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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裴玉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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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閨玉女冷如霜,雙環珠翠映寒光。唇啟微言聲似雪,步搖凌世氣如霜。

  所謂金篆靈符,藏以玉函,仙家最珍貴的寶典仙籍,神功寶箓,都以玉函來珍藏。

  裴玉函也人如其名,正是裴家寵在手里怕熱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千金至寶,掌上明珠。而光看裴大人的這儀表堂堂,堂堂氣度便知,這小姐肯定也是個美人胚子,遲早出落的亭亭玉立,高嶺之花,足當得上一聲至寶的。

  不過很可惜,她今年才只有八歲,有點嬰兒肥,花容玉貌,傾國傾城什么的,暫時也還看不大出來,所以其實也不必專門賦詩來贊。而且二八雖是芳華,單八卻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紀,一會兒一個事,真是超難相處……

  “喂!那人!我要那個!”

  “……那人是在叫我?”

  皇甫義看看路邊的糖葫蘆,又看看裴家派來,與自己并駕隨行,已經服用外丹塑體,煉成神罡體的家丁裴忠。

  裴忠點點頭,“她一般叫我老奴。”

  皇甫義嘆了口氣,翻身下馬,走到路邊,用裴家隨手給的大把零花錢買糖葫蘆。

  “嘖!”

  聞了一下就甩手丟了啊!

  “婆子!蜜餞!”

  “是,小姐請用。”

  于是跟隨在牛車上貼身伺候,已經用外丹筑基的蒙面女婢,熟練得取出個青瓷罐來。

  那罐高約三寸,腹如滿月,側微鼓,口窄小,嵌銀邊,蓋面鑲嵌一朵白牡丹,瓣瓣分明,看著似是玉做的,花心隱約透出冰光,細膩如月華,分明孕著玄冥靈炁。

  罐身以天青釉為底,釉面光滑如鏡,碧如晴空,晨光微泛。腹部繪有梅蘭竹菊,纏枝繞體,精雕細琢,花間又以銀線勾勒點綴,引著玄冥真息層層流轉,作冰鎮冷藏之用,分明就是一件法器。

  “叮”一聲輕響,開罐看去,只見仙果堆砌,盛滿蜜脯,蜜光閃爍,晶瑩剔透,色澤鮮艷如琥珀塊塊,梅子紅如胭脂,柑橘黃似金箔,宛若顆顆靈珠,也不知是甚么靈果所制,片刻間便有香氣撲鼻,似桂花之甜,似蜜桃之醇,混雜著淡淡的桂皮與冰糖之韻,令人垂涎不已。

  好吧,那確實不稀罕什么糖葫蘆……

  “齁齁!水!水!”

  含了一口又在那叫了。

  “是,小姐請用。”

  于是那婆子又從牛車里取玉凈瓶取水,自然也是件法器。那吃的是蜜果靈蔬,喝的自然也都是冰泉玉露,還要摻花蜜,拌冰糖,可不是甜得齁齁亂叫……

  “那人!餅!”

  這回是柿餅么,怎么著沒見過的玩意都要聞個味?屬狗的嗎??

  皇甫義皺著眉,小聲問,

  “你家小姐是不是腦子有點……不靈光?”

  裴忠面無表情,

  “宮里人,都這樣。什么事兒一會兒就膩了。等長大了……也不會好的。”

  “都,都這樣?”

  皇甫義一時震撼,竟露出難以接受的模樣。

  裴忠揚起蠶一樣粗的眉毛,

  “你這么震驚干嘛?難道還真的看上她了?”

  皇甫義嘆氣,看看正在牛車上鬧騰的裴玉函。

  “打小母親就教我勤練武功,將來封侯拜將,報效朝廷。等功成名就,再娶個公卿貴女,傳宗接代,光耀門楣。想不到真正的千金小姐,原來都是這種的……”

  裴忠拍拍他肩膀,

  “小兄弟,看開點,女人也是人,便是天上飛來飛去的仙子,不也要屙屎拉尿。

  燈一吹,眼一閉,腿一舉,動起來那還不都是一樣哦噢哦噢的。”

  皇甫義回憶對比了一下,

  “原來如此,言之有理……”

  “喂!你們兩個胡說八道什么呢!去把那個買過來!”

