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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重甲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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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戮骨身軀高大,身穿暗沉色的猙獰骨甲,臉上涂著血色的戰妝。

  他是術骨正部的大將,戰功赫赫,權勢甚至比老邁的術骨大酋長還大。

  這次征討兀剎山界,也是他全權領兵。

  戮骨同樣身經百戰,這次征討兀剎這個二品山界,他本不太放在心上。

  可此時,看著遠去的丹朱等人,想著適才所見的陣法,戮骨的神情卻有些凝重。

  “這些圣紋,詭異特殊,不是王庭的傳承……”

  “那個鐵術骨說的,莫非是真的?”

  “丹雀部的那個巫祝,當真是一個詭譎多端的人皮妖魔?”

  “我大荒的土地上,竟會在青天白日之下,出現人皮妖魔?”

  戮骨的眼中,浮現出戾氣。

  一旁有親衛道:“戮骨大人,我們要追么?”

  戮骨沉默片刻,道:“不必了。”

  “可……”那親衛遲疑道,“三個重甲兵被劫走了,他們身上,穿著先祖傳承的淵骨重甲……”

  戮骨冷笑一聲,“搶走了又如何?先祖留下的東西,怎么可能輕易就落到別人手里?”

  那親衛不敢再多說。

  戮骨目光一凝,沉聲道:“傳令下去,繼續向前推進,遇山攻山,遇人殺人。這場仗,他們本就另有圖謀。”

  戮骨冷笑一聲,“搶我三副重甲,便要拿疆土來換。我倒要看看,這筆買賣,丹朱到底會不會算賬。”

  “是。”親衛傳令下去。

  術骨正部的蠻兵,開始大肆進兵。

  墨畫給的命令,本就是“退”,而非守。

  再加上,他們暫時的確不是術骨正部的對手,也只能退。

  而大將戮骨也抓住了這個時間,沒有絲毫猶豫,大舉進兵。

  術骨部沒了阻礙,進兵越發快速,一直攻山占嶺,所向披靡。

  丹雀部,還有烏圖同盟,只能一退再退。

  而且兵敗成了趨勢。

  敗則退,退則敗,而后繼續后退。

  丹朱等人一直敗退了一天一夜,最終靠著橫貫兀剎山界的,一條巨大巫風山脈阻攔,這才得以止住敗勢,與術骨部對峙。

  至此,術骨部幾乎已經侵占了,兀剎山界的大半領土。

  盡管墨畫已經提前以巫祝的身份,命令兀剎山界內,所有部落提前撤離。

  人,食物,還有一些財物,一概不留。

  但倉促之間,終歸有很多東西,是搬不走的。

  對術骨部而言,這是一場大勝。

  而代價,也不過就是三個重甲蠻兵,和三副淵骨重甲。

  兀剎山界以東,尚在墨畫掌控的領地內。

  此時,一處小部落駐地中。

  寬闊營帳內,新搭建了一座封閉的監牢。

  三個淵骨重甲蠻兵,正被拘禁著,身子被陣法鎮壓,手腳被鎖鏈鎖住。

  墨畫帶著一眾金丹,準備好好研究一下,術骨部這種傳承下來的,古老的淵骨重甲。

  墨畫暫時解了陣法。

  金,水,土三重陣法控制消失,水溺的效果也取消了,三個重甲蠻兵,這才能重新呼吸。

  而在墨畫,解開陣法的瞬間。

  其中一個重甲蠻兵,目光堅毅,道了一聲:“為了蠻神大人!為了術骨部!為了先祖!”

  說完之后,他一用力,咬斷了舌根,嘴角滲出鮮血。

  他的生機,也隨之被截斷。

  而他身上的淵骨重甲,竟閃爍著幽深的光澤,妖氣彭拜乃至扭曲,而后瞬間爆炸崩裂開來。

  丹朱察覺到危險,當即閃身擋在了墨畫身前。

  蠻將赤鋒,和巴山巴川兩個長老,則擋在了丹朱面前。

  淵骨重甲爆炸,甲衣裂成了碎片,而重甲內的蠻兵,也爆成了一團血霧。

  裂片挾著血霧,隨著爆炸的余威,在監牢內擴散,染紅了地面,也將四周墻壁和石柱,炸得斑駁。

  墨畫一動不動。

  他身前的丹朱,還有赤鋒等人,替他擋住了爆炸的威力。

  而待爆炸停止,風煙散去。

  術骨部的那個蠻兵,連人帶甲都已經“自毀”了,粉身碎骨。

  眾人面色一變。

  而幾乎與此同時,他們又聽到另一個術骨重甲蠻兵念叨:

  “為了蠻神大人!為了術……”

  墨畫當即道:“攔住他!”

