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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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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時間內,墨畫繼續推進「吞并」,或是以兵力,以武力,以個人的巫祝威嚴,乃至以各種「滅族」的威脅,吸納了沿途的所有小部落。

  得益于華家老祖的推演,墨畫的手里,如今已經有了大荒終局之地的輿圖。

  但輿圖畢竟只是輿圖。

  如今部落動蕩,局勢險惡,誰也不知此時此刻,大荒的各個角落,在發生著什么事。

  這副輿圖,也等同于籠罩在一片迷霧中。

  墨畫要做的,就是一點點探索地圖,解開迷霧,然后將沿途發現的部落吞并,不斷壯大自己的勢力。

  他現在手里的兵力并不弱。

  但墨畫深知,在將來遇到的強敵和大劫面前,這些兵力還遠遠不足。

  必須在真正的強敵,和真正的劫難來臨前,盡可能搶更多「棋子」,讓實力變得更強。

  之后又「吞并」了月余,墨畫的勢力進一步壯大,周遭的小勢力,已經被他「吃」得差不多了。

  墨畫可支配的兵力,達到了一萬一千。

  但整個隊伍的人數,加起來卻有兩萬五千人。

  這是因為,部落不只有兵力,還有普通的蠻修。

  墨畫不可能只抽調兵力,而不管普通蠻修的死活,因此一些老幼弱殘,也被墨畫一同「吸納」了。

  整個隊伍,也比較臃腫。

  墨畫打算之后,找個地盤,暫時建個領地,安置普通蠻修,同時讓他們負責修道生產,供應戰需,成為大后方。

  這樣前方的蠻兵,才能無所顧忌地去征戰。

  而且,后方能夠安定,部落中有親人幸存,前方的蠻兵,才有「作戰」的理由,才能英勇無懼。

  人要先有「家」,有「親人」,才能有「保家衛族」的信念。

  不然,這群自己吸納過來的蠻兵,就只是一群「雇傭兵」,根本沒有打仗的理由,見勢不妙就會當即潰敗。

  墨畫的「野心」很大,他要證自己的道,要給大荒的蒼生一線生機。

  這種事光有兵力,是不夠的。

  還需要有地盤,需要構建龐大的修道生產力,積累物資,擴大生產,這樣才能供應民生,才能供給戰爭,才能生生不息,才是長久之道。

  當然,這種事得一步步來。

  目前還是小魚吃蝦米,把自己吃成「大魚」的過程。

  如今小部落,全都「吃」完了,下一步,墨畫打算對一些偏弱點的中小部落下手。

  他探索地圖,遇到的第一個中小部落,名為「追云部」。

  這個部落之中,有一個金丹酋長,一個金丹大長老,蠻兵一千,整體實力還行。

  以墨畫的兵力,強行拿下追云部很簡單。

  但問題是,追云部酋長并不愿歸順。

  他對墨畫這個一臉年輕的所謂的「巫祝大人」不屑一顧。

  墨畫也不好斬盡殺絕,甚至他都不太好動用武力,與追云部廝殺。

  就是因為,這「追云」二字。

  追云,是一種蠻馬的名字。

  而這個追云部,世代依附于大部,是專門替大部落養蠻馬的,偶爾還會將上等的蠻馬,進貢給王庭。

  這也就導致了,他們本身實力不強,但靠著特殊的本事,一向頗受各方勢力優待。

  很多祖上資歷不夠,血脈不夠高貴的強大部落,都得不到追云部的認可。

  更不必說,墨畫這個巫祝了。

  而且,這個追云部酋長,暴躁固執易怒,還是個沒眼力見的,根本看不出墨畫神道上的不凡,看不出墨畫超凡脫俗的氣質,只當墨畫是個「招搖撞騙」的臭小子和神棍。

  甚至因為傲慢慣了,金丹后期的戮骨等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大抵是為貴人養過馬,便覺得自己也是貴人了。

  而他們也確實是有這個資本。

  若不是饑災,打亂了大荒的地界,擾亂了整個大荒的局勢,這個養馬的追云部,是絕不可能流落到這里來的。

  墨畫惜才,也確實不好下殺手。

  養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追云部對他而言,也的確很有用。

  他手里有從巫鷲部繳獲來的,一百五十多匹蠻馬,正愁沒人養。

  而且以后,他的勢力若進一步強大了,繳獲了一些更強大的蠻馬或妖馬,乃至一些可當成馬的妖獸,也需要專門的人才來養。

  現在的局勢下,這種專職「養馬」的部落,要么被別人搶去。要么就是在饑災中覆滅了。

  追云部的這些人,也是殺一個少一個。

  一旦錯過了,在迷霧遮掩的地圖上,再想尋到另一個部落給自己養馬,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墨畫也不太方便動蠻力,而是靜下心來,和和氣氣,跟追云部酋長交涉談判。

