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的能行,師春自己也不敢絕對肯定,這事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故而道:“暫時也沒別的更好的辦法,試試看吧。”
見他如此說,褚競堂也只能作罷,摸出了風鱗施法展開,再次卷了二人帶走。
跟著升空的吳斤兩卻不時瞟向師春,覺得春天剛才的舉動可不像是盡人事聽天命的樣子,因為他太清楚兩人間的辦事風格,越是簡單粗糙的手法越是說明有操作的把握。
一行回到著雍城后,第一時間自然是關注李紅酒的傷勢恢復情況,剩下的就是等待那位刺客的反應。
他也不會在這一直干等下去,若李紅酒的傷勢徹底穩住了后,那位刺客還沒反應,他就會先帶李紅酒離開。
他吸了一肚子的魔氣,還未順利轉換成修為,等李紅酒又能施法了,他肯定要讓李紅酒正兒八經用雷劍再劈他一次。
堂外屋檐下,師春又親自手寫了個牌子掛上,是‘有事相求’四個字,正反面都有這四個字……
大致城的夕陽,有種遼闊的美。
一道空間裂縫在城中那古舊閣樓內出現,紅衣女從中走出,裂縫消失在她身后。
已等候在此的阿蘭忙上前稟報道:“娘娘,我們的人到處搜過了,目前依然未找到師春他們的人影,也未發現他們的去向。”
紅衣女:“他們去揭羅海的目的查到了嗎?”
阿蘭面露難色搖頭,“還沒有,衛摩那些人也審問過了,只說是來抓師春的,奉誰的命,為何要抓師春,一個字都不肯吐露。別人也許可能不知道,衛摩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娘娘,要不要給他們上點奏效的審訊手段?”
紅衣女走到躺椅前緩緩坐下了,“算了,都放了吧。”
阿蘭意外,“什么都沒問出來,這就放了?”
紅衣女淡淡道:“東勝那邊已經做出了相對反應,以前人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隱而不發的事,現在人家擺出來較真了,以此直接抓了一批我們在東勝那邊的人,事情已是可大可小。圣王已經過問了,放人吧。”
聞聽此言,阿蘭也無奈了,沒辦法的,衛摩背后的勢力有制衡這邊的實力和手段,也確實由不得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她也只能是應下道:“是。”
紅衣女又問,“遮攔坡的那批東西還沒人取走嗎?”
阿蘭道:“沒有,東西還在那。”
紅衣女抬了抬手,待阿蘭退下后,她又摸出子母符發了給個消息給師春,表示又想對方了,一開始難以啟齒的話,現在隨手發出去,竟是如此的順溜。
然師春還是毫無任何回應……
數日后,陰陽界里死沉沉的茫茫霧氣忽然有一絲微動,如有一條無形且悄無聲息的魚,從迷霧深處游來,游到了投書目標地點的那個位置后,撩撥的霧氣開始下沉,悄悄沉入了一處深深的地窟內。
窟內是有微微亮光的,因地上散落著一些檀金焰氣,還零星散落著一些死尸,都是死了很久不見腐朽的皮包骨干尸,看著比骸骨更觸目驚心。
那些散落的檀金焰氣似乎都是那些死尸生前用來照明時用的,似乎在此沉寂了許久。
緩沉的霧氣在落地時忽然快速凝聚,漸漸凝聚成了一團區別于周邊的灰色霧氣,形成了一團上半身有點人影輪廓的霧氣,在地窟內飄蕩游逛著。
往這里扔東西的人,就目前來說,顯然不會太多,而這團半人霧氣顯然是熟悉這里的每一個遺留物件的。
很快,便飄停在了一根捆扎的投書前。
半人霧氣伸手了,霧氣手影竟有力量地抓起了那件投書,把握了下,立馬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輕易劃開了捆扎的絲線,緩緩打開后,看到了里面的票子,這不是他關注的,他關注的是里面的異常物。
一只不知是包裹時還是他剛才抓握時折斷了翅膀的蝴蝶,還有一只在焰氣光芒下熠熠生輝的甲殼蟲。
霧氣輕輕捻起了斷裂的蝴蝶翅膀放在眼前仔細查看狀,放下斷翅,又拿起了蝴蝶的身子,端詳查看后,輕輕一捏,新鮮爆汁。
這玩意師春抓到后,一直放在乾坤鐲里,本就新抓不久,加之乾坤鐲保鮮功能不錯,故而頗為新鮮。
半人霧氣又拿起了甲殼蟲翻看,端詳一番后,又一層層剝殼查看,最終也捏了個新鮮爆汁。
此舉也并非是變態,純粹就是為了查驗新鮮度。
拿了票子,抖開了投書查看,發現上面正文就四個字,有事相求!