  在墨畫說話的瞬間,身上帶著血痕的蠻將赤鋒,便已然沖了上去,先一步扼住了重甲蠻兵的脖子,截斷了他的話。

  沒有把話說完,沒有念到“為了術骨部,為了先祖”的術骨部重甲蠻兵,神情有些可惜。

  隨后他臉色猙獰,不顧赤鋒的勁力,猛然落下了牙齒,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尋常修士,斷了舌頭,并不會死。

  但術骨部的這些重甲兵,似乎學了某種“巫法”,舌頭一斷,性命轉瞬即逝。

  性命一消逝,淵骨千蠻重甲,也隨之爆裂自毀。

  而這一次,爆烈的威力很強,赤鋒離得最近。

  即便他是金丹中期修為,也被重甲的自爆,震飛了十多丈,衣甲破碎,遍體鱗傷。

  接連爆了兩副重甲,不唯赤鋒,便是遠方的丹朱等人,都被震得一時有些失神。

  恰在此時,最后一個幸存的術骨部重甲兵,也從爆炸的余波中,恢復了過來。

  他身披淵骨重甲,防住了爆炸的余波,但他的臉上,卻被碎片崩得血肉模糊。

  此時,這張血肉模糊的臉上,浮現出了狠決的獰笑。

  丹朱心思敏銳,見狀臉色一變,道:“不好!”

  可接連兩波自爆,他們這些金丹,都被余波震得有些僵滯。

  這不到一息的時間,他們根本攔不住這最后一個重甲兵的自殺。

  術骨部的重甲兵,心中默念,“為了蠻神大人……”而后心一狠,奮力一咬。

  可沒等他咬下去,墨畫一雙眼眸看了過去。

  那一雙眸子,鋒利如劍,劍獄森羅,漆黑的煞氣涌動如海。

  重甲蠻兵的獰笑,殘存在臉上,眼中卻流露出震恐的神色,最終在極度的恐懼中,承受不住某種念力的威壓,雙目失神,栽倒在了地上。

  丹朱等人神色震動,紛紛轉頭看向墨畫。

  墨畫卻闔上了眼眸,消去了眼中的煞氣,再睜開眼時,眼底一片清明,淡然吩咐道:

  “捆住他,用精鋼鐵箍,箍住他的嘴,別讓他咬舌自盡。”

  “是。”

  巴山奉命,用鐵箍將最后一個,還活著的淵骨重甲兵的嘴,硬生生嵌住了。

  他能張嘴開闔,卻咬不斷舌頭了。

  墨畫則去查看,另外兩個已經自爆的重甲兵。

  這兩人已經徹底“粉身碎骨”了。

  血肉爆成了霧,骨頭碎裂成渣。

  身上的淵骨重甲,也徹底粉碎了,與他們的血肉和骨渣,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墨畫搜尋片刻,挑出了幾塊骨片。

  這些骨片,質地更為堅韌,上面顯然畫過什么陣法。

  而且看質地,看筆跡,都是很古老的陣法。只不過自毀,肯定是自內而外,從陣法開始的。

  一旦自爆,什么都不會剩下。

  墨畫陷入了思索。

  赤鋒被爆炸波及,遍體鱗傷,但他畢竟是金丹中期修為,看著傷勢重,但并未傷筋動骨,此時略一沉思,便對墨畫道:

  “看樣子,是傳承唯一的古重甲,炸毀一副,就少一副。”

  “穿這些重甲的,都是血性剛烈,精挑細選的蠻族戰士。”

  “他們忠于蠻神,忠于部落,忠于先祖,血肉與重甲契合,舌根與性命綁定,學了斷舌自亡的巫術。”

  “一旦被俘,或是陷入絕境,便會咬斷舌根,自絕生機,引重甲自爆,與敵人同歸于盡,也免得重甲,落入敵人之手……”

  墨畫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的鐵術骨。

  鐵術骨被墨畫看著,頭皮發麻,點頭道:“赤鋒大人,說得……對……”

  墨畫不置可否,尋思片刻后,對赤鋒道:“赤鋒大人,你和少主,先去忙吧。”

  戮骨率術骨正部,如惡虎一般,步步逼近。

  強敵在外,他們現在都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丹朱道:“先生,你自己……”

  “無妨,”墨畫轉頭看了眼鐵術骨,道:“鐵術骨長老留下就行。”

  鐵術骨被墨畫點名,心頭一涼。

  丹朱想了想,點了點頭,“先生,你多加小心。”

  “嗯。”

