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之星。
在地球,月之光是太陽的光,月之影是星球的影。
但懷虛的星體并不是星體,而是一個個實質化的概念,靈煞,法理的聚合體。
這是懷虛是人造世界的證明,但反過來說,懷虛的星體運行,相較于昔日在故土的對著星辰軌跡牽強附會的想象而言,實際上更加具有真實的意義。
創造世界的道主仙尊們,將自己的喜好熔鑄進了世界底層的邏輯,而星體的對應的概念,正是其中之一。
月。無光之星,吞光之星,太陽的光輝投射在大地之上,而后借由大地反射至月,這正常的天文現象,在懷虛界,卻代表一種玄奧的法理。
那就是,生與死的輪轉。
陽與生的極致,在混沌的人間流轉,繼而去往了代表寂與陰之地,而正如陽極之地無生可存,正是太陽焚滅萬物之熾,也即是一切現在注定的毀滅,陰極之地由死孕生,代表的正是亡魂的轉世,也即是一切未來最初的開端。
每一個七煞劫,都有自己不同的主星,而哪怕是有相同的主星,得到的神通也絕不相同。
而以玄陰之星成就七煞劫的存在,他們得到的神通,大多都與魂魄,靈性,寂亡與未來有關。
‘白輕寒’自然也不例外。
隨著她的呼喚,少女的尸體化作了虛無,宛如月的祭品,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虛幻朦朧的影子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白輕寒最初是驚喜,緊接著,便是一種極致的驚恐。
因為浮現在她身后的影子,沒有表情,沒有心跳,神色漠然,亦或是說,呆愣無比……與其說是魂魄,不如說,只是一個影子。
一個……死去的墓碑。
因為作為神通的主宰,她在第一時間就理解了自己神通的本質。
昔月之影 月是亙古不變的,世間有無數人注視過同樣的月亮,他們都消逝于歲月中,而月也同樣注視過所有人,他們的眸光和影就如太陽的光輝借由大地投射至月亮那樣,也成為了月散發的光,成為了月的一部分。
通過吸收一個自己熟悉存在的所有,持有此神通者,可以制造出這個存在的‘月影分身’。
月影分身可以聯通無限平行時空的可能性,變幻自己的形態,它會隨著使用者實力的進步而進步,發揮出種種神妙的力量,而持有此神通者除卻可以催動這個分身戰斗外,還可以通過這個分身學習其他時間線的知識,學會分身主人‘未來有可能可以學會的神通和典籍’。
這是貨真價實的大神通,哪怕是一無所有的難民,持有這個神通,也可以通過不斷地推衍分身的未來,遍歷所有可能性,成為某種意義上的先知,繼而成長起來。
顧葉祁……有多大的潛力?
實際上,非常驚人。僅僅是這么一瞬,‘白輕寒’心中就浮現出了‘大北斗蛇心百煉法’的全集,而這還不是極限,她能看見更多,更多……顧葉祁同樣是可以成為強者的天才,而且在那無限的平行時空中,甚至有她強大到了足以成就凌霄的時間線……
這是絕對無愧于七煞劫的大神通。
但是,‘白輕寒’心中只有恐懼。
因為,月影并不是復活,也不是喚醒亡靈的魂魄。
與之相反……就如月吞噬了所有大地反射而來的太陽之光,就如冥府吞噬了所有亡魂于自己腹中,她實際上,是徹底吞掉了顧葉祁的魂魄,將其真靈囚禁在自己體內,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才能借此推衍其未來!
除非她死去,不然的話,被她吞噬的魂魄,被月吸收的光芒,就永遠不會轉世。
“不,不要……我不要這個……”
在知曉了自己神通真正本質后,‘白輕寒’幾近于崩潰了——她想要復活自己的朋友,最少最少,也是挽回對方的魂魄……但怎么會這樣?
誰會吃了自己朋友的魂魄,然后一本正經地對著對方的墓碑說:看啊,我能看見她能活下來的,更加美好的未來?
那么,死?
讓自己解脫,也讓朋友的魂魄解脫?
絕不。
唯獨這點,‘白輕寒’絕對不愿意。
因為顧葉祁的死就是為了救她,因為就這么選擇自殺簡直滑稽的可笑,因為類似的痛苦她其實早就經歷過,因為……
因為……她還沒有復仇。
緩緩站立起身,白輕寒抬起頭,環視那些單膝跪地,對著自己行禮的強者們。
天意神教的高層,幾乎全員在此,且無一例外,恭恭敬敬,發自內心地對自己行禮。
祂們在喜悅——喜悅天命,喜悅七煞劫的誕生。
但七煞劫卻并不喜悅。
“我恨你們。”
她幽幽道:“但我又知道,恨毫無意義。”
圣女呀而蒼老的道人抬起頭,祂站起身,瞇著眼注視著眼前的少女,祂似乎在笑,但神情肅穆地卻像是對天宣誓:你若是真的恨我們,那我們可以宣布當場解散——天意神教可以徹底消失在這世間 但……
祂平靜地仿佛這一切理所當然:你不會這么選,因為你知道,想要達成你的目的,我們就是你最好的基石 ‘白輕寒’沒有說話。
而白輕寒理解這一切。
在懷虛,為了覺醒命格,各種嚴苛,匪夷所思,甚至堪稱癲狂的試煉數不勝數,其中死亡的更是十之八九,顧葉祁早就有心理準備,白輕寒自己也是,這是她們自己選的,至少,看上去是她們自己選的,她不會有多么怨恨。
她只是單純的,憎恨這個世界。
沒有任何言語,‘白輕寒’隨著天意神教的高層離開了懸命莊。
而接下來的一切,便是‘現在的白輕寒’所不知曉的了。
“不可思議……”
玄天宮內,白輕寒若有所思地睜開眼睛。
一種從未想象過的可能……因為沒有安靖的存在,所以,她居然成為了七煞劫。
“原來,我也可以是七煞劫嗎?”
雖然她在這另一條時間線中有許多發現,但果然還是這一點最受她重視:“沒想到,我也可以。”
“但我記得,哪怕是大師兄……安靖他當初覺醒,也就只是太白熒惑雙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