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群鯉魚，不光李龍看到了，河里好幾個人也看到了。
原本有兩個在水里凍得不行了，打著哆唆打算趕緊上來烤烤火暖和一下，但看到這一群雖然沒竄出水面，卻在水里劈里啪啦拍打著水花亂竄著往上游著的魚，也不感覺到冷了，立刻開始捉魚。
拿抄網的追著魚在水里跑，手里拎著棍子的就沖著水里亂拍，還有一個原本抱著一條四五公斤重的大草魚的，直接拽著草魚的尾巴當武器，狠狠的往水里一條游著的鯉魚砸了下去！
就連岸邊的劉高樓和別克兩個也忍不住撿起石頭往河里砸過去——河邊不深的地方，能看到灰黑色的魚頭魚背往上游，一條一條又一條，感覺只要砸下去就能砸倒！
當然，這都是錯覺，明明看著瞄得準準的，但砸下去卻發現只是濺起了水花，那魚還好好的在水下游著。
至于水里的那幾位，只有一個用抄網網住了一條足足有八到九公斤重的大鯉魚，其他的都一無所獲。
李龍在喊著魚群的時候，就已經甩開大衣竄了出去。
原本他已經打算穿衣服了，今天弄了一條大鯉魚，一條大草魚還有一條大的鱘鰉魚，感覺已經圓滿了，但看到這一大群鯉魚過境，精神頭立刻就又來了！
他沒有盲目去抓，沒工具這么急的水流里抓大魚，簡直是開玩笑。
他直接奔向攔河網的網兜子。
這條攔河網直接把河道支流的大部分給攔住，這一大群鯉魚想要游到上水位，要么從兩邊走，要么就只能跳到網前面去，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魚還是挺聰明的，大部分游往兩邊，特別是遠離人群的這一邊，李龍跳到水里往那邊看的時候，發現那邊一大群魚已經游過了攔河網，竄到了上游去了。
不過他也不急，走進河里，在攔河網前就開始等著。果然，沒等多長時間就看到網兜子下面有魚不停的碰著網想往上游，但網兜子擋住了它們的去路。
這些魚大部分在被擋住后就往兩邊游走了，但也有那么幾條仗著自己身體強壯，使勁拍打著尾巴想要往前拱，結果就拱到了網上，有點擔空的感覺。
那魚頓時就感覺不妙，猛的撲騰著身子，有一條就往上跳了起來。
李龍早就瞄著了，那魚跳起來的時候，他就往前一迎，讓魚給自己撞了個滿懷，雙手發力把魚抱住，在魚還沒來得及掙扎的時候，精準的摳住了魚的鰓蓋子，手一發力，把這魚往岸上扔了過去！
扔上岸的這條不算大，就兩三公斤的樣子，不過很漂亮。
下一條，這條擔在網上，被水沖的一起一伏，平躺著拍著尾巴，似乎是想借著網兜子的浮力往前拱。
只不過它并不清楚網兜子的上綱已經離開水面了，它越努力，就離死亡越近。李龍往前探了探身子，那魚看到李龍后尾巴立刻大力拍了起來。
不過李龍順手的動作更快，在它脫離網兜子之前，就把這條重五六公斤的大鯉魚給抱住了，嘿，這一抱之下，直接把魚屎都給擠出來了。
李龍把這條魚也扔到了岸上，扭頭看其他人時，發現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收獲。
魚群來的快去的也快，李龍又等了一會兒，發現再沒魚上來，便往岸上走去。
這上上下下好幾回，他的身子都木掉了，感覺不到水溫了。
李龍上岸之后，再次把褲衩子上的水搓干，這回沒披大衣，直接把衣服穿上了。
穿衣服的時候劉高樓問道：
“你不逮了？”
“不逮了不逮了，凍死了。”李龍說著又去六九車那里，去把備用鞋子給換上，找了條毛巾把頭上擦干，轉回來到火堆邊上，撿起大衣披上。
這時候才感覺身體是自己的了。
趕緊烤火，他想著回去得泡個熱水腳，如果能找個地方泡個熱水澡就更好了。
這時候，他分外想念南山里的那個野溫泉。
想著靈機一動，問邊上正在翻著烤魚肉的吳永波：
“吳老板，這附近有沒有泡溫泉的地方？我這凍得不行，想泡一泡。”
“有啊。”吳永波笑笑說道，“李老板就別這么叫我了，在你們面前我哪敢稱老板，你叫我老吳就行。”
他一邊翻著魚肉一邊說道：“要說泡溫泉啊，伊犁周邊挺多的，吃過魚肉我帶你們過去？”
