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積神色陰沉:「是的。最早的時候,我從皮覆劫那里得知,那寧拙擁有金丹技術的機關人偶,便想謀奪過來。」
「我便先查了一下他的情報,而后遞了一封飛信,言說切磋之意。」
「哪里料到這位筑基中期的少年,竟和司徒星相仿呢?」
「這種可能,百萬無一啊。」
班解翻了個白眼:「所以,你想說,你的運氣不好?」
班積:「正因如此,他才是我的人劫罷。」
班解搖頭:「他現在手中有你的挑戰信,已經掌握了主動。他可以避戰,但若是拿出挑戰信,你就必須應戰!」
班積咬牙不語。
寧拙是國外之人,他背后的勢力仍舊維持著一道神秘面紗,在飛云國根本沒有聲名。
這是寧拙的弱點,但同時也是一項優勢。至少從勢力名望著手,逼迫寧拙應戰的可能微乎其微口反觀班積,卻不是這樣。
他的處境和司徒星、祝焚香相仿,別人若從班家著手,班積不可能不應戰。
在這點上,他和皮覆劫還不同。
皮覆劫當初直接拒絕了寧拙的挑戰,非常自然。因為皮家本身就是魔修轉了正道,底色在這里呢。
班積不一樣。班家是從始至今的正道家族,班積修行魔功,屬于特例。
一句話,班家要臉呢!
沒有顏面,怎么混正道?
班積露出一抹狠色:「說實話,寧拙若是主動挑戰我,也不錯。」
「他想不開,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當然,族中若能多多支援我一些金丹級別的機關造物,那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班解直接搖頭:「不可莽撞。」
她既然被任命來此支援班積,出發前已經獲悉了家族機密。班解不僅知道班積的王命,更曉得族祚樞機鏈差點崩潰的險情。
班解沉聲道:「寧拙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的,這背后的水很深。」
班積冷哼一聲:「若非是在萬象宗,依我平日的性子,早就調集人手,直接碾殺過去了。」
「就算我單獨作戰,只要給我八座或以上的金丹級機關,我靠天資和魔功,便能擁有媲美元嬰級的戰力!」
「小小寧拙,我碾他如碾碎一只螻蟻。」
班解嘆息。
王命之秘,班積自己并不知道。她還不好明說。
「班積的王命沒有勃發,還很弱小。」
「但按照家族給他的規劃,一次次的興云小試,就能激發他的王命,正式開啟王命的征途。」
「寧拙乃是一流的天才,背后勢力深不可測,又是班積此次的人劫,現在氣運上壓過班積一頭。從目前的總體形勢,就可看出,寧拙占據著主動!」
「現在就讓班積正面抗擊寧拙,相當冒險!班積現在落后,要從聲勢上追上來,不斷激發王命,快速增長實力。」
「家族費盡海量資源,千辛萬苦地為他卜算出最優路線。每一次的興云小試,都能讓他的實力發生某種玄妙的質變!」
「只要給予我們充足的時間,就能讓班積在個人戰力、氣數上得到暴漲。」
「等到班積的實力不斷超越,將寧拙甩得遠遠,這場人劫也能不攻自破。」
「這就是王道!這就是王命的優勢。」
班解心中已有計劃。當然,她的這份計劃并不出自她個人,而是來自整個班家的智慧。
「班積和家族的氣運鏈接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就是家族為他遮風擋雨,拖延出寶貴時間的時候了。」
「未來是我們的!」
班解之前當眾送禮,也是想要拖延時間,結果寧拙表現得十分激烈,放在班家的視角里一這小子過于猖狂了。
但這種猖狂,班家的高層們都很能理解。
「氣運所迷嘛!」
「就算他是一流天才,和王命相比,也是凡夫俗子。被天道利用,淪為王命之劫,自然被氣運所迷,淪為了考驗王命的棋子。」
現在,切磋信在寧拙手中,班解非常擔心,寧拙拿出這張牌,現在就逼迫班積當面對決。
「他年紀輕輕,如此高調,公然表明態度,挑釁班家,說明必有依仗!」
「班積有底牌,他寧拙肯定也有。」
「家族觸動族祚樞機鏈,也沒有算出來他的全部氣運,甚至連帶鎮族機關都崩潰了一部分,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即便拋除以上這些,單憑他能被蒼天選中,化為班積的人劫,也已經說明問題。」
「該怎么樣才能避免他拿信來逼迫班積打正面?」
班解眉頭深皺。
她看了一眼班積,沒有說話,只是在心中決定:「若是寧拙來逼戰,就算是打昏班積,也要避免這場交鋒。時機對我們太不利,哪怕班家聲名被削落下去,和保護王命相比,這種代價能付!」
「寧拙有儒修、誅邪堂背書,但散布流言,仍舊是可行之舉。只是此行,并不能對他構成嚴重打擊,只算是一記騷擾的拳風。」
「要保護好班積,防止青簧子一事再次發生,所以要釋放大量的干擾。一方面可以是陷阱,另一方面即便是純粹的好處,只要吸引走了寧拙的注意力,也算是收獲了。」
「唉,沒想到我堂堂班家也有如此弱勢、被動的時候。」
流言紛起!
