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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大戰三峽口,朱標與胡惟庸夜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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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日后。

  大軍距三峽口六十里。

  諸皇子騎馬陪在徐達身邊。

  徐達給眾人講述著三峽口的地形地貌,“三峽口,處于陰山東麓,蒙古高原南部中間,剛好形成一道長約十數米,寬約五六米的口子,西邊陰山方向,地形陡峭,又有灌木、樹林為阻,防守方只要派遣少量兵力就能控制三峽口陰山一側……”

  “東邊的蒙古高原南麓,地形雖然沒有陰山那般陡峭,不過山包連綿起伏,步軍、騎兵雖然可以在這種地形中勉強前進,可隨軍的輜重、大炮卻無法伴隨大軍前進。”

  “另外,這種連綿起伏的地形,還十分適合北元精銳騎兵打阻擊,對方一定會搶先占據一個個起伏的制高點,我們派兵,從下而上,付出慘重代價,沖垮北元一道阻擊,翻入山坳,等待我們的就是北元精騎,占據又一個制高點,從高處猛沖下來的打擊,這種地形很麻煩,如果硬啃,往往要付出極大代價!”

  朱橚、朱梓等人認真聽著。

  朱桂詢問:“泰山,如果咱們就在山腳,用火炮猛轟行嗎?”

  他的藩王衛留在后面修建大營,看守帶不走的糧草。

  他則跟來了。

  這樣的學習機會,豈能放過。

  “不行。”譚淵搖頭。

  朱橚等人齊齊看向譚淵。

  徐達笑著點頭,讓譚淵給眾人講解。

  譚淵比劃著說道:“我們的火炮是直射,北元騎兵只要躲藏在山頭北面的坡面,就能躲避火炮,派遣少量觀察哨,一旦我們的騎兵發起沖鋒,他們也可以迅速占領制高點,王爺把這種戰術,命名為反斜面戰術,王爺說,對付這種反斜面戰術,最好的辦法,就是發明創造一種,能夠曲射的火炮……”

  “就像這樣……”

  譚淵的手,先挑高后落下,“只有火炮發射炮彈的彈道,是這種形式的,才能把炮彈打到反斜面,如果有這種火炮,遇到敵方使用這種戰術,倒是好打了,炮營排炮打擊反斜面時,騎兵就跟著炮彈往前沖,沖到山包制高點時,炮營停止排炮,騎兵或者步軍猛沖……”

  反斜面戰術?

  徐達品咂著。

  這個名字起得十分生動形象,就算是大字不識一個的低級將領,只要比劃一下,也能理解。

  “譚淵,四郎又編寫了新的戰術兵書?”譚淵話落,徐達迫不及待追問。

  譚淵含笑搖頭,“魏國公,這是王爺帶著我們回朝途中,在戰船上閑來無事給我們講的。”

  “平日里,在雞籠嶼大營訓練,閑暇時間,王爺也會把軍中排棚以上將領叫到一起,零零散散給大家講一些戰術,主要集中在,新式軍隊的一些戰術,以及如何與騎兵配合,如何與海軍戰船配合,發起登陸等等……”

  “就比如,王爺提出,火銃、火炮的運用,未來守城,絕不能只守城墻,應該結合周圍地形地貌,在城外進行防守,迫使攻城方的火炮,無法威脅到城墻,就像此番攻打張北城,一旦女墻墻垛被火炮轟開缺口,對于進攻方登城陷陣來說,太有利了……”

  徐達和諸皇子認真聽著。

  聽聞譚淵一番話,所有人都明白。

  陸軍第一鎮的戰爭思維,絕對早已經把大明軍隊遠遠甩在后面了。

  丘福好奇問:“譚淵,剛才你說的那種,騎兵或步軍伴隨炮彈往前沖,你們練習過嗎?”

