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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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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道門瑣事,謝玄衣帶著姜凰離開了天元山。

  四條龍脈去處已盡數確定。

  武運龍脈如今由周鎮守,北海龍脈由陳鏡玄鎮守,大穗劍宮有自己,道門有鈞山真人和鄧白漪。

  十年動蕩。

  而今平復。

  當年遭受罷黜的那些鎮守使,終于也得以回歸原位,由姜家牽頭,落位皇城的北郡世家,逐漸離開皇城,陸續重返北地。早些年北郡其實相當繁華,因為元氣枯竭之故,逐漸走向沒落,在那些鎮守使和名門世家遭受罷黜之后,更是變得一片荒蕪。

  謝玄衣帶著姜凰一路馭劍北去。

  小家伙心心念念想要沿著先前南下的路線逆流而上,去看一看鯉潮城,再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當年初萌靈智的時候,她還什么都不明白,神海之中渾渾噩噩,只留下了些許懵懂靈光。

  又是一年大潮來臨。

  鯉潮城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距離“潮祭”大劫過去已經接近兩年,這座古城重新恢復了生機,街巷四處都是叫賣聲,吆喝聲。

  不少游俠,文人,都來到這里,觀看大潮。

  鯉潮城街巷路邊,一個黑衣年輕男人,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在人群之中極其顯眼,不過相比之下更為顯眼的是騎在他肩頭啃糖葫蘆的羊角辮小姑娘,小姑娘唇紅齒白,眉眼極具靈氣,像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人潮攢動,謝玄衣扛著姜凰緩慢前行。

  小家伙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

  路上有舞獅,有賣藝,她都會指揮謝玄衣靠過去,看上半天。

  上一次她就想這般湊活熱鬧,只可惜謝玄衣和鄧白漪都有“正事”在身,容不得怠慢松懈,于是每每看到路邊熱鬧街景,只能遠遠瞥上一眼,來不及參與,便要匆匆離開……再后來她便去了劍宮,山上是修行圣地,偏僻冷清,別說煙火氣,連人影都看不見。

  姜凰還記得自己許久之前,路過茶樓,里面那位說書先生喝多了酒,一邊敲著醒木,一邊感慨長嘆,人生區區三萬天,能得自在逍遙的日子,或許連三千天都沒有。

  那時候她心想這世上的自有自在哪里這么難得?

  后來她才明白,這說書先生說得沒錯。

  修行者的壽命要比凡俗更長,別說三萬天,十萬,三十萬,都不算什么,只是逍遙自在的日子,卻要更少。

  就拿劍宮后山那位每日鎮守劍林的掌律來說。

  興許趙通天修行以來,一日自在都未曾得過。

  就算活上二百年,也只是枯守青山。

  年少不知愁滋味,能得一日逍遙,便是一日逍遙。

  再年長些。

  就算五湖四海盡可去得。

  逍遙自在卻不復返了。

  “兄長。”

  姜凰雙手迭掌,腦袋下巴擱在謝玄衣頭頂,她看著不遠處胸口碎石的賣藝人,輕聲說道:“我好久之前便想隨你一同來這人間看看了。”

  先前那趟顛沛流離。

  不是游歷,更像是逃命,一路上圍追堵殺,封城戒嚴。

  而今卸下千斤重擔,這般滋味全然不同。

  “感覺如何?”

  謝玄衣笑著開口,此刻夜幕垂落,正是賣藝人吐酒噴火的炫技時刻,熊熊光火仰天而出,化為龍卷,在狂風吹舞之下,飛快破碎化為數千數萬火燼,無數火屑飄搖墜落,甚是好看。

  “人間……真美……”

  姜凰看著這一幕怔怔出神,喃喃開口。

  嘩啦啦。

  風卷火燼,飄零墜落。

  淡淡的酒氣鋪散,彌漫開來。

  謝玄衣從腰囊中取出一枚黃金,輕輕擲了出去,賣藝人辛苦一日,通常只能收到一些銅板,偶爾會有豪客打賞白銀,此刻看到黃金,幾乎是剎那怔住,連忙雙手捧住,一頓磕頭道謝。

  謝玄衣笑著點點頭,向后退了兩步,默默回到人潮之中。

  趴在肩頭的姜凰小聲說道:“我想去看看鯉潮江。”

  “好。”

  謝玄衣加快腳步。

  離了城心,人聲漸小,不過依舊熱鬧。

  不少年輕男女,挑著燈籠,在江畔漫步,謝玄衣重回故地,神色也有些恍惚。

  他還記得自己循著沉疴劍氣之聲,來到此地。

  沒有找到飛劍。

  卻是碰到了陸鈺真。

  說也奇怪,從碰到這白紙道人的第一面起,謝玄衣便生不出一絲一毫好感,他篤定陸鈺真不是什么好東西……當然事實證明這家伙的確心懷鬼胎,沒安好意,只是縱觀全局,陸鈺真有不止一次機會能夠將自己置于死地,卻從未對自己真下過一次死手。

  鯉潮江第一次碰面。

  那時自己修為尚未恢復,本命飛劍也未找回。

  以陸的實力,輕輕松松便可將自己殺死。

  但他沒有動手,反而給了自己“大潮將至”的提示。

  這是謝玄衣迄今為止都沒想明白的事情——

  這家伙,到底圖什么?

  如果說陸鈺真想要的是,讓“不死泉”生出泉眼,那么他已經成功了,自己成為了千年來第一個擁有“不死泉眼”的特殊存在。傳說中擁有無盡生機的神物,在自己這里取之不竭,用之不竭。

  只是……

  劍宮一戰之后,姓陸的便徹底銷聲匿跡。

  書樓那邊早就派遣暗探去往南疆調查,誰也沒想到,南疆就這么成為了一片空空蕩蕩的死地。

  純白山消失地無影無蹤,地淵仍然存在,不過白澤秘陵造化被取走,這里只剩一片百里巨坑。

  三大宗被自己殺盡之后,這片隔絕外界的瘴氣之地,便真就成為了生命禁區。

  十年前紙道人一夜之間降臨,十年后紙道人一夜之間離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陸鈺真……

  亦是如此。

  歷史如一江潮水,亦如一頁漫長白紙,陸鈺真的行跡便好似斷續墨水,灑在其上。

  本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卻在關鍵處戛然而止。

  謝玄衣默默站在江畔,看著遠處長夜中咆哮的江潮。

  他微微皺了皺眉。

  夜幕昏暗陰沉,幾乎不可視物。

  但在謝玄衣神念盡頭,那幾乎與北海交匯的鯉潮江入口之處。

  大浪起伏。

  隱約可見有一道道士身影,白發白袍,站在江上,隨江水起伏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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