“行啊。”李龍應了一聲，轉頭問劉高樓：“劉老板，呆會兒吃完烤魚去泡個溫泉，你去不去？”
“行啊。”劉高樓剛才沒砸中魚，有點不太得勁，走了過來說道：
“你今天收獲不小啊，這弄了好幾條大魚了。”
“還是這里面的資源多。”李龍說道，“這么多魚啊，成群結隊的，我們那里魚算是不少了，感覺也沒這里多。”
吳永波笑笑，雖然沒說話，但臉上自豪勁兒是能看出來的。
“來，劉總，李老板，嘗嘗，這魚熟了，肉嫩得很！”
吳永波給李龍和劉高樓的是兩塊魚腹肉，烤的時候就不停的往下滴著魚油，烤好了看著兩面焦黃，帶著辣子和孜然的香氣，誘人得很。
“嘗嘗嘗嘗。”李龍當仁不讓，接過來一塊，拿著木頭枝子，吹了吹便咬了一口。
先是辣，然后是微咸，隨后是嫩香的魚肉味兒。
很香！
魚排腹肉只有幾根大刺，又有魚肚子上的油，容易入味，烤過之后兩邊還有點焦香，味道是真不錯。
“不錯不錯，真沒想到老吳你還有這手藝。”劉高樓吃著感覺也很好，一邊吃一邊贊嘆著，“嘿，要不是今天跟過來，還真是體會不到呢。”
“劉總你喜歡就好，反正霍爾果斯也不遠，以后常來，我這邊可以經常給你烤。”
劉高樓點點頭，顯然也有此意。他一邊吃一邊說道：“可惜霍爾果斯河是界河，不然的話，直接在那里逮魚烤著吃也不錯。”
李龍心說你也真敢想。那地方你靠近過去都有可能被抓起來，還想在里面逮魚？
那可不像蘇木拜河或者特克斯河上游。
其他幾個在水里逮魚的也都紛紛上岸，吳永波把烤好的魚一一分給他們，分魚肉的時候還開著玩笑：
“看你們們一個個都凍青掉了，趕緊吃點，烤烤火！不然到時候球把子凍的縮進去出不來了！”
有一個一邊吃魚肉一邊回嘴：“就是縮進去的也比你的大！”
“去你哥的！”吳永波笑罵，“吃我烤的魚，還罵我，小心我把你的衣服給你扔到河里讓你光溝子跑回去。”
“你要敢的話，我把你按到水里捶死呢。”
都是笑呵呵說的玩笑話，誰也沒當真。
李龍看得出來，這些人和吳永波的關系不錯。
可能是在水里消耗的能量比較多，李龍吃完一塊近一公斤的魚肉后，又自己取了一塊烤著的吃了起來。
豎在火堆邊上還正烤著的魚肉都在往下滴著油，雖然是開春魚，通常情況下比夏秋的魚瘦，但這些大魚身上的脂肪還是挺多的，顯然是冬天在水下并不缺吃的。
想想伊犁河幾大支流，冬天河里不上凍，河邊淺灘有蘆葦、沙柳、沙棘等植物，小魚也不少，無論是食草魚還是食肉魚都不缺吃的。
劉高樓吃的慢，在仔細品味著魚的味道。
“這魚味道真不錯，雖然是野魚，卻沒土腥子氣，挺肥，很香。”劉高樓點點頭說道，“和昨天的燉魚相比，這烤魚兩邊的焦邊更好吃一些。”
“各有各的好吧。”李龍笑著說道，“昨天的那個燉魚頭我喜歡，今天的這個烤魚也不錯，我看車斗子里有撒網，待會兒撒兩網看看有沒有小魚，烤小魚味道應該也不錯。”
聽李龍這么一說，有人吃完烤魚就去拿撒網，在河邊撒了起來。
李龍原本想著自己撒，發現這些人撒網技術也不錯，水流雖然很急，但撒的面積大，挺圓，撒網收上來，看里面也有魚。
就是太少。
和十幾米的攔河網比起來，這方圓兩三米的撒網真不算大，撒上來的就是些鯽魚和小狗魚，還有零星的白條。
一網撒出來雜魚也就是五六條或七八條，加起來沒一公斤。
這些人也不嫌棄，撒上來之后就直接在河邊開剝了，找紅柳枝子串起來，灑上調料豎在火堆邊上烤了起來。
小魚熟得快，有些人又去攔河網里取一次魚的功夫，這烤的小魚已經熟了，甚至有條小狗魚已經烤焦掉了。
吳永波把烤好的小魚也拿下來給李龍和劉高樓一人兩條讓他們嘗著。
和有著厚肉的大魚相比，小魚烤的焦干焦干的，刺都焦掉了，放嘴里就直接嚼都行。
吳永波又去取了馕拿過來串在樹枝子上烤了起來，邊烤邊說道：
“剛才光顧烤魚了，把這個給忘記了。”
“沒事，有魚吃就挺好。”劉高樓對馕無所謂的，倒是李龍掰了一塊馕，自己拿個樹枝子串著，烤一烤吃一吃。
兩塊魚吃完，又吃了兩條小魚，感覺肚子里差不多了，現在吃馕完全就是因為平時吃飯習慣性的吃點米面當主食，不然就感覺不像是吃飯。