  朱老三臭不要臉。

  把他扔下領兵,自己厚顏無恥,跟著老四去奔襲了。

  徐達看了眼丘福。

  丘福在軍事方面的天賦很高。

  一眼就看出,這一戰術,在兩軍贏戰于野的價值。

  徐達也看向譚淵。

  譚淵被所有人目視著,不由有點發飄,努力壓著,搖頭笑道:“王爺把這種戰術稱之為騎炮、步炮協同,也是在回來途中提出來的,暫時還沒有訓練過,王爺說,這種戰術,在大規模兵力野戰中最合適。”

  “而且火炮還得足夠多。”

  “最好,成立一支,專門的火炮軍,至少得有兩三百門。”

  “火炮也排成三段……”

  “我琢磨著,等打完北征這一仗,我們回到雞籠嶼后,就會訓練這種戰術,將來進攻呂宋時使用……”

  眾人聽聞后,唇角狠狠抽搐。

  欺人太甚了!

  呂宋一個小國,能湊出十萬兵馬嗎?

  即便能湊出十萬兵馬。

  東番陸軍第一鎮、第一混成協,光憑現在的戰術,兩萬多人,恐怕就能碾壓呂宋的十萬兵馬。

  譚淵這群人,竟然還想在人家身上,使用步炮協同?

  不過……

  不知為何……

  每個人心中,竟然躍躍欲試。

  好喜歡,這種欺人太甚的打法。

  恨不得能去,彼時能在場,即便不親身參與,旁觀一下也好啊!

  ‘該死的鬼老四!’

  丘福聽的,氣的心中罵罵咧咧。

  他是恨不得,馬上直接掛印丟下朝廷的官職,去跟著鬼老四。

  可這樣不能。

  這樣做,會破壞朝廷和老四之間的關系。

  同樣,也是對大遼河衛,跟隨他的那群老兄弟不負責任。

  徐達深深看了眼,滿眼自信的譚淵。

  若是讓四郎編練五六鎮陸軍第一鎮這樣的新軍。

  再配合幾個混成協。

  恐怕,老四真的對大明有什么想法,依托他們這些層出不群的新戰爭理念,都能把朝廷逼得抓襟見肘。

  怪不得,此番,四郎帶著陸軍第一鎮回來后。

  太子對待四郎的隱晦態度,變化如此明顯。

  試想一下。

  六個鎮新軍,配合幾個混成協。

  集齊十萬精銳。

  數百門火炮。

  步炮協同,和朝廷擺開陣仗贏戰于野。

  朝廷現在的兵馬能打贏嗎?

  “譚淵,聽說呂宋的疆域也不小,加上父皇答應,此戰俘虜全都給四哥,一旦打下呂宋,四哥肯定要建國了吧?”

  “有沒有聽四哥說,要用什么國號?”

  諸皇子聽聞譚淵提及打呂宋,紛紛迫不及待打聽。

  在張北大營時。

  四哥和陸軍第一鎮兄弟的功勞,被大哥系統的人刻意壓著。

  他們去安慰四哥時。

  就在四哥帥帳外,隱約聽到了立國之事。

  只是一直沒好意思問。

  一時間,眾人全都在打聽朱棣呂宋立國方面的事情。

  三峽口。

  “報!報!報!”

  馬哈木正帶著納哈出等人,沿著陰山山梁,講解著他的排兵布陣時。

  派出去的斥候返回,手腳并用,沿著山坡來到山梁。

  “稟王爺,明四皇子偏師已抵達六十里外!”

  “來的好快嘛!”太平笑著打趣一聲。

  眾人全都笑了。

  納哈出笑的十分保守,擺了擺手,遣退斥候后,道:“馬哈木,繼續說你的想法。”

  馬哈木點點頭,繼續道:“三峽口陰山一側,我們放一支步軍精銳即可,有一萬人就行……”

  納哈出見馬哈木看向自己。

  知道馬哈木,想要他提供這支精銳步軍。

  張北之戰,三萬人守城。

  戰敗后,兩萬多人逃了出來。

  大約損失了七八千。

  損失倒也不算大。

  他原本,打算把三萬人全都填進去的。

  原以為,會打成一場焦灼的添油戰。

  沒想到,朱四郎陸軍第一鎮破城速度那么快。

  “這支步軍精銳我來出,火銃兵五千,弓箭兵三千,再配屬兩千刀盾兵,不過火炮運不上來,而且,僅剩的二十門火炮,我還要留著守和林。”