  丹朱便不再客氣,領著赤鋒等人離開了。

  血跡斑斑的監牢內,便只剩下了墨畫,鐵術骨,還有那最后一個,被墨畫瞳術震懾,而沒死成的術骨部重甲蠻兵。

  墨畫看了眼這重甲蠻兵,心中頗有些感慨。

  這些重甲蠻兵,信仰虔誠,心性剛烈,悍不畏死,倒的確是難得的勇士,若是能為自己所用就好了……

  只可惜,彼此立場不同,利益對立,如今也只能刀劍相向了。

  墨畫又看了眼,這重甲兵身上的淵骨重甲。

  這些重甲,骨色暗沉,沉重堅硬至極,一旦穿上,幾乎就與血肉嵌合在了一起,根本無法剝離下來。

  而稍有不慎,這重甲兵自殺,重甲也會一同自毀。

  因此,必須得想些別的辦法,來弄到這些重甲中,由術骨部的先祖刻下的陣法。

  墨畫思索片刻,命令鐵術骨道:“把他弄醒。”

  鐵術骨心中有些躊躇,他不知墨畫的意圖,但又不敢違背“妖魔”的命令,因此便取出一根骨針,扎在那重甲兵的脖子上。

  重甲蠻兵被喚醒,見了鐵術骨,尤其是他手中的骨針,猛然驚道:

  “你……是我術骨部的人!你是金丹統領?!”

  鐵術骨沒有回答。

  重甲兵大怒道:“你是叛徒?!你背叛了部落,背叛了先祖,背叛了蠻神大人!你這個走狗!”

  他的口齒,被鐵箍嵌著,流著鮮血,因此說話有些含糊,但卻飽含難以言喻的憤怒。

  似乎鐵術骨的所為,是十惡不赦的。

  鐵術骨神情平靜,一言不發地,承受著族人的辱罵。

  但墨畫能感覺到,鐵術骨內心的痛苦。

  也只有墨畫這個“妖魔”,能明白鐵術骨內心的忠誠,和忍辱負責的苦衷。

  只可惜,別人都不知道。

  墨畫對那術骨重甲兵道:“你將身上的重甲卸下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重甲兵目光畏懼地看向墨畫。

  他可以怒視鐵術骨,罵鐵術骨這個金丹是叛徒,是走狗,但卻不敢對墨畫無禮。

  他臉色蒼白,問墨畫:“你不是人,你是……妖魔?”

  墨畫一臉莊嚴肅穆,“我是神主的巫祝。”

  重甲蠻兵搖頭,“你不是巫祝,你有著一雙妖魔的眼睛,你十分可怕,你不可能是巫祝。”

  墨畫沒再解釋,又重復道:“將淵骨重甲卸下,我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重甲蠻兵問道:“此話當真?”

  墨畫道:“我是巫祝,巫祝信奉神明的準則,不會說謊。”

  重甲蠻兵正色道:“好,你解開我的鎖鏈,我將重甲卸給你,只要你能饒我一命,我什么都可以做。”

  墨畫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你心里在想著自殺,還想著殺我。”

  重甲蠻兵臉色蒼白,道:“你果然不是人,你是能洞察人心的妖魔!”

  墨畫糾正他道:“是巫祝,不是妖魔。”

  但這重甲蠻兵,顯然不信。

  在他心里,墨畫就是一只可怕的人形妖魔。

  墨畫騙不了他,心里微微有些錯愕。

  其實沒人知道,他適才看似平淡的言語中,已經摻雜了一絲“道心種魔”的法門。

  盡管墨畫沒有動用全力,也只用了一兩成念力。

  畢竟這重甲蠻兵,修為只有筑基巔峰,也不值得他這個二十三紋神念的筑基后期全力以赴。

  可結果,這個重甲蠻兵,卻沒受他“蠱惑”。

  這讓墨畫十分奇怪。

  是因為這蠻兵太笨了,沒聽懂自己的暗示?

  還是他戒心太重了,對自己的話太過提防?

  抑或者……是他太迷信,以至于信仰太堅定了?

  墨畫心中猶豫,要不要加大力度,再對這蠻兵,正式地“道心種魔”一次。

  但他想了想,還是算了。

  “道心種魔”是師伯的東西,雖然時常會有奇用,但墨畫卻很難把控好力度。

  現在重甲兵只剩一個,重甲也只剩一副,稍有差池,就全都毀了。

  因此,還是用一些更靠譜的,而且自己能“把握”得住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墨畫心中打定主意,便對那重甲蠻兵道:“你這重甲,沒被破開過?”

