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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 客戶很高興,但市場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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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陳坐在葉子板上帶著李龍來到棉花地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了王明軍在那里訓著一個職工:

  “你干什么吃的?這幾十畝的棉花,三分之一都染了紅蜘蛛,現在你才給我報?你咋不等紅蜘蛛把葉子都啃完了再給我報呢?”

  李龍他們把拖拉機停在地頭,走到地邊上并沒有進去,就遠遠的看著。

  紅蜘蛛學名是葉螨,不過本地幾十年都是這么叫的,它是一種肉眼幾乎難以發現的害蟲,它們會在棉花葉子的背面生活,吸食棉花葉子的汁液。

  這玩意兒能爬到其他棉花葉片上去,也能爬到人身上,隨著人在棉花地里走動而傳染到其他地方去。

  更惡心的是這玩意兒還能借助風力吹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一般情況下,在棉花長到半米高,葉子已經非常茂密的時候,農戶不會隨便在其他人家的地里亂走,主要還是害怕害蟲傳播。

  但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怎么在意,經常到其他人家地里走動,或聊天,或問事情。

  等后來有農業技術推廣員來農村推廣信息介紹情況才清楚。

  現在地里的棉花已經有六七十公分高,非常茂盛,李龍看著這棉花的頂子已經打過,正在往四周長杈子,棉花的花已經開了,有早開的甚至開始坐桃了。

  有人過來,王明軍也不好再說什么。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去管的,畢竟現在兵團種地的方式不是那種大集體方式。

  兵團連隊目前是把地分給各家職工,開春的時候,上面集體把種子、化肥、薄膜什么的分給農民,播種由連隊統一進行,田間管理由職工自己操作。

  澆水的時候輪著來,挨到哪塊地哪塊地的職工來負責澆水。等到收獲的時候,小麥這些基本上是由康麥因來收的,每家收多少統一登記。

  棉花這樣的經濟作物一般是職工自己來收,收完后交到團場或者農場的棉麻公司,那邊負責登記,職工這邊留條。

  所有的收獲季結束之后,等到冬天,團場這邊把每戶職工收獲的各項農作物折價的錢,去除種子化肥水費以及機耕費等各項開支發放到連隊,連隊再轉發到職工頭上。

  可能連隊會截留一部份作為集體開支,也可能不截留,這個就因個體而異了。

  反正基本上到冬到快年底的時候,各職工家里才能看到現錢。至于多少,只能猜到一個大概。

  畢竟農作物的折價有個等級,不是你定多少級就多少級的。而各家的開支,自己估算也只是個大概。

  所以這其中就很容易鬧矛盾,畢竟對于農民來說都是個約數,對于集體來說可能數字比較透明。

  這還相當于大鍋飯,只不過有一定的勞動積極性。畢竟這里面不是農民,是職工,六十歲退休后是要拿退休工資的。

  這種種植分配方式一直持續到三十年后,兵團也進行土地改革,每個職工分五十畝地,可以種到退休。退休的時候把地交回去,開始領退休職工。

  而這種種植方式也沒有完全進行。

  所以這家職工的棉花最后收獲多少,關系到他自己的利益,王明軍完全可以不管的。

  但一來王明軍習慣了多管事,畢竟是連長,有責任感。二來這種棉花的地塊子都連著,一家有紅蜘蛛,如果不及時控制的話,很快就會波及到其他地塊。

  一旦染上紅蜘蛛,棉花葉子的葉綠素被破壞,植株就會變弱,花蕾脫落結不上桃子,那就沒有棉花,自然減產。

  “你咋過來了?”王明軍走出地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和李龍握了握手,“你這拖拉機后面帶的啥?”