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還特意湊到一枚檀金焰氣前仔細查看了,正文除了那四字,真的沒別的了,剩下的唯有地址。
半人霧氣觀望許久后,卷起了投書和票子,又在地窟內把剩下的角落都給游走了一遍。
確認沒有別的遺漏后,霧氣散盡,一點虛力又似無形的游魚般在霧氣內迅速離去,只不過這次裹了卷起的投書和票子一起離去。
帶了東西離去的速度,顯然沒早先快了。
飛出霧海后,便不見任何波動,只有卷成小小物件的東西在空中飛。
飛了很遠,也飛了很久,才俯沖進了著雍城外幾十里的一個山坳中,鉆進了一個山洞中。
洞內一身披白布的男人正盤膝打坐中,卷著的小物件掉在了他跟前后,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是個清瘦的中年男人,樣貌看著樸實尋常,一臉的短胡茬,頗顯潦倒意味,哪怕盤膝坐著也能看出是個瘦高個,伸向掉落小物件的五指修長。
撿起卷著的東西打開后,他再次翻出了捏爆的蝴蝶和甲殼蟲尸體仔細翻看,還放在鼻前嗅了嗅,又攤開了那投書,盯著上面的內容,眉頭漸深深皺起。
良久后,他收起東西起身了,果然是個瘦高身形,出洞后,一路在外飛掠。
不多時抵達了巍峨高聳的著雍城外,從一犄角旮旯處拉出了一車的石料,拉了拉蒙在腦袋上的白布,最終如其他進出人員一般,毫無異常地進了城。
城內有十二座計時的塔樓,哪個塔樓的燈火亮起了,就是哪個時辰,故而城內也依此劃作了十二個區位。
瘦高男所去的區域在未時區,他的家就在這里,是一家名叫“石頭記”的沿街小鋪子,樓上住人,樓下做買賣。
鋪子里賣的就是各種石雕,接受各種石雕預定。
鋪外人來人往,鋪子里看店的老板娘是個娟秀的婦女,名叫年秀。
談不上多漂亮,卻有種讓人看著順眼的柔順感,只是同樣很清瘦,不時裹緊身上的白衣咳嗽兩聲。
咳嗽這個問題,對困在冥界的人類來說,是不少人的通病,久居陰氣中積聚下的毛病。
瘦高男子將一車石料拉到了鋪子門口后,開始卸貨,不停往返搬入里間,里間算是本店的雕刻工坊,他就是本店的老板,名叫石無雙,店里買賣的石雕也都是出自他手。
進進出出,夫妻間相視無言,只有眼眸和嘴角的微笑以對,期間男人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新買的畫冊順手遞給女人。
卸完貨,石無雙又將車駕給拆卸了,店鋪較小,便于搬入后面的里間。
做完這些后,里間又響起了叮叮當當的雕刻動靜。
不過這動靜并未響太久,突然就毫無征兆地停了許久,也沒有工具放下的動靜。
坐在前面鋪子里的年秀回頭望,有些疑惑,察覺到了些異常。
就在她要起身去看究竟時,放下工具的聲音響起,石無雙的身影也從里間出來了,到她身邊低聲說了句,“我上樓休息一會兒。”
語氣平靜而柔和。
“嗯。”年秀頷首應下。
不過等男人上樓后,她還是疑惑地回頭看了好幾眼,相處多年,敏銳察覺到丈夫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而上樓關好門的石無雙迅速于榻上進入了盤膝打坐狀態……
有些事情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褚競堂和勞長泰在著雍城購置的宅院也在未時區。
不過今日有客上門,嫪喜上門了,是來拜訪師春的。
嫪喜一開始是不知道師春來了的,只是老在褚競堂跟前提起,表示想念、想見師春之類的。
于師春而言,既然來了冥界,在離開前好好接觸一次也有必要,因為李紅酒的傷勢也差不多穩住了,不能讓李紅酒一直昏睡,已經是決定不日就要離開了。
于是就有了這次的碰面,賓主相見甚歡是必然的,當然,也不妨礙嫪喜順便談買賣。
就拘魂的買賣,嫪喜的意思是,問這邊對上次那種死囚的魂魄和遺體還有沒有需求,如果需要的話,以后的死囚反正都是個死,不如發揮點余熱,都那樣一并處理了賣給這邊。
對這種東西,師春也確實不嫌多,所以沒有讓嫪喜白跑這一趟,不過丑話也是說在前面的,你不能瞎搞,不能是個人的就能給弄進死囚然后給弄死賣錢,那樣遲早會出事的。
嫪喜自然是拍著胸口保證,絕不可能!
買賣談好了,這位也就坐不住了,說是死牢里又有了兩個,說什么先去弄來給師春做見面禮,不收錢的那種。
不收都不行的那種。
而且是說走就走。
師春只好起身送客。
賓主出門時,嫪喜還是頓步在了屋檐下,抬頭盯著‘有事相求’的牌子,摸著胡子直犯嘀咕,“王兄、高兄,掛這牌子有什么講究不成?”
吳斤兩嘿嘿,隨口應付道:“祈福用的。”
說到這個,師春才想起因嫪喜的到來,互聊了很久,有一陣沒開右眼異能觀察周圍了,之前投書后,他是每隔一陣都要開右眼異能適當關注四周的。
受此提醒,他因錯漏感,又再次施法開啟了右眼異能,本能地掃向四周,結果目光才一晃便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