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鼎?”元小鳥趴在青銅鼎上,腦袋都伸了進去,看起來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燉了,她語調歡快,“很厲害么?”
“應該很厲害。”天帝身想了想,開口道,“起碼不弱于誅仙劍陣。”
一旁的章師姐等人,聽了個個悚然,看乾坤鼎的目光,分外不同。
元小鳥扒著青銅鼎的邊緣,低頭張嘴,嘴角居然亮晶晶的。
這是……饞鼎了?
縱然是認識元小鳥已經快百年,他有時候也覺得很難理解這位小鳥的腦回路。
“元師姐?”
“你說,這么厲害的寶貝。”元小鳥回過神來,發自內心的感慨,“燉起肉來……該有多香?”
天帝身默默地將目光看向乾坤鼎,只覺那銘文古老蒼涼的縫隙中,密密麻麻,寫著吃貨兩個字。
要是這乾坤鼎真是他想的那個,那元小鳥這想法,都能稱得上暴殄天物了。
這些文字和甲骨文的聯系,讓鄭法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他以前一直疑惑,為何自己得到的神通,和現代那些傳說那么像,聯系這么深。
可現在看來,那些傳說中,可能隱隱有些歷史的痕跡——
不是現代的歷史,而是玄微界的歷史,第一紀元的歷史。
對鄭法,不,對玄微界任何人來說,第一紀元都是陌生的。
最古老的太上道,其實也是出自第二紀元。
這個世界上,實則沒有第一紀元的人存在,這點很不合理:
后面的三個紀元,其實都有許多大能活了下來,至今還影響著玄微局勢。
唯獨第一紀元,只存在于傳說中,甚至,連第一紀元到底發生了什么,都沒人能夠說清。
從這些與甲骨文關聯甚深的文字,鄭法有了個想法——第一紀元發生的事情,在現代世界,反而留存了下來,成為了縹緲的仙人傳說。
他們是商朝人敬奉的神祗。
又成了千年向往的仙人。
到了后來,甚至進入了話本。
“若是以商朝為界限……”天帝身暗中思索,“封神?洪荒?”
第一紀元,是洪荒紀元?
這些文字,是第一紀元的遺留?
龐師叔扯開流口水的元小鳥,圍著乾坤鼎轉了一圈,納悶道:“這玩意看起來一點偉力都沒有,哪里比得上誅仙劍陣?”
“恐怕猶有勝之。”天帝身搖頭道,“誅仙劍陣,是天河尊者所煉,這乾坤鼎,怕是上古遺留。”
說白了,這玩意從銘文上來看,像是個古董,不是真的,也是個有年頭的仿品。
“有什么用?”
“這銘文我已經能解讀一小半了,此鼎最重要的,其實是……煉寶。”
“煉器用的?”
“具體來說,其實只有強化法寶的能力。”天帝身指著鼎足旁的四個字說道,“復返先天。”
“先天?”
章師姐對這兩個字極為敏感,因為她本就有先天八卦神通,很是神異。
“對,此鼎有將法寶,練成先天法寶的用處,當然,如何煉,消耗有多大,我都不知道。”
“什么是先天法寶?”
“不知道。”天帝身表情也有些遺憾,“我們對鼎文的解析,還有待提高。只是知道,法寶成為先天法寶,威力會有些提升。”
“這……誅仙劍陣?”章師姐眼睛一亮,“可以用來升級誅仙劍陣?”
“師姐跟本尊想到一起去了。”
天帝身笑著點頭,九山宗如今最需要升級的,就是誅仙劍陣!
平心而論,這劍陣已經很強,但外界的發展日新月異,威力也漸漸跟不上趟了。
縱然是有萬仙陣之法,可誅仙劍陣這些年,威力其實提升的很慢——本質上來說,這就是從真仙突破金仙的過程,對任何人來說,消耗幾十上百萬年,都不算很漫長。
偏偏九山宗沒有這么多時間了。
因此一知道乾坤鼎的功能,鄭法就想到了誅仙劍陣。
龐師叔喜道:“蠱神這人真不錯!”