  張北一戰。

  三十幾門火炮,全都丟給大明了。

  如今,他十幾萬軍中,也只剩二十幾門火炮了。

  還沒陸軍第一鎮炮營多。

  退守草原后,鐵就成了稀缺品。

  而且他們的鑄炮法子也十分落后。

  使用的還是朝廷統治中原時留下的法子。

  盡可能放大火炮罷了。

  又加,從遼東撤退,搜羅到草原的工匠不多。

  就現在使用這種笨重火炮,鑄造速度也十分慢。

  “多謝王爺。”馬哈木笑著抱拳感謝,繼續介紹:“不用火炮,我已經想到,讓明四皇子火炮,無法發揮威力的辦法……”

  納哈出挑眉。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馬哈木。

  馬哈木指著背陰面,自信笑道:“火炮是直射,只要我們的將士,爬在背陰的坡面,就沒事,等明軍步軍發起攻擊,抵達半山腰時,我們迅速從山頂沖下去,從地形上,予以雷霆一擊同時,雙方迅速絞殺在一起,陸軍第一鎮的火炮就配不上用場了,除非,明四皇子連己方將士的性命,也不顧!”

  納哈出等人眼睛不由一亮。

  納哈出深深看了看馬哈木,抬手拍了拍馬哈木肩膀,又看向眾人,“伱們都是我們草原,新生代年輕的狼崽子,你們野心勃勃,你們充滿血勇,齜牙咧嘴,鷹視狼顧四周,饑餓的想要吞食一切能壯大你們的東西……”

  馬哈木等人微微愣怔。

  沒想到,納哈出竟然當眾挑破這層薄紙。

  “整個草原,現在能聚集的披甲精銳,只剩此戰搜搜撿撿,集中湊起來的六十萬了,你們應當很清楚,這些精銳底子,都是撤退時,從中原帶到草原的……”

  若是失去這六十萬精銳。

  草原再也別想湊起這般雄厚的精兵了。

  “此戰若是失敗,你們即便還能保留部眾,通過向明朝稱臣茍延殘喘,但再也別想,每人擁披甲精銳五六萬了,就憑你們的部落產出,養活兩三萬精銳,已經是極限了!”

  “所有,我希望,此戰,你們暫且放下所有的野心算計,擊垮明軍!五十萬明軍精銳,一旦在咱們草原深處垮了,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明軍的火炮、火銃、隨軍匠人、盔甲,這筆財富足夠你們壯大……”

  他很清楚。

  此番,擊敗五十萬明軍精銳后。

  草原絕對迎不來輝煌。

  一定是,這些年輕狼崽子們,相互攻殲,王庭徹底失去威嚴的時候。

  但他還是希望。

  此戰,所有人團結一心,全力以赴擊敗大明。

  大明損失五十萬精銳后。

  十數年內,都無力再次北征了。

  草原憑借十數年的內亂,也應該能抉擇出,取代黃金家族,新的雄主了。

  馬哈木一群年輕人相互對視后,撫胸鄭重道:“遼陽王放心,此戰,我們定不存半點私心!”

  “好!”

  哈哈……

  納哈出頓時仰頭,爽朗大笑。

  不枉他這只暮年老狼,做表率付出。

  明四皇子呢?

  他帶著陸軍第一鎮,一群沒有實戰經驗的新兵,首戰便打張北這種攻防戰。

  也是在做表率。

  他的表率,起到作用了嗎?

  他不知道。

  但他了解中原的精英。

  他當初,見過中原出身的武將、讀書人。

  中原精英層滿肚子彎彎繞繞,私欲心十分重。

  他們能為了自身利益。

  做任何違背道義信仰的事情。

  ‘明四皇子,本王猜,你的表率沒起作用!’

  納哈出唇角笑意更濃。

  此戰,大明朝來勢洶洶。

  可天時地利人和。

  他們都占據一定優勢。

  朱四郎一個人肯付出,有什么用?

  相反,朱四郎這股‘傻勁兒’,還會把自己拖死!

  三峽口以西,陰山以南,兩百里外。

  一支大軍,一半將士坐著馬車,在前面狂奔,一半將士跟隨各級將領,在積雪消融后,略微有些泥濘的枯黃草地上默默奔跑。

  “加把勁兒!”

  “堅持不住的兄弟,也不要怕丟人,主動匯報,去前面坐馬車休息!”