針對寧拙的各種流言、看法,在萬象宗總山門各處流傳。
這些流言將修士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寧拙外人的身份上,盡全力突出寧拙心高氣傲,態度囂張,鄙夷飛云國本土修士,缺乏風度方面。
同時,又點出寧拙只有筑基中期的修為,是所有一流天才當中,修為最薄弱之人。但他卻鼻孔朝天般待人接物,自以為是天地中心。
這些流言只能破壞寧拙的些許印象、好感。
在不得罪儒修群體、誅邪堂的前提下,班解已做到極限。
而讓她驚怒的則是,針對班家的流言,披露出了班積過往修行時候的種種罪孽,將其舊事重提,公之于眾。
尤其是讓班解感到惡心的,是另外一股流言。這股流言站在班家的角度,為班家考慮著想,鼓勵班家清理門戶,鏟除班解這顆「老鼠屎」。
「族運已經和王命綁定,清理門戶」不就是革了班家自己的命嘛!」
「這股流言真正惡毒!妄想將班積、班家區分開來,一方面挑撥離間,另一方面則逼迫家族,若是家族仍舊容忍班積,勢必會惹來眾多懷疑,聲名大損。」
「寧拙——果然厲害!」
「祝焚香之事,是他做的可能已經高到七成了。」
盡管班解已經預料到被動情形,但當真正發生時,形勢之嚴峻還是超過了她的料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高手之間的交鋒,可能一個眼神,就能判斷出彼此的大體實力水準。
這一輪交鋒,本是班解擅長之處,但卻被寧拙按在地上摩擦。
高低差距過于明顯!
「我方的劣勢太大了,我做事又束手束腳,怎么斗得過寧拙?可惡!可恨!」班解咬破嘴唇,鮮血橫流卻不自知。
她感到十分憋悶,心中憋著一團火!
萬象宗的飛云大會萬眾矚目,整個飛云國的無數目光都會投射過來。不只是本國,其他國家的許多修士,也會不遠萬里而來,爭取加入和表現的機會。
在這個巨大的舞臺上,任何一個動作都可能被放大無數倍。
寧拙展現出一流天才的風采,影響力可不只是局限在萬象宗總山門,早已經透風出去,開始向整個飛云國傳播。
當他這樣優秀的表現持續下去,一直到飛云大會結束,他的名望甚至能傳播到周邊的修真國度中去!
這就是飛云大會!
正是如此,司徒星、林驚龍、沈璽、班積、皮覆劫等人,都要等待多年,等到這么一個機會蜂擁而至。
這真的是名揚四海的最佳舞臺!
而現在,寧拙釋放出來的流言,對班積、班家的名聲打擊,真的太大了。
班解非常清楚,班家的清名正在急劇動搖之中。班積也成了眾矢之的!
