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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神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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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弒骨生前,是術骨部最強的大將,死于部下的背叛,死于邪神,死于饑災,是大荒厄運的犧牲品。

  他即便死了,肉身仍舊強大,仍舊有著令人畏懼的威嚴。

  同樣,他也是墨畫以小靈樞絕陣,控制的尸身傀儡。

  但小靈樞絕陣品階太低,控制力太弱了,弒骨身為「不死大將」的殺傷力,根本無法發揮出來口而弒骨的尸體,沒了邪神的污染,沒了對血肉的渴望,也就沒了「供能」,只能是個擺設。

  因此,墨畫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便決定先將十二經饕餮靈骸陣,刻在弒骨的身上。

  他想讓死去的弒骨,成為神主最忠誠的「奴仆」,成為大荒不死的戰將,以死亡之身,立不朽功勛。

  同時,弒骨也將是他,練習骨刻靈骸陣的最好「素材」。

  在「活人」的骨頭上—一尤其是自己的骨頭上,刻上一副兇獸絕陣,實在太危險了。沒有東西練手的情況下,缺乏足夠的經驗,即便是墨畫,也不敢貿然下手。

  但用其他「活人」練手,萬一弄死了一而且大概率真的會弄死,墨畫也于心不忍。

  因此,墨畫只能先拿「死人」下手。

  這個死人,就是弒骨。

  只不過,用弒骨這個大將來練手,難度十分高。

  弒骨是金丹后期蠻修,哪怕死了,一身血肉和骨骼,也都是三品高階的強度。

  而弒骨生前實力強,肉身強度也遠強于一般蠻修。

  小靈樞陣還好,因為只是簡單控制一下行動,沒有高強度廝殺。

  所以將陣法畫在血肉表層,契合度沒那么高,也沒太大影響。而且很多細節上的處理,墨畫也都做得很潦草。

  但十二經饕餮靈骸絕陣,就不一樣了。

  這副絕陣,必須與弒骨的尸骸,最大程度進行深度融合。

  因為這副靈骸絕陣,自己是要用來做本命法寶的。

  將來刻在自己的骨頭上,必須與自己的經脈骸骨,完美融合,才能性命相修,成為金丹的助力。

  否則肯定會出大問題,壞了根基。

  因此此時用弒骨的尸骨做「試驗」,半點馬虎不得。

  若是在死去的弒骨身上,試驗都出了問題,那放在自己身上,靈骸陣的問題只會更嚴重——

  但這又是,不得不面臨的一道檻,基本避無可避——

  而且,墨畫也不是沒有相應的預料。

  墨畫沉默片刻,在腦海中,將自己此前做的陣法備案,全都過了一遍,然后才開始動手。

  他先取出了一大堆修道靈物,包括分門別類,五花八門的金粉,銅玉,靈木根,化血石——等等。

  這些材料,都是他在太虛門的時候,提前準備好的。

  有他用宗門功勛換的,也有荀老先生和太虛掌門走后門,特意為他尋來的。

  墨畫結丹這件事,荀老先生和掌門,其實比別人都上心。

  但墨畫這孩子,修行不走尋常路,也不知他結的,是什么詭異的丹,因此兩人都不好插手太多。

  只能提前將墨畫可能所需要的天材地寶,給準備周到。免得墨畫因為找一些材料,而左右奔走,虛耗時間。

  因此,墨畫的結丹,雖耗時漫長,但結丹的靈物,其實在太虛門的時候,荀老先生早早就給他備好了。

  因為決定著墨畫的將來,荀老先生又是憑因果推算,又是憑經驗預判,又是本著寧多毋缺,有備無患的心態,準備得十分詳盡且充足。

  墨畫很感念荀老先生的心意,也很感激宗門的照拂。

  因此,此時盡管身在蠻荒,風俗各異,傳承有別,但墨畫結丹所需的靈物,倒應有盡有。

  哪怕事先用來練手的材料,也是很充足的。

  當然,真正貴重的「木白之精」和「金玉之髓」,這等用來塑木白金玉骨的靈物,墨畫舍不得用。

  他用來練手的,都是一些次一級別的「平替」。

  反正用在弒骨這個死人身上,也沒那么多講究。

  弒骨的尸身,又被剖解開了。

  墨畫開始按照白家的「木白金玉」法門,試著在弒骨的骸骨之上,先塑一層「金玉」骨質。

  因為是第一次練手,塑得有些粗糙,很多地方都塑得不勻,但大體上沒問題。

  塑完一層「金玉」骨后,墨畫便以「骨刻」刀,在金玉鍍層之上,刻上十二經饕餮靈骸陣紋。

  小靈樞陣,墨畫是畫上去的。

  但饕餮靈骸陣就不行了,必須「刻」上去,陣紋才能更為穩固。

  弒骨的骨頭,是金丹境蠻修之骨,墨畫刻不動,但覆蓋上一層金玉骨后,刻在金玉骨上,就沒問題了。

  若是刻在活人身上,此時下刀,會伴隨著大量的血氣流逝。

  這個問題,墨畫打算再增「刻」一副乙木回春陣的陣法來解決。

  但現在卻用不上。

  因為弒骨已經是死人了,尸體是冰冷的,不存在血氣流失的問題,刻乙木回春陣也沒用。

  況且,墨畫現在在人體內刻骨還不熟練,刻個十二經靈骸陣,就已經很勉強了,還未必能成功。

  再增刻乙木回春陣,難度太大。這種事,只能以后再考慮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現在還是要先熟悉「金玉塑骨」,「靈骸骨刻」,以及十二經饕餮靈骸陣的具體應用上。

  墨畫開始專心,在弒骨的尸骨上,按照自己的設想,進行靈骸陣的刻畫。

  這一整套操作和陣法,太過復雜,而且十分詭異高深。

  墨畫弄了整整兩天,最后還是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有很多,譬如弒骨骨頭太硬,尸體溫度太低,金玉與死尸的融合度差,骨刻的刀筆不好用,饕餮陣紋很難畫,陣樞與人體經脈也不是特別契合——等等等等。

