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高振東是沒想到這些部委因為缺人，已經急眼到這個程度了。
不過他們拿出來的辦法倒是真的挺能照顧到各方各面的。
難怪不少人都打上了這次特招的主意，但凡城里任何一家還沒吃上皇糧的，估計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雖然不是大學，但是技校直到90年代中期，都是一條非常好的出路，別說這是60年代了。
鐵飯碗，糧本，公費醫療本，最逆天的是，這年頭的醫療本，家屬也能蹭得上，如果能進大廠，那就不止這些了，幼兒園、子弟校，一直讀到廠里的技校，后代只要不是太操蛋，基本上至少一個工作是穩的，屬于是絕對非常優質的選擇。
據高振東長輩說，到了90年代初，只要能考上中技的，家里都是要辦一頓酒的，不是為了收錢，主要是真的高興，中技的分可比普通非重點高中要高得多。
高振東敢肯定，哪怕是考上了就會中斷高一高二的學業，不少高中生也會選擇走這條路，提前拿到鐵飯碗的誘惑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等婁曉娥把東西送了出去回來，沒想到還帶了尾巴回來。
秦懷茹。
秦懷茹一邊進門，一邊和高振東打招呼。
“高總工，我這兒有事兒想要你們給我指點指點，在門口正好碰到曉娥，就厚著臉皮上門來了。”秦懷茹說話一直是那么的小心。
高振東笑了起來：“嫂子，你這可就見外了。來，坐坐坐。”要說傻柱臉皮厚那是不假，當然那也分人，秦懷茹無論如何是夠不上這句話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小心著呢。
不過電視劇里，秦懷茹那臉皮倒是的確不薄，估計也是因為再薄，就連過日子都成困難了。
“秦姐，說吧，什么事兒？”高振東沒有多說，婁曉娥先開口了，也算是一種對等接待原則？
秦懷茹帶著幾分小心：“曉娥，高總工，你們覺得，我要是把我堂妹接進城里來，成不？”
高振東當時就驚呆了，合著這事兒還給整提前了？但是現在來，許大茂這情況也不合適啊……
不對不對，想到這里，高振東才反應過來，自己都想特么什么呢，現在的情況，和電視劇里能扯得上嘛，先入為主了屬于是。
不過他沒說話，自然有婁曉娥當他的“嘴替”。
“秦姐？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來？”上次她見過秦金茹，雖然印象不太深，但是多多少少還有點印象，按說這姑娘的情況，進城來恐怕是發展不太好。
秦懷茹解釋道：“是這么回事兒，我聽到消息，最近這段時間，不是到處都在大招工嘛？”
高振東對秦懷茹刮目相看，刻板印象了，潛意識里還是有點把秦懷茹看得太輕，現在一想，人家也是一個有知識有文化有足夠的信息渠道的中級技術工人。
“嗯，是有這么回事兒，你想讓金茹來考工？”對于這個，婁曉娥覺得好像有那么一點點不靠譜。
不是她看不起秦金茹，而是哪怕在京郊，秦金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受到的教育恐怕也并不多，京郊農村的小孩真正系統性的學習到知識的，還得是更往后建國后的這一批。
就算她混到過初中畢業證，但是其實際受到的教育，想和城里這些初中畢業乃至高一高二的人相比，能突圍的可能性很小。畢竟某些地區曾經只要能寫出自己名字的，都算小學文化水平，如此推算，哪怕是初中，恐怕也意義不大。
她的想法沒錯，連秦懷茹自己都是這么想的，秦懷茹忙不迭的搖手：“那怎么敢想？就金茹肚子里那點兒墨水，我們哪兒敢想這個啊。”
“那你讓她來城里，不會一不小心連村里那份都給折騰沒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婁曉娥這話，是純出自關心。
村子里爭土地這事兒，雖然看起來沒有“世子之爭”那么高大上，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其中的殘酷和激烈，絲毫不亞于世子之爭，甚至手段還來得更加原始和野蠻一些。
秦懷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知道，這有些冒險，不過這小妮子自己愿意，這事兒還真不全是我的主意。”
原來秦金茹自從上次和父親一起進京來，為生產隊購置農機配件那次開始，就被城里的生活深深吸引了，而且對她來說，還有一個最好的例子在前面做榜樣。
那就是秦懷茹自己。
堂姐進城了都能活得有滋有味，那憑自己的腦子、自己的樣貌，難道就比她差了？
這事兒秦懷茹自己心里清楚，其實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但是她自己是沒法勸的，勸得多了，反倒要被埋怨。
天大的壞處和小小的好處放在一起，當兩件事都沒發生的時候，當事人大概率只會因為自己沒有享受到那小小的好處而抱怨，完全考慮不到自己也因此可能躲開了那天大的壞處，并且因此而遷怒于真心實意規勸他的人。
再者，對于秦懷茹來說，但凡有機會，她其實也想身邊或者左近，能有個本鄉本土的人。秦金茹的想法，某種程度上來說正中她的下懷。
只是她并沒有因為自己的這一點小小心思就不顧后果的攛掇秦金茹進城，反倒是以各種借口暫時壓制住對方的欲望。只是這一次，她是真的看到了機會。
“我是這么想的，這一兩年不是大招工嘛，這種高技術高文化的工種，金茹是沒指望的，但是我想啊，這次招工過后，肯定有不少原來的臨時工、合同工什么的，鯉魚躍龍門，跳進正式編制的大門。我替金茹盯上的啊，就是這些臨時工、合同工的位置，我尋思著，以金茹的情況，努力努力，我和傻柱再幫襯幫襯，這些位置大約是能夠得著的……”
高振東此時對秦懷茹這思路，居然有點驚為天人的感覺了，無他，按照劇里的秦懷茹那點本事，占占小便宜還行。但是這么有條理有思路，知道退而求其次，明白梯次遞進的道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現在，事實擺在面前，秦懷茹還真就考慮得這么有條理，不管能不能成，至少她的想法是沒什么問題的。