“想來她大概是隱隱約約知道乾坤鼎的神奇,可是不大會用。”
“那咱們,不也不大會用?”龐師叔一想到這里,臉都垮了,看著那青銅鼎,有一種原始人拿著rpg的茫然。
“重點還是這篇銘文。”章師姐輕聲道。
“蕭仙子,麻煩你組織人手,解析這篇銘文。”
天帝身先是朝蕭玉櫻說道。
縱然是現代已經展開了研究,可九山界修士,現在也不是完全只等著喂飯了。
數十年的發展,宗內其實已經有了一批很優秀的學者。
“好。”
蕭玉櫻看著青銅鼎,眼神很是明亮,比起旁人,她更在乎的是這銘文后面,隱藏著的偉大文明。
她想了一會,又皺起了眉頭,猶豫道:“這個研究項目,資料還是有點太少了。短時間內,很難有成果。”
“我明白,不用著急。”
這一點,現代那些學者也說了,這批文字雖然和甲骨文聯系緊密,但實則也算是新文字,更何況,他們對甲骨文的研究也困難重重,想要出成果很難。
“我想著,九曜天中也許會有驚喜。”
“九曜天?”龐師叔愣了下。
“這乾坤鼎,是蠱神的,她是從哪里得到的呢?”天帝伸手指青銅鼎,緩緩道,“還有那個祭壇……”
“它們都和九曜天聯系緊密!甚至那個乾坤鼎,就出自九曜天?”龐師叔明白了,“你是說,九曜天,或者也藏著第一紀元的隱秘?”
“正是如此,如果玄微界還有地方,可能存在這種文字,也許就是九曜天了。”
眾人輕輕點頭,不由看向昊日山的方向。
鄭法也在等九曜天的開啟,可這群陸族人實在有點慢。
昊日金頂之下,陸族人圍著祭壇,站成了幾個同心圓。
他們垂著頭,低聲念誦著祭文,圍著原始遺體轉圈。
“陸衍”嘴里跟著合,余光卻一直沒離開祭壇下方。
陸族大長老幾人,手舞足蹈地打著法訣,口中的聲音,比他們還大。
靠著祭壇的下方,還躺著三個放貢品的長案。
右邊是一只玄龜,中間和左邊,都躺著一個修士。
他們閉著眼睛,面朝原始雕像躺著,看起來是在昏迷中,可面上的表情,卻都寫著驚恐。
這三者都是化神修為,即便是以陸族的實力,都是好不容易才湊齊的。
或者說,根本就沒湊齊。
云羅兩族一直盯著陸族,讓他們根本沒空去抓祭品。
這玄龜和其中一個修士,都是之前就抓回來了,一直關押著。
最當中那個修士,其實……姓陸,不是陸族血脈,而是經過奮斗,得賜陸姓的外族人。
因為石難當之事,這些外族人本就身份有些尷尬,如今又少了個化神祭品,陸族大長老害怕夜長夢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挑了個倒霉蛋。
看著那躺在祭壇下的熟悉面孔,幾乎所有的陸族弟子,都不愿意多看。
“陸衍”卻仔細看著。
他看到一道道靈力自三者口鼻中涌出,如煙氣一般,飛入上方氣旋之中。
那氣旋的紅色越發深,原始遺體胸口起伏的幅度越來越明顯,竟像是真的活了過來。
大長老幾人的吟誦聲更加高昂,讓“陸衍”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緊接著,原始遺體的眼皮子忽然動了。
三個化神祭品,猛地崩碎成血沫,變成兩股紅煙,涌入原始遺體的鼻孔中。
一股無比恐怖的氣息,彌漫在元尊峰之頂。
“開……”
低沉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昊日山。
“圣地已開!”大長老呼喊道,“圣祖血脈,修為在化神之上的,隨我入九曜天!”
“其余人等,在此地固守,有射日神弓在此,爾等性命無憂!”
“是!”
這是陸族早就安排好的。
九曜天的遺寶,修為低的陸族修士,幾乎不可能得到,不如在此等待。
既能保全性命,又能控制住昊日山的大陣,防止陸族老家被偷。
“陸衍”看著八個陸祖血脈的化神,朝外沖去,心中不由擔心起自家掌門來。
鄭法正站在九曜天門口。
九曜天的大門已然洞開,道道紅色的霞光,從中射出。
羅蕓和云帆帶著云羅兩族的人站在他身邊,表情擔憂。
“陸族終于將九曜天打開了。”云帆低聲道,“他們要是真獲得了陸族遺寶,我等……”
他話沒說完,云羅兩族的人卻紛紛對視,都明白他的隱憂。
此時三族已經相當于決裂,只是昊日山大陣還在陸族手中,他們不敢真的火拼。
可陸族人要是真找到了什么厲害寶物,那對他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我們也進去!”