  墨畫嘆了口氣,倒也沒太失望。

  這種事,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做就成的。

  任何的成功,都要經歷數不清的失敗。

  將失敗的根源找出來,一一思考,一一解決,最后消滅所有「失敗」,自然而然就能成功了。

  因此,「成」和「敗」,本就是一體兩面,是同一件事。

  墨畫端正好心態,耐心總結經驗,而后開始繼續嘗試。

  在這種嘗試中,不斷發現問題,不斷解決問題,不斷克服失敗——

  墨畫對塑骨,對骨刻,對饕餮靈骸絕陣的理解,也在不斷加深,操作也越發熟練。

  與此同時,另一個方向上,他對尸體的研究,對「控尸」的經驗,和對人體經脈骨骼進行陣法「改造」的能力,也在出乎預料地不斷深化——

  盡管這個經驗和能力,有點——不像是正經修士該有的。

  墨畫打心眼里,也是十分抗拒的。

  但沒辦法,走了這條結丹的路,研究了塑骨,骨刻,和靈骸陣法,經驗自然而然就有了。

  墨畫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而在墨畫,對弒骨的尸骨,進行陣法應用和改造的時候。

  對朱雀山界,各大部落的統一和整頓,也在不斷推進著。

  這些計劃,秉承著神主的名義,由墨畫授意,丹朱全權負責,戮骨和丹烈等大酋長從旁助力,由上到下地,在整個朱雀山界,近乎所有部落中推行著——

  這件事,是丹朱負責。

  丹朱有著一片赤誠之心,正直善良,道心堅定,而且跟隨墨畫最久,也是墨畫在大荒最信任,且最認可的人。

  無論現在,還是以后,墨畫都希望丹朱,能成長為一個卓越的部落領袖。

  無論自己在,還是不在,他都能獨立將蠻荒各部落治理好,讓蠻荒的蒼生,有安身立命的根基。

  只是丹朱現在畢竟只有金丹初期,境界上差一些,根基不固。

  因此,墨畫便讓丹烈和戮骨出面,憑借大盟主和大酋長的威望,與丹朱一起做這件事。

  名義上,大家都是為「神主」做事,奉的是「巫祝」之名。

  但墨畫對丹朱的期望,是最深的。

  因為墨畫能看到,大荒各部落蠻修中,只有丹朱的心,如朱雀流火一般,是最「鮮紅」且熱烈的。

  而墨畫所推行的這些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黨同伐異」。

  順者昌,逆者亡。

  趁著此前朱雀山之戰,神主顯圣,斬殺巫鷲神的「神威」未消。

  趁著所有部落蠻修心中,對神主的信仰達到巔峰的時機。

  墨畫必須趁熱打鐵,在此機會,以神主的名義,以巫祝的命令,在各大部落內部,強制實行整頓,徹底統一權力。

  誠心歸順的,墨畫賦予他們更高的身份和位置。

  存有異心之人,則進行打壓和排擠,逐漸將之邊緣化,使其遠離權力中心。

  而一些心存反意,甚至意圖叛亂的,則直接鎮殺。

  權力的斗爭,向來是冰冷而殘酷的,容不得一絲幼稚的溫情,否則死的只有自己。

  此外,墨畫開始著手,統一各部落的信仰。

  強行抹殺其他部落原本的信仰,太過激進,容易引起抵觸和反噬,因此墨畫在允許,各部落保有自身信仰的同時,統一要求他們,全都信奉「神主」。

  并將對神主的信仰,置于各部落本土信仰之上。

  這樣一來,「神主」便真正意味著,大荒的「眾神之主」。

  任何部落的信仰,都不得與對神主的信仰沖突,否則會被視為異端,遭到鎮壓。

  他們的部落神明,也會被墨畫找機會降臨,親自「吃」掉。

  而對神主的「信仰」,并不是單純的迷信或信仰。

  墨畫親自制定了教義,并通過教義,將這份「信仰」,轉化成了「理想」。

  這些教義,包括但不限于,神主庇佑大荒,庇佑大荒的子民,任何部落,不得損害大荒的團結和安定。

  蠻修之間,因信仰而平等。至少在生命等基本權上,是平等的。

  權力和地位,或許有分別,但對神主的信仰,是唯一的,是至高的。

  只要信仰神主,無論身份尊卑,都不允許被任意打殺和傷害。

  上層蠻修,不得隨意殺害,欺凌,侮辱,玷辱普通部落蠻修,否則必會受到神主的責罰。

  所有蠻修,都有修道學習的權利。