  朱棣和各級將領,在隊列側面,跑前跑后給兄弟們加油鼓勵。

  將領們每個人的臉色都比將士們蒼白。

  一路上這么跑前跑后,他們奔跑的路程,是普通將士的數倍。

  在陸軍第一鎮。

  如果各項技能,連普通將士都不如。

  就絕不可能成為將領。

  隊官只需要管好自己的隊列,在自己管轄隊列前后奔跑,查看每一個兄弟的狀況,做出最合適的判斷。

  管帶則要在管轄的四個隊前后奔跑。

  體力消耗是隊官的數倍。

  以此類推。

  越高級的軍官,奔跑的路程越多,體力消耗越大。

  自身素質要求越高!

  嗒嗒嗒……

  呼喊聲中。

  急促馬蹄聲傳來。

  朱棣停下腳步,循著聲音看去。

  斥候快馬奔沖而來。

  相隔三十步,松開馬韁,一躍跳下戰馬,小跑來到朱棣面前,“稟王爺,前方三十里處,有一處能通往陰山背面的通道,不過,有一個小部落就駐扎在這個通道附近。”

  朱棣轉身吩咐張武,“傳令將士們就地休整,晚上我們一鼓作氣,先控制前面的小部落,然后北上!”

  張武領命后,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去傳令。

  很快,迅速行進中的陣列停下來。

  將士們就地休整。

  草草吃了點冷硬的餅子,三三五五靠在一起,裹著軍被休息。

  很快,鼾聲響成一片。

  朱棣、徐輝祖、張武、朱能幾人,以及幾個管帶湊在一起。

  地圖鋪開。

  徐輝祖作為參謀人員。

  迅速拿著一把木尺,根據斥候的匯報,在圖上量出前方有通往北方道路的位置。

  苦笑搖頭:“朝廷這幅草原全圖,實在太粗糙了。”

  他見過,陸軍第一鎮參謀人員,收集呂宋、占城等國,繪制的地圖。

  那才叫軍事地圖。

  不但標記著河流。

  就連村莊、部落、水井,乃至,哪些地方盛產椰子,可以為大軍提供水源都有標注!

  反觀朝廷這張草原全圖。

  三峽口以西兩百多里,接近三百里處。

  有一處勉強可供大軍北上通行的道路,竟然都沒有標注。

  朱棣拍了拍徐輝祖肩膀,“等你調回朝中后,可以把全面繪制更為詳細的軍事地圖抓起來。”

  話罷,便結束這個話題。

  指著圖上標記的通道,說道:“今晚,咱們就要北上,一旦北上后,速度還要再快……”

  這兩百多里,接近三百里路程。

  兄弟們奔襲跑了四天。

  每天也就是六七十里路程。

  一旦北上就不能了。

  北元把陰山以南的部落,基本全都撤往陰山以北。

  一旦北上。

  他們就極有可能暴露行蹤。

  即便不被北面的部落直接發現大軍。

  部落的牧民,肯定也能從大軍行進過后,留下的馬蹄、車轍察覺出端倪。

  所以,一旦北上后,必須快!快!快!

  在這些小部落反應過來時。

  一口氣沖到三峽口背面。

  而且,還要第一時間發起進攻!

  “往西走,我們耗時四天,北上陰山后,往東折返,最好在兩天之內完成,越短越好,當然,要預留出,兄弟們作戰的體力……”

  朱棣看著眾人。

  周先覺拍著胸脯自信笑道:“王爺,每天奔襲一百多里,并不算太難,何況還有馬車,末將看,我們可以限定在一天半之內,留下半天,靠近三峽口后,短暫隱藏起來,給兄弟們留出一段時間進行休整……”

  朱棣默默聽著。

  陸軍第一鎮的腳底板功力,他清楚。

  數年如一日,天天二十里拉練,別說還有馬車,即便是全靠步行奔沖,兩天時間也肯定能完成奔襲。

  當夜。

  第一協攻破小部落。

  將部落幸存的百姓全部捆綁,留下三十個斥候看著,又把部落內所有馬匹搜刮一空后,順利從崎嶇不平,勉強能通行的狹窄通道,北上。

  來到陰山背面。

  已經是子時。

  朱棣站在路旁,看著將士們披星戴月,開始響動奔沖折返。

  抬頭……

  翌日。

  三峽口南邊。

  徐達率領大軍抵達。

  朱棣的帥旗下。

  譚淵佩戴著朱棣的四星肩章,假扮朱棣。

  眾人簇擁在譚淵身邊。

  譚淵看向身側徐達,“魏國公,下令吧。”