  婆子把一袋錢砸過來。

  倆人扭頭看‘那個’,是人家酒樓門口掛的燈籠。大概看中燈籠上畫的獅子了,唉……

  于是一路穿過街坊,才到絳州城門時,那牛車上已經裝了燈籠,胡琴,風車,木偶,兔子等一大堆的東西了。

  裴玉函就在車上鬧騰,一會兒一個樣,很快又膩了,然后就開始吵鬧,完全就是第一次出遠門的熊孩子。皇甫義在旁聽著都給整得心力憔悴。婆子和老奴兩個貼身的更是早都麻木了。

  然后才出城門,老遠的便見一名國字臉,絡腮胡的騎兵策馬而來,在牛車前下馬抱拳行禮,

  “絳州衛裴儼,奉命護送小姐。”

  “有勞家兄護持。”

  裴玉函這會兒倒是裝模做樣得在車里答謝,不過也是啊,裴家怎么可能放心只讓個外人,護送千金小姐呢。

  只對了一眼,皇甫義就看出這裴儼和自己一樣,分明是家傳的宿衛之子,日夜打熬罡拳煉體,而且比自己資源好多了,不止一身明光鎧,紫金錘,冷艷鋸,更用了仙宮神罡丹,周身罡炁護體,殺氣滿溢,絕對是經常沖鋒陷陣的猛將。

  再舉目望去,只見城外已駐扎親兵百騎,具是全身披掛,人馬具裝的甲兵。這些人掛著絳州衛的旗號,其實都是裴家自己養的私兵親衛,由裴儼這樣的裴家人,旁支庶子一類的自己人執掌。在亂世中為家族基業保駕護航。

  不得不說裴相公確實很寵他這閨女了,不過是去九陰山拜個師,一口氣派了三個高手隨行,一百個騎兵護衛,不愧是高門大戶的排場。

  當然裴家也不想太過張揚了,畢竟人心叵測,聲勢太大搞不好反而也會招惹人算計,而且大張旗鼓地去別派拜師,恐怕也會引起東華山的不滿。

  因此經過裴相公的精心安排調度,裴敬這百騎名義上是出關巡邊,掃蕩妖魔的,沿途隨行的還有絳州的商隊數百人,車駕數十臺同行以作遮掩,裴玉函他們則是跟著商隊一道去走親戚的。

  這些人來的正好,皇甫義主動把牛車邊的位置,讓給裴家的騎兵,自己跟在隊伍后頭總算得了片刻清閑。

  誰知他還沒清閑兩下,忽然有一騎從商隊中沖出,直沖他來了。

  皇甫義定睛看去,卻見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女,作男裝打扮,騎一匹棗紅馬,沖到三十步也不說話,“呼啦”一聲,抬手就打出一片飛蝗石,直照頭砸來!

  好在皇甫義自小在草原長大,也是精于馬術,遠遠見到這少女咬著牙,豎著目,瞪著眼,直奔自己過來已心生防備,把腰一仰就從容閃過飛石,甩手抽出九節鞭一格。

  “乒!”

  一時金聲乍響,火花四濺,那少女手里鴛鴦刀一刀兇猛劈來,被鐵鞭隔開,震得她手都在抖。

  “雜種!把爹爹的鞭還來!”

  少女厲聲怒呵,把鴛鴦刀花一挽,直朝皇甫義手腕削去,逼他撒手,同時伸手就去搶他的鞭。

  然而皇甫義力氣比她大的多,身法快得多,馬術也更精湛。只單手一攪,便把鴛鴦刀架住,同時猿臂長舒,探手一拿,直趁著對方撲上來奪鞭,一時失衡的破綻,抽手一扯,攔腰一拎,順勢將那少女從馬上拽了過來,按在馬上。

  “雜種!”

  那少女拼命掙扎,然而哪里是皇甫義的對手,一時身體懸空被按在馬鞍上,竟動彈不得。

  “任教頭!”

  “飛鸞!”

  “手下留情!”

  周圍立刻有人圍上來,而皇甫義一眼看到他們的裝扮,也心知肚明。

  “威遠鏢局……既是你爹的東西,還給你。”

  于是皇甫義撒手松開九節鞭,單手一舉,把那少女擲下馬。

  “混賬!去死!”

  那少女飛鸞還想再打,不過裴家的騎兵已經縱馬過來,把他們分開了。

  “白少俠,武騎尉有請。”

  皇甫義也不與那少女多糾纏,跟著騎兵策馬來到前隊,和領隊的裴儼并駕齊驅。

  裴儼這等功力,自然對后頭的喧嘩都心知肚明,不過他是裴家自己人,自然知道此行還得靠著白義的仙緣,也不多廢話,甩手拋來一個皮囊。

  “丹符金玉。”

  皇甫義看看那皮囊里,還真就是丹藥,符紙,金塊,玉石幾樣,微微皺眉。

  “我已受了裴相公的禮了。”

  縱然對方耍了些下作手段,但畢竟讓出一口飛劍,只換一個機緣,哪兒還有不夠的。

  裴儼冷冷道,

  “是州府給你的,你在市集打死的人叫陳八,是絳州的散修,府中懸賞的賊人,手上犯了不少人命。壯士為民除害,自當記功。”

  那個給裴家干黑活的死士?扭頭就給賣了么……

  聽著身后隱隱傳來少女的哭聲,皇甫義漠然無語。

  門閥,真是無情啊……

  裴儼是高高在上的將校,只要一時震懾了隊里的沖突,自也懶得和白義這種草民糾纏。

  不過裴家主既然有心拉攏白義,自然不會讓一點小事壞了關系。于是不一會兒裴忠便趕上來同皇甫義并行,

  “白兄弟,得罪了,任飛鸞為報父仇,一時失態。

  不過威遠鏢局那邊您不必擔心,裴家自然會補償的。”