  他的姿態,放的很低。

  而他的低姿態,反倒更成為了追云部首長看不起他的理由,認為他是假的巫祝,對墨畫冷嘲熱諷,對墨畫的招攬不屑一顧。

  墨畫的耐心,漸漸也就沒了。

  他打聽了一下,這個追云部酋長的為人,發現這個追云部的酋長,脾氣暴躁易怒,品行很差。

  在整個追云部,他是酋長,還是金丹,地位高高在上,實力也是最強的,平日里說一不二。

  他擅使一條皮鞭法寶,馬不聽話了,他便狠狠地去抽打。

  養馬如此,待人也一樣,但凡有人逆,讓他不順心了,他便會不分親疏,舉起皮鞭,像抽馬一樣抽人。

  甚至有些時候,他喝了酒,還活活把族人抽死過。

  而在整個部落中,他這個酋長威嚴極重,沒人敢反抗。

  墨畫動了殺意,但想了想,又覺得沒那么簡單。

  追云部的酋長再壞,那也是酋長,對追云部的族人來說,是他們的「統領」。

  自己算是外人,殺了這個酋長,算是插手部落內務。

  他們這些族人,即便少了個「暴君」,也未必會感激自己。

  若是一般部落,也就罷了,墨畫不在乎這些。

  但追云部這些人,總歸還是要給個理由,讓他們真心「歸順」才好。

  墨畫微微眉,而后嘆了口氣。

  「可惜了—道心種魔不能用——」

  更不能肆無忌憚地,大規模地用。不然直接道心種魔,讓這些人歸順就好了。

  這個追云部的酋長,反正死有余辜,直接進行神識上的操縱便是了。

  但道心種魔,是師伯的獨家法門。

  如今師伯的劍,就懸在頭頂,自己貿然用他的法門,一不注意又會引禍上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墨畫在師伯手里栽過大跟頭,不可能不警惕。

  「用道心種魔操縱他人的神識——

  墨畫想著想著,忽而一愣,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為什么老是習慣性地想著學師伯,去「操縱」別人?」

  「這樣我豈不是———在走師伯的路?」」

  「這么一直走下去,豈不是越來越像師伯?」

  暫時走師伯的路倒還行,畢竟在神念之道上,師伯比自己強太多了,這是沒辦法的事。

  可也不能老是按照師伯那么走,不然自己豈不就是,下一個「詭道人」了么?

  不等師伯同化自己,自己就先把自己同化了。

  不對·

  墨畫皺眉。

  「可是不用道心種魔」

  墨畫思索許久,忍不住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道心種魔,是一種神念上的法門,可以種下魔種,「操縱」別人的意識,改變別人的觀念。

  但是—

  為什么非要強行「操縱」呢?

  若是窺破人心,利用人性的破綻,「說服」別人,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跟道心種魔的結果,不是一樣的么?

  如果這么做,是不是就能—

  繞開道心種魔,在「術」的層面上的法門壁壘,而直接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墨畫目光微沉。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通過「術」,去領悟「法」?

  明白道心種魔的神念原理后,拋卻固定的念「術」,只以強大的神念,去窺破人心,以正常的言語,來影響他人的認知?

  這樣一來,效果肯定沒師伯的道心種魔強。

  但卻更自然,更隱晦。

  而且,因為沒有明顯的「術」的痕跡,所以別人也察覺不到,更防不勝防,師伯應該也不可能發覺。

  墨畫思索片刻后,便將深邃的目光,投向了追云部,洞察著追云部的所有人。

  追云部的酋長,應該不行,心性暴躁,固執己見,聽不懂人話。

  追云部的大長老,年紀太老,眼眸渾濁,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好下手。

  其他幾個關鍵的人物·.

  追云部酋長的大兒子,實力不錯,但心性不好,不堪大用。

  二兒子,十分奸猾,不值得用。

  追云部酋長的三兒子,最不起眼,心性木訥,平日里也常受他父親打罵,可他偏偏一聲不,看著似乎逆來順受,但是,眼神不太一樣墨畫打定了主意。

  之后他隱著身,盯著追云部酋長的三兒子,觀察了整整兩天。

  終于在一個四下無人的時候,神出鬼沒一般,出現在了追云部酋長三兒子的面前。

  此時這個三兒子,正受了他父親的責罰和鞭打,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用一種粗糙的草藥,涂抹著身上的鞭痕,像是一個孤零零的野獸,默默在無人的角落里舔著傷口,忍著孤獨和痛苦。

  因此墨畫突然出現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臉都白了。

  墨畫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淡淡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片刻,聲音沙啞道:

  「赤駒——」

  他似乎知道墨畫是誰,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來自己的名字。

  「赤駒———」墨畫眉毛微挑,「這是人的名字,還是馬的名字。」

  名叫「赤駒」的少年道:

  「在追云部,人會跟馬一起長大,人跟馬差不多。人吃什么,馬也吃什么。馬挨打」

  人也會挨打墨畫看著赤駒,目光澄靜深邃如潭水,似乎看穿了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全部心思,問道:

  「你想做酋長么?」

  「赤駒」臉色一變,連忙道:「不.不——」

  墨畫問他:「是不想—還是不敢?」

  赤駒說不出話來。

  墨畫緩緩道:「我想聽實話,說出你最真實的想法。今生,你只有這一次機會,錯過了,此后都不會再有了——」」

  赤駒不知墨畫是什么意思,但他內心深處,似乎又有一種緊迫感。仿佛命運在自己面前鋪了一條路,讓自己來選。

  赤駒緩緩點頭,目光堅定,「我——想做酋長。」

  墨畫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神主會達成你的愿望,為你指引道路。」

  赤駒愣了愣,「..—.達成愿望?」

  墨畫頜首,「是。」

  「可——」赤駒不明白,「現在的酋長,是我的父親。」

  墨畫道:「神主自有安排。」

  赤駒仍舊不太明白,他還想說什么,可墨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來的時候,沒有征兆。

  消失的時候,也沒有一絲痕跡,就仿佛是:「神明」的使者一般。

  可是—做酋長?