  徐達盯著前方地形看著。

  東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包山坳。

  西邊是陡峭,且密布灌木和樹木的陰山。

  山坡本來陡峭。

  樹木、灌木又平添障礙。

  還有一片片沒有消融的積雪。

  從北面吹來的風,順著三峽口通道,撲面而來,哪怕相隔五里,都能感覺風如刀子。

  若是從正面強攻。

  想要攻下三峽口。

  恐怕至少得付出萬余人,乃至更多犧牲。

  斥候匯報,東邊三十里外,六萬北元騎兵駐扎。

  擺明了,就是想等他們進攻的精疲力竭時,妄圖撈一票大的!

  在三峽口,擊潰、乃至全殲這路偏師。

  若非四郎提出,繞到三峽口后面迅猛奔襲。

  這一仗,不好打啊。

  “譚統制,現在就打,不等四哥抵達三峽口背面嗎?”

  朱桂不解詢問,打斷徐達思緒。

  徐達無奈搖頭。

  這些皇子們沒有領兵經驗,從女婿這句話中,就暴露無遺。

  譚淵笑著解釋:“代王,首先,咱們得吸引對面元軍的注意力,如果咱們來到三峽口,卻不進攻,對面難免懷疑,若是對方謹慎,派出騎兵,萬一發現王爺奔襲的蹤跡,王爺就十分兇險,我們不光要打,還要真打,猛打,迫使對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關注我們這邊……”

  “最后,此戰也剛好讓各位王爺的藩王衛,輪流打幾場,你們也都或多或少,按照王爺最初的兵法操典,在軍中配置了大量火銃,武器配置的不同,新戰術的運用,都需要實戰來熟悉……”

  代王不但是王爺的兄弟。

  還是王爺的連襟呢。

  這些皇子,雖然領兵經驗欠缺了點。

  可大明掌握兵權的將領中。

  恐怕,也只有這些皇子,對王爺沒有抵觸。

  他不介意多教一點,給王爺、東番結一份善緣。

  何況,此番王爺領偏師,除了吸引北元兵力。

  還有教導諸皇子的目的。

  這樣的實戰機會,當然要利用起來。

  等譚淵話落。

  徐達轉向朱橚等人,“丘福大遼河衛作為總預備,各衛騎兵全都集結起來,由丘福統帥,協同陸軍第一鎮,去東邊防守北元騎兵可能的突襲。”

  “其他各藩王衛步軍,每一衛進攻兩個時辰,以周王為主,你們商量著攻打,我、譚淵為你們參謀!”

  朱橚、朱梓、朱桂等人頓時精神一震。

  都明白,徐達這是鍛煉他們。

  “是!”

  眾人齊聲領命后,就開始行動。

  很快,丘福率領大遼河衛、陸軍第一鎮第二協、騎兵標,以及各藩王衛騎兵,在三峽口東邊列陣而立。

  民夫開始搭建大營。

  藩王衛在三峽口西邊,正對陰山集合。

  大戰一觸即發。

  朱橚的藩王衛率先進攻。

  朱橚為了感受更加清晰,直接跟隨進攻的一個千戶兵馬,發起進攻。

  整個陰山南山麓。

  一整天都喊殺聲不絕。

  當晚。

  山腳五里外大營。

  帥帳內。

  朱橚兄弟等人,圍在數張桌子,拼湊起來的長條桌旁,垂頭喪氣。

  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點彩。

  有人臉被劃傷。

  朱橚更是手臂纏著白布,掛在脖子上。

  臨近天黑。

  兄弟們集中藩王衛中,最能打的精銳,又眾兄弟親自帶隊,整整一萬五千人。

  把進攻的正寬面拉寬到極致。

  這么做,是因為,白天的輪番進攻,他們已經摸清楚,守陰山的只有一萬北元步軍。

  正寬面拉寬,就是想攤薄對方兵力。

  而他們,有一萬五千人。

  在幾個點上,集中兵力。

  試圖通過這種方式。

  一口氣,沖到山頂。

  占據三四個點,然后趁著夜色,擴大戰果。

  這回的確起到一些效果。

  沖到了山腰三分之二處。

  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朱橚碰上了馬哈木。

  胳膊被馬哈木砍傷同時,還在撤退時,被雪滑倒,狼狽滾落,把受傷的胳膊給弄骨折了。

  “其實,諸位王爺,今天打的已經很不錯了。”