  “打藥罐。”李龍已經看到那個被王明軍訓的職工走出了地,提起地頭的噴霧器,看樣子是打算打藥的。

  不光是他,陸續來了好幾個人,有騎自行車的,有牽馬車的,共同點都是帶著噴霧器,顯然目的都是一樣的。

  李龍心說這不巧了嘛。

  其實也不是巧。這么大的連隊,種這么多畝棉花,在這個階段幾乎每天都有人打藥,不是這家就是那家,不是打紅蜘蛛就是打棉鈴蟲或者蚜蟲。

  主要是棉花太容易生蟲子了,而且因為生長的密集,也太容易傳染。

  不打不行啊。

  “藥罐?打藥的?”王明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過來給我的?”

  “嗯,才生產出來,現在正在測試,知道你們這里種棉花,就拉過來了。正好,要不要試一試?”

  “這個……”一聽說測試,王明軍就有點猶豫了。

  這玩意兒可不像科學家搞實驗。農作物遭蟲災,爭分奪秒的,實在是實驗不起。

  如果打藥的效果不好,錯過了最佳時機,那損失肯定不小。

  他李龍損失得起,職工損失不起啊。

  “咋?不相信我?”李龍笑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李龍扯著王明軍到了藥罐跟前——其實叫天山牌打藥機,有品牌有名字的,李龍只是習慣了叫藥罐。

  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兵團農業機械化程度就目前而言,算是全國最高的那一等,本身大家種地也都想著能輕省一些,有機械用著多好!

  “看,把拖拉機開到地里,這桿子一展開,同時能打三趟到四趟棉花。”李龍先到后面,把綁著軟管的三折迭架子展開,讓大家看著上面的噴頭:

  “這個是活的,可以調節,棉花高了就往上調,棉花低了就往下調。薄膜寬了就往兩邊調,薄膜窄了就往中間調。”

  一趟棉花是兩行,就是一道薄膜種兩行棉花,叫一趟。

  李龍說寬和窄是習慣性的說法,現在只用窄膜,但過幾年后,那種一趟四行的寬膜就出來了。至于機采棉的薄膜,暫時不做討論。

  這些人種了棉花的,一看一聽就明白是什么意思,紛紛點頭。

  沒人會去問拖拉機和藥罐的輪子會不會壓到棉花這種問題。播種的時候,這薄膜就是小四輪拖拉機給拉著鋪的,所以小四輪剛好可以卡在薄膜兩邊不傷棉花。

  而藥罐的輪距也是跟著小四輪的,自然是同理。

  至于棉花長高了,小四輪過去會不會壓著,畢竟小四輪下面只有四五十公分的高度。

  這個必然是會傷著,但不會把棉花頂子折斷。活著的植物是有一定韌性的,棉花如此,小四輪過去,最多能帶走一些長的不怎么結實的葉子。

  不需要把棉花想的太柔弱,雖然有許多蟲子來侵害,但實際上能在廣闊天地里生長如此茂密的植物,本身就不柔弱。

  “看這些噴頭,上下都有,”李龍繼續介紹著,“拖拉機上的氣泵一啟動,這些噴頭就能噴出藥水來,打紅蜘蛛,你們要怕浪費藥水,直接把上面往下噴的噴頭關掉就行。當然如果你們想都打,那都開著也沒問題。”

  “這就是個大號的噴霧器嘛。”有人笑著說,“看著還怪得勁哩。”

  “一次噴三到四趟,俺家這塊地,兩個來回就打完了!”

  “那是,可比人背著強太多了!”

  “那你們誰先來試試?”王明軍看完后就了解了,感覺還是挺靠譜的。

  他這么一說,其他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有點遲疑。

  畢竟這玩意兒一聽就能聽出來,拿來是測試的,效果怎么樣,兩說。

  不過很快就有人開了口:

  “先到俺家地里打一遍看看吧.”這是就是這一片的地主,被王明軍訓的那個人。

  這人比王明軍大,看著有四十歲了,李龍也沒聽出來是魯地還是豫地的口音,有點像。

  “行吧,那就直接配藥,小龍,我帶你去裝水,你們幾個不是要看嘛,過來幫著往里面灌水。”

  “地里全打還是就打紅蜘蛛一片?”李龍問道,“打多少畝的?這灌水的時候還要看量呢。”