  重甲蠻兵點頭,“這是自然。”

  墨畫道:“我不信。”

  重甲蠻兵冷笑一聲,面露自豪:

  “這重甲乃是蠻神大人所賜,是先祖所傳,天下無物可摧之。”

  墨畫面露不屑道:“我們打個賭,就賭我有辦法,破了你的重甲。讓你知道,你所謂的蠻神大人,就是個笑話。你的先祖,也都是飯桶。他們傳下的甲,在我面前,狗屁都不是。”

  這番話,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對蠻神大人,和術骨先祖的羞辱,也是對他身為蠻兵的榮耀的踐踏。

  以至于這重甲蠻兵,壓過了心中對墨畫這個“妖魔”的恐怖,憤怒道:

  “你這妖魔,大言不慚!”

  “好!我今日便看看,你用什么手段,來破我這先祖之甲!”

  墨畫道:“我若破不開重甲,就放你一條生路,向你的蠻神大人和先祖道歉。”

  “若破開了,你需要向我下跪,做我的奴仆。”

  重甲蠻兵點頭,心道這甲若被破開了,自己就去死,哪里還管做不做“奴仆”的事。

  他點頭道:“一言為定。”

  而后便盯著墨畫,想看看墨畫,到底哪來的自信,能破他術骨部的先祖淵骨重甲。

  墨畫取出一柄長槍,丟給鐵術骨,“這槍,被我開過光,乃神賜之物,你用它,來破這重甲。”

  鐵術骨一怔,“我來破?”

  墨畫點頭,“你來。”

  鐵術骨神情復雜,接過長槍,掂量了幾下,皺了皺眉,絲毫沒覺得,這長槍有什么異常之處。

  這也能被開過光?

  這長槍當然沒開過光,墨畫也是胡扯的,這就是一柄普通的長槍。

  見鐵術骨手持長槍,術骨部的重甲蠻兵,當即目含怒火。

  這個叛徒,果然成了“妖魔”的走狗,虧他還是金丹。

  術骨蠻兵問墨畫:“我能還手么?”

  墨畫點頭,“可以。”

  他要的就是還手,要的就是這兩人,真刀真槍地殺起來。

  因此,兀剎部監牢內,在墨畫的允許下,鐵術骨和這身穿重甲的術骨蠻兵,便自相殘殺了起來。

  鐵術骨是奉墨畫的命,不得不與這蠻兵廝殺。

  而這重甲蠻兵,卻是真的想殺了鐵術骨。

  在他心中,鐵術骨是徹頭徹尾的叛徒,背叛了蠻神,背叛了先祖,也背叛了部落。

  術骨部的各族之人,對部落的歸屬感其實不高。

  但對蠻神大人,和術骨部先祖,卻有著極度的虔誠。

  因此這蠻兵,恨不得殺了鐵術骨這叛徒而后快。

  當然,他只有筑基巔峰,不可能殺了鐵術骨。

  鐵術骨雖然是金丹,但在二品山界,也不可能真的殺了這重甲蠻兵。

  更何況,這蠻兵身上的淵骨重甲,幾近堅不可摧。

  鐵術骨手里用的,還只是墨畫給的“破長槍”。

  兩人便這樣互相戰在了一起,一時勢均力敵,而且越打越焦灼,越打火氣越大,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而這一切,都在墨畫的主導之下。

  墨畫坐在遠處,默默看著這一切。

  看著鐵術骨的長槍,一下又一下,刺在淵骨重甲上。

  淵骨重甲內在的陣法流轉,宛如巨獸吐納一般,生出了某種玄妙的變化,也因此賦予了淵骨重甲,極其堅韌的蠻力,抵消了鐵術骨的勁力。

  這一切,別人看不清楚。

  但精通陣法的墨畫,卻洞若觀火。

  尤其是在他明晰了“陣”與“法”的相關變化,利用道的正反模型,參悟了更深的法則之后,他對陣法的領悟,也更上了一層樓。

  他對陣法的衍算,也更得心應手。

  正處在“內訌”之中,互相廝殺的術骨部兩人,根本不知道,墨畫這個“妖魔”,在暗中推衍著什么。

  他們想不到,更不可能想到。

  他們或許也知道墨畫的“可怕”。

  但他們并不真的知道,墨畫這雙洞悉萬物本質的“妖魔”般的眼睛,到底有多深邃,有多可怕。

  而他們無休無止的廝殺,以及圍繞淵骨重甲,展開的不知多少回合的“破甲”和“防御”的轉換,都被墨畫看在眼里,成為了“推衍”的素材。

  推衍的結果,也變成了一道道陣紋,被墨畫默默記在了玉簡中。

  終于,經歷了足足五天時間,近乎廢寢忘食的觀察和衍算。

  墨畫得到了一副全新的四象。

  這也正是,術骨部落先祖淵骨千蠻重甲內部的核心陣法。

  而且,讓墨畫意外的是,這竟然是一副……

  二品二十紋的四象重甲陣法。

  這是……又一副絕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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