  丘福突然開口,打破沉默。

  譚淵也點了點頭。

  他也沒想到,這群養尊處優的皇子,這么勇。

  而且還能想出,拉寬正寬面,攤薄北元兵力,憑借進攻兵力一萬五千人的優勢,在某幾路,集中優勢兵力,試圖突破。

  雖然,是在他和魏國公引導下,想出來的。

  可即便如此,也很難得了。

  不是誰都有王爺那等敏銳的領兵天賦。

  朱橚兄弟等人,抬頭看著丘福、譚淵,想看看,這些家伙,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所以才安慰他們。

  朱桂沒有看出異樣,小聲詢問:“我們真的打的可圈可點?你們沒有為了安慰我們,故意說好聽話吧,要是說好聽話,你們演的也太像了……”

  徐達被氣笑,瞪視而去。

  朱桂忙縮頭。

  這可是他泰山!

  他是皇子。

  可如果他在泰山面前不老實。

  都不用父皇。

  四哥就得教訓他!

  徐達沒理會這個不著調的女婿。

  他這個女婿,怎么說呢。

  資質中平,喜歡玩鬧。

  沒野心。

  也沒脾氣。

  將來,如果有一天朝廷削藩,或者打壓藩王。

  其他皇子或許敢反抗。

  他這女婿絕不敢。

  屬于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

  這樣其實也好。

  妙音丫頭嫁給朱桂,至少平安有保障。

  即便太子將來,因為四郎的緣故,容不下四郎這個連襟加兄弟。

  朱桂不反抗。

  性命至少無憂。

  他可以十分肯定。

  太子將來若削藩。

  肯定先從朱桂開始。

  原因很簡單。

  代王朱桂是四郎的連襟。

  只這一條,太子就可以利用朝中敵視四郎的人,對朱桂的藩王地位,發起猛烈攻訐。

  徐達收斂這些埋藏在心底,對未來的憂慮,笑道:“譚淵、丘福說的不錯,臨近傍晚這一戰,你們打的可圈可點,今天進步十分明顯,與其自怨自艾,不如想一想,此戰中,你們感受到的困難。”

  朱橚看向徐達幾人,“三叔,今晚我們真的差點就攻上去了,可當時對面元軍突然加勁兒猛沖,他們把預留的少量兵力,突然投入,從上面猛沖下來,我們就站不穩腳跟了,陣線就開始坍塌,然后無論怎么努力,地形原因,都堅持不住!”

  大軍剛抵達時。

  陰山的山坡雖然陡峭。

  可他觀摩覺得,逆勢向上奔沖也不難。

  真正交戰后。

  才真正感受到,對方從山坡沖下來,站的比他們稍微高一點,產生的優勢有多大。

  “對,三叔,我也有這種感覺。”

  “要是當時,我們能堅持住,哪怕后退一些,守住,打成僵持戰,全軍也可以慢慢緩一口氣,然后慢慢反撲,可元軍少量增援一個猛沖,整個陣線穩不住后,越往后退,越穩不住!”

  諸皇子紛紛開口。

  大家的感覺都一樣。

  在元軍少量增援投入后,猛沖猛打撲下來,根本穩不住!

  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丘福、譚淵相視一笑。

  丘福引導道:“諸位王爺,你們遇到的困難就是穩不住,諸位王爺可以想一想,用什么辦法,能提供短暫喘息機會,讓你們穩住!”