正式編制、合同工、臨時工，算是此時工作的三個等級，別說現在，就算是放到幾十年后，大致也是如此。而合同工和臨時工對人的要求，就低了很多，比如學歷只看證，考試什么的大概是不需要的，再加上秦金茹的外形，有機會的話弄個臨時工或者合同工還真不是奢望。
高振東對秦金茹在劇里的表現，還真不覺得太差，這女的至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做到了的，許大茂起起落落，她也算是老老實實跟著過日子，在這方面還真沒出什么幺蛾子。
就算是她在城里的生活就靠許大茂，但是在許大茂被李副廠長一擼到底，還生不出孩子的情況下也沒鬧事兒，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想到這里，高振東心里突然一跳，壞了，這小姑娘進城來，該不會又和許大茂弄出什么事情來吧？
雖然知道此時的許大茂和電視劇里那個順風順水意氣風發，腦子和嘴把式都有幾把刷子的許大茂，完全是兩個人，但是高振東不想許大茂有一絲一毫過好日子的可能性。
不過高振東倒也不至于因為這個，就直接出手斷絕秦金茹進京的可能性，他還沒無聊到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就去生生擊碎一名小姑娘的夢想的地步。
在這件事情上，他有的是辦法。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婁曉娥倒是先夸上了：“誒，對啊，秦姐，你這想法不錯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倒還真的有門兒，你說是吧？振東？”
仿佛是為了提升自己的話的說服力，婁曉娥一臉天真的看向高振東。
高振東笑了起來，誒，自己媳婦兒聰明是聰明，只是真的不會在親近的人身上耍心思。
別說婁曉娥了，實際上對高振東態度最緊張的，是秦懷茹。
傻子都知道秦懷茹向他們請教這個問題，除了求證是否可行之外，還想獲得一些別的暗示或者是隱藏的保證，這無可厚非，高振東倒是并不討厭這種行為。
婁曉娥不是傻子，但她是真不知道這個，還樂呵呵的找高振東為自己的話背書。
高振東笑著點點頭：“嗯，你說得對！”
在這件事情上，媳婦兒開心最重要，別的不算什么。
看見高振東的態度，秦懷茹在心中如釋重負，她要的就是高振東兩口子這個態度。
這件事情她不太愿意讓傻柱來出面，主要是在她心里，這是自己娘家親戚的事情，為了娘家親戚的事情讓自己男人為難，這種事情反正她是做不出來。
好在她知道高振東這人雖然心里跟明鏡似的，但是小事是不怎么在意的，就算是他不放糖，但是絕對不會放醋。
這和那些做糖不一定甜，但是做醋絕對酸的人相比，高總工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卻好打交道多了。
而且有自家男人和高總工的關系，秦懷茹對于找高振東兩口子說這件事情，信心還是比較足的。
果然，高總工雖然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是還是點了頭，而且秦懷茹也知道，這里面婁曉娥無意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回頭還得悄悄的、不露痕跡的好好感謝曉娥才行。和高振東打交道多了，秦懷茹很清楚應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謝謝，太謝謝你們了。”秦懷茹道謝的真摯和熱烈程度，讓婁曉娥有些不解。
“秦姐，我們也就是這么一說，主意還得你們自己拿，不至于，不至于。”
高振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自家這媳婦兒，算是把難得糊涂發揮到了極致。
實際上，對于高振東來說，要想許大茂在這件事情上翻不了身，辦法很簡單。
——只要秦金茹有了一個合同工，甚至都不需要合同工僅僅是個臨時工的身份，她就絕對看不上現在的許大茂。
秦金茹是沒什么腦子，但是對于硬條件卻是要求很高。好騙，但是騙之前得先驗資。
釜底抽薪，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不需要復雜的安排，不需要來往的心計，只需要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力降十會就可以。
至于許大茂胡編亂造硬騙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如果許大茂還要自己小命的話。
送走秦懷茹，婁曉娥看著高振東，有點后知后覺：“振東，我怎么覺得秦姐今天怪怪的？”
高振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沒有沒有，估計就是關心則亂，你看著有點不習慣而已。”
婁曉娥搖了搖頭，馬上就把這件事情扔一邊去了。
“高總工，我們又來打擾你了，哈哈哈。”雷達所的同志人還沒進門，聲音已經先進來了。
作為經常來找高振東的人，他們是無需在會客室會見，可以直接進高振東辦公室的。
高振東聞聲站起身來，將他們迎接到沙發邊坐下，一邊泡茶一邊笑道：“哪兒的話，應該是我又把你們給折騰到我這里來了才是。”
雷達所的同志們的確是經常被高振東折騰過來，只是這事兒吧，屬于是來的人比高振東自己還跑得開心，甚至因為來得頻繁，高振東給得太多，他們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別別別，你要這么說，我們可承受不起。”萬一你下一句就是“為了你們著想，下次折騰其他同志去”那樂子可就大了。
高振東也知道他們在擔心什么，笑了笑沒繼續說這個話題：“戰斗機用多普勒雷達已經可以定型了吧？”
“嗯，可以了，還正準備邀請您來著。這個雷達，空軍那邊重視得不得了，在各地小批量試用的時間，不比研制時間短，研究時間有點超預期了。”
空裝局當時拿到這個雷達的初步指標，直接就驚呆了，這指標，不全面推廣，簡直是對不起老天爺。
然而全面推廣，要做的事情就很多，全面的驗證是必不可少的，這才拖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