「現在,族祚樞機鏈恐怕已有明顯反應了。族運必然是急劇降低的。」
「唉,但這真是沒有辦法的。和王命相比,這是必然的犧牲。」
以前的班解并不能理解,一直都以為,家族縱容班積,是源自長輩的溺愛,對天才的寬縱。
現在,她知曉了真相:班家也無奈啊。班積的王命落在怪道、魔門上。即便強行讓他修行正道,命運也會做出種種安排,促使他叛逃,轉為魔修。
到那時,整個班家就不得不對付班解了。
反倒是順應王命的發展,主動讓他修行魔道功法,且聯系族運、王命,從根本上杜絕反目成仇的情況發生。
班家維護班積,付出慘重代價。但將來,王命爆發,掙得一席之地,建立修真小國,那整個班家也會雞犬升天,成為王親國戚了!
青石洞府。
種種情報匯集到寧拙的手中。
「班解沒有散布我作弊的謠言?的確有兩把刷子。」
這里是萬象宗的總山門,寧拙、班解這樣的外人散發流言,很容易就會被萬象宗追溯到源頭來口班解要真是散發寧拙作的謠言,就完全是一次昏招。
「只是杜撰我恃才傲物、囂張跋扈的性情,不痛不癢的。」
「問題是班積已經取得了瞎眼愚公處的頭名,獲得了石牌,接下來他要怎么參加哪一處的興云小試?」
「是上古宗門機樞宗的九重玄兵甲,還是天上遺跡的機關算星?」
「是仙禽羽族踐行諾言,為大鵬翼尋找有緣人,還是發展歸藏鎖匠的招新小試?」
收集到的情報已經顯示,班積擁有金丹級別的機關造物。
寧拙在袁大勝、蒙夜虎兩大戰力缺失的時候,不會正面去找班積的麻煩。
一來,雪樞御·歇、雪彩女·慧都是寧拙草創,從空谷音節青機筒傳承中新得的金丹級傀儡擅長的是防御,寧拙并不能完全發揮出它的戰力。
二來,萬象宗的演武場,是不禁生死的,在寧拙看來,這樣的風險沒必要去冒。
三來,他是要找班積立威,并不是要將他置于死地。對方背靠班家,寧拙也不是想徹底將班家得罪死。
「時間才是我的優勢。」
「我有諸多學習手段,靈隱柳也在送來的路上,這里的興云小試,都是我快速成長的資糧。」
「只要能壓住班積,豎立一定的威望即可。」
「我初來乍到,卻聲名鵲起,需要立威,才能站得住,立得穩!」
寧拙并不清楚班積的王命隱秘,不知道班家已經和班積氣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屬于全力支持班積的關系。
他更不知道,在班積、班家看來,他乃是班積的人劫,必須全力且謹慎應對!
寧拙的計劃是:找到班積想要參與的興云小試,他主動參與進去。以這樣的方式,和班積交鋒。他若能多次壓住班積,就能確立自己的威望了。
尋常的修士想要找寧拙麻煩,勢必要掂量幾番。
畢竟,寧拙可是連班家都敢惹,連班積都能壓住的狠角色。
寧拙現在想要達到的戰果一就是讓大多數人在冒犯他的時候,心生忌憚,知道會付出巨大代價!
「之前的興云小試,有關機關術的,并不多。」
「但隨著班解來到這里,機關小試的規模比之前擴大了三倍有余。」
「且這些興云小試,還主動向我發函,邀請我參與!」
「這里面一定有班家的陷阱!」
「我必須謹慎選擇。」
若真是踩中了陷阱,在班家的影響下,寧拙必然會輸,甚至輸給班積。這就得不償失了。
「我需要更多情報,才能盡可能地做出正確判斷。」
「除了這些機關小試的背景之外,還有班積的精準動向。」
「在此之前,還得靠猜。」
「這道興云小試圍繞著上古宗門機樞宗的九重玄兵甲,歷次飛云大會都出現過,班積也曾派遣下屬了解過。依我看,最有可能了。」
班家。
祖祠。
圍繞著族祚樞機鏈,一眾太上家老們氣喘吁吁,身心疲憊不堪。
族祚樞機鏈的結構再次改變,在琉璃豎管中,水位正在緩緩上漲。
這代表的就是班積的氣數。
「得了石牌不是關鍵,關鍵是掌握盲愚神術,正式開啟了王命!」
「下一步是什么?」
「是九重玄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