  朱橚幾人皺眉,相互對視。

  然后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片刻后。

  朱橚把兄弟們的想法總結道:“三叔,我們是這樣想的,明天,繼續輪番進攻,等臨近天黑時,今天各衛集中起來的精銳,按照今天的戰術,再發起猛攻,等我們攻上去的時候,派遣數千兄弟,帶著事先制作好的木板,沖上半山腰,在樹與樹之間,迅速修建一些,可以容納十幾人的掩體,如此,我們敗退下來,分出一部分兵力,藏身其中,就能擋住猛沖撲下來的元兵,這些掩體牽制部分元兵,或許可以為我們喘口氣,爭取時間……”

  徐達、譚淵、丘福幾人相互對視。

  滿意點頭。

  譚淵笑道:“你們這個想法很好,不過也不要太保守,只想著掩體內的兄弟,牽制部分元軍,幫你們減輕壓力,喘口氣。”

  “你們可以引著元軍沖下掩體,然后掩體內的兄弟,別管被他們牽制的元軍,沖出掩體,殺出一條通道后,直接攆著率先沖下來的元軍,往下沖,形成火力倒打……”

  火力倒打?

  朱橚等人喃呢著。

  腦海中描繪著譚淵描述的景象。

  一個掩體十個將士。

  在半山腰,造一百個掩體。

  當攆著己方潰兵沖下山腰的元軍,正在繼續進攻時,己方一千精銳,沖殺出來,從高處往下沖。

  一千人,或許能發揮出難以想象的作用。

  今天傍晚最后一波進攻。

  馬哈木只投入了五百增援。

  就把他們的陣線給徹底動搖了!

  徐達看了眼譚淵,以及陸軍第一鎮將領。

  從這些將領,很平靜的神色。

  他就能判斷,火力倒打這種戰術,肯定不是譚淵臨時提出。

  陸軍第一鎮肯定早有鉆研琢磨。

  不接觸不知道。

  越接觸。

  才能越發發現,陸軍第一鎮的戰爭思維,十分靈活,十分超前。

  鉆研琢磨方向,遠超朝廷這邊。

  朝廷這邊,經驗豐富的將領很多。

  但戰爭思維,還停留在以前。

  徐達感慨時。

  朱橚等人越琢磨,眼睛越發明亮。

  朱橚猛地起身,“三叔,明天最后一波進攻,我們就按照這個法子來,把譚淵的倒打火力也用上,或許,這一戰,不靠四哥,我們就能把陰山上的元軍吃了!”

  徐達含笑點頭,“可以。”

  得到徐達首肯后。

  朱橚帶著兄弟們就去安排。

  一群兄弟走出帥帳,就開始激動議論。

  “五哥,咱們今晚把各自麾下,最能打的精銳挑出來,這一千人,必須是絕對的精銳!”

  “五哥,大哥肯定想不到,咱們會有這么出色的表現吧?”

  “老八,咱們明天這一戰打好了,大哥都得震驚!”

  “二哥、三哥肯定要羨慕咱們了,這回跟著四哥偏師一路,四哥那種不要命的奔襲就不說了,光是今天學到的,明天要運用的,都是以前朝廷軍隊都不曾使用的,火力倒打!我敢肯定,這肯定是四哥提出來的!”

  當夜。

  張北城。

  主力四十萬大軍,湯和、藍玉、沐英統帥十五萬前鋒已經出發。

  朱標暫時還留在張北臨時帥府。

  書房。

  胡惟庸陪著朱標下棋。

  朱標邊下,邊隨意詢問:“你的商行,搞雇工身股制如何?”

  胡惟庸心中竊喜,落子后,含蓄說道:“太子,臣當初對雇工身股制也頗為抵觸,畢竟,拿出三成,乃至四五成的股本給一些花費稠傭雇傭的雇工,任何一個商人,心里都憋屈難受……”

  他能掙錢。

  那是他的本事!

  憑什么要分給那些無能的弱者!

  他能雇傭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已經是恩賜了!

  當然,這話不能和太子說。

  至于將來,搞垮雇工身股制的法子,他都琢磨出來了。

  即便朝廷全面搞雇工身股制,也不怕!

  他可以把雇員和商行進行切割。

  雇工轉移到牙行,牙行搞雇工身股制。

  牙行派遣雇工替他的商行做事。

  他和牙行有合作關系。

  他和牙行雇工身股制的派遣雇工沒有任何關系!