  “簡單,肯定是全打啊!他都在地里跑好幾趟了,那不全打干撒呢?”王明軍直接就拍了板,“打。紅蜘蛛打完兩三天就能看到效果,你們帶著噴霧器打你們的,當然要想用拖拉機打,那就輪著來。”

  這時候打藥沒那么多講究,地頭附近不遠就有機井,這時候正抽水澆地,大家跟著過去,有水桶的直接用水桶提。

  李龍的設計里,打藥機帶著一根抽水管,李龍把抽水管一頭塞到水井出水口,另一頭導到藥罐進水口,水很快就滿了,取出管子,把蓋子擰緊,拉著就回來了。

  這時候打紅蜘蛛還比較容易,蟲子沒那么大的抗藥性,普通的除螨殺蟲劑就能殺死,不需要非要用毒性很大的三九一一。

  普通老百姓對三九一一的毒性認知還是很強的,或者說對這玩意兒有執念。雖然時不時的會聽到有人打三九一一,在不通風的情況下被熏死了,但只要能買到,還是會打的。

  當然后來就被禁了,太毒了。

  到地頭把藥配好之后,剩下的就是打藥了。

  誰來開機子?

  李龍當仁不讓,畢竟這玩意兒是他設計的,也不是沒開過。

  拖拉機先開進地里,進去后李龍就停下來,開始和地主一起商量著調節打藥機的噴頭和壓力。

  每個噴頭都可以調,戶主直接把噴藥量開到最大,李龍也沒管,反正人家的地人家的藥,自己是過來做測試的。

  這藥罐子除了罐的大小和記憶中不一樣,其他都差不多,所以他開著算是得心應手。

  拖拉機開動,其他人都死死盯著那些個噴頭,然后就看到噴頭一下子呲出水來,水壓很大,把葉片噴的都不停的晃。

  “不錯不錯,上下都能噴,葉子背面也能噴上了。”大老陳眼力不錯,一下子就看到那噴頭噴出來的藥水因為壓力太大形成了藥霧,直接就將葉片覆蓋起來。

  上下都覆蓋上,那紅蜘蛛顯然就難逃了。

  戶主也挺激動,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放心,跟著想要往里走著看看。

  王明軍沒攔著他,這樣過去褲子肯定就濕了,但既然要看藥效,那就看吧。

  藥水味兒很刺鼻,但沒人戴口罩做防護措施,習慣了,戴了反而會被說矯情。

  好在有風,西北風,直接把噴起來的藥霧沖得遠遠的。

  李龍開的很穩,不快不慢,前后輪正好壓在薄膜的空隙中間,不傷著棉花。

  這一片其實紅蜘蛛并沒有傳染過來,但為防萬一,所以打藥的范圍要擴大。地主跟在拖拉機后面,不時翻看著那些棉花葉子,時不時的還能看到落在葉子上已經被藥水浸泡著的其他昆蟲。

  從這個時候起,李龍就決定不吃這邊的蜂蜜了。

  因為棉花一年要打許多次藥,無論是紅蜘蛛、蚜蟲還是棉鈴蟲,不打藥就壓不下去。雖然農技推廣站的技術人員也說最好能生物防蟲,用天敵來防。

  但這些天敵也怕農藥啊,你這邊不打,其他地里打了,那害蟲豈不是跑到你地里來了?天敵活動范圍大,到其他地方吃了死害蟲,那也就死掉了。

  流動養蜂的經常會到這邊來,主要是這邊油葵、棉花大面積種植,蜂蜜更容易采到花粉花蜜。

  但李龍擔心那里面農藥太多,所以根本不吃那些蜂蜜,要么去伊犁買,要么到南山里買。

  畢竟有大片草原的地方,至少那時候當場買到的蜂蜜不會造假,在大片山花開的時候,也不需要給蜜蜂喂糖。

  一個來回過去,被紅蜘蛛染過的地方大部分都打藥了,為了保證把蟲子殺絕,拖拉機又來了兩個來回,不光把全部的地覆蓋掉,還把紅蜘蛛傳染的地方打了兩遍。

  背著噴霧器給地里打藥,打兩遍都是很正常的,怕覆蓋不到。

  “其實一遍就差不多了。”地主樂呵呵的說道,“我從頭看到尾,葉片上藥水幾乎都能打到。這噴頭的壓力大得很,比噴霧器大多了,直接把葉片吹開,里面的葉片下面都能打著呢。”