有個云族化神忽然道,他目光閃動,臉上的貪婪,一覽無遺,“都是昊日門人,那寶貝,我們也有份!”
云帆表情微動,目光卻不由看向鄭法,像是在請示。
鄭法微微沉吟:“這九曜天到底是何情況,還得看看,不如再等等……”
“等?”哪知那云族人冷笑了一聲,“機緣豈能等?石祖你太過謹慎了些。”
說完,這人竟是不等旁人說話,一頭就朝九曜天中飛去。
見他如此,云羅兩族的其他人,臉上也都有些心動。
鄭法卻不動聲色,只是看著此人的背影。
這九曜天似乎在排斥他,讓他走得很吃力,可此人利欲熏心,鼓起法力,朝洞中猛沖,眼看著就要進入洞口。
忽然,一道金色火焰從洞口噴涌而出,火焰中,只聽得那人一聲慘叫。
等火焰散去,那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之前那些心動的人,忍不住紛紛色變,朝后退了一步,再看這洞口,只覺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血盆大口。
鄭法也微微皺眉,這九曜天還有準入機制,只不過剛才那道金焰,有點像他的大日真火。
“就你們還想進入我族圣地?”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陸族八人朝洞口中涌去,那陸族大長老口中還笑著喊道:“除了我陸族人,誰都進不去!”
他們飛入洞口,竟也是一步一步,朝著洞中走去,腳程極慢,也不擔心鄭法在背后等人出手。
鄭法正想試探一二,忽然心頭一緊,朝天空望去。
天上忽然多了個黑色裂縫。
一個巨大的神鷹,從裂縫中飛出,兩扇金翅,在昊日金頂上閃耀。
金翅大鵬?
他怎么來了這里?
鄭法心中一動,放棄了出手的打算。
那金翅大鵬竟也不是孤身一人來此,他背后,居然站著個白衣青年,這青年光著頭,一臉淡漠,看著九曜天,開口問道:“這便是師尊遺留下來的九曜天?”
師尊?
聽這個稱呼,此人似乎是陸幺的弟子,看他的打扮,好像是個和尚……雷音寺的人?
鄭法微微一感應,發現居然自己看不出此人的實力,只是金翅大鵬強橫的實力,桀驁不馴的性格,卻能托著他來此,顯然這和尚不是個易于之輩。
這倆似乎也沒將昊日山這些人放在心上,而是徑直朝洞中飛去。
那陸族大長老似也慌了,開口道:“此處是我陸族秘境,只有陸族人才能……”
那僧人拿出一枚金色的寶珠,朝洞口中扔出,那寶珠發出一道金光,罩著兩人,緩緩地朝九曜天之中飛去。
只留幾個陸族人張目結舌,看著他們,口中喃喃:“圣祖精血!”
他們臉上的表情,跟丈夫回到家,看到小三睡在了自己床上差不多。
他們看起來恨急了,但卻居然都沒有出手干擾,而是咬了咬牙,繼續朝洞中走去。
鄭法算是看明白了,這九曜天洞口似有些隱秘,不能爭斗。
這地方甚至像在排斥陸族人和那和尚,他們雖然沒有被那金色火焰燒,可走得也很是艱難,速度比老頭都慢。
鄭法又等了一會,九曜天的洞口已經開始縮小,似要消失。
他見再沒有旁人來到,才朝云帆和羅蕓點點頭,朝前走了兩步。
“石難當,你也想進來尋寶?”里面的陸族大長老見他這動作,又笑了起來,“你和圣祖毫無瓜葛,簡直癡心妄想!”
就連金翅大鵬和那僧人都回了頭,朝后望來。
鄭法往前走了兩步,只感覺有股斥力從洞口傳來,似在抗拒他進入。
他沒理會這幾人,而是露出掌背,顯露出自己的圣血印。
“圣血印……”陸族大長老聲音痛恨,“你以為有了圣血印就能進來?豈不知云羅兩位祖師,都不可進入九曜天!”
果然,圣血印雖然有點效果,但九曜天傳來的斥力未曾消散。
“我說了你……”
鄭法也沒在意這陸族人的聒噪,而是悄悄運轉自身的法力,一股扶桑木的氣息,從他身上透出。
陸族幾人和金翅大鵬,還有那僧人,只覺得一道身影從他們身邊如閃電般劃過。
兩撥人紛紛停住了腳步,怔怔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