偶爾河里還會傳來魚拍水的聲音，但這時候大家都吃了東西，已經沒了最開始那逮魚的興奮勁兒，都只是看了一眼，沒動彈。
李龍往小四輪車斗子那里看了看，收獲其實不小了，就這半上午的功夫，車斗子里有三分之一的大魚，最小的也有兩公斤往上了。
魚的種類就比較雜，鯉魚花鰱白鰱草魚鲇魚鱘鰉魚都有。
這些魚有些已經死掉，有些還在車斗子里垂死掙扎著，偶爾撲騰一下，證明著它們還有一口氣。
太陽升得挺高，溫度也慢慢升了起來，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李龍掃了一眼，發現其他人臉色基本上都緩過來了。
估計他們也覺得逮得差不多了，有的吃完魚就靠在車斗子邊上曬太陽，有的拿著魚肉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
一條二十多公斤的大魚，這么多人硬是沒吃完！
當然也是因為還烤了小魚，還有馕。最主要的還是魚太大，有人吃一塊就感覺飽了。
肉厚的地方吳永波都改了花刀，也是個行家，這些地方都很入味兒。
那些沒吃完的先在那里放著繼續烤著，烤成魚干可能更有味兒。
李龍站起來到河邊，拿起被放下的撒網也試了兩網，差不多的結果，雖然每網都能網到一條一公斤多的，不是白鰱就是鯉魚苗子，但都沒大魚。
他原本是想試著看看能不能撒到那種大魚的，可惜這些魚不來這邊。
那就不試了，今天也算是盡興了。
骨子里的寒意已經感受不到，但李龍覺得還是需要泡一泡溫泉。曾經有過老人病，對這些東西特別在意。
所以逮完魚吃過魚之后，算是盡興了，吳永波找了個化肥袋子裝了兩條魚，和那些人告別，然后和李龍他們一起離開。
“大西溝里面就有溫泉，那地方有個福壽山，出名得很。”在車上，吳永波說道，“解放前，那些富人就習慣在夏天去福壽山、賽里木湖那邊去避暑，冬天也會去那邊泡溫泉。”
李龍聽說過福壽山，后世是本地著名景區，不過他沒去過。
這時候還沒開發出來，或者說沒完全開發出來。吳永波帶著他們去找了一家圍起來的能泡溫泉的地方，給主人家說了一下，李龍看出來這也是認識吳永波的。
這位的路子倒挺廣的。
他沒直接泡，借著撒尿的機會，繞著院子看了看，的確是溫泉，不是燒鍋爐水，想來也是自己多疑了，這時候還沒燒鍋爐水冒充溫泉的存在吧。
味道沒自己山里的那道野溫泉那么濃，李龍進去的時候，劉高樓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水泥抹的池子，溫泉水從一根碗口粗鐵管子里流進來，泥子角上有個泄水口，這樣能保持水量的平衡。
池子挺大，十幾二十幾個平方，李龍迫不及待的脫了衣服跳了進去，反正都是大老爺們，也不怕啥。
熱氣騰騰的池子里，劉高樓舒服的哼了一聲，說道：
“吳永波是個做生意的，也挺能折騰。伊犁這邊貝母大都是國營的收購點收掉了，給的價格不高，真要收的話，還是能收不少。”
李龍知道伊犁這邊尼勒克、鞏留等地方山里都有貝母，和瑪縣南山那邊的算同一類。
他說道：
“只要質量好我肯定都要。現在野生藥材的價格一直在走高，疆外需求量挺大。”
“嗯，你還是厲害，路子拓得挺寬的。”劉高樓感嘆著，“這過來逮個魚過個節也能增加個貨源。”
“嘿嘿，運氣好嘛。”李龍也只能這么解釋。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二叔說的。”劉高樓突然轉了話題，“這溫泉泡著還挺舒服的。上次到伊犁，他帶我泡的是熱氣泉，那地方叫火龍洞，和這個感覺不一樣。”
“反正對身體都挺好，”李龍已經感覺到身子熱起來了，說道，“多泡泡有好處。”
“嗯，以后我是會經常來的。對了，明天咱們就跟著別克一起去過節，他們過節好幾天，看你能呆幾天。”
“呆個兩三天，感受一下就行了。”李龍覺得今天這么逮魚就已經夠過癮的了，至于過節，算錦上添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