  所有蠻修,都應效忠他們的部落。

  部落內部,所有信奉神主的蠻修,都應團結友愛,和睦共處——

  如此種種,原本在野蠻的蠻荒之地,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理念,都被墨畫「偷換概念」,灌入了對神主的「信仰」之中,并且利用神權,強行推行下去。

  大多數蠻修,是愚昧的,是兇殘的,是貪婪的,是求私利的。

  正常的「教化」,根本不可能實現。

  墨畫也沒辦法,讓這些蠻修,去追求公平,追求正義,去求真,去求善。

  這些蠻修的世界,根本不存在「道德」兩個字,再怎么解釋和宣揚都沒用,他們無法理解。

  真讓他們理解,等他們從名利的內斗中明白過來,早就晚了。

  大劫早就降臨了,整個蠻荒的人,全都要死。

  因此,唯一的手段,是用「信仰」,用近似「迷信」的方法,來進行神識形態上的治理。

  用「信仰」,來塑他們的道心。

  一切都是神主的指示,一切都是神主的預示。

  信仰,便是一切。

  蠻荒的修士,只需要照做就是。

  這幾乎是墨畫能想到的,也能做到的,唯一的辦法。

  更是天道噩兆中,大荒唯一的生機。

  而與此同時,墨畫也順水推舟,做了他之前便想做的,但一直沒力量做的一件事:

  解放蠻奴。

  所有大荒的蠻奴,不再從屬于任何部落,任何勢力,而統一劃歸到「神主」的名下。

  他們不再是人的奴隸,而是神的奴隸。

  而所有蠻奴,共同匯聚起來,重新構成一個大部落,這個部落便名為「神奴部」。

  這個名字,墨畫原本也不太想用。

  他不喜歡「奴」這個字,而且他的本意,也是想讓大荒所有的蠻奴,都獲得自由。

  但從現實的角度考慮,這個愿望太超前了,至少現在根本不可能。

  在蠻荒之地,蠻奴固然凄慘。

  但更凄慘的,是沒有主人的蠻奴。

  沒有主人的蠻奴,便意味著,是所有人的蠻奴。

  因為是「無主之物」,任何部落,任何個人,都可以隨意占有,欺凌,乃至打殺他們。

  墨畫在大荒做的事,付出的一切努力,若成功還好,蠻奴可以翻身。

  但若失敗了,蠻奴又會瞬間退回到原本的狀態。

  而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處境,只會比原先更慘。

  因此,墨畫必須為他們想好退路,給他們留一個「主人」。

  這樣即便最終失敗,局勢變得更殘酷,這些蠻奴還可以打著「神奴」的名義,團結在一起。

  沒有部落敢明目張膽地,跟「神主」搶蠻奴。

  「神奴」這兩個字,就是他們最后的護身符。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忍的。

  要想改變現實,只能先接受一部分現實,再改變另一部分。

  因此,墨畫必須為他們想好退路,給他們留一個「主人」。

  這樣即便最終失敗,局勢變得更殘酷,這些蠻奴還可以打著「神奴」的名義,團結在一起。

  沒有部落敢明目張膽地,跟「神主」搶蠻奴。

  「神奴」這兩個字,就是他們最后的護身符。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忍的。

  要想改變現實,只能先接受一部分現實,再改變另一部分。

  再接受一部分,再改變另一部分。

  這樣一點點,一步步地,歷經數代堅持不懈地努力,才能最終將現實,變成理想的樣子——

  至此,墨畫這位巫祝大人,便打著「神主」的名義,完成了對大荒蠻奴的初步解放。

  而神奴部,也成為了整個大荒,人數最多,勢力最大,范圍最廣,影響最深遠,同時也是對神主,對墨畫這個巫祝,最為虔誠的一個勢力。

  是墨畫以「神主」的名義,解放了他們。

  他們一無所有,只有信仰。

  同時,正因一無所有,才會有著無畏的勇氣,和鐵血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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