  皇甫義看看他,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出來行走江湖,刀頭舔血,還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

  她若有本事報仇只管來,你們想等利用了我再除掉,在下也隨時奉陪著。”

  裴忠摸摸下巴,看看那邊還在摟著九節鞭抽泣的任飛鸞。

  “你小子還挺有趣的,我起初還以為是什么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仗著點奇遇,得罪到裴家頭上了。

  但現在看來,你見過的生死大概真不少咧。一般的少年人,可很少有你這樣穩定的心性。莫非是什么轉世的仙人么?”

  皇甫義淡然道,

  “我不過是尋常之資,無非是雙親早逝,已哭過一場罷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惦記著誅魔呢?”

  裴忠好奇道,

  “求仙訪道,通常都是為了長生久視,得道成仙吧?

  如今妖魔橫行,早就不是仙尊那個時候了。還斬什么妖,除什么魔?

  而且看起來,你也不是在求富貴啊,莫非是想做英雄嗎?”

  皇甫義搖搖頭,

  “村里也不是只我一家,我雙親早逝,本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如今好多老弱婦孺被冰天雪地困著,我怎能棄之不顧,只顧自己活命?

  北方妖潮如海,中原戰亂不斷。我即使想保護他們,也有心無力,只能問道于仙了。”

  裴忠搖頭。

  “呵呵,問道于仙,問那個劍宗么,那你恐怕問錯人嘍。”

  皇甫義看他,

  “怎么,劍宗不是本事高強,最能除魔么?”

  裴忠想了想,

  “那些玄門山人高來高去的,種種神通本事,我一老仆還不敢多說。但那九陰劍宗的傳聞,最近連我也聽過了。

  據說六十年前他們內門生亂,出了個叛逆之徒,不止大開殺劫,殺了前代掌門,把九峰劍主都屠殺一空,還封山閉關,大開劍陣,把山外劍宗弟子阻著回不得山門。

  因此劍宗不認那叛徒,飛星劍君紛紛自稱掌門,自相殘殺,爭奪劍宗的道傳。如今已分成三四撥人馬,在九陰山下日夜斗劍,殺的血流成河。你說他們有什么心思去助你除魔?”

  “什,什么!?”

  皇甫義一時大驚,

  “怎會如此?那,那你們家還把小姐送去干嘛?”

  裴忠看看他,

  “這還不明白,因為劍宗傳的,那可是真經啊。”

  “真經?”

  “煉炁之道是玄門秘笈,那些山人最忌因果,傳法時候慎之又慎,不積年累月得上繳供奉根本不能拜入門下。不修到元嬰真人境界,根本無緣得受真傳。

  但那背師叛道,刺殺掌門的劍宗逆徒,居然大逆不道,把九陰山劍閣中所載,種種神功秘籍,秘法經傳,統統刻在山前,任人自學!

  還大言不慚,說若有不服的,盡可自學了劍經,殺入山中,破他的陣,斷他的劍,奪他的山。

  因此如今劍宗各脈為了爭奪道統,奪回九陰山,苦練劍訣,自相攻殺,還相約每十年一次,在九陰山擺臺斗劍,更有甚至還強攻劍陣。

  以至于如今門人弟子死傷無數,早已經殺紅了眼,更不顧你什么規矩了,只要身懷仙緣,拜入門下,就可授經傳劍。

  因此如今但凡有點根骨資質,又無家事背景的江湖中人,都早早得趕赴九陰山下問道求劍,整個天下的煉炁之士都在學劍宗的真經了。”

  “嘶……大氣……”

  僥是皇甫義性格沉穩冷靜,此時也被由衷震撼了。

  畢竟他皇甫家自己也有功法秘笈,火部焚天炎拳正法也好,家傳罡拳吐納秘術也罷,都是父子相授,不能輕傳的秘術。

  直接刻在山上,放給天下人挑戰!?

  乖乖……瘋子嗎這是……

  裴忠也是由衷嘆道,

  “神仙真傳,誰不想要,這種好事,莫說門閥世家,大約三大派的修士也不會錯過。

  老爺現在才派小姐去,已經是晚的了。

  唉,可惜老子生不逢時,若晚生幾十年,也去劍宗碰碰運氣了。”

  聽到此時,皇甫義哪里還不明白,那位峨嵋仙人要他去山里找的人是誰呢……

  “呃,卻不知劍宗這位……現掌門,作如何稱呼?”

  然后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的裴玉函叫道,

  “連道號也不知,還去拜山,真是蠢材!你聽著!那位是!

  九天玄女真傳九曜劍閣首座北辰劍宗掌門太上無極劍主玄天如意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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