  赤駒心中隱隱有些渴望,但更多的是疑惑,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次日他就明白了。

  他爹死了。

  大長老舉行了長老會,召集了追云部的族人,一臉悲傷道:「酋長大人他—突發惡疾,就這么離我們而去了.

  眾人面面相,不知道什么「惡疾」這么突然。

  但大長老清楚。

  那是被高階修士在睡夢中,直接扼斷了脖子的「惡疾」。

  同時,神主的使者,也向他托夢,給了他一些囑托。

  大長老點了赤駒的名字,「赤駒酋長大人生前有遺言,讓你來做追云部的新任酋長。」

  赤駒瞪大眼睛,一臉茫然。

  他的兩個兄長,神情震怒。

  一眾追云部族人,則無不面露錯,不知道為什么,酋長大人不將位置,傳給大少主和二少主。

  而是傳給了這個,他生前最不看好的小兒子。

  沒等眾人表達不解,墨畫便帶著一群丹雀部和術骨部的金丹,聲勢逼人地走了進來。

  「我來吊一下酋長大人。」墨畫神情惋惜道,而后轉過頭,目光透著一些鋒芒,問道:「誰是下一任酋長?」

  他聲音雖輕,但氣勢太過嚇人,追云部沒人敢應答。

  這種時候,眾人都知道,做這個酋長,要承擔來自墨畫的巨大壓力。

  這個壓力,沒人敢承擔。

  追云部酋長的大兒子,便指了指赤駒,道:「父親臨終前,將酋長之位,傳給了赤駒。」

  墨畫頜首,看向赤駒,神色冷漠道:「我有話,要與新的酋長大人談一談。」

  在追云部眾人擔驚受怕的眼神中,新任「酋長」赤駒,被墨畫帶到了一旁。

  赤駒看著墨畫,難掩心中的驚駭:「你——你—」

  墨畫淡然道:「我說過了,神主會達成你的愿望。」

  赤駒難以置信,「可—我—父親他——」

  墨畫道:「你的父親壽終正寢,一切都是神主的指引l。」

  「可—」赤駒心神震動,不知說什么。

  墨畫便問他:「你不是說,你想做酋長么?」

  「是」

  「為什么,想做酋長?」

  赤駒著,說不出話。

  墨畫看著他的眼晴道:「你不想讓族人,再受你父親壓迫。不想讓部落的蠻馬,再受你父親鞭打。如今饑荒橫行,你想讓部落能生存繁衍下去,你也想讓追云部壯大—這些都是你父親做不到的事,你父親的殘暴只會招致部落的滅亡——」

  赤駒的內心,仿佛都被揭開了,很多隱晦的心思,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跪下。」墨畫道。

  赤駒一愣,但還是下意識遵循墨畫的話,跪了下來。

  墨畫將手,放在赤駒的額頭上,聲音溫和道,「你的這些想法,都是對的。」

  「你的父親,會讓部落滅亡。」

  「而你,則會讓追云部在這亂世活下去。」

  「堅定你的信念,承擔你該承擔的責任,為你的部落而奉獻。」

  赤駒的神情,漸漸堅定了起來,但還是有一絲猶豫,「可—我真的有資格做酋長么?」

  墨畫道:「你如果沒資格,神主就不會選你。」

  「神主選了你,就說明你有這個器量。」

  「你所要做的,就是遵循神主的指引,在迷惘之中,克服自己的一切猶豫和墮落,意志堅定地引領著部落向前走.」

  墨畫的聲音平和安定。

  赤駒的臉上,多了一絲虔誠和信仰。

  他跪在了地上,以頭叩地,向墨畫拜了三拜:

  「赤駒明白了,謝巫祝大人指點,我會竭盡所能,做好這個酋長,不辜負神主的信任。」

  墨畫點了點頭,目光欣慰。

  離開追云部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經歷一番雖然詭異,有些古怪,但沒有流血,沒有傷亡的「政變」,追云部也就成為了墨畫的「追隨者」。

  普通追云部族人,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就開始為墨畫養馬了。

  當然,他們都是普通蠻修,也不必知道什么,只要能安穩活下去就好。

  而墨畫也更深刻地領悟了一些神念奧秘:

  道心種魔,是通過魔道法門,將自己的意圖,強加于他人意識。

  而自己,則可以通過窺見人心,引發人內心本就有的欲望,以此來符合自己的目的。

  不是從外向內「種」,而是由內向外「引」。

  以師伯的道為根基,走自己的路。

  這是另一種,截然相反的「道心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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