人頭地了……

  這句話的旁邊,還插著一柄匕首。匕首上,猩紅的血液尚未凝固。

  埃里克讀完這封信,早已是淚流滿面,不斷低聲呢喃道:“吾兒大孝……吾兒大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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