  如此,就能把最大利益,留在他手中。

  他把這種法子,稱為派遣制!

  等太子登基后。

  他就攛掇福建這樣搞!

  毀掉朱四郎的心血!

  促使,朱四郎對大明產生憤怒!

  當然朱皇帝一朝,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朱標認真聽著,眼皮微抬,看了眼胡惟庸,“方希直等人勸說孤,小范圍扶持皇商搞雇工身股制,以避免阻力太大,反撲太大,以皇商雇工身股制的方式,把雇工身股之風,引入大明內陸,你認為這個法子如何?”

  ‘法子當然是好法子,可任何事,終究都要看做事,執行的人。’

  胡惟庸腹語著,笑道:“臣支持這個法子,太子,朝廷這邊即便慢,也要有序的釋放一些態度,給百姓希望……”

  愚民就是牲口。

  要在他們的腦袋前面,掛上一根蘿卜。

  給不給他們吃,要看情況。

  但絕不能讓牲口沒有希望。

  當然,他這種百姓就是牲口論,也不能對太子說。

  無論這位太子怎么變。

  和朱四郎的兄弟情,如何發展。

  其肯定無法接受他這套,百姓就是牲口的論調。

  想要在這位身邊得到重用。

  這些不符合這位太子的想法,就絕不能表露。

  朱標一邊落子,一邊點頭。

  片刻后,落子笑道:“你輸了!”

  “太子運籌帷幄,臣不及!”

  朱標笑笑。

  他知道,胡惟庸放水了。

  這種馬屁沒必要戳穿。

  君臣相宜。

  這中間,總需要有些潤滑的東西。

  起身,走到窗前。

  吱呀!

  推開窗戶。

  清涼的風,撲面而來,整個人瞬間清明。

  默默復盤著。

  今晚試探胡惟庸,胡惟庸說的話。

  胡惟庸跟著來到身后。

  看著朱標背影,‘這也是個不好糊弄的啊!朱皇帝一個泥腿子,真是走了狗屎運,有這么一個優秀的兒子,竟然還出了朱四郎那樣一個妖孽!’

  其實,他的野心很大。

  他不光想利用倒燕聯盟扶持朱允炆。

  若倒燕聯盟成功。

  他的權柄,都有機會,品嘗九五至尊的滋味。

  可這種想法,他不敢有。

  首先太子朱標就不是一個愚蠢昏聵之人。

  其次,朱四郎!

  朱四郎不死。

  只要他敢竊據神器。

  朱四郎的新軍、海軍必然會鋪天蓋地涌向中原!

  以朱四郎在中原的影響力。

  他胡家,必定要九族皆亡!

  即便朱四郎彼時已經死了。

  可只要朱四郎一脈的勢力還存在。

  朱雍鳴都可以豎起這桿旗幟!

  憑借朱四郎的影響力,反攻中原!

  中原百姓念朱四郎的好。

  就會贏糧影從朱雍鳴!

  不得不說。

  朱皇帝,一個泥腿子出身,能力著實厲害!

  朱四郎這一脈出海,建立基業。

  只要朱四郎這一脈不反大明。

  中原朱家皇族的皇位,任何野心家都不敢竊據神器!

  這就是朱皇帝的算計!

  某刻。

  朱標突然開口,“你說,老四能打下三峽口嗎?皇弟們和孤一樣,都從未領過兵,他們不會拖老四的后腿吧?”

  ‘太子是希望敗呢,還是擔心敗?’

  胡惟庸琢磨著。

  應該是擔心敗。

  擔心周王等藩王表現不好。

  畢竟,此番北征的勝負,直接關系太子的威望。

  太子縱容常茂,在軍中壓朱四郎的聲望。

  但也絕不希望,因為周王等人拖朱四郎后腿,導致偏師戰敗,無法吸引北元主力。

  朝廷主力,想打到捕魚兒海就更加困難了。

  胡惟庸一時間有些猶豫,“太子,臣對諸皇子了解不多,無法為太子提供建議。”

  太子帶著主力沒有動身。

  如今看來,應該是在等三峽口的消息。

  擔心周王等人不行!

  給朱四郎拖后腿!

  朱標拍了拍窗沿,默默嘆了口氣,“那就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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