  其實壓力最大的是那種再過幾年發明出來的,人工背著的,但有汽油發動機的噴霧器,噴頭是個粗管子,加了汽油之后,噴出來的藥霧非常的濃郁而且范圍也大。

  就是太重了,本身背著一個十幾二十公斤的人工噴霧器就夠艱難的了,這玩意還加裝一個汽油發動機,加裝藥水后得有二三十公斤,打一片地來回走好幾公里,誰受得了?

  所以短暫的曇花一現之后,就消失掉了。

  有地主這么現身說法,其他幾家也不背了,反正眼下有這機會,何必要自己受累呢?

  況且連長就在這里,明顯這打藥機是不收錢的,用的是連長的人情,不用白不用!

  因此除了一家有些猶豫,堅持要自己背著噴霧器打藥之外,其他幾家都改了口,要用李龍的打藥機來打。

  “李龍同志,來來來,我來打。”王明軍作為李建國曾經的搭檔,是把李龍當弟弟的,怎么可能讓他一個人一直在這里打藥,他把李龍攆了下來,說道:

  “你給我說怎么操作,這玩意兒是不是跟開中耕機一樣?”

  李龍就給他說了一下怎么操作,其實很簡單,主要的操作都在藥罐那里,拖拉機那邊只需要開動,啟動氣泵就行了。

  王明軍很快就能上手操作了,開了十幾米看著后面噴的藥,大笑著說道:

  “嘿,真先進!有這玩意兒,連隊打藥可就省事多了!”

  但凡種過棉花的都知道大熱天背噴霧器的難處。現在有了這玩意兒,原來需要半天才能打完的藥,大半個小時就打完了,而且直接沒了被藥給熏中毒的風險,可以說一舉數得。

  大老陳早早的就回去了,他是騎著王明軍的自行車回去的,回到連部正好看到指導員鄭向陽開會回來。

  “連長還沒回來?”鄭向陽問道。

  “沒有。李龍過來了,開來了一個新的打藥機,連長正看著他給打藥呢。”

  “打藥機?”鄭向陽有些意外,“啥打藥機?”

  “就是拖拉機帶著能打藥的。一罐子藥能打幾十畝地,可比背著噴霧器強多了。”

  “還有這個?”鄭向陽愣了一下,笑了,“這下子棉花防蟲可就好辦了。這個李龍啊,厲害!對了,你咋回來了?”

  “這不馬上開飯了嘛,咋說人家來了,我得好好準備一下啊。”

  “對對對,宰個雞,我記得那個誰家昨天有宰的羊肉,我去買一些回來……”

  “我去我去,買羊肉還是得我去。”大老陳笑著說道,“宰雞的事情我交給小王就行了。指導員你忙你的,后廚就交給我了。”

  鄭向陽笑笑沒說什么,走到了連部門口,向著棉花地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邊隱約傳來了拖拉機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很快就看到王明軍開著拖拉機,李龍坐在頁子板上。兩個人一邊往這邊開一邊大聲喊著說話——沒辦法,小四輪拖拉機發動機的聲音挺大,迎面風也挺大,不喊著說,聽不清楚。

  棉花已經逐漸成為兵團農業的重要產業,所以為棉花除去害蟲對連隊至關重要,這一點鄭向陽也是明白的。

  所以當李龍下了拖拉機的時候,鄭向陽一臉笑容的伸出雙手來:

  “感謝你啊李龍同志,你這是給我們雪中送炭來了!”

  聽了這話,李龍也很開心,就沖這個態度,這趟就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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